書畫展辦在文化館,文化館佈置得很高雅,橫幅上打著是何紹基國際書畫展,何紹基是清代著名的書法傢,他原藉就是本縣。何紹基的碑刻我是臨摹過的,也算得上他的入室弟子瞭吧。但打出“國際”兩字是不是有點言過其實瞭吧。
有句話叫“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本地政府是非常重視文化活動的,光看文化館外面停著的各種小車就知道有多風光瞭。
我在大廳鏡前,我看到瞭我的發型,我嚇死瞭,武老師用摩絲給我弄出瞭一個很大的“包菜頭”,我還沒有這樣拋頭露面過。但我看武老師一身淑女裝,手提LV包泰然自若,胸挺得很自信,我千萬不能給她丟臉,我故作老沉,邁著紳士步,緊貼著她。
我們隨著人流步入瞭大廳,一幅名傢的作品,將我的疑慮打消瞭,我是來學習的,又不是模特表演的。我潛心揣摩每一幅作品的筆法、墨色、意境、風格,我終於見到瞭《中國書法作品》這本雜志上的一些著名書法傢的作品,比雜志上的要大氣,更有藝術感染力。
我在“教壇瀚墨香”展室,我見到瞭武老師的三幅作品,其中一幅還是一等獎!
我的作品出現在“學苑新風”的展室,顯然是武老師刻意裝裱上去的,人要衣裝,書畫要裝裱,一點也沒錯。我的字脫胎於何紹基,成型於武老師。
我們返回大廳的時候,電視臺正在采訪一個頭發梳得光光的名人,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本次書畫展是創造瞭四個最,是歷年來檔次最高,書畫作品最多,參展門類最齊全,作品質量最高的一次。”
采訪完瞭,他攆上瞭我們:“武翠婷,怎麼一個招呼不打就走。”
“你忙啊。我怎麼好打擾電視臺對周大部長的采訪?”武老師聳瞭聳肩,兩手一攤,做瞭一個滑嵇的表情。
“別取笑我的,我的老同學。他是誰?”周部長顯然對我抱有深深的敵意。
“嗯。”武老師靠近我,我配合她摟住她的胳膊,這點我表現得很到位。沒有這點水準,武老師也不會拉我上臺裝門面瞭。
“幸會,幸會。”周部長主動伸過瞭寬厚有力的手掌,我遲緩瞭一下,跟他煞有介事地握在瞭一起。我們隨即分開瞭,又不是掰腕子,有什麼好握的。
“好啦,老同學,我隆重地邀請兩位光臨我們今晚的酒會。屆時,省城來的領導,市局的領導,還有縣裡的領導,都會到場,請兩位賞光。名泉大酒店。燙金請柬兩張。請笑納。”
“這麼說盛情難卻嘍。”
“恭祝兩位,今晚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我還有事,就不多陪你。希望在酒會上,咱們再碰杯。”
武老師示意我接過燙金請柬,武老師舉手動瞭動手指,我也禮節性地舉起瞭手,招呼瞭一下。應酬,應酬真是個麻煩事,特別應酬與你不相幹的人。裝著熱情,還有保持風度,不亢不卑。
等他走遠,武老師悄悄說:“是個官迷、色迷加財迷。”
名泉大酒店是本地最上檔次的大酒店,平時,我隻能遠遠地仰視他的高度,數一數它的樓層。
今晚我要陪武老師一同登堂入室,心情之緊張,之迫切,有如洞房花燭夜。我並沒有言過其實,都是一些我做夢也想不到的新鮮玩藝兒。
走進大堂,我第一次乘瞭電梯,我的心小鹿兒般亂跳,像坐飛機一般往上直升,我體會到瞭一點失重的感覺。武老師熟練地操縱著電梯,真是沒有武老師,我真的不敢進去,要是被鎖在裡面,出不來那就出洋相瞭。
電梯是透明的,可以看見城市的燈火,我抑制不瞭狂跳的心,武老師悄聲對說:“見見世面,以後你的心理素質就高雅瞭,從容,灑脫瞭。你現在表現得很好,很沉得住氣,沒有給我丟臉。沉住氣,這個晚上,我不看別人,隻看你的表現。”
“武,武老師,我一點會戰勝我的人性弱點。”
“不錯啊,你知道每個人都有人性弱點,你有,我也有,大傢都也有。隻不過有的意識到瞭,有意識的擊破瞭它。比如,怯弱、自卑、顧影自憐,都是鄉下來的孩子最大的弱點,他們總覺得低人一等,其實每個人都差不多的。你別看他們風風光光,也許在你這麼大的年齡,還不如你呢,有句話叫:拔瞭毛的鳳凰不如雞。”
“我明白瞭,武老師。”
“今晚,你別老是叫武老師,你給自己一點膽量,叫我翠,或者婷,叫一聲試試。”
“翠——”我麻起膽子,為瞭擊穿人性弱點,我豁出去瞭。
“很好。萌,現在把你手摟住我的腰,別怕。你又沒做壞事,不要縮手縮腳,你是正大光明的。”
我在武老師的鼓勵下,右手像做賊似的伸進瞭她的腋下,手摟不下去,武老師捉住瞭我的手,她緊貼緊我,腦際的發絲絲縷縷地飄在我臉上,癢癢的,麻麻的,我的手指雖然隔著羊絨衫,但還是能觸到肌膚的酥軟。
“手太僵瞭,要放松、自然,笑一笑。好瞭,我們馬上要出電梯瞭,看你的瞭。要拿出男人成熟的氣質,優雅大方,彬彬有禮,談笑風生。”
“武老師,這節課讓我終生難忘。”
“對啦,要顧左右而言其它,幽默風趣,不乏人生智慧和思辯。萌,你是做得到的,你是一個頂尖的智者。”
“武老師,”我做瞭個鬼臉,“翠,我的角色是不是扮演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