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四的故事,說得我們差點笑岔瞭氣。喝奶我是深有體會,要用大勁,但一旦湧瞭出來,真是如開瞭閘門的高壓水槍,直噴出來,嗆上一口,還是可信的。
他說紮鋼針的滋味,說得有鼻子有眼睛,我還以為紮鋼針是很痛苦的。
蔣哥神秘地說:“紮鋼針,就是針灸。不是亂紮,全身的大大小小四百零九個穴位都有功能的。比如手臂風濕,就紮手厥陰心包經穴。拿穴一定要準,稍有差池要命的。”
“這麼說,大哥是會這門絕活的。”
“嘿嘿,不能說會,隻能說略通,皮毛功夫。真正懂的還是盤十三爺,他是活著的藥王爺。草藥、針灸、畫符、放痧、接骨、解毒,無所不會,無所不精。我這一輩子沒服過誰,就服過盤十三爺。”
“大哥肯定是他的傳人吧。”我想名師出高徒吧。
“傳人說不上,教我是盡心地教瞭,你想啊,四百零九個穴位,認識九千味藥物,會九九八十一道上天入地風火雷符,我記得住嗎?”蔣哥是個粗人,真不是他能吃透的,“但我可以告訴你,不能學精瞭的,全學會瞭,是要絕後的。我要是學會瞭,我連個後都沒有。不幹,不幹。”
蔣哥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逗得我們笑得前仰後合。
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娘得瞭風濕病,我這生最大的心願,也是我老爸最大的心願,就是治好我老娘的風濕病,讓她能晚年還能站起來行走。”
“兄弟,你說風濕,盤十七爺是診治風濕的神醫,他能妙手回春。這不是幫他老人傢臉上貼金。我不但親眼所見,還有親身體會。
“有一次,我們寨裡兩個小夥,為爭一棵樹,兩人幹起架來瞭。兩人都練過些刀槍劍棍,一交手,一個叫歪脖牛的被砍瞭一刀,血如泉湧,把另一個傢夥也嚇得夠嗆。那血就止不瞭,像山泉一般淌。後來,有人說喊盤十七爺,大傢齊聲兒喊盤十七爺,盤十七爺應該隔瞭一座嶺聽到瞭,應瞭一聲,那血硬生生止住瞭。這叫啥,這叫隔山打牛。”
“有這神奇嗎?可我娘是風濕,不是刀傷。”
“你聽我說嘛。這點都是微末功夫。有一年夏天,我們村有個豆子鬼,酷暑炎炎跑到雷婆井泡澡,結果上岸沒多久,臉色鐵青,牙根緊咬,身子已經繃得硬梆梆瞭。大夥都以為他觸犯瞭雷婆受到瞭懲罰瞭。沒想到,盤十七爺請來瞭,他翻著眼皮子看瞭看,打開背包取出他的銀針,取火燒瞭通紅,滋滋滋地行瞭一遍針,那蠻子兄弟硬是從陰曹地府揀瞭條命回來。這叫放痧。”
“風濕呢?”我不知道他故意吊我的胃口,還是說故事,按照既定套路,一個章節一個章節說下去。
“你聽我說嘛。魯樹生傢建瞭房子,因為魯樹生老婆,唉,都是自傢人,我就放開膽說。他老婆和木匠師傅眉來眼去,兩人有點勾勾搭搭。魯樹生聽到瞭消息,就扇瞭木匠師傅一個耳光。後來,屋子圓工瞭。一傢人住進去,魯樹生老爹胃有毛病,他娘心絞痛,他自己差點瘸瞭腿,隻有他老婆沒事。每個晚上吃飯的時候,就聽到屋頂咯嘣咯嘣響。後來,請盤十七爺過來瞧瞧,知道木匠師傅欺瞭心,請瞭魯班師傅。盤十七爺來看瞭看,盤十七爺先噴瞭噴口水,請祖師爺,拿把斧頭對著正梁噼哩叭啦敲瞭一陣,然後叫人把中柱挖空,鋸掉一截。原來,中柱高瞭五寸,犯著瞭紫微星,這一鋸恰到好處。傢宅平安,他還有一個兒子現在都做官瞭。”
“難道我傢的祖宅有問題?”我由此及彼,想到我傢的屋子。
“難說,哪天還是請盤十七爺到你傢看看!”
“看瞭屋子,看瞭風水,自然會好嗎?”
“裡面玄機太深瞭。我實在說不清個子醜寅卯,我隻能把我親眼見的給兄弟說說。哈,再就說到我大娘瞭。她老人傢一生積善行德,待人從來不虧欠人傢半分的。可是她老人傢風癱瞭。右手都木瞭,衣服扣子都扣不上,都要我們扣。吃飯拿筷子都拿不瞭。我們二話沒說,請盤十七爺,盤十七爺過來給她先是灸,用艾葉幫她熏,也是有穴位的,不是亂熏的。有瞭點疼痛瞭,再行針,細掄慢捻,一日紮一遍,癢得我大娘噝噝地倒喝涼氣。盤十七爺說麻癢才好,沒痛沒癢,天王老子都沒轍。再是熬中藥泡澡,弄個席子圍起來,一桶滾開的藥水倒進盆中,盆中放條矮凳,坐在裡面,任蒸汽泡。還要泡藥酒喝,平時喝的也是藥茶。足足弄瞭半年,徹底好瞭。現在她老人傢還能下冷水洗菜,洗衣服,做傢務活啊。”
這段故事聽得我太神往瞭,要是如此,盤十七爺真是我媽的救星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