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山竟然翹起大拇指,一副贊賞的樣子,說:“你的鬥爭嗅覺還是很靈敏的嘛!我這些年一直就在懷疑楊北安是混進來的階級敵人!”
孫大包似乎也終於開竅瞭,問:“大隊長,那我們該咋辦?我們要做什麼樣的鬥爭準備?”
曲海山儼然是一副大將軍臨戰前的鎮定狀態,他沉思瞭一會兒,說:“在紅衛兵和工作組沒到來之前啊,我們不要明目張膽地行動,要暗地裡搜集楊北安的反動證據,隻要有瞭他們的反革命證據,那樣等紅衛兵到來的時候,才可以有理有據地揪出他來!”
信二嘎子似乎有點摸不到頭腦,很為難地說:“可是,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他反動的證據呢?什麼樣的證據算是反動證據呢?”
曲海山又點著瞭一支香煙,翹起二郎腿,狠狠地吸著,眼神凝在繚繞的煙霧裡,過瞭一會兒,他坐直身體,說:“隻要我們多多動腦,多去群眾中走訪,尤其是那些平時和楊北安有過節和矛盾的人那裡去尋找,證據是不難找到的,比如,他這些年做的一些事,說過的一些話,那些是和無產階級路線背道而馳的?這些證據也許存在點點滴滴的現象中”曲海山說著,就看著信二嘎子,說,“我舉個例子吧,就拿楊北安破壞瞭你和崔花花的婚事為例吧。 這種行為是什麼?這是地主階級剝削的本質,也是資產階級的官老爺作風這樣的事情也可以暴露他資本主義當權派的本質啊!”
這樣的活生生的例子,幾乎說道信二嘎子的心坎裡去,他激動得簡直要昏過去,說道:“姐夫,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你分析的太對瞭,楊北安就是利用他支書的職權,硬是把崔花花搶奪到他傢給他弟弟做媳婦的c夫,如果把楊北安揪出來,鬥倒,鬥臭瞭,那樣我就可以把崔花花奪回來嗎?”
曲海山心裡一陣得意,鼓動般地說道:“當然可以奪回來瞭,這樣的行動,已經超越瞭個人的恩仇,已經具備無產階級和資本主義的爭奪戰的性質瞭!”
信二嘎子頓時像打興奮劑,忽地跳起來,磨拳擦掌地叫道:“我一定要摧毀楊北安的反動陣地!”
在一邊一直認真聽著的孫大包,也似乎聽出瞭門道:原來革命鬥爭還可以得到平時得不到的東西啊?他也忍不往前湊瞭湊身體,看著曲海山,問:“大隊長,那我也可以對楚老田那樣的四類分子進行摧毀嗎?”
曲海山不得不沉吟著。楚老田的女人夏蘭早已經委身給自己,為的就是要讓自己適當保護她的男人,自己也不能白玩人傢的女人啊。想到這裡,他就說:“對楚老田那樣的已經改造的已經差不多的敵人,要分別對待。雖然四類分子也是階級敵人,但他們是已經被揪出來的,已經正在改造的敵人,他們反動氣焰早已經被我們消滅掉瞭。對他們不能像對待潛伏的敵人那樣對待,要適當放松!”
孫大包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忍不住說出自己心底想法,說:“大隊長,我想娶楚老田的二閨女楚二丫,我早就求你去給我說媒瞭,可是他們傢不答應,這難道不算他們和無產階級的對抗嗎?”
曲海山吸著香煙,在思忖著怎樣解決這件事,過瞭一會,他說:“你這是私人問題,不是和信二嘎子那件事一個性質的。再者說瞭,人傢楚老田和夏蘭沒說不願意啊,隻是楚二丫說自己還小,不想找婆傢,再等等。不過這件事你不用著急,楚老田和夏蘭已經向我保證,一定要想法說服他女兒的。這樣吧,明天我再去楚傢問問,也再催促一下楚老田!”
曲海山為瞭安撫他的心腹給他賣命,必須想辦法滿足他們的一些可以做到的要求。他心裡也在想著一定要促成孫大包和楚二丫的婚事的。
孫大包急忙祈求般地說道:“大隊長,那我的事就包在你身上瞭!”
曲海山點頭說:“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的。你還是要把心思放在革命鬥爭上,隻要做出瞭革命的貢獻,一切都不成問題。你先說說你對鬥爭的想法!”
孫大包撓著腦袋,絞盡腦汁地想瞭很久,才說:“有一件事兒,不知道那算不算楊北安的反動?”
“你說說,啥事?”
曲海山鼓勵著他。
“就是五八年那時候,搞人民公社的時候,我三叔當社長,那時候楊北安是村長,因為楊北安不同意我爹率先把合作社並為大隊,兩個人就發生瞭爭吵,當時,楊北安說瞭這樣一句話:“你以為歸成大集體,就算是共產主義瞭嗎?這是不切合實際的表現!’”曲海山頓時眼睛裡電光一閃,興奮地站起來,問道:“楊北安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孫大包肯定地說:“千真萬確他這樣說的,當時我就在跟前呢!”
曲海山激動地一揮拳頭,說:“這是典型的資本主義反動思想。人民公社化是毛主席提出來的,是走向共產主義的光明大道,楊北安他反對人民公社,就是反對毛主席,就是反對共產主義,這正和劉少奇的資產階級論調是一致的!這樣吧,你回去和你三叔溝通一下,整理個材料,等紅衛兵來瞭,運動搞起來,你和你三叔都要去揭發楊北安的反動言行!”
就在屋子裡三個人詭秘地開會的時候,在門外一直站著個人偷聽,他就是曲勇。曲勇比他爹曲海山還要情緒高漲,躍躍欲試,但他心底的可怕聲音是這樣的:楊磊落,小爺收拾你的時候就要到瞭,馮冬梅,你遲早是我曲勇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