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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心結

第四十六章 心結

  「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彌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

  帶著山城獨特口音的唱腔,此時正在山水莊園諾大的前院裡面飄蕩。此時我穿著童子的衣服,被這樣架在午後日光下暴曬著,此時的心情,自然是糟糕到瞭極點。明明離和衷社的大事還有不到三天,但我卻選擇瞭跟著李昂跑來這裡受罪。

  豆大的汗水,就像是灑水一樣從臉頰上底下,偏偏此時我臉上還必須要帶著一個用皮革做的面具,穿著厚重的僧袍。這樣一來,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一個粽子一樣,被放在瞭蒸籠裡面用旺火蒸著。

  山城的這種道場,跟其他地方的那種替死人招魂祭祀的道場不同。這裡習慣中午做道場,意思是驅邪求福。按照大戶人傢的規矩,從中午到下午,這一場道場一共要持續三個小時,分兩個時段進行。而像阿虎這種一向把運勢看的很重的商賈人傢,會尤其重視這種儀式。因為這個原因,被請到山水莊園的這一波師父自然是山城頂尖的道場隊子,加起來人數已經有二十幾人,甚至比起那些戲班子的規模都要大瞭。

  也是幸好這個原因,才讓我們有機會混跡其中。在我們的計劃裡,一開始,李昂當然會遵守主人傢的禮數,等到兩場道場的間隙期才提出此行的目的是要來檢查那幾個由阿虎保管的儲物櫃。而同時,我就可以利用這段屬於道場隊的休息時間,去那晚夜宴的現場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啟發。

  道場師父的唱腔很滑稽,動作更是裝模作樣。然而此時,我內心的感受如梗在咽一樣。,從再次踏入莊園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像置身於一個煉獄一般,歷歷在目的往事,此時就像是西洋畫片一樣在我面前不斷的出現。

  偶然的餘光掃過,二樓拐角盡頭的那個窗口,此時一片空無一人。然而雨筠當時獨自站在窗口,讓阿虎將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去的樣子,卻似乎一直停留在那裡。她那空洞的眼神,她那迷亂的表情,此時就好像是鑲嵌在窗臺上那一片閃耀的水晶石一樣,散發著妖艷的誘惑力。

  我的心情十分的復雜。即有忐忑,又有怨恨。當初那個脫去雨筠衣服的男人,此時就在我面前幾米的地方,他的存在,就像是在用雙手掐住我的咽喉一樣讓我窒息。

  此時此刻,很像那晚的場景,我在看著他,他卻沒有註意到我。他坐在瞭屋簷下陰涼的地方,跟「不約而至」的李昂正在竊竊私語。他在暗處,我卻在明處。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夠像以往那樣,即使我帶著面具,也能認出來。如果他能認出死而復生的我,眼下的這一場道場,也許就真的會成瞭替人招魂的儀式瞭。

  因為一個女人,我跟這個曾經被我視為兄弟的男人反目成仇。事實上,雖然我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面拔刀相對過,但這一切不過隻是一個形式而已。在我的心裡,此時我早已拔出藏在袍服底下的手槍,射穿瞭這個男人的腦袋。也許隻有對方腦漿崩裂的樣子,才能讓我內心的痛苦得到一絲緩解。

  然而最終,這一切對我來說也隻是幻想。這其中當然不隻是因為幾日後即將到來的和衷社內部的決戰,讓我不得不將一切可能的節外生枝的個人恩怨壓下。而是當我看到此時面色中已經沒有瞭以前的那種朝氣的男人坐在我對面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像他在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本來那張血氣方剛的臉上,此時竟然有些蠟黃,跟我相比,他反而更像是從鬼門關爬出來的人一樣。

  長期的縱情酒色,也許對他來說成為瞭另外一種催命符。至少在我的內心深處,這樣的猜測會讓我覺得舒服一點。然而這種扭曲的揣度之後,我卻說不出此時我的心裡對男人到底是憐憫還是幸災樂禍。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想法,不斷的暗示著眼前的這個人是奪走我未婚妻的仇人,終有一天,我會將那一筆債從他跟雨筠那裡一起討回。但在我一次次的心裡暗示之後,我又得到的是什麼。到那個時候,就算雨筠能回到我的身邊,那像劉忻媛這樣跟我一起經歷瞭生死的女人,又是否會因此離我而去?

  「咚…」隨著木魚後的最後一聲唱詰打斷瞭我的思緒,總算等到瞭兩場道場之間的休息時間,而在一陣恍惚之後,我才猛然清醒過來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為瞭讓我的行動更加的順利,李昂來之前已經吩咐好師傅,兩場到場之間的間隙,「慷慨」的給莊園的那些管傢,仆人,傭工看相解卦,好以此轉移走大多數人的註意力。

  這個到場師傅,本就是當地有名的人物。平日裡算卦解簽的功德費,對於這些傭工來說可以說是很昂貴的價格。一聽說他願意免費替大傢算命,自然個個臉上都寫滿瞭興奮。面對這樣的「好意」,阿虎自然也是做瞭個順水人情。隻是自己跟管傢陪著李昂去瞭二樓,然後讓自己的那些傢丁院仆可以得到一個小時的暫歇時間。在他們從盡頭消失之後,我和劉忻媛立即借口如廁,從道場溜瞭出來。

  「你是不是在找她?」身邊的女人冷冷的質問著我東張西望的行為。顯然,從始自終,她比我更在意雨筠始終沒有露面這個事情。此時即使跟我同樣帶著面具,我依然能在女人的眼神中看出她此時臉上的那一股不悅的情緒。

  我心中微微一笑,用手悄悄在她的嬌臀上拍瞭一下,有些得瑟的看著她在驚慌下柳眉倒豎的樣子。此時我們已經來到瞭那晚舉行拍賣會的大廳,雖然此時深處險地,但經過瞭剛才劉忻媛這一鬧騰,我緊張心情反而放松瞭很多。

  跟夜宴的那天的盛況相比,此時一應擺設已經撤走之後,這些的環境也顯得空曠瞭許多。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表演之後,落寞的現場一樣,隱隱給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如果那晚的盛宴沒有出任何異場☆況的話,山水莊園本應該在那之後稱為山城商界的另外一個焦點。但偏偏是這一場風波,讓這個地方連曾經的榮光都失去瞭。

  然而,置身仇人的房舍,我的感懷也隻是一瞬間。我站會瞭那晚我呆坐的角落,腦子裡開始努力回憶著那晚燈滅之前每一個人所站的位置。希望通過這種場景的共鳴來想起點什麼細節。當時作為拍賣的主要參與者,曹金山跟劉憲中是坐在正在大廳的正中央,而且作為晚會的東道主跟始作俑者,阿虎和周敬堯自然也是坐在人群中顯眼的位置。那幾個投在周敬堯手下的鳳巧爺門徒,則站在瞭離展覽櫃很近的地方。

  但始終我想不起來的是,就是當時柳皓跟劉才兩個人在幹什麼。按照明子手中救下瞭的那個鳳巧爺門徒所供出的消息來看,柳皓既然是是那天晚上真正奪走煙雲十一式的人。那麼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燈滅之前,應該是在一個可以註意到展覽櫃錢的動靜,又方便隨時動手的地方。

  我將他所站的位置,選擇在瞭那個王記銀鋪大小姐跟自己女伴所在區域的那跟柱子後面。看起來,當時我受雨筠突然出現的影響心神不寧的情況下,竟然沒有註意到那幾個正在被我偷聽對話的女子旁邊,就躲藏著一個險些將我置於死地的人。

  我倒吸瞭一口涼氣,隱隱之間,突然又多瞭一種不安的預感。我不敢去想象那晚雨筠的出現是為瞭替柳皓做掩護的可能性。但除瞭這個原因,我又有什麼理由註意不到現場的柳皓呢?

  然而眼下,卻沒有供我分析的時間。另外一邊替我把風的劉忻媛,已經給我發出有人過來的信號。我來不及收起思緒,一邊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到瞭女人身邊,又順著女人背後那條深邃甚至有些漆黑的通道。

  這條通道,對我來說有著一種更加特別的意義。因為當天晚上,當我意識到瞭雨筠的不對勁之後,女人已經從這條通道消失瞭。在來的時候,李昂曾經對我說起過一個信息。那天晚上我特地要他監視的劉才,是在拍賣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才從外面回來的。他出現的地方,應該也是眼前這條通道。

  「也就是說,我之前不在大堂的那段時間裡,其實劉才也跟我們在同一個區域。」我自言自語的回憶著之前得到的山水莊園的結構圖,走過那條通道後,能去的地方有剩個,一個是阿虎的內房,也是雨筠去的目的地。而另外一片區域,是林茵夢等著我,並最後跟我春風一度的客房區。看起來,劉才當時也去瞭客房區,隻是以他的身份,應該不是跟哪個女子去客房淫樂。

  「昨天晚上,阮凝秋曾經說起,劉才的死因是因為情。」我說道:「難道說,參與的人員中有誰跟他是有情之人?」

  「這個事情,我想你也許應該聽一個人的意見。」身邊的女人猜到瞭我的想法。

  「誰?」

  「劉才死之後,留的遺書是針對的誰?」

  「你二哥?」我說道:「你是說,你二哥會知道劉才的想法?」

  「我不敢確定,」女人說道:「不過,今天晚上我二哥就從漢口回來瞭。你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幫你去問他。我想,他應該不會對我隱瞞太多。而且…」女人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昨日裡東陽不是說起,我二哥也收到瞭和衷社的邀請麼。這件事情…我是想看…能不能讓我替他去。」

  「什麼?」我沒有想到女人會突然告訴我這個想法。

  「我不是說過,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麼。」在這種險境裡,女人竟然說出來瞭這樣讓我沒想到的一句情話。一瞬間,從女人面具下的目光中,我看到瞭一種初識女人的時候的羞澀,劉忻媛沒有給我回復的時間,更那時一樣急匆匆的想要拉著我從客廳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對面通道深處一個人影閃動,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卻無獨有偶的引起瞭我跟劉忻媛的同時註意。

  「你知道哪裡是什麼地方麼?」

  我點瞭點頭,山水莊園夜宴之前,我幾乎記住瞭這裡的每個細節。在那個通道盡頭,是阿虎獨享的一個巨大的泡澡池。阿虎是江南人,雖然來山城多年,這個習慣卻是一直保留著。

  我環顧瞭四周一圈,雖然隨時可能有人從其他地方出來,把行為反常的我們抓個現行,然而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去那裡看看。手表上的時間顯示,距離下一場道場的開啟還有大概十分鐘,我應該還有去一探究竟的時間。

  然而這一次,才說過做什麼都要陪著我的女人,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在我猶豫的時候就已經先替我拿瞭主意。這一次,她眼神裡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情緒,雖然不知道那裡可能會發生什麼,但女人的直覺告訴他,我們應該想到瞭一起。如果我們去瞭,看到的事情,可能是一個對我來說很困難的結果。甚至,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很困難的結果。

  然而最終,我就跟那天晚上看到雨筠消失後做出的抉擇一樣。雖然沈重的步履中帶著一種強烈的猶豫,但最終那裡還是成為瞭我的目標。回廊盡頭當初那個林茵夢等待我的拐角,此時還是一如既往的靜謐,我找到瞭那條通往泳池的小道帶著女人小心翼翼的走瞭過去,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們走進那個通道的時候,面前的那個阿虎的澡堂裡,真的就傳來瞭一種細若蚊音的嬉戲聲。

  我一把拉住劉忻媛,兩人默契的躲在瞭走廊盡頭的暗處。雖然這裡不是一個絕對的密封空間,但單從這裡四周的灰跡也知道,這裡算得上是一個死角。

  「這裡吧…」女人發現瞭旁邊墻上的一個通風口,雖然這裡離地有些距離,但其中一個通風口處恰好伸出的一條水管,讓我們順其攀登而上。

  我看見女人已經爬上去後,就想要爬上去一窺裡面的究竟。然而已經事先占據瞭有利位置的劉忻媛,卻突然扭頭過來,雙手連舞帶比劃,要我不要爬上管道,就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看一樣。

  然而女人越是這樣做,我心裡卻越是有著一股沖動。能夠讓女人做出這樣反應的原因,我心中已經能隱隱猜到。除瞭那個讓我覺得是一道永遠的傷疤,也讓女人一直視為心頭的威脅的雨筠,劉忻媛是沒有理由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是現在,我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關於雨筠對我,我已經不再存有任何僥幸的理由。然而畢竟曾經的那種關系,多年一起同床共枕所產生的那種羈絆,讓我必須要親眼看到一切。那日裡,雨筠站在窗口被阿虎脫掉瞭身上的最後一存保護,然而隨即就跟男人一起消失在瞭窗口。也許在我的心裡,我一直是在等著看到女人真的跟阿虎用最原始的方式發生著這種出軌行為的樣子,也許隻有那種方式,才能斬斷我心中對於女人的最後牽掛。

  很快,我就得到瞭答案。隻是當我真的見到雨筠的時候,我的內心,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此時這個讓我再熟悉不過的女人,此時在我的心中已經成一個瞭陌路人。在我的潛意識裡,我甚至會認為此時阿虎面前,不過隻是一個跟那些隨時可以上他的床的舞女一樣的女人而已。

  幾月不見,雨筠的樣子並沒有任何的改變,但整個人感覺卻跟幾個月前大不相同,腦後的頭發,從以前習慣的青春發型,變成瞭成熟婦人的發髻。那張五官依然如同少女的臉上,雖然還帶著女人獨有的一絲清澈。但從女人的眼角,已經能感受到那種被性愛長期滋潤的女人才會有的那種獨特的感覺。

  女人整個人除瞭頭以外,全部是泡在水裡的,然而這並不妨礙我能夠透過蕩漾的池水知道此時的女人是渾身赤裸。而此時,身上衣衫盡去的阿虎雖然同樣大半個身子泡在水中,但光憑兩人的姿勢跟他們之間翻騰的水花,也知道此時女人的手,正握著他的下體在不斷套弄著。

  身前的劉忻媛想離開,就算是此時心裡會有那種,知道我跟女人已經測地沒有回頭餘地而隱隱的高興。但顯然她知道,不應該眼前的畫面再來擾亂我的心神。然而此時,當劉忻媛去拉我的衣角的時候,她卻發現我好像並不想起來,拉住她腰肢的我的手並不算用力,但卻很堅決,就好像是我已經鐵瞭心留下,看著裡面到底還會發生什麼一樣。

  「李昂來找你除瞭那些個儲物櫃的事情,還有說什麼嗎?」就在我跟劉忻媛還在暗暗角力的時候,房間內雨筠的一句話,立即讓我們兩人同時冷靜瞭下來。不管是劉忻媛還是我,都立即註意到瞭這句話的不合理的地方。按照以前雨筠的性格,對於我身邊的那些人,對於山城裡面的重要人物,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然而此時,她竟然一口說出瞭李昂的來意,而且不光如此,似乎她早已經知道李昂另有目的一樣。

  「看起來,這個女人在我身邊呆瞭這麼久,真的對我隱瞞瞭很多事情。」這是我此時跟劉忻媛心中共同的想法,也是讓我躲在暗處無奈苦笑的原因。雖然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寧可相信是因為雨筠對阿虎的感情,讓她開始學會替男人分析身邊的局勢。但我不得不承認的是,就連玉蓉都不知道的雨筠的背後,定然還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劉忻媛伸手握住瞭我環在她腰間的一隻手,她能從我的力道的變化感受到我內心的情緒波動。此時我抱住她腰肢的手並非為瞭保持平衡,相反,隻有身邊的女人此時能給我些許慰藉。劉忻媛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阻止我的行為,她隻是用自己掌心充滿瞭汗水的手緊緊的抓著我,讓我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沒有說什麼別的事情,但肯定他的目標不在那幾口箱子,不然他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的來一趟。」阿虎說著這話的時候,突然從水中站出來,露出瞭他一身矯健的肌肉,還有就是那一根異於常人的下體。而在幾乎相同的時刻,雨筠已經默契的從水裡直起身之,握住他那根這段時間天天都要進入自己身體的肉棒,一口含瞭進去。

  女人熟練的動作,就像是鋒利的小刀一樣在我的心頭不斷劃過。顯然經過瞭這一段時間,她得到瞭比起陳鳳姐妹更系統的性愛開發。短短的兩三個月,女人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生變化,原本堅挺的雙乳已經更加渾圓,甚至沈甸甸的如同兩個巨大的蜜瓜,在女人的胸前隨著主人身體的晃動而不斷的拍擊著水面,竟然發出瞭一陣陣細微的如同肉體撞擊的聲音。

  我不敢去回憶,雨筠以前在床上跟我歡好的時候是多麼的保守,因為那時的每一個畫面跟現在一對比,都像是對我的無情的嘲諷。原本應該很柔弱的小嘴,此時將然含著一根足可以捅到她咽喉的肉棒,而偏偏這樣讓人喉頭作嘔的吞吐,女人看上去卻比吞咽一勺粥水還要輕松。

  而此時,阿虎的臉上也並沒有顯得多麼意亂情迷,顯然他已經對女人的行為再熟悉不過,他一邊伸手握著女人的雙乳肆無忌憚的揉捏著,一邊問到:「你是不是又去偷偷吃藥瞭。」

  女人沒有擡頭看他,隻是默默的點瞭點頭。我並沒有聽懂他們所說的藥是什麼,但阿虎聽瞭他的話後,卻伸手在她的腦後溫柔的撫摸著說道:「這種藥,不是每個人都有效的。除瞭產後缺奶的女人,未孕的女人服用能生效的不足百分之十,這個跟體質有著很大的關系。如果吃太多,反而會傷身體的。」

  阿虎的話,立即讓我想起瞭很早之前聽到的一段對話。

  在那個給雨筠買衣服,並且再次邂逅林茵夢的旗袍店裡,我曾聽起過兩個女店員說起,西洋有一種藥物,能讓女人在沒懷孕的時候的時候也能夠分泌奶水,這是一種十分昂貴的性愛調情方式。而眼下,一向保守的女人,竟然已經開始為瞭討好阿虎而偷食這種藥物瞭…

  「可是,你的身子不能再等瞭,你剛才說你這兩天看東西已經開始模糊起來,這說明…」女人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的懷抱就已經再次打斷瞭她的話語。然而此時,已經頭腦中一片空白的我,卻是無暇再琢磨剛才女人到底說瞭什麼。

  劉忻媛終於忍不住瞭,知道再看下去,隻能增加我心中的痛苦,於是堅決的拉著我離開瞭那個泳池。然而,就算是我人離開瞭,我看到的最後那個阿虎扶著雨筠的腰肢,將他的下體送入女人身體的畫面,缺一直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那竟然是一種夾雜著哀怨,卻又迷離的情欲的表情,此時在他們兩人的臉上,竟然就像是心事重重一般。然而與此同時,他們身體的性器卻在熟練的結合著,似乎肉體的快感成為瞭能夠平復他們內心的唯一的東西。

  這種感覺我有過,就在我跟劉忻媛第一次做愛的那個餐廳裡,同樣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卻把彼此的性愛當成瞭唯一的發泄方式。

  他們到底在猶豫什麼,又在焦慮什麼?如果說是因為彼此的身份敏感,這個虛無的道德綁架早應該被他們這段時間的行為磨的一幹二凈。我反復揣摩著他們兩人的內心,卻發現自己就如同一個門外漢一樣不得門道。

  夕陽落下的時分,我已經回到瞭山城,跟在路口等著我們的李昂匯合之後,我們將今天的見聞交換瞭一下。我當然沒有把偷窺到阿虎跟雨筠的事情告訴李昂,不過他那邊卻有瞭一些意外的發現。

  「有一個細節可能我們都搞錯瞭,」李昂說道:「我們都以為,是柳皓將計就計,利用瞭那幾個周敬堯的手下,搶走瞭銀飾,然後再嫁禍給你。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兩件事情有可能是兩撥人做的。」

  「什麼意思?」我當然聽得出,李昂是在說嫁禍我的人可能另有其人。然而這個假設會有一個前提,就是這個人必須要知道銀飾盜竊計劃才能做此事。而倘若他這樣做並不是要利用我來轉移現場註意力,而是要針對我的話,那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徐飛,這個要將我置於死地的人。但很快我就否定瞭這個念頭,因為從後來徐飛的行為來看,可以隨時用最直接的方式殺我的他,並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將我送進歌樂山的監獄。

  而除瞭他之外,我想到的第二個人是劉才。李昂說這番話,估計也是這個意思。那日裡在如月閣裡,我跟李昂知道瞭這個劉才計劃做一件讓他覺得隨時可能失去性命的事情。雖然從之後的結果判斷,劉才要做的事情是想揭露三叔跟劉憲中的秘密生意,替自己的故主遺骨保住傢裡的地位。但那天晚上舉止神秘的他,也不是沒有可能做這件事情。

  而第三件,也是我一直懷疑,卻也是最覺得沒辦法的事情。就是曹金山一開始就講我算計在內。雖然盜竊銀器失敗,但卻還是不得不將隨時可能暴露他的計劃的我殺人滅口。隻是倘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局勢反而應該好辦很多。

  「在剛才的探查中,我還發現瞭一個有趣的細節。」說話間,李昂將手中的一個佈包遞給瞭我說道:「我在一個櫃子裡面發現瞭這個東西。」

  那裡面是一個銀片,一個十分精致,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銀片。

  我若有所思的拿著這個佈包,心中,慢慢開始有瞭一個似乎很離奇的猜測。汽車的晃動中,過往的種種細節開始在我的腦海裡慢慢串聯起來。一瞬間,很多沒有想清楚的事情,竟然開始暴露出瞭彼此之間的因果關系。然而現在,在將真個事件越想越可怕的同時,我卻始終還有幾個關鍵點沒有搞明白。然而現在,我終於可以肯定,這些混沌,已經是我看破一切之前最後的阻礙瞭。

  「你真的打算去赴和衷社的會?」李昂問道。

  「嗯,這是唯一接觸真相的機會。」

  「你就不怕仍然是個圈套麼?」

  「當然怕,但已經沒有別的方法瞭。」我頓瞭頓,突然說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當初你哥李琛,為什麼沒有加入和衷社?以李志在和衷社的地位,他有足夠的條件成為和衷社的重要管理者的。」

  「那又怎麼樣?」李昂當時聽得出來我在說,如果當初李琛得到瞭和衷社的支持的話,李傢也不會如此的分崩離析。但是他雖然知道我的意思,卻還是說道:「商人圖利是不錯,但是利也要分大利跟小利。棄大而取小,這當然不是好的選擇。」

  「你覺得,李琛加入和衷社是棄大取小?」我問到:「那什麼是大利,什麼又是小利呢?」

  「胞兄曾經說過一番話,做生意,其實就是在玩金錢遊戲,將別人口袋裡的錢,用一種成本最低方式變到自己的口袋裡。說好聽一點,這叫交易,說難聽一點,其實就是算計。隻是呢,算計有錢之人,這是大利,算計無錢之人,即使有利也是小利。」李昂頓瞭頓道:「你覺得,蓉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買賣,到底是屬於大利還是小利?」

  「一年足足相當於山城頂級富豪賬面十倍的流水兩倍的利益,難道還會是小利?」

  「當然是小利,因為這些是那些沒什麼大錢的人的買賣。」

  我並不太贊李昂的話,以那些新式的大煙的價格來說,絕對不是貧窮人傢能夠消費得起的。能夠買這種大煙的,其實都不是什麼窮人。我沒有跟李昂爭辯,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聽明白瞭他說的什麼意思。

  「跟國傢相比,這樣的利益又算什麼呢?」

  「你是說,你哥買賣的是國傢?」

  「他當然沒有這樣的本事,」李昂笑到:「但是有人會有,而且,很快你自己就會找到答案的。」

  「你是在指,你上一次說的,和衷社涉嫌幫助日本人,從西南地區掠奪財物的事情?」

  「日本人已經投降瞭,成不瞭氣候的。以後國傢的命運,難道你還看不明白麼?南京方面的人,不就是一群典型的商人。他們用低廉的價格買的是窮人的東西,於是窮人就越來越窮,對他們自己就越來越恨。但那一群人,他們買的是窮人的心,窮人回報不瞭他們的心,就隻能陪上去自己的命,這才是那一群人最厲害的地方。」

  我明白李昂的意思,默默的點瞭點頭。國傢,地方,個人,這一切的局勢似乎割裂的很遠,但卻又被拉得很近。就好比此時在山城裡,我們的事情就會同樣因為玉蓉的存在,而牽動著軍統那邊一樣。

  「無論如何,你要先保護好這個張義的人生安全,看起來,隻有利用這個人,我們才能現在我們面前的棋下活。」拿著電話聽筒的玉蓉,當然內心早已經有瞭這樣的想法,從見到我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以來,她就知道隻有借我的手打擊西南地區的諸多地下交易,才是最為行之有效的方式。

  然而從始自終,她都在擔心的還是那個問題,西南地區這些地下交易,背後其實都是孔傢人在搞鬼。現在雖然南京方面對貪腐現象查得很嚴,但這些人還是動不得。這就好比是一個人的手臂本來已經長滿瞭毒瘡難以治愈,卻沒有人願意把這個一直用痛癢方式折磨自己的手真正的一刀砍倒。因為隻要手臂還在一天,人就會存在著治愈的幻想,但如果手沒瞭,一切就無從談起來。

  因此關於整件事的處理尺度,一直是這段時間她不斷在跟上級請示中想要得到的答案。她知道,倘若全力支持張義的話,那麼結果就隻有兩個。一個是張義贏瞭,那麼以他的性格,定然會將這西南的地下交易翻個底朝天。而一旦張義輸瞭的話,山城的情況將徹底失控,那一批投機商人,真的可以做到用金錢架空本地政府。

  如果二選一的話,她當然選擇前者。因此當上級提出,要她利用張義順藤摸瓜的時候,這段時間內心一直充滿隱憂的她終於長舒瞭一口氣。

  「然而,你要幫助他,隻能動用你自己手下的線人,軍統在山城的武裝部隊你不能調動。」剛從上級那裡得到瞭一點好消息,玉蓉就又被潑瞭一盆涼水。本來,張義的力量並不足以跟和衷社抗衡,但是倘若加上軍統在山城的勢力的話,情況就會立即逆轉。

  但是眼下,自己不能調動武裝部隊的話,那自己的力量無異於杯水車薪。玉蓉正想辯解一下的時候,電話的另外一頭卻說道:「這個是上級多方討論的結果,你必須執行。不過,除瞭這個之外,我可以告訴你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有瞭這一條消息,我想你做事應該會有信心很多。」

  「什麼事情?」

  「在山城,除瞭你之外,還有另外一隻我們發展的外線力量,有他們的幫助,你應該會有信心瞭。」

  「那麼,他是誰呢?」

  「山水莊園的人。」電話另外一頭的話語,讓玉蓉一下子呆若木雞。她曾經無數次猜測過在山城,到底還有沒有軍統的人,沒想到的是,上級已經在山城發展瞭如此重要的一條外線。驚訝之餘,玉蓉突然覺得事情好辦瞭很多,隻是,當這一層窗戶紙被捅破的時候,那個男人,最為關鍵的男人,心裡又是怎麼想呢?

  玉蓉心中的那個男人,此時已經在山城的一頭下瞭車。我沒有跟李昂的車回到我們來的地方,而是讓李昂送劉忻媛回去取車的同時,我一個人乘機來到瞭老錢的傢裡。

  這一次來找老錢,我並不是為瞭跟他探討案情。而是在整個山城裡面,這裡成為瞭我最後的一塊世外桃源的地方。我的出現,並沒有打亂老錢跟裴春娟之間的平靜生活,此時老錢那個老舊的屋裡,卻是一個能給我傢的溫暖的所在。

  我跟老錢還是像以前一樣,一人端瞭一大鬥碗裴護士給我們面條並排的吃著。而此時,明白我心思的老錢,也從始自終沒有跟我說一句案情,隻是挑選瞭幾件以前我們一起經手過的民間軼事聊瞭一陣。

  「我打算去和衷社的那個局,」等吃完瞭面條,我才將事情告訴瞭老錢。這一次,老錢反而什麼也沒有說。我知道,裴護士懷孕的事情,不能讓他再像以前那樣隨時都跟我出神入死。況且這一次我來找他,也本不是為瞭要他幫我做事。

  我從懷中,拿出來瞭一疊銀票,這是我問劉忻媛要的一千銀元的兌換票,對於這個孕育著生命的傢庭,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瞭。

  這一次,一向清高的老錢竟然破例沒有拒絕我的好意,雖然裴護士一直在抱怨他不應該收受這麼重的禮金,但老錢瞭解我的性格,我這樣做並非是因為面臨危險前的托付,而是為瞭讓自己的心裡徹底沒有任何心結的選擇。

  「我有個有意思的想法,」老錢突然笑著說道:「如果這一次你真的沒回來,我生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我讓他姓張。」

  我被老錢突然的提議弄得哈哈一笑,心中卻充滿瞭感激之情。我順著老錢的意思,對著大腹便便的裴護士的肚子說道:「看起來,這個幹爹我是要當定瞭。隻希望你能得個漂亮閨女,不要生個像你這樣大半輩子才找到媳婦兒的可憐小子。」

  當我離開老錢房間的時候,這個小傢庭的溫馨,成為瞭我此時心頭的一股暖流。老錢沒有送我,他正在竈頭給裴護士熬著湯水。而裴護士,也從始自終都一樣,默默的坐在那裡,有節奏的給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織著一件小藝。

  「回去嗎?」

  當我從老錢傢裡出來的時候,劉忻媛已經開著車到瞭我的面前。

  「嗯。」我頓瞭頓道:「時間不多瞭,我剛才跟李昂說瞭,明天早上讓他帶我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瘋瞭的人。」

  「你看他幹嘛?」女人的語氣很驚訝,按理說,我是沒有任何理由去見那個瘋子的,除非…

  「你是不是想說,除非我也瘋瞭?」我側臉看著女人驚訝的表情,笑著說道:「你覺得我是正常人嗎?」

  劉忻媛沒有說話,嘆瞭口氣突然發動瞭汽車,用一種帶著醋意的語氣突然說道:「去就去吧,去見一個瘋子,總比去你去見別的女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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