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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十七)

  日歷一頁一頁地翻去,總是沒有冬天的感覺。即使是刮風下雨的日子,氣候也是暖暖的,聞不到絲毫冬天的氣息。畢竟是在北方長大的人。我的許多記憶中的冬天,是在漫天飛雪中度過的,那銀白的世界,曾經隱藏過我美麗的夢。盡管太陽出來時,雪融化瞭,夢融化瞭,然而留下瞭夢跡,依然在誘惑著我。說天真也好,說浪漫也好,反正後來有很長的時間,在純凈的汐境中,我在快樂地生活著。如今可好,沒有瞭冬季,沒有瞭雪,自然也就沒有瞭夢。思緒,情感,記憶,全都是實實在在的,連一點浪漫的縷絲都沒有瞭。

  近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學會瞭發呆,癡癡的仰望著天空,天空很寬,很大,也很藍,那令人心醉的海水的顏色,在那純粹的藍色裡,我總是在尋找陳靜的影子,捕捉她的輪廓。我發現我愛上陳靜瞭。一種真正的愛。

  有一天我知道陳靜休息在傢,下午我借故很早就回傢瞭。我開門進去看到陳靜正在客廳裡熨衣服。她穿著一件我上班穿的白色長袖襯衫。顯得很大,幾乎到瞭她的膝蓋。袖子挽瞭起來,透過白色的襯衫我能清晰地看出她裡面隻穿瞭一條小三角褲,沒有戴乳罩。隱隱約約顯露出她那迷人的形體曲線。

  “回來這麼早啊,大哥。”陳靜停下瞭手中的活兒,微笑著對我說。

  “嗯。”我答應瞭一聲,心裡有一種緊張的感覺,便換上拖鞋坐在瞭沙發上。

  “你看,我穿你的襯衫瞭,不在意吧。”陳靜把胸脯挺得很高,仿佛力圖要把那寬大的襯衫撐起來似的俏皮地說道。

  “當然不在意瞭,而且我發現你穿上我的襯衫顯得挺好看的。”我說。

  “是嗎?夏天我回傢的時候我就經常穿我哥的襯衫。覺得挺舒服挺涼快的。尤其是熨衣服這活兒,真熱啊,又不可以開電扇,電扇一吹很難把衣服壓平瞭。”陳靜的臉紅撲撲的,汗珠從額頭流瞭下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來熨會兒。”我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用瞭,就快熨完瞭。你們男人就有這般好處,熱起來可以把衣服全脫瞭。我們女孩子就不行瞭,再熱也得穿點兒遮著。”陳靜邊熨邊說。

  “那倒不一定,你也可以不穿啊。”我說完我看到陳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是啊,在你這兒,我可以不穿,因為你是柳下慧,但別的地方可以嗎?我想王麗可能給你說過,我們以前那個房東,那簡直是個老色狂。有一次我值夜班白天在屋裡睡覺,我關著門忘瞭上鎖,嘿,他竟溜到我的床上摸我。我狠狠給瞭他一巴掌。我本來想報警的,但後來一想,誰能相信咱呢,我們是從中國來的,還這麼年輕,而那個房東還是什麼名校出來的學者呢。”

  “是啊,社會上總有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說。

  “還有更討厭的呢。”

  “還有什麼?”

  “我們的內褲和乳罩經常洗完瞭就不見瞭,我能想象他拿我們的內褲去做什麼,有時候,就又莫名其妙的回來瞭,我們哪還敢再穿啊?”陳靜熨完瞭最後一件衣服,手裡拿著剛熨好的上衣向我走瞭過來,他將嘴唇湊到我的耳邊說道,“你偷過我們的內褲嗎?”陳靜的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她的臉幾乎要貼在我的臉上,我能聞到她那誘人的體香。

  “哈哈……”我一下子樂瞭,然後我逗她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可以偷嗎?”。

  “偷吧!但是你得給我買新的。”

  “好啊!烏節路Marks & Spencer商店,有最高檔最時髦的女性內衣。要不要現在去買?”

  “你還沒偷,買什麼?”

  “先買後偷嘛!”我說完,陳靜笑得前仰後合。白色襯衫的下面兩個扣子沒有扣上,她那雪白的大腿裸露出來,顯現春光一片。

  烏節路是新加坡的商業購物中心,樓群鱗次櫛比,街道車水馬龍。我們把車停在獅城大廈的停車場。沿著扶手電梯一層一層地上樓。

  “Wa! See, China girl!”當我們上行時,在下行的電梯上一幫流氓模樣的當地人,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有的皮膚棕黑,有的皮膚發白,個個向陳靜盯著,眼睛射出邪惡的目光。他們邊叫邊揮動著手臂向陳靜作些猥褻的動作。

  “討厭!”陳靜沖他們喊瞭一句。

  “不要理他們,快走!”我手拉著陳靜的手快步跑上瞭上一層樓。

  Marks & Spencer商店,優雅敞亮。各種各樣的內衣,內褲,乳罩,G-string ,琳瑯滿目,目不暇接。陳靜徑直走向黛安芬專售櫃臺。女孩子逛商店從來不吝嗇時間,而我向來最煩逛街,更無顏在這女性用品商店出現。於是我告訴陳靜讓她慢慢看,慢慢選。我去外面抽煙,決定好瞭,打電話給我,我來買單。

  “試衣間裡小心點,別讓人傢偷拍。”臨走前我開玩笑的說道。

  “會嗎?”陳靜一臉的驚奇。

  沒有接到陳靜的電話,我在商店裡轉瞭一圈也沒有她的蹤影。我又打她的手機,光響而沒有接聽。我著急瞭,便在各樓層到處尋找。後來我想即使出什麼事兒也不會在這人群眾多的商店裡,於是我向停車場奔去。剛進入停車場的大門,就聽到陳靜的喊聲:“還給我手鏈。”隻見陳靜被包圍在四個流氓中,就是我們在扶手電梯上遇到的那幾個人,其中一個是個頭高大的白人,兩個皮膚棕黑的馬來人,還有一個頭發染成黃色的當地華人。他們有的撫摸陳靜的頭發,有的摸著陳靜的屁股,那個黃毛的華人拉著陳靜的胳膊,“你跟我們走就還給你。”

  “Stop!”我大喊一聲,然後跑瞭過去。

  “Hey! China man, its not your business.”那個白人向我喊道。我本來已經義憤填膺,一聽到他說“China man”,我知道這是過去西方人罵中國人為中國佬的口語,我更是火冒三丈,心情激忿。我想哥們兒我今天要開殺戒啦!

  “Shit! You are asshole!”我喊道。

  畢竟我過去在日壇學過四擊、八法、十二型;五弓六合十三勢。於是我擺好門戶,站好樁口,首先一拳揮過去,打在丫白人的臉頰上,隻見他猝不及防,後退瞭好幾步,四腳朝天跌坐在地上,他用手一抹他的嘴巴,滿口是血。兩個馬來人一看他們的同夥挨瞭打,便一起從左右兩邊向我襲來。我五弓合一,內氣潛轉,內勁頓生,以迅捷威猛之勢。以兩掌左右分拔,前腳斜向前進,後腳左右調步跟進,臀尾隨之左右調動,始終將對方置於正面可擊之處。然後一手橫擊敵肋,隨即仆腿下伏,前手防護,後手掠地而起撩陰,兩腿踐步而上,雙拳頻擊敵胸,使對方無喘息之機。於是兩個馬來人抱頭捂胸,癱倒在地。這時那個黃毛突然從我的背後把我抱住,丫白人乘機又從地上迅速爬起向我沖來,我腰勁挺起,膀勁前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手將小黃毛從身後掄起,以"起如挑擔"之勁,"如水翻浪"之力,擁身而起,隨即180度旋轉,將黃毛撞擊在丫白人的身上,兩股沖力相撞,隻聽“噢噢”的兩聲慘叫,丫白毛跟黃毛滾翻在地,然後我鼓實全身之氣,力起湧泉,對他們一陣拳揍,腿踢,和腳踹之後,將黃毛的胳膊擰翻在後,這時其他三人已經抱頭鼠竄。

  “大哥饒命。”黃毛向我求饒。

  “快把東西拿出來!”我喝道。

  “混蛋!”陳靜從黃毛手裡奪過手鏈,並在他的臉上扇瞭一巴掌罵道。

  “滾!”我在黃毛的屁股上狠狠地一腳,之後他蹌踉而逃。

  “哇!大哥,你還有這麼兩下子啊!”陳靜顯得格外驚喜。

  “好久沒有練瞭,現在生疏多瞭。”我一邊用手按捏著胳膊一邊說。

  “你沒事兒吧?”陳靜關切地問。

  “沒事兒,你內衣買瞭嗎?”

  “沒買,你剛走,這幫流氓就纏上我瞭。”

  “那我們現在再買去吧”。

  “以後再說吧,我們回傢吧。王麗該下班瞭。”

  華燈初放,夜幕降臨。在回傢的路上,我們並沒有為今天的遭遇而感到沮喪,相反,一種很長時間不曾有過的痛快與舒暢在心中湧動。我望著坐在旁邊的陳靜,汽車裡飄蕩的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悠揚而纏綿。揮不去的是愛戀,抑或是相思?

  我相信這世間一個生命與另一個生命相遇的奇跡。也許隻有千帆過盡,一顆驕傲的心厭倦瞭輾轉紅塵的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之後,才會去珍視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

  到瞭傢,屋裡漆黑一片。沒有王麗。陳靜的手機響瞭一聲短訊的提醒聲。她立即查閱手機裡的信息。

  “王麗早發短訊瞭,說替同事值夜班,今晚不回來瞭。”陳靜告訴我說。

  “哦。”我心裡一陣暗喜。

  我們分別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我發現襯衣的袖口被撕破瞭,領口的幾個扣子也脫落瞭。我換上一件無領體恤,到衛生間洗瞭一把臉。然後又從冰箱中取出兩罐啤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陳靜。

  “你餓嗎?”我向正從屋裡走出來的陳靜問道。

  “我前胸都快貼上後背瞭。”陳靜邊說邊用手上下撫摩著腹部。

  “那我叫PIZZA外送,OK?”

  “好啊!不過我付錢。”

  “幹嘛你付錢?”

  “感謝您‘英雄救美’啊!”陳靜說著順勢坐在我的身邊。

  “哈,你真是大言不慚,你美嗎?”

  “我難道不美嗎?”陳靜把臉朝向我,一種狡黠的目光,但透著無限的溫柔。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火辣辣的氣息和她的心跳。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懷裡。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別,”陳靜喃喃著,“別這樣。”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抗。她的聲音仿佛不是堅意的拒絕,而是盛情的邀約。窗外仍是月光如水。皎潔的月色使這個城市一下子顯得如此幹凈如此美麗,一切都被某個潔白的意念凈化瞭似的。從窗口看下去這城市完全像一個純潔無疵的少女。

  “別這樣,”陳靜被我緊緊地摟住,幾乎透不過氣來,“我想我們是好朋友,我們應該保持一點距離。”

  “為什麼?”我喘著氣,問,“為什麼要保持距離?”

  “……”

  “你真迷人,”我又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迷人的女孩。”

  “我哪一點迷住瞭你?你說。”

  “一切。還要我說嗎?一切!”她的目光異樣地亮起來。她伸出一隻手,在我的發燙的臉頰上摸著。我的下頦和嘴唇被吉列刀片刮得幹幹凈凈。我整個人也顯得幹幹凈凈。我知道她最喜歡幹凈的男人,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我們互相凝視,互相欣賞,互相湮沒。這是令人迷醉的時刻。

  “不行,我不能這樣,”她的手突然從我的臉頰上滑落下來,“不能這樣!”

  “為什麼?”我又那麼問,“為什麼不能這樣?”她忽然顯出一陣羞愧的神情。這一回她真的是掙紮著反抗著瞭。

  “放開我,”她說,“讓我們坐起來好好說話。”我松開瞭手,看著她坐起,並且整理著弄得很亂的長發。

  “請原諒我的……冒犯。”我支吾地說道。

  “不,你沒有錯,”她說,“是我錯瞭。我知道會如此,可是我……”她嘆瞭一口氣。

  “靜……靜……,”我叫著她的名字,“你真的很美,靜,真的,你……”

  “別說瞭,”她溫柔地註視著我。我感到一陣的緊張和惶亂。

  “讓我安靜一會兒,我們都安靜一會兒,好嗎?”

  “好吧,我聽你的,”我像個大孩子似的,把頭低下來,“我聽你的。”陳靜禁不住又把那隻手伸過來,輕輕地,無限柔情地在我的臉頰上摸著。她的眼眶裡盈出瞭淚珠。我一把捉住她的手,捂在自己的發燙的臉上。

  “我愛你,陳靜,真的愛你,相信我。”陳靜仍是含著淚點頭。

  “但是,”她說,“我不能夠。你不能夠背叛。”我第一次覺得她的聲音好陌生。她把衣裙整理好,把那一襲烏黑閃亮的長發整理好。

  “我要安靜一會兒”她說,“請給我一杯水。”我起身給她倒水。我的心砰砰跳得很快,我覺得我有一種尷尬,有一種惶亂。我的勇氣在忽然之間消失殆盡。當我聽到“背叛”一詞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在對方的眼中成瞭一個可恥的壞蛋,一個專事勾引女人的好色之徒。

  “我是真心地喜歡你,我愛你。”我說,我不僅僅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我要心安理得,必須心安理得。陳靜伸出一隻手來,我以為她又要摸我的臉。我看著她,我把臉頰湊過去。但是陳靜卻是伸手在空中搖瞭搖,表示對一切解釋的拒絕。我的內心湧出一種無可名狀的滋味,些許的憂傷,些許的悲哀。

  “不!你要給我個理由。”

  “你的女朋友也很美,她在美國波士頓。”陳靜幾乎是喊出來的,她滿眼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散落。我感到震驚,我從來沒有給她說過。看來這就是她的解釋瞭。

  “對,沒錯!但我們分手瞭。”

  “但王麗告訴我說你們就要結婚瞭。”陳靜抹瞭一下臉頰上的淚水。

  “王麗怎麼可以這樣瞎說?”

  “難道說王麗是騙我的?”陳靜的眼裡放射出一種激動的光彩。我點點頭。

  “真的!”陳靜以極度的沖力撲在我的懷裡。滾燙的嘴唇壓在我的唇上,我們熱烈而瘋狂地擁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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