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當空!
高達扶著醉熏熏的林動走在蘇州寂靜大街之上,正準備趕回客棧。
在凌府上,有凌天南的存在,林動有如老鼠遇著貓一般!平時那張賤嘴像是被封上一般,全程下來隻在喝悶酒,不敢多發一言。現在離開瞭凌府,醉意熏熏的他就如同出籠之鳥,吱吱歪歪說過不停。
高達微笑在旁邊聽瞭半天,林動大多之語都在說自己志向,日後如何出人頭地,如何衣錦還鄉,要讓這個看不起地自己未來嶽父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就是說凌清竹跟他的感情有多好,分別瞭好幾個月,她又漂亮不少瞭。
林動說瞭半天,見高達不搭話,也隻感無趣,打著酒嗝說道:「嗝……大師兄,你一定幫幫我……我真的很喜歡清竹的,我一定重振林傢……幫幫我……第一次見到清竹……的時候……是六歲那年……父親帶我來定娃娃親……我第一眼就喜歡上……」
高達看著林動醉得要跌倒,連忙伸手將其扶住,聽著他對凌清竹的綿綿情意,心裡一陣酸酸的感覺:「林師弟,真對不起我也很喜歡清竹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其他人搶走她的,我一定會將她從那兩個醜八怪手裡奪回來。」
「唔……」林動突然捂嘴,臉色極其難看,一把手甩開高達沖進旁邊的小巷裡去,轉眼間消失在黑暗之中。高達正想跟進去,就聽聞裡面傳來陣陣幹嘔之聲,他輕輕一笑,望瞭一下還好四周沒有人,要不然堂堂『青雲門』掌門弟子在大街嘔吐成何體統!
「嗯?!」高達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股異樣的感覺自他離開凌府後便時有時無地出現,好像是一種敵意。可當他深究時,卻什麼發現也沒有,起初還以為是錯覺,現在他確確切切到是敵意!
高達猛地一回頭,在前方十丈外的一幢三層樓的房子上,正迎風站立著一道絕世人影。那人灰衣麻佈與黑暗夜色幾乎融為一體,凌利眼神一掃,那目光仿佛如有形的殺意透人心神,高達竟禁不住退後一步,心中大震:「隔著這麼遠,殺氣還如此之強,這是何方高手?」
灰衣人身影晃動,竟有縮地成寸之效。高達甚至連他的動作都看不清,對方已經來到其身前一丈之外。高達心臟狂跳,眼前此人的武功實在太強,憑著感覺他幾乎斷定即使是其師蕭真人,恐怕也要在年輕全盛之時,才能與之比肩。
灰衣人冷冷地說道:「你就是高達?」
高達此時方看清來人相貌,大約四十來歲,剛毅不凡,劍目眉星,留著四道小胡子,實乃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帥氣大叔。高達一時間想不起自己在何時得罪過此人,點點頭:「正是!」
灰衣人語氣中難抑興奮:「很好!就讓我見識下『青雲門』絕世名招『劍二十一』吧!」
對方的殺意有如利刃般,高達隻覺得自己四面八方皆是劍,稍舉妄動就會招至無情殺招,此戰避無可避,淡淡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待你死在我劍下時,我會告訴你的……」
快,實在太快瞭。縱然高達一直全神留意著對方,但是對方的一劍仍是快得讓他有些招架不及。空中隻見一道淡淡紅光抹過,有如一道赤紅色火焰般。
『當』高達橫劍架擋,赤熱的氣浪撲面而來,虎口劇震,整個人不由自主跌飛出去,不單止如此,連同他三丈之內的事物都皆一分二。
一劍之威,恐怖如斯。來人的實力再次超出瞭高達的估計,可他卻不是弱者,吞氣吐納,足尖凌空一踏,轉以『仙風雲體術』借力轉向,一點寒芒直指來人眉心而去,速度之快較之對方不遑多讓。
「有點像樣,但還不夠!」灰衣人微微一笑,腳下踏步竟是天山派的絕頂輕『萍蹤俠影』,反手一劍直撩高達腹腔而去。
『絲』兩人錯身而過,高達右手按住右肋受傷的地方,剛才要不是自己閃得快,僅僅隻是劃破皮肉。不然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但他卻不在意,因為對方也掛彩。果然,灰衣人微微發出『咦』一聲,回轉過來,對方左側漂逸長發少瞭一截。
「這劍有古怪!」高達隻覺得傷口傳來陣陣燒傷之痛,再看到灰衣人手中的長劍乃先秦時期古劍之狀,劍身通紅,遠遠望去就像上面覆蓋著一層火焰般。
「不差!」灰衣人舉劍遙指著高達由聲稱贊:「你可算得上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中最強之一,也算配得上她。」
高達奇道:「嗯?前輩此話何意?」
灰衣人自顧自說:「但,過早夭折瞭,就什麼都不是瞭!」
「哼!」高達冷哼一聲:「前輩,似乎認定能勝過晚輩似的。」
「我在你這個年紀不如你,你在這個年紀不如我!」灰衣人冷冷說道:「我在二十歲時,並不曾習武,乃是一位官宦少爺,權力,財富,美女我全部都擁有,那時我認為什麼都不缺。」
「直到一日,我外出遊玩時,遇到打劫的江湖大盜,他們不但劫財,還要奪命。就在我快被一劍刺死的一剎那,我恍然感到,我所擁有一切如財富,權力,女人,可能會這一刻化為烏有,而奪走我一切的正是武功。」
「就在千鈞一發間,幸好有人拔刀相助。正因為這次經歷我深深體會到,隻要有劍,隻要我會武功,我就能掌握自己的生命,保全我所有擁有一切,於是我便拜救我的人為師!」
「嗯?他的殺意變淡瞭!」高達忽然覺得到對方殺意變淡瞭,而且好像在說自己身世,好奇之心之下便靜靜細聽。
「我的師父是江湖上一名很有名的大俠,他的武功非常之高。在江湖上有不少仇傢,很多人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麼要他死,但大部分都死在他手上。直到他收我為徒之後,方被打破……!」
高達心裡一震,脫口而出:「弒師?!」
灰衣人仍是古井不波:「也可以這麼說,他是第一個死在我劍上的人,不過非我所殺,他是接受不瞭失敗,憤而撞在我劍上自殺的。」
高達說道:「他輸給你?難道青出於藍,勝於藍不能讓他感到驕傲嗎?」
「如果是我苦練十數載,將他的畢生本領學去,他當然會感到驕傲!但他卻是敗我這個學劍不過十日,他用心教導的時間都沒有,僅僅隻是我在旁邊觀看,便將他畢生所學盡到,再以自創之劍法勝之!」
「這個……」高達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這個人非言所虛,那他當真是曠世奇才啊。隻是這樣一位奇才,他實在想不出江湖有誰啊?
「自此之後,我一直沉迷於劍道,創出不少武功,將其門派發揚光大。他收徒如此,死得其所。但是我並不感到滿足,隨著我武功的精進,我對外界的事物的情感也越來越淡,即使是新婚嬌妻也冷落瞭。」
「直到我找它!」灰衣人將手中古劍放在到眼前,眼神中露出一種近乎癡狂之色:「隻有這樣的劍,才配上我,才讓我發揮出全部實力。但此劍已有幾百年不曾飲血開鋒,所以作為第一個讓它見血的人,也必須是人中龍鳳。」
高達心中一凜:「前輩,你已入魔道!」
「出招吧!你若想保著性命就盡情出招,我可不會因她對你手下留情!」灰衣人橫劍一揮,殺意再生,較之先前更強更猛。狂風大作,四周細小雜物卷上空中,有如像有生命般,如蝗射向高達。
「好強!」一粒細小的沙石,撞在高達手腕上,登時被劃出一道口子,殷紅鮮紅溢出。他知道對方的劍氣已經佈滿此地,在無形中將自己鎖定住自已,對方一旦出招,便有無窮無盡之勢。
「前輩,得罪瞭!」為其自保,高達唯一搶先出招,『聖靈劍法』中『劍十三』的判殺之招,直奪對方眉心而去;赫然人劍合一,化為一把擎天巨劍怒劈華山。這一劍不但急、快,且功力亦在途中不斷加強,功力前後疊加,威能更添百倍有餘。
「好招!」『劍十三』之快,縱如眼前這位不知名強者也隻來得輕吐兩字,劍尖已然殺到眉心之前。灰衣人面對如此凜洌劍勢,始終沒有半點退避的意思,在這千鈞一發間,僅僅突然將臉一偏,『寒淵』便擦著頭皮刺過。
「怎麼可能?不好!」高達臉上露出極度震驚之色,也顧不得改劍橫削,如是飛身抽退出數丈之外。再看『寒淵』劍身,這一把名動江湖的神兵利劍,竟然拆短瞭一大截,斷瞭,真的斷瞭!
高達看著手中斷劍,內心中百感交集,此乃亡父一生所追求的神兵,更是他唯一留自己的東西。現在竟然斷瞭,是被對方用頭發拗斷的,除瞭驚嘆對內功修為已達天人之境外,還有就是哀痛。
「老匹夫,你惹怒瞭我。」高達淡淡地罵瞭一句,卻無傷無痛,冷淡地平靜。劍一抖,手中斷劍已刺出萬千光點,密密麻麻,不可明狀,將對方濃厚的劍意活生生破開一個口子,一股至哀至悲的情緒取而奪之。
灰衣人睛中露過欣賞之色,大是贊揚:「『聖靈劍法』裡第九式『病樹前頭-哀莫心死』!傳聞乃青雲先祖傷其父亡故所創之劍法,果然有其門道。但仍然……不夠……不夠……」
『不夠』兩字猶在耳,高達卻是覺得失去對方身影,對方消失瞭。不,對方仍在眼前,隻是他感覺不到對方,因為在他的觀感中被一股『愁』意完全充斥著,也在此時,灰衣人出招瞭。
「小子,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不傳之秘』。」古劍一揮,愁意更盛百倍,灰衣人一劍刺出百劍之多,劍路雜亂無章,似是坐困愁城,偏偏卻是將高達連綿劍路一一破去,反客為主。
悲痛與愁困兩種異由同功的劍招硬拼,登時糾纏不清,難分你我,兵刃交擊之聲密集如雨。對手功力勝過高達一籌,偏偏他此刻的心境正值人生快意,『愁』之一字,難得盡意,縱然劍路優勢已顯,卻是難盡其功。
高達被震退十餘步,劍招被破,卻是敗象不顯。「『聖靈劍法』傳承千載,經歷代改進,果然有門道。」灰衣人挺身追上高達,當胸一劍刺來。
高達此刻心境極其平靜,不慌不忙舉劍一架,跨步邁進,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轉而以近身肉搏。劍路一改先前的『聖靈劍法』,使出在開封城時從未婚妻張墨桐處學來,短劍之法。
「這小子好機靈啊!」灰衣人連閃開高達數記短刺,卻是失機已失,被連綿攻勢迫得連連後退:「我的古劍,寬、長、大走得的是大開大合的劍路,這小子的神兵被我拗成一半,反而走起近身戰,使得我劍意難施!」
高達一招得手,深知此人武功之高,實乃自己難以項背,若然給其發揮出劍意來,此戰必敗。為必生機,為瞭一報斷劍之恨,他絕不能停。雖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劍,但此刻『寒淵』已斷,讓他的速度更快,有瞭險中求勝之機。
「這是蜀中唐門的『浮光掠影』短劍之招,以快劍暗襲享譽江湖,卻想不到被小子配上青雲門的『仙風雲體術』,再容入『聖靈劍法』的劍意,劍勢變得婉轉低回,飄渺難測,真有點頭痛瞭,呵呵……」
初會唐門與青雲門兩在門派融合之招,灰衣人一時也有點手足無措。雖然如此,他反而覺得喜悅,這不正是他要找對手?隻聞他沉聲怒吼:「小子,玩夠瞭。」
劍刃相交,高達隻覺得對方古劍之上突生出一股巨大吸力,心知對方想以辦取勝,急忙收劍。然而他卻驚覺,對方古劍如同粘住『寒淵』一般,無論他劍到何方,古劍始終緊貼著『寒淵』不放,最後反被對方帶動,雙雙脫手飛出。
「小子,逼得我使出『不傳之秘』第二式,你劍上修為不差,那我們再試試掌上功夫。」灰衣人一掌照著高達面門劈來,竟然是『天山派』的『須彌神掌』。
「怎麼可能?」高達震驚不已,語言猶在耳,對方重掌已經殺到跟前。無奈之下,隻得沉步一立,毅然重掌擋下這一記『天山派』絕學,跟對方拼掌勁,鬥內力,內功修為上見真章。
「砰」一聲巨響,掌勁四掃,遇物即毀。『青雲門』乃以劍法聞名江湖,若世人便以為其拳腳功夫不行,哪就真的大錯特錯。在千年建派至今,青雲先祖們經歷大大小小戰役不計其數,早知自身拳腳不足,便有不少先人集百傢之長,創出一套名聞天下的拳腳武學『道經』。
「嗯?他的掌力似虛似實,竟有化有為無之效。」兩掌相接,並沒有出現想像中力強者勝的現況,灰衣人隻覺得自己掌力,有如泥牛入海轉眼消失無影無蹤,心裡一凜:「這是『道經』?!」
果然,灰衣人有所驚覺之時,高達亦同時變掌,掌腕扭轉,一式道經中的招式『天下之弱莫於水』,鐵掌有如遊魚一般蕩開,已避過與灰衣人正面交拼,身隨掌走,右掌斜出,萬分巧妙壓著灰衣人的掌側。
這一壓使得灰衣人的『須彌神掌』所有後續變化得到不施展,反連消帶,借著灰衣人欲震開之力,重掌直其面門而去。正是『道經』中招式『大拙若巧』,高達雖不曾修練過『道經』內功心法,但粘著百草真人長大的,自然在其學到幾式拳腳功夫,正是百草真人擔心高達在與人交手中吃瞭拳腳上之虧。
灰衣人脖然大怒:「臭小子,真以為這點技兩傷得到我嗎?」快手奔若矯龍,在高達掌緣離自己面門一寸不足時,緊扣住高達的脈門,正是『天山派』絕學『天山折梅手』!
「老匹夫,你與『天山派』到底有何關系!」高達脈門被扣,全身功力受制,卻已猜到此人與『天山派』有關系,隻是他實在想不出『天山派』裡何時有這樣一位驚世練武奇才,還是弒師之徒。
「嗯!等你死在我劍下之時,自然會告訴你!」灰衣人卻是冷冷一笑,又是一記『須彌神掌』擊向高達面門。
「休想!」高達豈是這麼輕易能殺之輩,一式『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反轉其掌截下對方自己的一擊。
『咔』一聲輕脆的骨拆之聲,灰衣人自己拍拆其手,在其驚訝聲中不得不抽身倒退,眼神之中露贊許之色:「小子不差,再來。」一手骨拆,他已經無法再跟高達進行肉搏,唯有將拋離古劍隔空取回,同時也將斷瞭一大截的『寒淵』拋還給高達。
古劍在手,灰衣人氣勢再增:「小子,你能讓我動用『不傳之秘』第三式,在年輕一輩中你是第一人!我都有點舍不得殺你瞭,若然此招你不死,就留你一命!」
「哼!」高達冷哼一聲,提劍一式『劍十八』攻上去。眼前灰衣人武功雖高,但也不是任意玩弄自己的人,再者弄斷『寒淵』就想這樣拍拍屁股走人,沒門!
「啊!太慢瞭!」灰衣人哈哈一笑,隨手一劍刺出:「『一式留神』!」
就在這一瞬間,高達忽然驚覺,眼前所有事物,包括自己全部靜止瞭。天地之間,唯一還能動的就是灰衣人,他正慢吞吞地一劍刺過來,慢到連蝸牛一般。放在平時,這樣一劍絕對刺不中自己,偏偏此刻自己卻是動不瞭。
動不瞭,動不瞭!這是怎麼回事,是詭術?是幻覺?或許是……高達想不出所然來,但是他的『心眼』卻告訴他,這一劍會要瞭他的命,偏偏他就是動不瞭。
「我不能死在這裡……」就在古劍刺入胸膛入肉的瞬間,高達腦海中掠過生平所有記憶,他愛的人,愛他的人,還有師父殷殷期望,還有百草真人愛戀與糾結的眼神,還有自己未出世的孩兒。
「給我滾!」高達爆出一怒吼,生死關頭,爆發前所未有之潛能,體內『淫元』激發無窮精力,功力增數倍,身體奇跡一般往旁邊一移,避開瞭致命要害,古劍卻在其胸部掠過,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也在這一瞬間,兩人錯身而過,四周景象恢復動態,高達此時才發現四周時間隻過瞭一息左右,按住血如泉的傷口,他全身再也無力支持,跪坐在地上回想剛剛一劍,忽然有瞭感悟:「不是時間停止,而他的動作太快瞭,快得讓我的身體完全跟不上,所以有瞭一切停止的錯覺!」
「你果真沒讓我失望,能在我神速一劍之下逃生。」灰衣人氣息有些急速混亂,能使出這樣神速的一劍,對他消耗也不少:「今天就不殺你瞭!」說罷,飛身消失在夜空之中。
此時,林動剛好從小巷出來,剛剛他吐完的時候因酒醉小睡瞭一會,因而錯過一場驚天動地大戰。隻看到高達一身血跡斑斑跪在地上,驚得他的酒醉也沒瞭:「大師兄,發生瞭什麼事,你怎麼受傷瞭,流瞭這麼多血……」
看著沖到自己跟前,急得手忙腳亂的師弟,高達輕輕一笑:「沒事,致命要害我避開瞭……死不瞭……」
*** *** ***
夜色下,蘇州城外的燕子塢。
慕容世傢,其祖上乃鮮卑人士。五代十國亂世紛爭,大燕曾一統天下,慕容這個姓氏天下敬仰,雖然亂世當中大燕國已滅,但是慕容世傢卻一代代的傳瞭下去,不凡的來歷以及玄奧的武功吸引瞭相當一部分武林人士拜在慕容門下。
慕容世傢弟子傳承悠久,風度翩翩行為瀟灑,行走江湖總能引起陣陣熱議。當代最出名便是慕容明,武林三大公子之首,長得玉樹林風,貌若潘安,還與『離恨閣』的首席弟漂渺有段曠世之戀,可謂當下武林萬千少女的男神。
但是慕容世傢真讓人江湖人士佩服的還是當代傢主慕容墨,他十七歲行走江湖,以一人單山西七十二寇,二十時歲東瀛武林世傢柳生傢中高手柳生劍影前來中原證劍,挑戰天下高手,他三十招將便其擊敗;二十三歲更是闖過少林十八銅人陣與武當的北鬥七星陣,三十歲時已濟身天下前五的位置。
雖說時已過遷,此時的慕容墨已經五十多歲,無論精力與體力都已下降,其武學已難達全盛。但他的聲望與人脈卻是江湖上少有人能項背,江湖曾有傳聞,慕容墨隻要登高一呼,幾乎可以召集出一支江湖義軍,造反勤王皆是不在話下。
有這樣的一位大神坐陣的慕容世傢,今晚偏偏就有人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黑夜中有兩道人影凌空飛躍,掠過慕容世傢的明哨與暗哨如入無人之境,直往慕容世傢後山慕容傢禁地而去。
慕容世傢禁地,乃慕容世傢絕密之地,平時皆由慕容傢十三位忠心不二的傢族子弟護持,這十三人個個武功一流絕頂,在江湖上皆能成為一方霸主。但他們此刻甘願在慕容傢中默默無聞守護,被稱為『十三太保』!
但今天直屬慕容墨的「十三太保」,人人臉露驚懼之色,身上多處負傷,看得出來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合十三太保之力,也要敗下陣來的敵人,不是別人,赫然正是『潛欲』四大使中,最強的死使:蕭潛!
蕭潛!他這樣一個邪魔外道,因何會出現白道四大世傢之首?難道他是來刺殺慕容墨?
不過慕容墨對此並不奇怪,在看到十三太保與闖入者的實力差距之後,前者就做瞭一個明確的決定:「住手,讓他進來見我吧。」
主子有令,十三太保隻有乖乖依旨讓路,蕭潛兩人也不為難他們,負手旁若無人的直驅密室之中。密室中央一張古舊龍座之上,慕容墨正以手支額,面無表情的迎接這意外之客的來到。
「老友二十餘年不見,你還是那個老頑固,這張破龍椅坐得真的有這麼舒服?」蕭潛一上來就一副老相識之姿,難道自道中四大世傢之首的慕容墨竟與有他交情。
慕容墨冷哼一聲:「想不到你這廝還未死?看來當年那一劍還未讓你見識到誰才是強者。」
蕭潛曬道:「真是狗咬呂洞賓啊,當年可是我助你練成瞭『道心種魔大法』,沒想到事成之後,你反手給我一劍,真是傷我的心啊!」
慕容墨臉色變得極度之難看,臉上青筋暴起:「你這是自尋死路!」
蕭潛笑道:「若在二十年前你『道心種魔大法』初成之時,此話還沒幾分殺傷力。可惜你在功成那刻,急於殺我,留下瞭永不可愈合的傷患,二十年下來相信這傷痛一直折磨你,你還能剩多少?」
「有我在,動手起來,你絕難逃出生天!」
悅耳好聽的成熟男音從慕容墨身後的廉幕內傳來,跟著廉子被掀開,走出一個身穿灰色麻衣之男人,一雙有如鷹目中射出不可測的鋒芒,和飽經風霜的歷練,正是先前在蘇州大街阻殺高達的灰衣人。
灰衣人一現身,他那兩道不受時空限制的目光,就落在蕭潛背後的一個人身上,這個人一直也跟在蕭潛三步之處,隻是蕭潛的霸氣太盛,遮蓋瞭這個人刻意收藏的鋒銳,但隨著灰衣人的現身,此人的真正身份,也隨著呼之欲出。
那人終於抬起頭來,讓場中人見到他的真面目,年約三十來歲,氣宇軒昂,天生一副貴氣。
「果然是你,我的好兄弟!」灰衣人冷笑道:「真正的逍遙島主,朱寧!不,該叫你『寧王』朱宸濠才對。」
此話一出,慕容墨心神一震,雖然他知道當代寧王自幼習武,在武林上搞瞭不小動作,但他實在想不到此人居然跟灰衣人有關。甚至還跟一直企圖謀反的『潛欲』搭上關系,而且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
寧王笑道:「好久不見瞭,霍兄。本王所增你的『離火古劍』,用得還合手麼?」
灰衣人冷哼一聲:「遙記當年初遇你之時,還以你隻是一個富傢官宦子弟!」
寧王說道:「是啊!本王還十分懷念那時日,與霍兄把酒言歡,縱論武功。本王能今日一身武學,還多賴霍兄的指導,你於本王而言,亦師亦友!」
「是嗎?」灰衣人淡淡地說道,他對寧王所說之話全然不信,因為當初他可因此吃過大虧的。他那殺人般的眼神,自現身以來,就沒有離開過寧王的身上!
同樣,寧王的目光,也是一瞬不眨的,註視在灰衣人身上,兩個人的視線,就像鎖死瞭一樣,黏住不放!
反觀慕容墨與蕭潛這一邊,雖然自始至終,蕭潛足以令人血液凍結的冰冷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龍椅之上的慕容墨。但後者就像是一泓深不可測的潭水,半開半閹的雙目,不透露出一點感情的波動,若讓不知情的外人見到,還會誤以為慕容墨是睡著瞭。
蕭潛嘴角逸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微笑:「好!果然沒讓本使失望。就是要如此,才值得本使對你恨足瞭二十年!」
「嗯哼!」慕容墨忽然一聲清咳,把眾人的註意力都吸引過去:「『潛欲』死使,竟然跟朝庭的『寧王』勾搭一起,這似乎有些不對路啊?」
蕭潛淡淡道:「本使此行的目的,是為瞭合作而來,再說咱們之間那點恩怨也是放下瞭。」
「合作?」慕容墨冷笑道:「老夫沒有聽錯吧?你辱我在先,害我在後,如今卻來說要和老夫合作,你憑什麼認為老夫會接受呢?」
蕭潛的語氣,甚至比慕容墨更冷:「就憑你和我是同一類的人,不要玩花樣瞭,慕容墨!什麼夫妻情深,在絕對的利益之前隻是糞土不如的東西,你我都清楚這隻不過是用來試探人心的借口而已!聽完我們的提議,如果你還是沒有興趣,屆時要戰要和,悉聽尊便。」
「嗯!」慕容墨沉吟不語,但瞳孔中,卻有一絲被挑起興趣的目光。
寧王此時也說道:「慕容老先生,蕭前輩說得在理,女人不過是件衣服而已。成大事之人,何必計較這個小節。」
慕容墨將目光轉向這位藩王,說道:「不知殿下此行何意?」
寧王眼神透露出炙熱之色:「自是為成就大業而來!」
慕容墨呵呵一笑:「殿下之大業,與草民有關系?」
寧王一脈素有謀反之心,人皆盡知。慕容世傢這樣的武林大勢力,尤其是慕容墨名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自然是寧王一脈長期拉攏的對象,隻是慕容傢深知朝庭得位極正,與神州百姓而言有救國之恩,在此等太平盛世之下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因而多以回避之姿。
寧王笑道:「看到慕容老先生仍坐先祖所留之龍椅,便知老先生雄心未衰!」
「既知老夫雄心,殿下豈能容老夫?」
寧王信心滿滿地道:「因為老先生此刻的雄心不在此?」
慕容墨饒有興趣地註視著寧王:「哦?!」
「長生!」
「你!……」
*** *** ***
當高達醒過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瞭。在他床邊守滿瞭女人,水月真人,路雪,公孫月她們的臉上都掛著淡淡地淚行,一看到高達醒來,個個都如釋重負。
路雪抽泣道:「太好瞭,大師兄你終於醒瞭,昨晚你回來的時候全身是血,可把我們嚇死瞭。」
有這樣幾位大美女關心著自己,高達直覺得心裡暖暖的,不光為瞭自己,就是為瞭她們,自己也得活下來。看到路雪哭著鼻子,輕聲安慰:「傻丫頭,你大師兄這段時鴻福齊天,不會有事的,大師兄還等你的答復呢!」
路雪知道高達所指的是,她在未婚夫與他之間的選擇,不由臉上一紅:「大師兄,你別說瞭……」
高達忽然發現林動與路雨不在,路雨不在還情有可願,畢竟她對自己不滿,但林動不在,就讓高達有些不滿瞭:「林師弟呢?」
路雪說道:「林師兄跟姐姐去找女神醫洛丹瞭,早上凌傢派人出來傳信,說已經有瞭女神醫的消息,所以他們出去尋找,希望能帶回來給你治傷。」
「哦,太好瞭!我要親自去請她!」高達高興之極,連身上的傷都不在乎,他們此行不正是為瞭女神醫而來呢?
公孫月連忙按住高達:「高郎,別亂動,你傷口很大,若亂動的話就會裂開的。」
水月真人瞪瞭公孫月一眼,開口說道:「好瞭!高達失血過多,需要真氣調息。你們出去一下,我需要給高達運功療傷,你們得需為我護法。」
「是!」路雪不敢違背,雖然她有很多話要跟高達說,但還是依言出去。
「好的!」公孫月暖味地笑瞭一下,水月真人與高達之間關系,她已經猜得七七八八瞭。
兩女出去後,水月真人將高達扶起來,兩掌按著後背要穴緩緩地輸入真氣。自從上次在山洞中水月真人強奪一次高達的功力之後,便發現兩人的功力有互補的功效,雖不知之同修之術的存在,但不妨他們自個摸索。
高達乃先天純陽之體,水月真人乃先天純陰之體。當水月真人助高達功行三十六周天後,兩股真氣在高達體內水乳交融之態,失血過多的他臉上恢復不少血色,兩人皆在此次中受益少淺。
高達感激地說道:「謝謝,音姐,我現在好很多瞭。」
『啪』!誰料迎接高達的卻是一記耳光,高達一臉不解地望著水月真人。水月真人雙眼一紅,緊緊將抱其抱入懷裡,抽泣道:「你這個渾蛋東西,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好好的人出去一趟變成個血人回來,我的心都碎瞭……」
「是我的不好,讓音姐掛心瞭。」高達方明白,這是水月真人關心自己的方式,心裡暖洋洋,雙手回抱著,此時不需要言語相哄,隻有用動作來表達,表達自己對其深深愛意。
良久,水月真人哭夠瞭,恨恨地問道:「到底是誰傷瞭你,我一定要為瞭你報仇。」
「我也不知道,隻知道那人武功之高當世罕見,與天山派有淵緣……」高達詳細將昨晚遇到灰衣人經過與交手說出來。
「學武十日便青出於藍勝於藍,弒師成功。天山派何時有這樣的高手?」水月真人也一時間想不出天山派有這樣一號人物來,再者高達是朱竹清的未婚夫,算得上『天山派』的女婿,而且以『青雲門』的勢力,它們絕無傷害高達的可能。
高達說道:「我也為這個犯愁,要說『天山派』有這樣奇才的人是有,就是『天山派』的前掌門霍天都前輩。雖說我不曾見過霍前輩,但霍前輩在江湖德高望重,他的師父張鳳府前輩可是病逝的。」
水月真人臉色一變:「不對,霍天都拜入『天山派』十三天之後,前前任掌門張鳳府就病逝瞭……」
高達臉色也變得難看之極:「這是怎麼回事?」
水月真人說道:「霍天都出身官宦之傢,他在二十歲時拜入『天山派』前任掌門張鳳府門下,十三天之後張鳳府病逝。霍天都以一人之力挫敗瞭『天山派』十多位長老高手奪下掌門之位,當時在江湖上成為一段佳話。」
「那時的『天山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並不高,在霍天都執掌掌門之後,在『天山派』原有武功的基礎上推陣出新,自創出十多套名震天下武功,他本人還在武林屢屢挑戰天下高手,從無敗績!自此『天山派』就從一個二流門派,一舉成為江湖上一流大派。」
高達還有些不甘心,不相信:「音姐,你見過霍掌門?」
水月真人搖搖頭:「沒有!霍天都為人比較孤僻,在江湖極少走動,甚至連本派事務都不怎麼上心,一直都他的師弟在主持,他其實就是一個名義上的掌門!」
兩人沉默瞭,久久不說話,直到路雪的聲音在房外響起:「師父,大師兄!林師兄已經將女神醫請來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