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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擦肩而過

第15章 擦肩而過

  宮裝麗人已是在玩兒一場豪賭,因為此刻,連她自己也不禁緊張萬分,暗自有些不安地想道:「她若真要耍橫,自己真能忍得下心,下令戕害他麼?這個莫名其妙的壞蛋,不知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害得自己已有兩三天睡不好覺瞭,每每閉上雙眼,這個壞蛋便會不請自來,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在睡夢中都不肯離去……」

  不過這場豪賭她贏瞭!因為她擔心無月出事,慕容紫煙比她更怕,至少更怕十倍!關於這一點,宮裝麗人心裡非常明白,不然也不敢隨便撒下骰子開賭。

  膽子一向很大的人有時也會變得特別膽小。就象現在,當慕容紫煙看見雪亮鋒刃抵住無月脖子上的時候,她感到瞭恐懼,巨大的恐懼!

  她在空中不斷變換身形,騰挪飛掠於囚籠周圍的樹枝之間,努力尋找可以一擊斃敵,而又能讓無月完好無損的攻擊角度。

  然而她絕望地發現,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用何種方法發動攻擊,都沒有保全他的絕對把握。畢竟鋒利的刀刃就抵在他的咽喉處,自己無論再快也快不過刀刃那麼輕輕一抹!

  別說沒有絕對把握,即便有,也可能橫生意外,她豈敢冒險一試?她不願因為自己的莽撞,葬送一生的幸福!

  所以,她最終還是被迫做出瞭讓步,這是她出道以來破天荒第一次對敵人妥協。

  若是她知道此刻隻要出手搶人就會贏,宮裝麗人不過是在和她賭誰的膽量更大,她非氣得找塊豆腐撞死不可!

  眼巴巴地看著那些白衣人紛紛躍下巨松,由樹枝上放下囚籠,打開籠門,將蕭無月扶進一頂華麗舒適的軟轎之中……

  尤其令她受不瞭的是,無月也一直眼睜睜地看著她,那雙比女孩子更加漂亮的大眼睛中飽含著深情,直到他消失於軟轎之中。

  一時間,曖昧、甜蜜、煎熬、無奈和生離死別等諸般相互矛盾的滋味同時湧上心頭,心中更是疑竇叢生:「無月見到我為什麼一句話都不曾說過?難道是被那個女人點住瞭啞穴?這個狠毒的女人,居然忍心如此虐待於他,別讓你落在我的手上!要不然……哼哼!」

  緊接著,更加令慕容紫煙揪心的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宮裝麗人竟也鉆進那頂軟轎之中!

  「這頂軟轎並不太大,她為何還要鉆進去跟無月擠在一起?她到底想幹嘛?

  為什麼她死活不願把無月還給我?難道……難道她也喜歡上瞭他,想要誘惑他麼?

  該死的女人!」

  慕容紫煙如是想道。

  此刻在她心中,除瞭原有的五味雜陳,現在又多瞭一種味道,酸酸的醋味兒!

  無論在戰場還是在情場上,慕容紫煙都算是遇上瞭一個真正的對手,能否把心態擺正,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將是她能否最終獲勝的關鍵。然而這個為瞭愛可以毀天滅地、性格極端的女子能做得到麼?

  性格決定命運,此話一點不錯!

  宮裝麗人率龍戰隊千餘將士排成整齊的隊列,浩浩蕩蕩地挾持著無月下山,在華山腳下一座莊園之中牽出一千多匹高頭駿馬,齊齊上馬,宮裝麗人和無月也換乘一輛豪華馬車。

  一千多龍戰隊精騎將馬車團團包裹在中央,一路向東疾馳而去。

  慕容紫煙怎肯放棄?一路跟蹤著那輛華麗馬車,帶著精衛隊一路緊隨不舍,為瞭以備不測,她已讓摘月向濟南府飛鴿傳書,從上白旗和上藍旗抽調十個縱隊緊急馳援,替換生還的五百餘名精衛隊員,好帶著死傷者盡快返回濟南休整。

  但宮裝麗人以蕭無月的性命為要挾,慕容紫煙空有沖天豪情,卻也不敢冒險,因此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無月隻要一天還在宮裝麗人手中,她就一天不能安心,變得越來越煩躁不安。

  經過大半天的尾隨跟蹤,天黑之後已到潼關,那些白衣人搭好瞭豪華帳篷。

  慕容紫煙眼睜睜地看著宮裝麗人竟抱著無月進入帳幕之中,卻把天門三英留在門外!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當慕容紫煙看見那頂豪華帳篷中的燭火竟一一熄滅,裡面變得一片黑暗之時,一向清麗若仙的她。竟似已徹底崩潰,不顧一切地掠向那頂帳篷,站在二十丈之外對著帳篷破口大罵,且出言不遜,變得活象一個罵街的潑婦!

  龍戰隊高手們怎能容忍統帥受辱?紛紛拔出長劍圍上來準備動手,精衛隊戰士也一擁而上,再度形成對峙局面,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動手拼命的架勢!

  宮裝麗人在帳篷之中聽得有趣,不禁對無月笑道:「羅剎仙子不是公子的乾娘麼?她為你著急,想把你搶回去倒也情有可原,但這會兒我怎麼感覺她明顯在吃醋,而且還酸得厲害?蕭公子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無月不滿地向宮裝麗人張瞭張嘴,向她示意自己是啞巴,而且還是她造成的。

  宮裝麗人撲哧一笑,說道:「對不住瞭,我忘瞭你是個啞巴。」

  她走出帳篷對門邊的影兒吩咐道:「你帶人團團圍住帳篷即可,沒有命令不許出手。」

  影兒抬手做出一個手勢,龍戰隊立即踏著整齊的步伐後退五步,依然警惕地註視著多年的老對手。

  宮裝麗人飛瞭慕容紫煙一眼,竟扭腰擺臀、煙視媚行地重新走進帳篷,看得天門三英也是目瞪口呆!她們何曾見過一向端莊威嚴的主人做出過如此妖媚的模樣?

  慕容紫煙雙拳握緊、青筋暴跳,雙目噴火,前胸急劇起伏不止,她簡直受不瞭!「這女人!神態如此勾魂蕩魄,無月焉能抵擋?」

  不理屬下紛紛大跌眼鏡,慕容紫煙氣急敗壞,宮裝麗人鉆進帳篷後該幹啥幹啥,她現在已經很駕定,隻要無月在自己手中,慕容紫煙鐵定不敢輕舉妄動。和羅剎門硬碰硬這樣的蠢事,從來就不在她的計劃之中,而慕容紫煙手下這支鐵軍的彪悍勇猛,更加深瞭她的這種印象!

  下午還在馬車上的時候,她已對精衛隊這支千人騎士團的戰鬥力做瞭一個客觀評估,她認為若是兩陣對圓,各以鐵騎硬碰硬地沖鋒陷陣、搏命廝殺,至少需要動用皇朝最為精銳的宣府鐵騎兩千人馬方可勢均力敵,宣遼軍一直部署在燕山地區,雖達數十萬之眾,但真正的宣府鐵騎也不過萬餘人馬!

  然而據她掌握的情報,羅剎門散佈於濟南周府及郊外各莊園之中的精衛隊至少也有三千人馬,加上其他嫡系力量和散佈於各地的羅剎門分舵,實在稱得上是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

  對於千禧帝國內部居然潛伏著一股如此強悍的敵對力量,宮裝麗人感到瞭一種深深的不安,甚至有著一種強烈的不滿,對皇朝眼下一塌糊塗的狀況的不滿。

  「是該有所改變瞭!」

  她心中如是想道。

  慕容紫煙一直站在當門罵大街,居然一點兒不覺得累!

  此刻精衛隊隊員們也已經在她罵街的地方搭好一頂華麗帳篷,摘月等人請她入帳,但遭拒。慕容紫煙隻是讓人把軟椅放在帳篷門口,坐下後斷斷續續地繼續罵個不停,直到嗓子都有些嘶啞瞭,才讓摘月等人接替她的工作。

  就這樣整整折騰瞭一夜!

  難道她瘋瞭麼?否則怎會做出如此瘋狂之事?其實不然,慕容紫煙自有她的道理,因為這樣通宵怒罵,起碼可以起到騷擾的效果,令那個女人無法安下心來,和他……調情?

  其實所謂「調情」隻是她心中的懷疑而已,卻被她強迫自己幻想為現實。

  性格偏執的人往往有這種傾向,比如懷疑男友對自己不貞,漸漸會把這種懷疑當作事實來折磨自己和男友的神經,搞得自己心神不寧、疑神疑鬼不說,男友也痛苦不堪,怎麼解釋都沒用!

  宮裝麗人很聰明,這本是她故意安排的一出心理戰,用來折磨貌似強悍的對手那根脆弱不堪的神經,自然不會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任憑慕容紫煙和她的心腹在遠處怎麼罵,她躺在帳篷之中柔軟舒適的行軍床上照樣睡得很香,甚至比平時更香。

  敵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樂,不是麼?

  躺在她對面那張行軍床上的無月卻是整夜備受煎熬!他口不能言,手腳也動不瞭,已經夠難受瞭,慕容紫煙心中那股怒火、無奈和煎熬,他也是感同身受!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慕容紫煙白天躺在豪華大馬車中睡大頭覺,晚上則如上所述通宵罵大街,一路跟蹤宮裝麗人一行到瞭澠池。

  這幾天之中,宮裝麗人故意每晚和無月共居一帳,目的是以此來激怒羅剎仙子,讓她變得越來越煩躁不安,進一步失去理智,自己好渾水摸魚、從中漁利。

  入夜,宮裝麗人一行下榻於澠池城中最大最豪華的悅賓樓客棧,影兒將客棧全部包下。宮裝麗人攜無月入住後院觀月樓樓上那套最大最豪華的上房,這套上房有臥室、雅廳和廂房各一間,雅廳外朝南那個帶木質欄桿的觀月臺地勢較高,向東南西三個方向看出去視野都非常開闊。

  觀月樓南側就是後院的南墻,客棧後門就開在該處,南門之外是一條僻靜的死胡同。

  當然,從客棧南墻外那條小巷對面的一棟民宅樓上、幾扇朝北的窗戶裡,也一樣可以把觀月臺看得很清楚。不出她所料,一群如狼似虎的獵人已闖入那棟民宅,一傢子不願離開,結果房東父子被打得遍體鱗傷、吐血半鬥,才在傢人的扶持下不得已離去,被趕出傢門。

  精衛隊鳩占鵲巢,選好一個視野極佳的位置之後,恭迎夫人上樓。這些人在關外劫掠弱小部落已成習慣,到中原後夫人雖明令禁止,但千餘年來這種生活習性已滲透到族人的骨子裡,包括她自己,所以大傢偶爾對百姓露出獠牙,她有時也就默許瞭,隻是說明下不為例而已。

  慕容紫煙此刻正趴在樓上朝北的窗戶上,目光爍爍地監視著觀月臺上的動靜。

  原來,慕容紫煙率眾進入澠池城中之後,在悅賓樓之外默運靈識,探知後院觀月樓四周聚眾最多,心知宮裝麗人必入住該樓,便立即找到瞭這棟最便於監視的民宅。

  龍戰隊約有七八百人將觀月樓團團圍住,禁止任何人入內,連客棧的夥計和掌櫃也一樣,不過,另外大約有數百高手卻並未出現在悅賓樓,不知所蹤。

  慕容紫煙似乎無心留意這些,因為宮裝麗人和無月正坐在觀月臺上十分悠閑地對月小酌,影兒、魂兒和靜兒侍立在側,傳菜斟酒。

  一輪彎月斜掛東天深邃蒼穹,粉紅色月光斜灑在觀月臺上,和燭光輝映,桃花玉面相映紅,是如此詩情畫意,平添許多浪漫氣息,渾然一幅才子佳人對月吟詩的場景!

  平時明月初升之時,慕容紫煙常和無月到梅亭品茗賞月,如今檀郎身邊已換瞭紅顏,而且似乎很喜歡這種氣氛,對她的態度竟也宛若紅顏知己!

  慕容紫煙氣得牙癢癢地,卻無可奈何。宮裝麗人舉止幽雅,看似很會享受,更為擅長營造浪漫氛圍。所有餐具、食材和飲水都是隨身攜帶,金盤玉蝶翡翠瓶,葡萄美酒夜光杯。食材更是十分考究,不是山珍就是海味,這些來自天南地北之物,此刻齊聚在那張八仙桌上。

  宮裝麗人時而吟詩一首,時而讓影兒撫琴一曲,曲調空靈、清婉、幽揚,似能將人帶入如夢似幻的仙境之中……

  恍惚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花瓣飄飄蕩蕩、凌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沉香,這是魂兒正伴著琴音起舞……

  面對興致勃勃的宮裝麗人,欣賞著美妙音律和動人舞姿,無月竟似也有些陶醉。酒至半酣,宮裝麗人似不勝酒力,起身竟一把抱起他,穿過雅廳直入內室,隨即把門緊緊關上!

  慕容紫煙哪裡還能待得住?委實擔心宮裝麗人變成第二個花影,忙飛身掠向觀月臺上,對著裡面又開始罵街!

  過瞭好一會兒,宮裝麗人才終於吭聲兒,將影兒三女喚入內室之中,並從門縫中探出半張臉兒,對慕容紫煙輕輕一笑,說道:「姊姊,你若再不離開,回到對面民宅裡去,蕭公子難免要少一根手指瞭,魂兒,利刃侍候!」

  「好,算你狠!」

  慕容紫煙愣怔半晌,隻好咬牙切齒地悻悻而歸。

  臥室中,宮裝麗人靜靜地靠坐於床頭,無月蜷縮於床的另一角,三女侍立娘娘身側,見她不說話,誰也不敢打擾於她。

  半晌之後,魂兒才低聲問道:「娘娘,咱們象這樣帶著蕭公子趕路也不是辦法,這個羅剎仙子一路陰魂不散,老是這樣胡攪蠻纏地糾纏不休,何時是個瞭局?若是我們一個不小心,被她抓住機會出手搶人,豈非防不勝防?」

  宮裝麗人卻似若有所思,秀眉微蹙地道:「魂兒,我實未想到,愛之一字,竟會讓一個如此驚才絕艷的巾幗奇葩、紅粉英雄變得如此瘋狂,如此不可理喻!唉!所以我奉勸你們好生醒醒吧,尤其是影兒!看看愛這個東西到底會把人折磨成什麼模樣?記住我的話,以後遠離令你們神魂顛倒的男子吧!」

  影兒暗自皺瞭皺眉,卻並未說話,魂兒看看無月,似乎有些苦惱,倒是靜兒說道:「這個弟子省得,可眼下……」

  宮裝麗人沉吟半晌,緩緩說道:「以羅剎仙子目前如此浮躁的心態,屢犯兵傢大忌,我隻需略施小計,便可逗得她團團亂轉!隻是她已增調生力軍前來,力量太過強悍,我又有急務在身,必須盡快趕去處理,無暇設計把她吃掉,委實可惜!不過你放心,我自有金蟬脫殼之法。」

  她對三女低聲吩咐一番,隨後一揮手,三女魚貫而出。

  宮裝麗人正在琢磨,無月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羅剎仙子為他如此瘋狂?

  越想就愈覺得他身上的優點似乎多得數不完,嘴角漸漸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燭光下,無月見她一雙明眸隔著面紗目光爍爍地盯著自己,心中不由發毛,不禁皺瞭皺眉,意思似乎是說:「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男人麼?」

  自從親眼目睹宮裝麗人差點害死慕容紫煙,無月對她的印象已變得非常惡劣,甚至已生出強烈的敵意。

  宮裝麗人居然似乎也能看懂他表情上顯露出來的意思,不禁撲哧一笑道:「我當然見過男人,而且見得太多瞭,不過呢,我覺得你比所有男子都好看,而且似乎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想看……嗯!公子似乎對我很不滿呀,是因為我暗算你師父麼?」

  無月眼眶一紅,又點瞭點頭。

  宮裝麗人正色說道:「我已看出公子是一個胸懷大志之人,當知欲做大事,絕不能有婦人之仁,為達到正義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才有資格成為人中之龍!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我很希望公子能夠與我合作,好好考慮一下吧?」

  說完玉掌輕揮,無月但覺風池穴上一麻,被一縷強勁指力擊中,頓時昏迷過去……

  由於全副心神都在觀月臺上,慕容紫煙沒有留意到,觀月樓樓下龍戰隊那七八百人,大約每過半個時辰,就要陸陸續續減少近一半,待到彎月漸漸西沉之時,雖然環繞觀月樓的數十頂帳篷仍在,卻已漸漸人去帳空!

  忽然,悅賓樓大門和東西南三道側門同時打開,分別駛出四輛馬車向四道城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變起倉促,慕容紫煙忙遣摘月等人率屬下分頭攔截馬車,自己則向觀月樓疾掠而去。

  掠上觀月臺,她正待闖入雅廳查看,卻聽雅廳對面內室中傳來宮裝麗人慵懶的話音:「我說姊姊啊,你整夜嚷嚷還不夠麼?你不累,小妹還想睡哩……」

  邊說邊連打幾個哈欠。

  慕容紫煙厲聲道:「半夜三更的,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宮裝麗人慵懶地道:「小妹的屬下有要事離開,需要姊姊同意麼?對瞭,姊姊的寶貝兒蕭公子此刻就和小妹擠在一個被窩裡,姊姊最好不要胡亂闖進來,也不要截留小妹那些屬下,否則……」

  內室中隨之傳來無月『嗬嗬』一陣含含糊糊的呻吟聲,似乎被麗人弄疼瞭某處。

  慕容紫煙心痛不已,忙道:「你……你可別亂來!我答應你就是。」

  宮裝麗人膩聲笑道:「這就對瞭嘛!其實……其實蕭公子細皮嫩肉的,模樣兒也討人喜歡,姊姊隻要做得不太過分,小妹怎舍得傷害他呢?嘖嘖……嘖嘖……」

  話聲之後似乎是親嘴發出的那種聲音。

  慕容紫煙心慌意亂地急道:「無月還小,還不行的!你千萬莫要打他的歪主意,否則我非撕瞭你不可!」

  宮裝麗人又是一陣哈欠,慵懶地道:「小妹困得很,實在沒功夫和姊姊閑聊,請回吧,小妹還要繼續睡覺呢!」

  話音顯得有些沉悶,聽起來有點模糊不清,就像用被子裹住腦袋說話一般,難道因冬天天冷,宮裝麗人有蒙頭睡覺的壞習慣麼?

  慕容紫煙有些猶豫,實在怕自己離開後,宮裝麗人對無月做出什麼「非分」舉動,卻聽麗人又說道:「姊姊若是再不走,我可要脫蕭公子的褲子啦……」

  慕容紫煙隻好悻悻地掠回民宅,繼續趴在窗戶上監視。

  這時摘月等人也已陸續返回,向她匯報說,四輛馬車上都隻有一名白衣人趕車,車中空無一人,這四個白衣人無一漏網,全部被抓回。

  慕容紫煙親自審問瞭一下,這四人都是年約三旬的白衣男子,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功高手,以她的眼光,從四人手上的老繭等特征,判斷出這些人必定都曾經歷過慘烈廝殺的軍旅生涯。但是和摘月、飛霜、彩虹以及她們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精衛隊隊長們相比,可就差瞭好幾個檔次,所以抓回他們基本沒費多大勁。

  慕容紫煙一問之下,和宮裝麗人的說法一樣,奉命外出辦事,想起宮裝麗人的威脅,她倒也很大方地把四人放瞭。

  哪知不過一刻鐘功夫之後,又有四輛馬車分四個方向同時駛出悅賓樓,慕容紫煙隻好如法炮制,整個過程和結果,跟上次完全一樣,宮裝麗人和無月仍在觀月樓樓上內室中,慕容紫煙掠上觀月臺呼喚時,宮裝麗人似乎都有些懶得理她瞭,哈欠連天、三言兩語地把她打發走瞭,聲音顯得愈發沉悶,一付蒙頭大睡,瞌睡兮兮的模樣……

  就這樣,大約每隔一刻鐘時間,這樣的事情就會重復發生一次,見摘月等人整夜疲於奔命,來回折騰,慕容紫煙覺得這也不是辦法,幹脆就讓摘月分遣四個隊長率手下守住四道城門,白衣人可以放行,但是若發現宮裝麗人和無月的蹤跡,便必須設法攔截,並馬上向她匯報。

  在第八批馬車駛出悅賓樓,慕容紫煙又過去查看時,觀月樓內室中竟傳出「宮裝麗人」銷魂的呻吟聲!

  呻吟聲雖隔著被子,顯得模糊低沉,但慕容紫煙聽力何等敏銳,不禁大驚失色,心想這女人莫非正在非禮無月?這還得瞭!忙厲聲喝道:「你在幹嘛!快放開他!」

  內室中的呻吟聲嘎然而止,隻聽『宮裝麗人』嬌慵無限地嘟囔道:「你這個寶貝兒睡覺不老實……摸……摸到我那……啦,噢……小妹已經把他踢一邊兒去瞭!嘻嘻!姊姊啊,你別老是過來吵醒他好不好?每次吵醒瞭他,他……都要在小妹身上亂摸……」

  慕容紫煙不敢再大呼小叫,隻是傾耳聆聽著內室中的動靜,聞得內室中漸漸鼻息勻勻,心知二人又睡著瞭,這才放心地返回那棟民宅樓上。不過至此之後,當再有馬車駛出客棧,慕容紫煙過去查探時,不便再喚醒二人,隻是放出靈識,探知二人尚在內室中即可。

  如此這般,重復的次數多達十多次之後,便給摘月手下那四個隊長等人造成一種思維習慣,認為這不過是對方的疑兵之計,再認真的人,對出城馬車的搜查難免也會變得松懈瞭一些。

  可是戰場形勢一向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才能迷惑敵人,對於「兵者、詭道也」這句話的理解,天門之主已達諸葛孔明那等境界……

  在黎明前最黑暗那一刻,悅賓樓又有四輛馬車同時奔向四個城門。

  這時連慕容紫煙也變得有些掉以輕心,掠上觀月臺用靈識探知二人尚在屋裡,老是如此來回折騰,慕容紫煙倍感不耐,漫不經心地對著內室中喊到:「妹子不是很想睡覺麼?老是玩兒這一手煩不煩啊?天亮瞭,該起床趕路啦!」

  內室中沒有任何回應,她又喚瞭幾聲,仍是一片沉寂。

  慕容紫煙有些吃驚,忍不住沖進雅廳之中,對著內室房門喝道:「你若再不回答,我可要闖進來啦!」

  她耐著性子又等瞭片刻,屋裡還是無人答話,她再也忍不住一腳踢開房門,沖進內室之中!

  屋裡雖然仍有些昏暗,但慕容紫煙目光何等銳利?一眼看去,她不禁一陣天旋地轉!

  內室中哪有宮裝麗人和無月的影子?

  一個三十多歲、頗有點姿色的妖艷豐腴婦人和一個十四五歲的清秀少年抱作一團,正釵橫發亂地躺在榻上,也許夜間活動得過於勞累,這會兒睡得象兩隻死豬,此時剛被她的踹門聲驚醒!

  慕容紫煙大驚失色,忙上前掀開棉被抓人,誰知這對男女竟是一絲不掛,象八爪魚一般緊緊抱在一起!妖媚婦人『啊喲』一聲驚叫,雙手捂胸,驚恐地叫道:「你……你是什麼人?闖……闖進來幹嘛?」

  慕容紫煙一時也看得面紅耳赤,忙扯起床單,裹住妖媚婦人那波濤洶湧、雪白豐腴的誘人體態,提著她掠出觀月樓,將婦人交給飛霜手下一名精明強幹的精衛隊長,吩咐她立即仔細審訊這個婦人。

  慕容紫煙心急如焚!

  她馬不停蹄地環繞整座客棧搜查瞭好幾圈,卻一無所獲,宮裝麗人似乎已帶著無月不翼而飛?

  此刻天色尚早,西方地平線隻是微微泛白,那點淡藍色微光尚不足以喚醒這座沉睡中的古老市鎮,由空中看去,客棧四周的街巷之中仍籠罩著一層清冷的薄霧,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傳來的幾聲公雞打鳴,才算稍稍打破暗夜的寂靜,唯有客棧北門外有幾個蒼蠅大小的黑點在移動,響起一些拖動桌椅的「吱吱嘎嘎」聲,以及鍋碗瓢盆輕輕撞擊的「當當」聲,再然後有幾縷炊煙冒起……

  慕容紫煙循聲而至來到客棧北門外,見對面街道上有幾個早起的老人在佈置攤位,有賣燒餅的,有賣豆腐腦的,還有賣豆汁包子的,此刻正圍在火爐和蒸籠邊忙碌著。此外,沿這條街道往東十餘丈之外有十多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零散地或坐或臥在路邊,等待著早起的行人施舍。

  她心中空落落地,但覺一片茫然,信步橫跨街道走到一個老人的攤位前。這四個攤販都上瞭些年紀,經年累月的操勞和風吹日曬在他們臉上刻滿瞭歲月留下的風霜痕跡,一看即知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她面前這位老人的笑容很開朗,似乎認為每日如此早起操勞,卻隻能勉強維持溫飽是再平常不過之事,見慕容紫煙走來,忙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姑娘,起得憑早?呵呵~灌湯包子還得等一會兒才能蒸熟,要不姑娘先坐一會兒,我給您倒一碗豆汁,不收錢的。」

  慕容紫煙搖瞭搖頭,答非所問地道:「這地方的乞丐倒真是勤快啊,這麼早就上街乞討瞭。」

  老人嘆道:「他們也是沒法子啊,天下不太平,到處鬧饑荒,逃荒的人太多啦,若是來晚瞭就占不到好位置,唉!說起來怪可憐的。」

  慕容紫煙信步向東走去,首先見到的是兩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乞丐,尚有些睡眼惺忪,懶洋洋地坐在路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見慕容紫煙走來,忙作出一付可憐兮兮的模樣,對她說道:「這位姑娘,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都三天沒吃東西啦,傢裡小弟身患惡疾,若再不找大夫看病,眼看著就要病死啦!您就行行好吧……」

  慕容紫煙目光一掃,果然在他倆身後躺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污穢、下半身滿是膿瘡的小乞兒,此刻仍在睡覺,那兩條腿……天啊!腫得比他的腰還粗,以至於不得不把褲管撕裂到大腿部位,腿上皮膚如久旱多年的土地一般,裂開一道道筷子那麼寬的口子,露出裡面一條條黃褐色腐肉,仍不時向外溢出乳黃色膿液,散發出陣陣惡臭,顯得既恐怖又惡心!

  慕容紫煙畢竟是女人,她雖嗜血,但也是新鮮的血液,而非這種……不禁惡心得差點嘔吐,忙扔下一錠銀子,捂住鼻子和嘴巴趕緊走開!

  再過去一丈開外,是一位衣衫襤褸,但面目慈祥的老婦人,帶著一個十多歲的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兒正在行乞。這個小女孩兒雖然經過風吹日曬,臉上膚色黝黑,但眉目倒也清秀,慕容紫煙不由得多看瞭她一眼。抬眼四望,其餘那十餘個乞丐也都個個面目陌生,別的不說,僅憑這些乞丐的眼神,她也能看出他們絕非蕭無月。

  慕容紫煙搖瞭搖頭,心中無比煩躁,隻好快步回到那棟民宅之中。

  據那位妖媚婦人交代,她是這傢客棧的老板娘,昨夜大約醜時時分,被客人身邊一個美貌姑娘叫醒,給瞭她一錠二十兩重的金子,讓她帶著客棧中一個名叫小八的小夥計摸黑來到觀月樓上內室之中,要她和小八脫光瞭衣裳鉆進被窩,最後特別囑咐她和小八,「你倆若是聽見有人在外面呼叫,便把頭捂在被子裡按我剛才交代的意思回話,最好少說話,盡量用『嗯』『啊』之類的聲音來敷衍來人。」

  老板娘經營這傢客棧半年也掙不到這麼多錢,自然驚喜萬分,連連答應!等那位美貌少女離開之後,興奮之餘,不由得飽暖思淫欲。她膝下無子,似乎老天跟她過不去,連生三胎都是女兒,小八長得眉清目秀,而且聰明伶俐,原本是她的遠房侄兒,八歲上被過繼給她夫婦倆。這兩年丈夫在房事方面越來越差,得不到滿足的老板娘漸漸打上瞭繼子的主意,時常趁沒人,便和他眉來眼去地相互調情。

  老板娘雖徐娘半老,但依然風韻猶存,頗有幾分姿色,令小八也垂涎三尺。

  昨夜那樣脫光瞭身子擠在一個被窩裡,猶如幹柴投入烈火,哪裡還能忍得住?一時間顛鸞倒鳳地猛幹起來!雖然好事時常遭到慕容紫煙的騷擾而中斷,但依然春風五度之後,才筋疲力盡地沉沉睡去,直到被慕容紫煙踹門時發出的巨響聲驚醒。

  慕容紫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夜宮裝麗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大鬧空城計,趁自己的人開始有些松懈之際,早已不知何時摸黑閃到何處去瞭。而這對奸夫淫婦卻吸引住瞭自己所有的註意力,自己居然對此渾然不覺!

  慕容紫煙惱怒至極,當即派人將悅賓樓掌櫃抓來,逼著老板娘當著丈夫的面,一次次地勾引小八和她淫媾。看著小男孩挺著一根嫩屌一次又一次地捅進老婆的大毛屄,肏得老婆淫叫不已,嫩屌在老屄裡面一次又一次地射精,掌櫃的不禁羞憤欲死!

  尤其慕容紫煙還要老板娘坐在男孩身上,老屄套進嫩屌,一邊喂男孩吃奶一邊交媾……

  待二人完事後,慕容紫煙臻首輕輕一擺,心領神會的飛霜素手輕揮,寒光一閃,彎刀劃出一道優美的光影,眨眼間刀已歸鞘。又過片刻之後,小八才人頭落地!

  這也是慕容紫煙多年來一直遵守的規矩,誰敢欺騙於她,殺無赦!當然小八也不能說是完全無辜,這也算對他貪財好色的報應吧!

  慕容紫煙心中有個更加惡毒的主意來懲罰老板娘,吩咐飛霜派人將她帶走。

  接下來慕容紫煙下令全城大搜查,連縣衙也不放過。於是,澠池城中一時間雞飛狗跳,被一夥兇神惡煞的蒙面人強行闖入傢中,翻箱倒櫃地找尋著什麼,重復地詢問著一句話:「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蒙面女子帶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好在這些人倒是沒有搶劫任何東西,也沒有像以前遇到的強盜那般奸淫婦女。

  整整一上午,搜遍瞭這座小城,依然沒有發現宮裝麗人和蕭無月的任何蹤跡,二人連同影兒三女似乎憑空消失瞭一般!龍戰旅那些高手們早在夜間便走完瞭。

  縣衙那些衙役和捕快們那是精衛隊的對手?個個聞風而逃,縣官也被揪到大堂之上,眼睜睜地看著這夥蒙面強人在自己的後院四處搜查,心中暗自懷疑這夥人是不是來自繡衣閣的繡衣使者,到這兒查獲自己貪污的贓款?不禁嚇得瑟瑟發抖!

  由於動靜太大,有些擔心過於驚動官府,慕容紫煙隻好下令撤退,繼續往東搜尋蕭無月的蹤跡。

  雙方這一輪交鋒,慕容紫煙堪稱慘敗。人未救出,反而損兵折將,損失近五百名精衛隊勇士,自己也受瞭點傷。

  她是一位善於總結經驗教訓的統帥,對於如此慘敗,她總結出來的教訓是:首先,這次行動自己過於輕敵冒進,屢遭對手埋伏。其次,對手實力強勁,算得上中原最為強悍的武裝組織,紀律嚴明、團隊合作極佳,的確不好對付,是一個絕對不容小覷的厲害對手!

  當然,她沒能總結出最為重要的一條,那就是無月的因素。身經百戰、曾屢陷死地而後生的她,數次由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慕容紫煙,一向智勇雙全,豈會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本次行動之所以如此心浮氣躁,完全是因無月身陷敵手,宮裝麗人更是使出種種手段來激怒她,令她心情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對眼前形勢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所致。如果再來一次人質交換,她百分百還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不過這一輪交鋒,慕容紫煙也並非全無收獲,至少處處與自己作對的神秘人物已經露面。羅剎門情報組織「黑鷹堂」一向效率極高,經過多方打探,種種跡象顯示,這位宮裝麗人來歷不凡、身份尊貴,人稱「雲夢娘娘」,她掌控下的天門實力非常龐大,甚至連皇上的密探組織繡衣閣也不敢招惹她,但她的老巢位於何處,卻始終查不出一個究竟。

  雲夢娘娘的武功,慕容紫煙已見識過瞭,幾乎和自己在伯仲之間,除瞭實戰經驗無法和身經百戰的她匹敵之外,其他各方面都相差極為有限,而且心機極深,足智多謀,心狠手辣。雖未見過她的容貌,但僅憑感覺,慕容紫煙知道她必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這也是令慕容紫煙最為揪心的一個問題。

  「但願無月的魂兒莫要被這個女子給勾走瞭!」

  慕容紫煙如是想到。

  令慕容紫煙煩惱的另外一個問題,是她根本找不到這個所謂雲夢娘娘的軟肋,自己雖擁有強大的力量,卻始終找不到下口之處去主動攻擊對方。於是她隻好退而求其次,把目標先瞄準地門,這個被天門控制之下的門派,希望能由此找到有關雲夢娘娘更多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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