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鐵青著臉,克制著想要把桌上的文件掃下去的沖動。
功虧一簣。
不知道江承是如何發現的,王輝在潛逃出國的前一刻被人從機場捉瞭回去。
王輝也有自己的心思,答應他銷毀的東西全部做瞭備份。
江承現在手握人證物證,逼的他一退再退,承衍要將江氏告上法庭,並要求江氏做公開道歉,開出瞭天價的賠償單子。
江深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翻瞭船,但朱棠在這裡面的功不可沒。
一個打雁人,卻被雁啄瞭眼,江深的眼中滿是冰冷。
江深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江承。
江深冷笑一聲,接起來,"親自來耀武揚威"
但沒有想到江承並不是來說這個,他的語氣十分急切,"朱砂聯系你瞭麼"
"呵。到我這兒找她,你是不是"
"你他媽閉嘴。"江承抑制不住的罵出瞭口,他的聲音帶著驚慌,"朱砂的媽媽去世瞭,朱砂失蹤瞭。"
朱棠敲響朱砂的門時,朱砂剛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帶著一點水滴。
她打開門的一瞬間看見朱棠垂下瞭眼眸。
"晚飯吃的怎麼樣"朱棠似乎隻是來關心一點。
"很好,謝謝。"直到現在,朱砂耳中的嗡嗡聲才消失,那種不真實感逐漸消退讓她回到瞭現實。
朱砂似乎走進朱傢就陷入瞭一種靈魂抽離的狀態。
她漂浮在半空中看著這那個應該被稱作父親的男人坐在沙發上,他的平靜中有掩不住的病容,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迸發出一絲激動。
他和朱棠是相像的,多瞭一份時間沉淀的氣質。
朱棠的母親對她視而不見,心疼的對著朱棠噓寒問暖。
"朱砂。"朱啟元喚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在她帶著得體的微笑,回答瞭朱啟元的關於她的生活的提問,譬如"都還不錯,沒有什麼影響。"、"去年畢業。"、"沒有男友。"之後,冷眼旁觀這對新父女的鄭美琴叫進瞭已經在等候的醫生。
朱砂和朱啟元的血液樣本被裝箱帶走,48小時內可以出結果。
這也不過是最後的一道確認,事實上朱棠的資料已經無比確定瞭這個事實。
但鄭美琴依舊選在朱砂剛剛進門時就完成這道工序。
朱棠警告瞭鄭美琴,但沒有阻止她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不滿。
朱砂從善如流地接受瞭一切安排,她不意外也能接受鄭美琴對她的一切惡劣態度,並表現出瞭自己的尊敬。
在朱傢的第一頓晚飯相當平靜。
所有的交談都避開瞭謝綾。
朱砂委婉的表達瞭想要去讀書及搬離這裡的想法,朱啟元最終沒有反對,他不是一定要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兒承歡膝下,這麼多年的分離有彌補不瞭也沒有必要去彌補的隔閡。
朱啟元帶著一點愧疚,他從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他虧欠朱砂良多。
但強扭的瓜沒有意義,或許分開對彼此都合適。
這對鄭美琴而言自然是好事,每天看見朱砂她也許要崩潰,想到這裡鄭美琴覺得心口發堵。
朱砂在回到房間後,才覺得自己一點點變回真實,她是真的見到瞭她的父親。
朱啟元的激動,不知道是因為她,還是透過她看到瞭朱玥。
朱砂在冰涼的水柱下站瞭一會兒沉靜下來。
"那就好,爸媽已經休息瞭,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朱棠看起來很貼心,然後準備關上朱砂的房門。
"等一下。"朱砂叫住瞭朱棠,"可以讓我看一下朱玥的房間麼。"
整棟宅邸隨著朱啟元的休息而變得沉寂,沉默的傭人在完成最後的工作。
朱棠帶著朱砂穿過瞭整條二樓的走廊,打開瞭朱玥房間的門。
房間裡顯得很幹凈,一切陳設沒有改變,似乎還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朱砂拿起瞭床頭的相框,朱玥戴著一頂小王冠在裡面微笑著。
那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能看到她的傢庭幸福,看到她被眾星捧月。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朱玥。
朱砂的手指在相片上摩挲瞭一下,她們的確是相像的,她們有相似的輪廓,相似的眼。
"那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宴。"朱棠看著床上剛換過的毯子,朱傢的傭人按照季節的交替如同朱玥還在一般更換著她的用品。
但她們又是不一樣的。
朱砂回憶著自己的十八歲,一個普通的一天,甚至做瞭什麼都想不起來,沒有慶祝,也沒有人關心。
而朱玥,在這場宏大的生日宴上,她是唯一的主人,她身披關愛。
她們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朱砂把相框放下去,看著朱棠重新鋪好瞭毯子,把枕頭擺放端正。
"她不喜歡把這個靠枕放在中間。"朱棠抬起頭,語氣裡有一點悵然。
朱砂看著朱棠的動作,移開瞭視線。
朱砂在房間中走瞭走,各種陳設擺放都極有條理,一絲不茍,她的衣帽間也維持瞭原樣,整間房間都帶著一種低調的奢華感。
"你什麼時候回昌城"朱砂跟著朱棠退出房間。
"這幾天,你安頓好我就會走。"
"你再說一遍。"江深站瞭起來,手撐住桌子,有莫名的冰冷竄上他的心底。
江承在重新占據上風之後,並沒有十分志得意滿,他發現自己怎樣也聯系不上朱砂,自從那天的一個未接電話之後,朱砂就此失去瞭蹤跡。
在發出瞭對江氏的通牒之後,江承去瞭朱砂的公寓,敲不開門,低頭時發現門毯的邊緣露出瞭一把鑰匙。
江承打開門進去,朱砂全部的生活痕跡都不見瞭,似乎經過瞭清理,她已經不住在這裡瞭。
江承奪門而出駛向瞭朱砂母親的醫院,病房中已經換瞭人。
他抓著過去的護士問那個叫做謝綾的女人,護士皺著眉告訴他,半個月前就去世瞭。
江承站不住瞭,他靠著墻撥通瞭江深的電話。
江深顫抖著手掛斷瞭電話,他想給朱砂打電話,突然發現他已經把朱砂的所有聯系方式拉黑瞭,他著急著去解除,卻把另一個號碼放瞭出來。
一張照片跳到瞭他的眼前。
朱砂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背景是一個破舊的倉庫,朱砂低著頭發絲垂在臉上,像是昏迷瞭過去。
短信接著跳瞭出來。
"江深,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你為什麼拉黑我。"
"你不要後悔。"
"你看到這張照片瞭麼。"
"等你到明早八點,不然她就沒命瞭。"
裴鶯,發於半個月前。
江深的血液仿佛停止瞭流動,巨大的恐懼攥住瞭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