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季到冬季,朱砂都陷在瞭繁重的學習任務中,她的課程非常密集,幾乎沒有一點空餘時間。
她在這幾個月裡把自己的睡眠壓縮到瞭最低限度,她明白自己缺乏什麼,在先天不足的條件下隻能依靠後天的努力。
這種繁忙程度甚至有時超過瞭周昱時。
在周昱時不出差的夜晚,他會陪著朱砂挑燈夜戰,即使並非科班出身,他的理論基礎也非常紮實,更具備大量的實踐經驗。
他還有足夠的耐心除瞭在拔掉朱砂在苦讀時咬著的香煙,然後毫不留情地把煙頭摁滅。
這種忙碌一直持續到瞭聖誕節的假期。
周昱時在平安夜度過瞭他的26歲的生日,他和朱砂對酌瞭一杯,這個夜晚平靜地如同過去的每一夜。
聖誕節的零點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們碰瞭碰杯。
聖誕節假期中周昱時帶著朱砂去瞭加拿大進行冬日的狩獵。
他曾說過"下次"行程不會再有波瀾。
一切血腥的猜想都沒有發生,沒有從冬眠中醒來尋覓食物而悄悄出現的黑熊,也沒有在無意中迷失於白色的山林,他們這一次出行毫無波折,是讓人意想不到的順利。
朱砂收獲頗豐,這幾個月她在難得的休息時間會和周昱時去射擊俱樂部練習,在射擊準度上已經有瞭相當的把握,冬季灰色的公駝鹿跳躍在山林裡,跑的飛快,她成功地把一顆子彈射進瞭它的脖子,然後遙遙地看見它倒地。朱砂歡愉地切下瞭它的頭部,巨大的鹿角象征著她的勝利。
她和周昱時在林中營地的木屋中做愛,在壁爐中的木柴燒的噼啪響中,她透過窗戶看到瞭簷下的松雞,她一槍可以打到一串。
周昱時在後入朱砂時撫摸著她的脊背,她的脊骨微微凸起,因為太用功,她在這幾個月好像又瘦瞭一點。
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摩挲。
但他不會打斷她的努力,她可以更優秀。
從加拿大回來他們回去瞭周傢的宅邸,周樹昌晚上和周昱時談瞭談。
"公共基金今天流入瞭一筆資產,來源是你的信托基金。"周樹昌托著茶杯,有些疑慮,但語氣平和。
"我放棄瞭。"周昱時似乎早就準備好瞭回答這個問題,他說的很自然,"祖父的初衷隻是希望我能夠成傢立業,這筆錢於我隻是錦上添花,流入公共基金會發揮更大的價值。"
是責任,也是投資。
"這是你祖父給你的,我不會過問它的用途,你既然這樣選擇我相信你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不過有些事不要瞞著朱砂,夫妻之間還是開誠佈公好些。"周樹昌頗有夫妻相處之道,他擔心周昱時一開始會隱瞞他的婚姻與一個信托基金掛鉤,如果拿到瞭,也好,但要講清楚,不要讓朱砂覺得隻是為瞭這筆錢和她結婚。既然沒有拿到,也好,說清自己的想法,好過最後有心結。
周昱時聽著父親的諄諄教誨,他的父親似乎總是默認他會欺負他的妻子。
周昱時把"妻子"兩個字在舌尖滾瞭滾,"我知道。"
聖誕節過後周昱時重新踏上瞭繁忙的出差之路。
緊接著的是新年假期,朱啟元的身體讓他每年都選擇避過紐約的寒潮,帶著傢人在加勒比溫暖的海灘上渡過整個新年。
銷聲匿跡瞭幾個月的朱棠也終於回到瞭傢。
朱傢在晚上吃瞭一頓團圓飯。
"那您小心身體,我會去看您。"朱砂並沒有加入這個旅行計劃的打算。
"現在不是在放寒假"朱啟元並不準備留下朱砂一個人,"今年的春節我們就不會回紐約瞭,第一個新年你也會在周傢過。趁著朱棠也回來瞭,至少我們在公歷的新年時一傢人要團聚一下。"
鄭美琴對朱砂視而不見,朱棠給父親盛瞭湯,同樣地一言不發。
沒有人反對,這種請求也讓人無法拒絕。
最終,四個人一起飛向瞭加勒比。
在密閉的機艙中,她坐在瞭另一側,盡量不去破壞那種和睦的一傢人的感覺。
或許最近是真的勞累,她在高空的封閉環境中感到瞭一點不適,她有輕微的惡心感。
可能是暈機。
她按瞭一下自己的胃部,支撐著自己飛到瞭目的地。
下瞭飛機又換瞭快艇,盡管海風撲面,但朱砂已經消退的惡心感又隱隱地浮現瞭出來。
島上的管傢率先扶下瞭朱啟元夫婦,推著行李跟在後面。
朱棠和朱砂依次下瞭快艇。
朱砂踩在沙灘上,她跟著朱棠的步伐,抑制著胃裡的不適,直至走進小路終於控制不住地扭過身子捂住嘴輕輕幹嘔瞭一下。
她緩瞭一下,確認自己不會吐出什麼,直起瞭身子,這種輕微的暈機與暈船隻要再多吹一下風應該就會消退。
但下一秒她被人抓住瞭胳膊扯向瞭一邊,朱棠的動作因為急切顯得有一點粗暴,他微微皺起瞭眉頭,表情似乎變得有些陰鬱,"你懷孕瞭"
"沒有。"
她很明確這一點。
朱棠沒有松開她的胳膊,他依舊看著她,仿佛在判斷著這個信息的真偽。
朱砂的表情十分平靜,她接受著朱棠的審視,"沒有必要瞞你,如果真的懷孕,我會恭喜你,升任舅舅。"
舅舅這兩個字似乎讓朱棠的眼中湧動出瞭些難明的情緒,但他的表情轉而變得平靜,仿佛剛才的急切隻是錯覺,"是暈船瞭麼快艇比較顛簸。"
"大概是的。"朱砂撫摸瞭一下手臂上,拂去瞭那一絲涼意,和朱棠一同向別墅走去。
這是朱啟元的私人度假別墅,臨著小島的海岸而建,背後是一片私人沙灘。他每年會來一到兩個月,但這裡管傢女傭廚師一應齊全,如同他每天都會歸來。
吃過晚飯,朱啟元和鄭美琴去海邊散步,朱棠似乎一直在遠程辦公,坐在沙發中不曾挪動。
朱砂也出來一個人在海邊走瞭走,夜晚的海風不算涼,拂過她的裙角,不停地掃過她的腿,似乎有一點癢。
朱砂找瞭塊平坦的沙地坐瞭下來,沙子裡似乎還帶著白日的溫熱,她給周昱時發出瞭一個視頻請求。
周昱時接的還算快,他看起來剛剛結束一個會議走進房間,他在點開瞭視頻之後才脫掉瞭大衣,掛在瞭衣架上之後才走過來坐在瞭桌子前。
"在海灘上"視頻這頭近乎一片漆黑,但周昱時聽見瞭一片海浪聲。
"嗯。"
"小心著涼,早點回去。"
"嗯,我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朱砂敘述瞭一個她在散步時想到的統計學問題。
周昱時看起來很專註地聽完,然後也很專業地講解瞭一遍,確保朱砂理解之後,才重新說到,"我大概半個月後就會回去。"
"嗯,我也會回去。"
他們不太會閑聊,但這樣說不上親密的對話,也似乎透出一點纏綿。
朱砂關掉瞭視頻,周圍黑瞭下來,她適應瞭一會兒光線才恢復瞭視覺,然後看到朱棠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沒有燈,隻有月光打出的輪廓。
他似乎等到她結束瞭這段通話,才走過來在坐在瞭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