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澤的這一拳用盡瞭力氣。
朱棠沒有抵抗,他被打得踉蹌瞭一下,直至扶住瞭已經變得破碎的門邊才站穩。
鼻血直接湧瞭出來,朱棠感覺到唇上一片溫熱,他用手背擦瞭一下,半張臉都染上瞭鮮血。
他沒有理會顧廷澤,隻是直直地看向朱砂。
朱砂在講述時,語氣冰冷,她使用瞭"我"這個人稱,但更像是講述別人的故事。
她除瞭在贊嘆時露出的一點笑容之外,別無表情。
朱棠感覺到口中也開始出血,鐵銹味蔓延到瞭他的整個口腔,他咽下瞭一口帶血的唾液,血中如有刺,紮地他整個食管都在發疼。
朱砂沒有在意這邊的動作,她專註地看著屏幕。
她走到桌子後面,模擬著朱棠坐在這裡看屏幕的樣子,感知著他的感受。
視頻有偷拍的,有拷貝的監控,不是很清晰,但足以看到她的人生軌跡。
一個人的十年,就這樣掛在這面墻上。
這仿佛是擁有瞭上帝視角,可以四十五度向下觀看著別人的人生,而且手中還握著遙控器,可以向前、向後,跳躍,改變劇情。
朱砂甚至能感覺到這種快感,操縱的快感。
還能有什麼感覺,能比成為上帝更能給人快意,簡直,飄飄欲仙。
朱砂閉上瞭眼,復又睜開,看向朱棠,"是因為你喜歡朱玥"
朱棠的眉頭似乎動瞭一下,隨後他聽見自己說,"是。"
朱砂點點頭,"你為瞭維護她,維護她的一切心思,一切想法,不讓第二個私生女出現破壞掉這個完美的假象,所以你開始瞭對我的長期監控。"
"是。"
他們彼此對視著,眼中湧動著相似的情緒,直至朱砂彎起瞭嘴角,"用情至深。"
"她不應該受到這件事的困擾,她天生,就該是公主。"朱棠似乎找到瞭某種開口的思路。
"你是她忠誠的騎士。"朱砂用手支著頭。"那麼,還有什麼可以補充的麼。"
朱棠也露出一個笑容,帶著血色顯得愈發可怖,"你認為,至少在高中以後,你上學、生活的錢來自哪裡"
"勒索朱玥或是被朱玥收買"在朱砂的印象中,謝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沒有工作的,她曾經有過疑惑,但最終保持瞭沉默,眼下似乎有瞭答案。
朱棠的眼神陰鬱,並沒有否認朱砂的猜測。
朱砂嘆口氣,站起來走向朱棠。
"所以你恨我母親,恨她摧垮瞭朱玥的心理與意志。"
她在不斷逼近朱棠。
"但是朱玥用自己的生命解決瞭這件事,你隻能把這種恨轉移到瞭我的身上。"
她已經站在瞭朱棠的身邊,他們離得極近,朱棠甚至能看清朱砂眼中的自己。
朱砂在輕聲地質問他,"可是,我做錯瞭什麼朱棠,你告訴我,我做錯瞭什麼"
朱棠看著插入自己身體的利刃,隻有朱砂握著的刀柄還露在外面。
他隱約感覺到瞭朱砂攜風而來的殺氣,但他沒有動,眼睜睜地看著那抹銀光進入自己。
第一歌瞬間是沒有痛覺的,下一秒尖銳的刺痛才鋪天蓋地地襲來。
朱棠的嘴唇開始發白,他舔瞭一下嘴唇,"想殺瞭我"
"不,你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朱棠。"朱砂慢條斯理地松開手,然後拿走瞭他身上的通訊物品,在整個過程中,她的表情沒有變化,似乎她沒有把一把刀插進瞭朱棠的胸膛,"不過隻是暫時,如果失血過多,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她點瞭點旁邊的電腦,看向沒有阻攔她的動作的顧廷澤,"把他的資料全部帶走。"
"想用這些,威脅我什麼發給警察,然後投靠我的二叔"朱棠覺得身體有輕微的變冷,但他似乎變得放松下來,他把手插進瞭褲子的口袋,然後倚住瞭墻壁。
"有道理,但我們可以談談別的。如果我們能達成一致,十分鐘後,我會為你打通王醫生的電話。如果不能"朱砂沒有再向下說。
"好。"朱棠點點頭。
"撤走全部的監控。"
"好。"
"除去我帶走的,銷毀你的全部記錄。"
"好。"
"履行你的承諾,把亞太和紅象給我。"
朱棠看著朱砂,這個要求相當致命,他們曾經的協議未說出口的時間限制是在朱啟元過世、他掌權之後。
而現在,這是朱棠的全部。
履行承諾
朱砂似乎在意指他們的協議仍舊有效,隻是單方面的履約被提前瞭。
朱棠感覺熱量從自己的身體裡在不斷流逝。
"一周。"朱砂給出瞭她寬限的時間。
朱棠開始感到寒冷,"你並不是在和我談,你隻是在提出你的要求。"
"可以這樣理解。"
"所以我也沒有拒絕的空間,對麼"
朱棠簽下瞭協議,血已經把他的胸口全部染紅。
他走出瞭房間坐在門外的樓梯上等待著。
王醫生會在十五分鐘內趕到。
顧廷澤把按照朱砂的要求取來的汽油潑在這間房間內。
"自己想好,怎麼和警察說。"朱砂微笑著,把一隻打開的打火機扔在瞭房間之中。
在火光與消防的警報聲中他們駛離瞭這座房子。
顧廷澤顯得愈發消沉,他不是沒見過黑暗,隻是撕裂的真相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他看瞭看朱砂,作為局中人,她在最初的震顫之後,迅速地恢復瞭冷靜,比他還要冷靜。
她平靜地挨個翻閱文件,冷靜的思索,然後把一把從廚房拿來的水果刀從中間崩斷,縮短瞭刀的長度。
朱砂在自己的身上比劃著,確保著能造成傷害,又不會在第一時間致命。
她的動作讓顧廷澤有一瞬間覺得不寒而栗,但轉瞬又覺得理所當然,如果是他,他會殺瞭朱棠。
"朱棠為瞭朱玥,實在"顧廷澤簡直不知道怎麼去形容朱棠的罪惡。
朱砂正在看著一張紙,是她從那些文件夾裡抽出的一張紙,那是一張照片,邊緣有一些血跡,似乎是割破瞭朱棠的手指,然後他把流出的血,擦在瞭照片上某個人的臉上,"你覺得,朱棠完全說瞭實話"
"恩,不是麼那他還隱瞞瞭什麼"
朱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把這張紙疊好,放瞭起來。
顧廷澤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微微出汗,他看著前面的紅綠燈,"我們現在往哪裡去"
"去找周昱時。"
顧廷澤猛踩瞭一腳剎車,他完全忽略瞭朱砂已經和周昱時結婚的事情。
"對你們結婚瞭"顧廷澤心中忽然寂寞如雪。
"沒有。"
"什麼"
"我們沒有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