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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夜殘肢

第29章 血夜殘肢

  其後的幾天,完全驗證瞭這個想法,幾天中,小葉沒有怎麼逼迫我,但她用各種方法提醒我警惕她的存在。

  我發現,小葉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逼著我和她玩一個荒唐、滑稽又可怕的遊戲。

  對於小葉,我就是一個電腦遊戲裡的弱小的boss,而她呢,則是一個強大的玩傢。由於通關實在太容易,於是她這個玩傢迫不得已要給自己設定一些限制,來增添遊戲的可玩性。

  這個限制,就是隻要我不睡著,她就不會殺我。

  如果我睡著瞭,那麼抱歉瞭,這遊戲實在太無聊無趣,她就不得不結束遊戲瞭。

  這個遊戲規則,我們當然不會有什麼口頭的約定,隻是在幾天的追逐和逃避中,獵物和獵人之間形成瞭一個難以言傳的默契。

  開始我還是心存樂觀的,因為我知道小葉會周期性的全身潰爛,而且發作起來很有規律,一天三次,每次從發作到恢復大約十分鐘。

  這是對於我來說近乎無敵的小葉的唯一破綻。

  我曾試圖抓住小葉發作的時機絕地反擊,反過來去獵殺她,可是小葉很警覺,每次發作前,她都提前逃開,跑到我十分鐘的腳程之外躲藏起來。

  我追擊過她三次,不但一次也沒有成功,還白白浪費瞭很多寶貴的力氣。

  後來我就放棄瞭反擊,轉而利用小葉發作的時間去想辦法逃脫。

  小葉每次發作大約有十分鐘,離開和返回的時間又大約是十分鐘,這樣我就有大約二十分鐘的無跟蹤無監視的自由時間去逃命。

  同樣的,我試瞭三次,最終都還是被小葉追瞭上來。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我就隻能死挨瞭,撐一天算一天。

  這樣,每當小葉發作時,我就有瞭難得的睡覺休息時間。

  沒有鬧鐘,我隻能點上香煙夾在手中,用繩子綁緊夾著煙的手指,等煙燒盡瞭燙醒我。

  一根煙燃盡大約需要六分鐘,小葉發作一次,我能睡三根煙的時間來休息;她一天發作三次,我一天正好能斷斷續續的睡上一個小時。

  每天隻能在戰戰兢兢中睡一個小時的覺,卻要背著近一百斤的負重前行一整天,可想而知我有多麼疲憊。每次抽空子睡著後,香煙的灼燒都幾乎難以喚醒我瞭,燃盡的香煙要把我的手烙出一個大血泡,我才能被疼醒。

  一天消耗九根香煙睡覺,就得在手上烙出九個血泡,幾天後,小葉還沒動手,我已經自己把自己的雙手燒得全是血泡,模樣慘不忍睹。

  隻是勞累疲憊還罷瞭,更大的麻煩是,我沒有足夠的食物。

  出發時,我以為我和小葉之間的矛盾肯定是速戰速決的,要麼她很快殺死我,要麼我逃掉或者僥幸的殺死她,所以我攜帶瞭大量的彈藥準備戰鬥,卻隻帶瞭三天的食物。

  食物很快就告罄,隻剩下幾塊巧克力,我也不敢再吃。

  在第四天時,我用56式從樹上打瞭一隻運氣不好的斑鳩,毛也沒拔,饑腸轆轆的我連忙生瞭一堆火把它烤瞭,拿出裝在安全套裡的鹽撒上,雖然斑鳩烤得外面焦糊裡面血生,我狼吞虎咽的幾大口就把這隻小鳥連肉帶骨頭都塞進我幹癟的肚子裡,覺得異常美味。

  野外有很多鳥類,但我很少再有機會打下一隻,不是我槍法不行,而是之後每當我瞄準一隻鳥時,小葉就發出一聲尖刺的叫聲,把鳥嚇飛。

  我曾路過一個村莊,想進去找點食物,但當我靠近村莊時,整個村子都起火瞭,是小葉放的火。

  我再也沒敢靠近任何村子,隻在荒廢的田地中隨便找尋些食物充饑。這時正是成語青黃不接所指的時節,各種作物和水果都還沒灌漿,很難找到可以真正讓我吃飽的東西。

  以前我很納悶為什麼一些犯瞭死罪的罪犯會招供,現在我真的明白瞭,世上有許多事情是比死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比如不能睡覺。

  沒有經歷過不能睡眠的人,根本無法想象其對精神意志的摧殘。

  如果在不能睡覺的基礎上,又加上饑餓和疲憊兩個佐料,而且又看不到任何轉機的希望,那麼,死亡對於一個人來說,就是解脫瞭。

  小葉說要讓我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確實做到瞭。

  幾天來,我有很多次處於崩潰的邊緣,真想就此躺下,任由小葉處置,心想,隨便吧,無所謂。

  可每當我要放棄時,許諾和蘇眉殷殷的目光就閃現在我腦海中,仿佛在對我說,她們期盼著與我再相聚。

  千古艱難惟一死,因為有許多的牽絆讓人不能痛快的一死瞭之。

  頭幾天,是小葉的追殺讓我求生不得,後幾天,則是對許諾和蘇眉的牽掛讓我求死不得。

  在第九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我又背起背囊,拖著沉重的身軀上路瞭。

  我就像一臺進入超級節能模式的機器,疲乏得連大腦也停止瞭思考,隻機械的踏著步子行進,和喪屍那種行屍走肉幾乎無異。

  喪屍是吃人的本能在驅動著它們。

  向北,向北,那裡有我的女人在等著我,這一絲念頭驅動著我。

  夢遊一般不知道走瞭多久,我忽然從無意識的狀態中蘇醒,停瞭下來。

  定睛一看,前方是一條小河。

  我知道我為什麼從" 自動" 狀態中醒來瞭,如果我再機械的前行,就要落入河中。

  即使前面沒有小河阻住道路,我也確實不能再走瞭,否則我隨時會跌倒,再也站不起來。

  我放下背囊,捧著水洗瞭洗臉,等水面平靜後,我看到水中倒影著一個形容枯槁的鬼面人。這些天,我瘦瞭幾乎有二十斤,臉頰上皮包著骨頭,襯著刀疤更加醒目,我都一點也認不出自己瞭。

  看瞭下時間,已是下午四時。抹瞭抹額頭的汗水,我感覺我仿佛是一個烈日下的雪人,火堆旁的蠟像,生機正在流逝。

  餓。

  必須尋點東西吃瞭。

  我在河邊的濕土中挖瞭十幾條蚯蚓,撿著其中幾條特別肥胖的,塞進嘴巴裡咽瞭下去。

  拔出匕首。這是一把FK-1型警用制式匕首,從北關派出所我就一直攜帶著它,這匕首的附件包中配有魚鉤、釣魚線、線墜、手術刀、創可貼、縫紉線、別針。

  我之前是釣魚發燒友,頗有點垂釣經驗,找瞭一個貌似魚窩的位置,將魚鉤掛上蚯蚓,拋入水中。

  恍恍惚惚中不知過瞭多久,我感覺到手一沉,下意識的一抬手,一條黑亮亮尺來長的魚被勾出瞭水面,我心中大喜,立刻來瞭精神,甩手將魚扔在岸邊,按住一看,是一條斤把沉的鯽魚。

  這個頭的鯽魚我在往日釣具齊全時也很少釣到,真是意想不到。

  我連忙收集瞭一些枯枝生火,摘下頭盔從河裡舀瞭水掛著燒上,用匕首胡亂去瞭魚鱗掏靜內臟,將鯽魚割做三段扔在頭盔中煮上。

  等待的過程中我隱隱聽到小葉又在遠處發出女鬼般的慘叫,她正發病,我又一喜,就在河邊躺下休息。

  我不敢合眼,怕睡死過去,盯著河面發呆。

  不遠處有一棵倒在河面的枯死的榆樹,我躺著,正好看到枯樹背面黑黢黢的有一層東西,我覺得那像是木耳,連忙手腳並用爬瞭過去。

  果然是一層密密麻麻的木耳!

  我狂喜著用匕首割下來一堆,這時頭盔裡的水已經煮沸,魚湯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我將木耳一股腦的也倒瞭進去,又把安全套裡的鹽撒進湯水中。

  木耳一煮就熟,我用匕首一朵一朵挑著吃,真是鮮脆。

  等吃光瞭木耳,鯽魚也熟瞭,顧不得燙,幾下就吃得隻剩下一堆魚刺,又把牛奶般濃鬱的魚湯灌進肚子中。

  摸摸肚子,不但飽瞭,還有點撐得慌。

  已經不早瞭,我不打算再行進,決定在此處過夜。

  用萬能軍鍬砍瞭些樹枝,依舊生瞭五堆火,不過我此時生火,已經不是為瞭照明防備小葉,而是為瞭驅逐可惡的蚊子。

  夜真是漫長得讓人絕望。

  吃飽後雖然力氣恢復瞭很多,但覺得更困乏。抱著兩桿56式,我把玩著玉佩和蘇眉贈我的那叢毛發,竟不知不覺中睡著瞭。……

  我被豆大的雨滴打醒瞭。

  睜開眼睛,我驚恐的看到小葉正蹲在我面前,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

  我下意識的將抱著的56式槍口對準小葉,扣動扳機。

  扳機扣到瞭一半就扣不動瞭,我低頭一看,小葉的一根手指不知何時已經頂在扳機下。

  " 還要掙紮嗎?" 小葉手一用力,將56式甩瞭出去,56式砸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摔成瞭一堆零件。

  該來的終於來瞭,我隻在瞬間驚慌瞭一下,馬上冷靜下來。腳下飛快的倒退著和小葉拉開距離,同時抱住瞭背在胸前的另一桿56式,不瞄準,先開槍,槍口已經噴射出瞭火舌,我才甩著槍管試圖對準小葉。

  槍火在黑夜中劃出瞭一個九十度的圓弧,卻沒追上小葉飛快的身影,她欺近我身前,側身一手抓住瞭槍管。

  我用力奪瞭一下,發現我的力量根本無法和她對抗,隨即放開雙手,小葉冷笑著用雙手把槍管硬生生的擰彎瞭。

  趁著這片刻,我右手拔出瞭腰間的FK-1匕首,對準她的脖子,擰腰甩胯從下面斜著向上捅去。

  整個匕身貫入瞭小葉雪白的脖頸!

  我隻是在做困獸猶鬥,真沒想到能擊中她,瞬間我一愣,然後才一喜,立刻用力旋轉刀柄,意圖將刀傷最大化。

  眼前白光一閃,是小葉雪白的手臂揮過,她握住瞭我攪動匕首的手臂,我立時覺得手臂仿佛是被鐵鉗鉗住一般,動彈不得。

  小葉嘲諷的盯著我的眼睛,另一隻手緩緩的將匕首從脖頸裡拔出,隨手拋射進一棵大樹的樹幹,火光映照下,她的脖頸流下瞭藍幽幽的血液,順著雪白的乳溝流淌到兩腿間的黑黝黝的毛發上,然後在那毛發的尖上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藍血人!

  我的腦海冒出這麼一個詞。

  我很奇怪,之前對陣時,我們也曾傷到小葉,那時見她的血也是血紅的和普通人無異。

  雨滴越來越密集,眼看是一場好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燒得正旺的火堆上,發出刺啦啦的聲響,激起一層霧氣。

  火光閃爍著,我忽然想到,也許小葉的血隻是在黑夜中才顯出藍色,這藍色的血,大概就是她強悍力量的源泉瞭。

  我在她脖頸上刺出瞭一個小嘴大的傷口,傷口的上下兩緣也正像一張小嘴的上下唇在咀嚼著什麼,很快的,傷口停止瞭流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看著這詭異的情景,我苦笑出來,隨意的抹瞭抹臉上的雨水,這個暴雨夜,就是我的忌日瞭。

  想開瞭,我繃緊的精神也放松瞭,我甚至胡思亂想起來,難得死在這樣一個雨夜,老天這是也在為我流淚送行?

  一道閃電照亮瞭小葉蒼白清麗的面孔,她松開瞭擒住我的手臂,面無表情的說:" 你體驗到什麼叫生不如死瞭嗎?" 我點點頭,無所謂的說:" 妹妹啊,你看我這才幾天就瘦瞭二十斤,還能體會不到嗎?你殺瞭我吧,行行好,給個痛快。

  " " 你根本就還沒體會到。" 小葉笑瞭,搖搖頭,說:" 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的。

  " 欺人太甚,我眉毛一皺,右手迅速的伸到腰側,拔出瞭92式手槍,沒有去打她,而是飛快的對準瞭我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槍聲還沒響起,我感覺手一疼,槍被小葉一掌打飛瞭。

  接著我胸口也是一悶,被小葉一腳踹得騰飛起來,跌落時碰在瞭91式背囊上,勁力還沒有卸去,我頂著背囊又翻滾瞭好幾個跟頭才止住瞭身子,正好趴在瞭灼熱的火堆裡。

  這堆火是我砍瞭那棵枯死的老榆樹生起的,榆木結實,非常耐燒,一堆火燒得極旺,雖然已經下瞭一會雨,火還熊熊的。

  腦袋插在火堆裡,熾熱的火炭立刻燒焦瞭我的眉毛和短發,我感覺面部的皮膚像塑料一樣在融化,連忙慘叫著翻起身子,可我被踹得渾身散瞭架一般,在火堆中手舞足蹈半天才掙紮出來,滾出來時,已經不成人樣。

  " 哈哈哈哈,好玩。" 小葉笑著閃到我身邊,一手捏著我的脖子將我提起來," 最近一直生吃人肉,不知道紅燒人肉好不好吃。" 她這話讓我毛骨悚然,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我的表情讓她很滿意,她湊近我的臉,說:" 上次生吃瞭你一隻耳朵,現在呢,我先把你剩下的一隻耳朵紅燒瞭,再把你整個燒烤瞭來吃,你說好不好?"她表情異常誠懇的詢問我,但手上卻根本沒有詢問我的意思,話音剛落,她一手拽住瞭我的耳朵,撕瞭起來。

  緊接著我感覺耳朵劇痛。

  上次被她用刀割掉一隻耳朵,當時也沒怎麼覺得疼,但現在要被用手生生把耳朵撕下來,真的劇痛難忍瞭。

  我忍不住像殺豬一般嗷嗷叫瞭起來,涕淚混著雨水嘩嘩的淌下。

  劇痛中,我聽到" 啪" 的一聲,我知道那是我耳朵上的脆骨斷裂的聲音,然後我聽到" 砰" 一聲震動天地的巨響。

  接著是一陣噼裡啪啦的槍聲亂響,仿佛有一群人一起拿著突擊步槍在掃射。

  我感覺小葉捏住我脖子的手一松,我跌落在地上。

  我被她捏著脖子好半天,血液上不到頭部,眼睛早黑瞭,也看不到身邊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躺瞭片刻,等眼睛回瞭血能看清東西時,我看到小葉正背對著我,後背像被亂槍掃射過一般,本來嬌嫩的肌膚一片狼藉,遍佈彈眼,藍血淋漓。

  心中狂喜,我首先想到是有人救援我,可環顧四周,哪裡有一個人影。

  然後我註意到周圍到處散落著快被澆滅的木炭,在那火堆之處,火早沒瞭,原地多瞭一個土坑。

  我恍然大悟,不禁吃笑起來。

  是我的91式背囊爆炸瞭!

  為瞭和小葉決一生死,我在背囊中攜帶瞭超過2000發的7.62mm的56式突擊步槍的子彈。

  剛才小葉踹瞭我一腳,我恰好把背囊碰到瞭火堆中,在火堆的灼燒下,整整一背囊的子彈爆炸瞭。

  這些子彈足有六十多斤,一塊爆炸,相當於近七十人集體將一彈匣的子彈在瞬間射光,彈雨之下,小葉首當其沖,而我有她擋在身前,竟一點也沒有受傷。

  我抬頭看小葉,不知是受到重創還是她在奇怪襲擊是從哪裡來的,她呆呆的站住,一動不動。

  她後背的傷口處的肉都抖動起來,像爬滿瞭蟲子一樣惡心,這些傷口在迅速恢復著。

  我心叫可惜。

  可惜這些子彈沒有依托是憑空發射的,威力小瞭很多,不然,任由小葉再強悍,中瞭這麼多槍彈,也早死瞭。

  我趴在她腳下,看到她大腿根部都被射穿瞭,兩腿各有一個鵝蛋大的洞口,骨頭幾乎全被打斷瞭,這兩處大概是她渾身受得最重的傷,而且她的骨頭好像不像肌肉一樣好恢復,骨芽相對於肉芽長得很慢。

  伸手碰到一把萬能軍鍬,是我生火時插在火堆邊的,我一喜,從土裡拔出軍鍬,心中暗暗祈禱,然後拼盡全力,將軍鍬的側刃橫著砍在小葉大腿根部的傷處。

  軍鍬的側刃十分鋒利,小葉的骨頭又被打斷瞭,所揮之處,我沒感覺有太多阻力,竟將小葉的雙腿從根部齊刷刷的砍斷。

  小葉猝不及防,上體向前傾倒出去,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則摔在原地。

  " 我——的——腿——" 小葉嘶叫起來,她雙手猛一撐地,借著一撐的力量彈起還剩下的半個身體,沖著我炮彈一樣飛瞭過來。

  半空中,小葉大叫著,整個面目都扭曲得變形,兩眼閃著惡狼般綠油油的光芒,沖勁把她的一頭長發都甩在後面,雙乳也甩向身體兩側,她像蜘蛛一樣揮舞著雙臂。

  又是一道割裂天空的閃電,瞬間天地為之一白,照亮瞭小葉在半空中飛行的半個身體,以及她那駭人的動作和表情,比電影中的女鬼猶有可怖。

  我被嚇到瞭,瞬間呆住,眼睜睜看著她嚎叫著飛到我身前,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我再次飛瞭出去。

  吐瞭一口血,我搖搖晃晃的站瞭起來。

  幸好我前胸處的戰術背心插著一排彈匣,小葉這一拳把一個彈匣砸得彎曲瞭,力量被緩瞭一緩,要是直接擊中我的胸口,這一拳恐怕就能把我打死瞭。

  我抬頭看去,小葉用雙手代步,巴拉著雙手爬到兩條斷腿處,拿著兩條斷腿對準斷裂處,用力頂上,雙手扶住,大腿斷裂處飛快的長出瞭一條條肉絲,仿佛一個個極細小的觸手一樣抓住瞭兩條斷肢。

  太誇張瞭,斷肢也能續接,這樣的恢復能力也太匪夷所思瞭。

  我大驚失色。

  好不容易才絕處逢生,若是讓小葉斷腿重接,那我必死無疑。

  我拔出插在左腰的92式手槍,右手握緊手槍,左手托著右手保持平衡,對著躺在地上的小葉的頭部開瞭一槍。

  受到重傷的小葉早已不再像之前那麼囂張那麼肆無忌憚,她抱著斷腿等待著續接完成時,一直警惕著我的動向,我這一槍對著她仔細瞄準瞭半天,打得極準,但在我開槍的瞬間,小葉猛然一甩頭,躲過瞭本來能正中她額頭的子彈。

  我又朝她的頭部連續開槍,92式手槍的彈匣有15發子彈,竟都被她甩動頭部躲過。

  很明顯,她和從前我遭遇過的異形一樣,看準我扣動扳機的動作,來提前躲避子彈。

  打空瞭子彈,我心中暗罵自己笨蛋。

  我一心想著隻有爆頭才能殺死小葉,卻忘記瞭重傷後的小葉因為要續接斷肢下身不能移動,現在她的頭部恰好是她最靈活的部位。

  千鈞一發的時刻,哪有時間重裝子彈,我跑著撿起剛才被小葉打飛的另一把92式手槍,不再瞄準頭部,轉而朝小葉的胸口開槍。

  小葉一歪身子,雖然躲避瞭心口要害,但沒躲過子彈,這一槍正中她的右乳,子彈把小葉一隻嬌嫩圓潤的右乳穿出瞭一個核桃大的血洞,她悶哼一聲。

  我知道其實小葉完全可以躲過這顆子彈,但她為瞭續接兩條斷腿,不想大幅度移動上身,以避免已經開始生出肉芽結合的傷處被重新分開。

  我當然不能讓她輕易得逞,端穩手槍沖著她的胸口連續射擊,開始她拼著受傷也不挪動身體,連中三槍後,小葉再也無法硬抗子彈,雙手用力一撐,半個身體彈飛出去,將兩條斷腿棄在原地。

  " 混蛋!啊啊啊啊!我要殺瞭你!" 小葉惱羞成怒,彈起半個身體,沖我撲瞭過來。

  這一次我已經有瞭防備,撒丫子就跑,堪堪躲過她迅疾的一撲,藏身在一棵大樹後面。

  小葉用雙手扒著地面又朝我爬來,她像一隻隻有兩個前肢的巨型蜘蛛一般,以手代腿爬著,速度竟也比普通人跑得還要快很多,我連忙又躲到另一棵大樹後面,小葉氣急敗壞的繼續追趕我,我又繞瞭一圈跑回剛才的大樹後。如此三番,我以兩顆大樹為依托,在兩樹間來回以∞型路線跑動,小葉的速度雖然迅捷,但畢竟以手代腿不很靈活,差那麼一點就是追不上我。

  眼見一時片刻搞不定我,小葉又轉身爬到斷腿處,再次扶著雙腿續接在斷處。

  我連忙從樹身後閃出,端著手槍朝她射擊。

  身中兩槍後,小葉暴怒著又沖我撲來。

  此時我已經很清楚憑借威力一般的92式手槍彈很難殺死強悍的小葉,我要做的是不能讓她斷腿重續。

  小葉最可怕之處在於她鬼魅般的速度,失去瞭雙腿,就像老虎被拔掉瞭爪牙,本事就所剩無幾瞭,那我的生機就會大大增加。

  被小葉撲瞭幾次,我也有點摸清瞭她的路數,等她再次從半空中撲來時,我已經不再那麼驚慌失措,將92式手槍迅疾的插回腰間,我不退反進,驚險的側身躲過小葉一抓,直沖躺在泥水中的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跑去,彎腰一手一隻抓著兩個腳丫,拖著兩條艷麗的斷腿朝著前方一溜煙的跑去。

  " 把腿還給我!" 我聽到小葉在身後大叫著,回頭一看,嚇瞭一跳。

  小葉正用雙手撐著半個身子倒立著朝我追來。

  這個姿勢真得非常詭異可怖。

  她雙腿齊根沒瞭,倒立著時,兩片圓滾滾的雪白屁股就頂在瞭最上邊正對著我,在屁股中間,是一簇黑漆漆的毛發也掩飾不住的一副紅艷艷的裂縫,裂縫兩側,是兩腿的斷茬前後擺動著。

  普通人這麼倒立著,腦袋肯定是朝著地面的,但小葉的腦袋緊緊貼著後背,和地面垂直著,一頭黑亮的長發倒鋪在泥水中,她這副模樣,遠遠看去,十分嚇人,簡直像個電影中的外星怪物。

  我拼命跑著到瞭河邊,在閃電的照射下,我看到小河的水面已經漲上來很多,本來平靜的河面現在水流已是十分湍急。

  肯定是上遊也在下暴雨,才讓小河變得如此洶湧瞭。

  我右手使勁一甩,將一根大腿拋入湍急的河水中,瞬間,這跟無比強悍的大腿就被水流卷得無影無蹤,等我再拋另一根腿時,我回頭一看,小葉已經追到瞭我身後。

  " 你竟然……竟然……把我的腿……" 電光下小葉的臉比光還蒼白,她望著斷腿消逝的地方,兩片單薄的嘴唇顫抖著。

  我摸瞭摸我的斷耳處,心中隱隱閃過一絲報仇雪恨的快感,我冷冷的說:"你的腿珍貴,難道我的耳朵就不值錢?" " 混蛋!我要一口口的把你撕爛!"小葉急速的朝我爬瞭過來。

  我站在河邊,已經退無可退,此刻我手中沒有武器,隻拖著一條小葉的大腿,我順勢兩手抱住大腿的腳踝處,倒提著掄圓,朝兇猛撲來的小葉的腦袋砸去。

  小葉氣急敗壞沒頭沒腦的撞來,不防備竟被我砸個正著,一個跟頭仰面摔在地上。

  被人用自己的大腿抽瞭一腿,小葉氣極反笑,在泥水中爬起來蹲坐,旁若無人的借著猶如傾倒的暴雨沖洗著滿是泥污的身體,將一頭凌亂的烏黑長發束起來捋向腦後,然後幽幽的對我說:" 你是真的真的惹火我瞭。" 我看瞭看表情森冷的小葉,回頭又望瞭望身後湍急的河水。

  我走投無路瞭。

  相對於恐怖的小葉,湍急的河水顯得就不那麼恐怖瞭,我對小葉說:" 你慢慢發火吧。" 我隨手將斷腿扔入河中,縱身一跳,紮進瞭河水中。

  激蕩的水流卷著我的身子身不由己的向下遊飄去,一個起伏,我從河底浮到水面,在電光照耀下,我看到小葉正在河邊暴跳如雷,緊接著一個浪花又把我拍進瞭水底。

  我會水,而且水性很好,不過水流實在湍急,仿佛洪水一般,我被沖得暈頭轉向,雖然河面不算寬,我也無法橫渡,隻能順著水勢起伏,沉下去就憋住呼吸,浮起來就盡量呼吸,這麼隨波逐流瞭不知多久,在我已經倒灌瞭一肚子的河水就快要不行時,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劈開天地,借著電光,迷迷糊糊中我瞥到前方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橫亙在河面上。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拼命將雙手伸出水面,感覺碰到實物時,猛力一抓,正好抓住瞭一根樹枝,先拽著樹枝仰頭呼吸瞭一口空氣,攢瞭攢氣力,我攀著樹枝爬到大樹的樹幹上,沿著樹幹爬上瞭岸。

  腳一踏上實地,我雙腿一軟,跪在瞭地上,仰面沖著電閃雷鳴的天空伸展手臂,大聲嘶吼:" 我活下來瞭!" 我連磕瞭三個頭以敬冥冥,淚流滿面。

  我像小孩子一樣盡情的大哭大喊大叫著發泄瞭一會,然後整肅面容,冒著暴雨繼續前行。

  我曾仔細思考過小葉為什麼能如影隨形的跟蹤上我,最後我推測小葉依靠的是超乎常人的嗅覺。

  這樣的雨夜恰好能沖掉人體的氣味,我得抓住這個機會逃得越遠越好。

  冒雨走瞭整整一夜,天亮時,天也晴瞭。

  這一次體力真是透支殆盡,我想我應該甩掉小葉瞭。

  此時,我已經整整十天幾乎沒睡覺瞭。

  我現在如果躺下,這一覺絕非十幾個小時就能醒來的。

  我得找個安全的地點安心睡一覺,不然睡夢中被喪屍吃掉,那真是大風大浪熬過來卻在陰溝裡翻船瞭。

  最後我尋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爬上去,在一根橫著伸展的粗壯枝椏上躺下來,為瞭避免睡夢中從樹上翻身摔下,我從懷裡掏出警繩,在樹枝上打個結,然後纏繞著把自己松松的捆在這根樹枝上。

  閉上眼睛立刻進入夢鄉,這一覺好睡,整整睡瞭兩天兩夜。……

  從大樹上跳下來,隻覺精神抖擻,活力完全恢復瞭,想想前幾天疲憊不堪奄奄一息的情景,恍然如隔世。

  我的裝備大部分都背在背囊中,背囊爆炸瞭,那些裝備都隨之炸毀。檢點瞭一下隨身攜帶的物品,所剩如下:92式手槍兩把,子彈近百發。

  防割手套一副。

  警用FK-1匕首一把。

  手銬一隻。

  警繩一根。

  強光手電一把。

  巧克力五塊。

  鉑金蘇煙一盒。

  打火機一個。

  安全套一打。

  一安全套的食鹽。

  清涼油一瓶。

  睡瞭兩天,肚中饑餓如火燒,我吃掉瞭兩塊巧克力。

  整裝上路,繼續北行。

  兩個小時候後我看到瞭一群喪屍成群結隊的走在荒野中,經歷無數磨難的我,此時早已不怕普通的喪屍,特別是在這開闊的荒野中。

  我沒有躲避它們,沿著我的路線繼續前行,等走近一些,我才發現,這竟是一群幸存者。隻是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枯槁,我遠遠望著才誤以為他們是喪屍瞭。

  這一群人,有四個男人,十個女人,這個男女比例,再次驗證我關於病毒更容易感染男人的推斷。

  看見幸存者,我沒有歡喜也沒有厭惡,心情沒有任何波動,他們看到我倒是一陣驚慌騷亂,指指點點的,讓我很是納悶。

  我覺得臉上傷疤處一癢,是傷疤快痊愈的征兆。

  這一癢提醒瞭我,我隨即明白過來他們為什麼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瞭。

  我的耳朵被小葉吃掉瞭一隻,臉頰被割瞭兩個從嘴巴到兩耳下的刀疤,比《蝙蝠俠》裡小醜的刀疤還長還醜陋,我的額頭有四道可笑的" 王" 字刀疤,之前,我還被異形打掉瞭四顆牙齒,沒有牙齒支撐,臉頰的一側凹陷下去……

  這一切,形成瞭一個獨耳鬼面人,我,李展。

  一群杯弓蛇影的幸存者見到我這樣一張醜陋兇惡的面孔,不驚慌才怪瞭。

  我心中瞭然,但被毀容實是我心中一大恨事,被他們這麼看著,我心中不由火大,沖他們大罵:" 媽瞭逼的看什麼看。" 他們被我一嚇,都不敢再盯著看我,我才舒心瞭一些。

  和幸存者混在一起走瞭半個小時,我有點累瞭,坐下休息。

  我停下來,一是因為確實累瞭,也是因為我不想和他們一塊前行,經歷瞭太多的背叛,我隻想獨來獨往。

  沒想到我一坐下,他們也跟隨著我停瞭下來,一群人竟隱隱有一些以我馬首是瞻的樣子。

  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他們感覺到瞭我相對於他們的強大。

  人類,果然是一群需要強勢領導人的群體動物。……

  幾分鐘後,遠遠的有一男一女沖我們走瞭過來。

  我沒有興趣看他們,拿出許諾的玉佩和蘇眉的毛發在手中把玩。忽然人群一陣喧囂,他們興奮的大喊:" 哇,甄子彈!他是甄子彈!真的是甄子彈!" 我抬頭看去,那男人可不就是甄子彈。

  甄子彈,是繼李大龍、房成龍和李傢傑之後的超級打星,在大漢國婦孺皆知。

  能碰到熒幕上的英雄,我也有些意外,不過倒沒有像他們那麼興奮,隻是覺得世事難料。

  甄子彈雖然也胡子拉碴的,難得在此末世,衣著還很得體。

  他的體型也確實非常彪悍,龍行虎步,氣勢不凡,精神也還奕奕,不像一群幸存者臉上的那種枯槁,由此就可見,他確實是有真本事的。

  甄子彈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這女人和其他幸存者一樣,衣衫襤褸,蓬頭垢發,落魄得像個女叫花子。

  這樣的末世,人們最需要英雄。

  絕望的幸存者看到瞭熒幕上的英雄,都亢奮起來,仿佛水被燒沸,一群人圍著甄子彈前呼後叫。

  我躲到一邊,繼續摸索許諾和蘇眉贈我之物。

  人群漸漸安寧下來,又過瞭一會,我嗅到一絲肉香,接著聽到一陣大聲咀嚼的動靜。

  我抬頭看去,是甄子彈從他行囊中拿出一隻真空包裝的燒雞在啃食著。

  一群幸存者都艷慕的看著他手中的燒雞。

  甄子彈身邊同行的女人直勾勾的看著那隻色澤誘人的燒雞,眼中冒火,不時舔著嘴唇。

  甄子彈不愧是國際巨星,無視眾目睽睽,一人吃得怡然自得。

  他把啃食不凈的骨頭丟給身邊的女人,那女人連忙欣喜的接住,塞進嘴巴裡,咯吱咯吱嚼碎咽下肚子。

  眾人被饞得不行,一時間,除瞭甄子彈啃食燒雞的動靜,就是一片吞咽唾液的聲音。

  我也被饞得不行,忍不住咽瞭口唾液。

  腹中空空,旁邊卻有人在吃燒雞,要多難受就多難受。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看著別人啃骨頭的狗,心中惱火,掏出僅剩一盒的鉑金蘇煙撕開,這盒煙雖然浸瞭水,這兩天也已經幹瞭,我點上瞭一根默默抽著。

  " 把你的煙給我。" 一個聲音說。

  我抬起頭。

  甄子彈指瞭指我:" 對,就是你,把你的煙給我。" 我低下頭,不理他,默默抽煙。

  甄子彈走到我面前,說:" 一隻耳,你聾瞭?把你的煙給我!" 一隻耳?

  媽的!

  我怒火中燒,騰得站起身來:" 我他媽不給你又如何?" 甄子彈樂瞭,指著我的鼻子說:" 傻吊,你不認識我?我是甄子彈!" 我冷冷的說:" 我管你是真是假。" 甄子彈大怒,迅疾的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沖我小腹捅來:" 我弄死你。

  " 我早有防備,向後跳瞭一步,半空中躲開匕首的同時,右手已經拔出瞭腰間的92式手槍對準瞭他。

  甄子彈大驚失色。

  我拿著手槍慢慢走到他面前,將槍口頂在他的額頭,惡狠狠的說:" 你狂啊,再給老子狂狂看!" 他額頭冒出瞭冷汗。

  我慢慢的後退,和他拉開一段距離,把槍插回腰間,然後拔出我的FK-1匕首,屈膝弓腰,做出準備搏擊的姿勢,左手沖他招呼一下,示意要和他比拼匕首。

  災變之前,我隻是個普通上班族,那時甄子彈或許一個人能打我十幾個。

  災變之後,我對付過恐怖的異形,小山一般強壯的黑巨怪,還有如同鬼魅的小葉,這些怪物,隨便哪一個都能秒殺甄子彈,而我面對這些怪物都堅強的生存下來,笑到瞭最後。

  見識瞭那麼多可怕的存在,我現在又豈會怕一個會點功夫的普通人。

  他不值得浪費我一顆子彈,所以我要用匕首和甄子彈決鬥。

  甄子彈愣愣的看瞭我半天,表情從愕然變成驚恐,他倒退著,收起他的匕首,連連擺手,說:" 我錯瞭,是我錯瞭。" 哈,我心中冷笑,沖他說:" 你一句錯瞭就完瞭?" 甄子彈問:" 你想怎麼樣?" 我說:" 把你的燒雞給我。" 甄子彈的臉漲紅瞭,過瞭好一會,把他吃瞭一半的燒雞扔給瞭我,我接過燒雞,狠狠咬瞭一大口,不理眾人,大踏步的走開。

  眾人都跟隨上來,我大吼道:" 誰也別跟著我,誰跟著我殺誰。" 一群人都被嚇退瞭,不敢跟上。

  我走出百十米後,發現和甄子彈一起的那個女人還在跟著我,我回頭沖她惡狠狠的說:" 我說瞭,別跟著我,不然我殺瞭你。" 那女人被嚇得倒退瞭一步,她連連吐瞭幾口吐沫在手心,然後抹在臉上,用袖子把臟兮兮看不清面目的臉擦幹凈一些,對我說:" 我是方冰冰,讓我跟著你吧。" 方冰冰?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大漢國的影視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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