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楊小鳳說,“蛐蛐把我抱起來,放倒在草地上,他爬上我的身體,用眼睛問我願意不願意?我那時候哪裡還有腦子,就瞪著他一眼不眨的,但心裡卻是期待,不知道就要到來的是什麼,但就是不怕,光是期待。”
楊小鳳說,蛐蛐把她的沉默當作瞭默認,於是就電光火石般進入她的身體,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把他從身上掀下來,但哪疼也就是一陣子,很快就感覺不到疼痛瞭,繼之而來的是一陣一陣的快樂感覺。
“那種快樂感覺呀,是根本無法說清楚的,和吃糖、吃肉的快樂感覺不一樣,那是身體裡的快樂,一直透到骨頭縫裡去,對,它一定就是從骨頭縫裡生發出來,然後再通過身上的肉,發散到身體的各個地方去。”
“那,那……”
莫小木喉嚨裡像夾瞭個什麼東西,有點梗,也不知道要問什麼。
“天上下的雨仍然很大,簡直就是天河決瞭口子,水一下子湧出來,從天的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倒,嘩啦啦的潑在身上,還有雷電,一刻也不停,“喀拉拉”的炸雷,閃電有時候就在眼前晃,就像要纏在身上那麼近,雷有時候就掉在身邊,掉在地上瞭才“咔”的一聲響亮。”
莫小木被楊小鳳的故事迷住瞭,覺得已經進到故事裡面去,閃電耀眼就在身邊,雷也在身邊響,和楊小鳳那個的不是蛐蛐,而是他莫小木。
“但是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這時候就是天塌地陷,我和蛐蛐都不會停止的,因為那快樂不能停止,那快樂大過瞭天,大過瞭地,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可能阻止它的繼續,蛐蛐要,我也要,不管瞭,什麼都不管瞭,隻要那種無邊無際的快樂……”
莫小木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
“以前誰知道呀,人還可以有這樣的快樂!”
楊小鳳瞇起眼睛繼續說,“後來,這快樂越來越大,感覺身體就像一根茅草,或者像一條魚,被巨大的快樂浪水載著沉浮,再之後就被它載著拋上瞭很高的地方,然後又緩慢落下來,潮水也漸漸褪去,我才看到自己和蛐蛐像兩條魚,被擱淺在沙灘上,草地上。”
“後……後來呢?”
莫小木望著楊小鳳的臉,她很神往的樣子,好像不知道是自己在說話一樣,就瞇縫著眼望著屋門那邊好一會兒不說話,聽莫小木問,她才又說。
“後來,我和蛐蛐就抱著躺在草地上。草地上都是水,我的半個腦袋都泡在水裡瞭,卻渾然不覺,後來還是蛐蛐發現瞭心疼我,他躺下讓我趴在他身上。可是我一點也不領他的情,想到剛才過去的快樂,想到這快樂也許就這一次,以後再也沒有瞭,忽然就悲從中來,嚎啕大哭起來。”
“你哭瞭?”
楊小鳳說哭,眼睛真的掛瞭淚。
“我哭瞭,我呼天喊地的哭,哭夠瞭又惱上心頭,一嘴咬住蛐蛐胳膊上的一塊肉,拼命的撕扯,感覺那肉就要被我咬下來瞭,才停下來。”
“你咬他,為什麼?”
“哀其不幸,恨其不爭。我預感,我和蛐蛐不會合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沒有瞭蛐蛐會怎麼樣,所以咬完瞭又哭。”
楊小鳳說,蛐蛐抱著聽天由命的態度,但是她還是抗爭過的,拒絕瞭鄉長傢的公子哥,拒絕瞭所有門當戶對的男人,就是一定要嫁蛐蛐,傢裡人也惱瞭,說即便我跳井死瞭也不管,嫁給誰都行,反正就是不能嫁蛐蛐。
日子延宕下來,她發現自己懷孕瞭,發現的時候已經晚瞭,醫生說隻能引產而不能人流瞭,而且做瞭手術後,可能會終生不孕。
楊小鳳說,後來她就嫁給瞭趙小順她說,嫁給趙小順是她自己選的,而趙小順是村裡最不堪的一個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慫貨,卻喜歡到處賣弄自己的本事,像個無賴一樣的隨處騙吃騙喝,誰傢娶媳婦瞭埋人瞭都少不瞭他,蹭一頓算一頓,是個人見人煩的傢夥。
楊小鳳就是要嫁給最不堪的男人,讓傢裡人心裡永久不舒服,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覺得是他們害得她。
她這樣想,趙小順可是喜樂得想蹦到天上去,萬沒想到這輩子能娶一個在方圓村莊拔頭籌的媳婦,盡管他也知道楊小鳳去做手術打掉個肚裡小孩,但他不在乎,沒有一點瑕疵的寶物,怎麼可能輪到他享用呀!
但是他也受不瞭村人沒深沒淺的玩笑,想來想去,就依從楊小鳳的想法,把戶口從平原遷到山裡,他的一個親戚在山裡桃花峪所在的那個鄉管事,遷個戶口不算什麼大事,一句話的事情。
趙小順還有個想法是,原地不動的話,蛐蛐少不瞭還會找楊小鳳睡覺,這讓他臉面沒處擱,遠瞭就好瞭,不方便瞭。
但他沒想到的是,蛐蛐卻仍然不放棄,有機會就幾十裡地進山,和楊小鳳親熱一傢夥,有一回被他堵在被窩裡,三個人打起架來,楊小鳳竟然不向著他而向著蛐蛐,氣得他暴跳如雷掂根棍子要對楊小鳳下狠手,卻被她一下子攥住褲襠裡的命根子,聲言以後再敢管她的事,就捏碎他的卵子。
趙小順氣苦而無奈,更讓他不堪忍受的是,楊小鳳每逢和他那個都推三阻四,沒有一次順溜過,有時候必得打一架才能霸王硬上弓,久而久之他的那個東西竟然有點不太管用,好不容易趁楊小鳳高興瞭爬她肚子上去,自己的那個東西卻硬不起來。
“我完瞭,生生毀在你這個騷娘們手裡瞭!”
趙小順哀嘆,但到外面卻不說自己已經不行,面子問題,還有怕,怕一旦自己不行的信息傳開瞭,覬覦楊小鳳美色的貓兒更成群結隊來偷腥。
所以趙小順在外面是竭力維護楊小鳳的名聲,不管聽誰說楊小鳳浪,他聽見就罵,罵瞭就跑,怕頂不住人傢拳頭吃苦頭。
不但如此,連楊小鳳和蛐蛐偷情,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浪吧,再浪也是我媳婦。
楊小鳳說,那天莫小木看到的正是她和蛐蛐在偷情。
“那不是個好男人!”
莫小木忽然說瞭這一句,讓楊小鳳盯著他看瞭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