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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今天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我坐下後便問道。

  明阪搖瞭搖頭,沈聲道:「隻是念書的話,似乎沒有問題。我想,邪力的影響效果應該還沒到課堂上。畢竟,課堂上學習到的東西,都是有著書本作爲參照的,而被朝堂認證並且付梓過的書籍,同樣是具備業力。我想,應該不至於隨隨便便就可以幹預的。」

  我點瞭點頭,哪怕是我也聽說過,在古代的時候,也有因爲筆墨紙硯很珍貴,所以有要敬惜筆墨的說法。不過對於我們來說隻是一段歷史的逸聞,對於破魔師而言似乎是更加「實實在在」的事情。

  不過我想也是如此吧,作爲扭曲學生的意志的不懷好意結界,發揮作用的話恐怕是往著更加奇怪或者歹毒的一面發展吧,但是讓我們悖離書本以爲1+ 1=3大概是沒什麼好處。

  我們這裡可隻是小地方,也不像是會出諾貝爾獎的大人物。

  那麼,扭曲的地方究竟在哪呢?

  「今晚,就要開始去尋找、然後破壞結界的節點瞭。」明阪低著頭,從小小的袋子裡拿出面包和牛奶,一邊用一種盡可能平靜的語調說道。

  「哦。」我明面上也隻是點點頭,突然感到瞭一陣的緊張。連日來的幕後黑手所佈置的結界,究竟能不能找出破綻呢。

  我又要在這裡面扮演什麼角色,怎麼支援明阪呢。

  明阪在拿出面包後,猶豫瞭下,並沒有拆開包裝,而是把面包放到作爲坐墊的報紙下,接著開口:「結界這種東西,並非是憑空産生的。而是和所有的世間凡俗之物一樣,必須要有所依托。哪怕是目前扭曲著學校的結界明顯強大到不正常,恐怕是借用瞭其他怪異的力量才能達成這種程度。但是,無論是陰陽術還是道法或者是其他的魔法之類的,都不會有無緣由就強大的力量。這不合理。」

  在說完第一次貌似要科普的話後,明阪手托著腮,像是在斟酌接下來的內容如何才能做到淺顯易懂的說給我這樣的行外人聽。

  「怪異?」這種詞,好像在哪裡的怪談裡聽過。

  「是的,就是怪異哦。似神而非,日夜不止。遊離於人類世界內外,反常於正常的世間,不該存在的事物。這就是怪異呢。」明阪平淡的給予瞭肯定的答復。

  「某種意義上,和小說裡的怪異,有接近的概念。但是並不完全像是小說裡的那樣。」明阪接著引用瞭若幹段似乎是源自古籍的解釋。

  不得不說,高材生就是高材生。居然小小年紀就涉獵瞭那麼古老的典籍。

  要知道,國傢的文字改革也不是一次兩次的。可以說,每幾百年,無論是文字、還是語法、構詞都會有些天翻地覆的變化。

  舊字被新字替代,相同的詞語失去瞭原有的寓意,變成瞭承載其他意義的詞組,繁復的說法被廢棄,諸如此類的變化,讓學習古文變成瞭一種頗爲艱難的事情。雖然國文課不是不會講解一些古老的文學,但是那也已經是經過無數學者精挑細選,並且優化後加上註釋的淺顯的版本。

  結果就是,以我的文學修養,對於明阪哪怕是面對面的解釋,隻能停留在半懂不懂的階段。

  不過其中有幾個關鍵詞在她的講述裡反復出現,總結來說怪異是「可怕、詭奇、反常」的存在。是一種虛幻的,以信念誕生的産物。

  「聽上去就像是鄉野的奇怪故事裡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古裡古怪的能力一樣嗎?」我試著隨口說瞭句來掩飾我的不懂裝懂。

  明阪沈默下來,點點頭,然後又緩緩搖搖頭,「作爲怪異,本來就是介於真實和虛妄之間的産物。所以才不可思議,無法用眼去觀看,無法用手去觸摸。和作爲真實存在的可能性,互相牽扯著,抵消著。」

  「就像是故事裡面的,那種像是毫不講究道理的能力一樣嗎?」我發問道。

  然後我回想起瞭這個國傢的神話故事,作爲妖怪、修道者或者仙人之類的,如果以現代的角度來看的話,他們的能力大多數都在現代科技的進步下顯得微不足道。例如日行千裡、耳聽八方、一聲呼嘯可以讓幾十個村子聽得到、或者是坐在京城然後畫上一幅畫,可以從畫裡面拿出好幾千裡外的地方土特産。這樣那樣的能力,用現代化的手機、揚聲器、飛機都大致的可以模仿瞭。但是有一些能力,卻是一下子跨過幾個認知范圍,好像是捉下天上的星星放到壺子裡,呼上一口氣就起死回生,或者是神話故事裡的魔人的生命不在自己身上,而在遠方的樹上的盒子裡的小鳥身上,隻要弄死小鳥就可以除掉大魔王一樣的。

  有趣,不可思議,好像是夢境一樣的荒誕。

  像是感覺到我開始理解瞭,明阪接著說道:「大概可以這麼理解吧。怪異本身也並非是擁有多強的存在,但是……那種奇怪的特性,就是最難應付的地方瞭。」

  事實上本應該什麼都聽不懂的我,根據從之前到現在的解釋,反而開始漸漸地有些明白過來瞭。

  明阪曦月,果然是一個非同一般的傢夥。

  「我們大概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結界是必須固定存在的東西。換句話說,當怪異變成瞭固化的東西的支架的時候,那異常的本身,也就不可能隨心所欲下去瞭。換句話說,就是有瞭「定義」,或者載體之類的東西。如果找到瞭它們的載體,應該就可以幹涉它們,然後反過來影響結界瞭。」

  我不斷的點頭,不管是真是假,總之聽上去確實很厲害的樣子呢!

  明阪終於拿起瞭面包,但是還沒有開吃,而是像是嚴肅的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強調自己的語氣一樣,輕輕地用面包敲打著牛奶紙盒,用一種總結的語氣對我說道:「對瞭,不出意料的話,幕後黑手應該還不在這裡。而且結界的運轉,也絕對還沒到完美無瑕的階段。但是,假如繼續下去的話,就不好說瞭。嗯……我開動瞭。」

  「那麼,委員長有什麼頭緒嗎?」趁著委員長準備吃午餐的時候,我終於開口問出這最關鍵的一句。

  「河君知道這所學校流傳的七大不可思議嗎?」明阪沒有直接答復我,而是反問瞭起來。

  「嗯。」我沈思起來。

  和所有的學校一樣,我們這個學校,自然也是有著所謂的源自學校本身的怪談。

  而且一般來說,總是會湊成⑦啊⑨啊這樣非常押韻的數字。

  就像是故事湊劇情一樣的六翼天使、七日七願、八大金剛之類的,總之是充滿瞭令人不明白,但是乍聽上去很厲害的感覺。

  我們學校作爲歷史悠久的院校,流傳的七大怪談,最著名的版本應該是:

  1,奇怪的迷路/ 臺階/ 倉庫——傳聞是在學校錯綜復雜的道路裡/ 樓道裡穿行,在第666步還是999步的時候,你會發現進入到一個奇怪的空間。就像是全封閉的倉庫一樣和外界隔絕,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但是就是跑不出去。

  2,看到瞭會尿床的篝火——一般來說,學校這樣的場所,是禁止玩火的,因爲有安全風險。曾經有一屆的學長們似乎在學校裡玩過燒烤PARTY,接著,據說不可思議的時候就全員尿床瞭。隨之的是,假如走在校園裡看到莫名的篝火,也會出現尿床的悲慘事故。

  3,本不應該出現在樓道的鏡子——我們這個學校,樓道裡是沒有鏡子的。但是,當有人因爲忙於期末學習或者社團活動晚歸,非常偶然的會在墻上看到巨大的鏡子中的自己的倒影。接著,就會發生不幸的故事。不幸的內容,在傳說裡大概是辛辛苦苦準備的考試終於失敗瞭,辛辛苦苦交往的女朋友終於分手瞭,辛辛苦苦做好的作業終於……不翼而飛瞭,總之是諸如此類的不幸。

  4,會半夜扮演學生的人體模型——嘿,終於又有一個似乎全國通用的怪談瞭。似乎是因爲太過像人瞭,但是又是無生命的呆板物體。於是經常被認作各種怪談的載體。例如說半夜會起來搬運東西啊,在樓道裡跑來跑去啊之類的。總之,在我們學校,它似乎有著會模仿學生坐在教室上課的傳說。

  5,強迫答題的達芬奇雕像——美術教室裡會擺放一些雕像是很正常的事情。達芬奇作爲文藝復興時期的大人物,而且兼具瞭音樂、機械設計、美術一系列的可怕才能。這麼有代表性的前輩的腦袋塑像被放進教室裡也是理所應當。然後,它的傳聞就是會在夜半三更的時候,註視著可憐的學生,然後逼迫他回答一些根本答不上來的問題。

  6,巡視教室的黑影——我們學校在夜晚最後終止社團活動的鈴聲後,在最後封閉校門前,會有老師負責巡視各個教室、活動室,將那些戀戀不舍停留的學生給叫回傢。但是,假如有人躲開瞭老師的耳目,一直藏到最後。在午夜的鍾聲敲響後,可以看到另外一撥的黑影不斷的巡視著整個學校,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但是那絕對不可能會是老師瞭,因爲到瞭淩晨,除瞭值守的保安室外,整個學校都不可能會有其他的人瞭。據說遇到黑影,是絕對不可以逃跑的,因爲一旦撒開腿跑起來,對方就會以比你還快的速度追擊。一旦被追上的話,就會發生不幸的事故。

  7,不存在的神龕——在鄉下的話,有時候在路邊,或者是村子口的地方,是可以看到那種就像是壁龕一樣的極小極小的房間,裡面會有一個、或者復數的神像,神像的前頭,會有一個小小的供桌,或者更爲簡潔的隻有一個平底的位置,可以用來放置米酒、白米、瓜果、燃香這樣的貢品。毫無疑問,我在學校這麼多年,是絕對沒有見過任何一尊神龕的。但是我們這個地方多年前是屬於鄉下也是沒錯。所以有傳聞,在建校時消失不見的神像會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面向有緣人現身。屆時就可以遞交奉納瞭,並且像是任何一個普通的神廟一樣進行祈願。但是這個切記的是,無論是什麼樣的願望,隻要是不太過分的,例如世界毀滅,摘下星星之類的太離譜的,隻要在限定的范圍內,比方說是升職加薪,考出好成績之類的,都是非常靈驗的。但是,神靈大人也會取走和要求的祈願相當的代價,作爲回報。

  似乎失去的代價和所獲得的,剛好微妙的對等。

  似乎是以一種人生的「失掉」,換取另一個地方的「得」。

  這也是所謂的七大不可思議中,似乎最爲安定,也最沒有恐怖意味的一個瞭。

  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其他學校的不可思議怪異,可以說,幾乎所有的不可思議都是架構在現實的題材之上,然後似是而非的創作而成的産物。比如說,我們學校,真的有人體雕塑,也是真的有達芬奇的腦袋銅像,老師和學生會的成員們也的的確確會在放學後巡查。

  至於樓道口的鏡子,在教學樓裡的確是不存在的,但是從老師的辦公樓裡的樓道是存在鏡子的,說不定在那怪談誕生的時候,剛好是教學樓的鏡子被取下不久的時候。

  就連那神龕,說不定也是當時還很早的時候,在田舍間見慣瞭神像的最早期的前輩裡初始創作,然後在一代代的後輩的流傳中,變成瞭戒除貪欲,腳踏實地的勸世良言。

  我輕舒口氣,拍瞭拍胸膛。不得不說,我們這裡小地方的人,可以說是相當的平凡,既沒有歹毒和能力去做什麼大好事,但是也不會有機會去做什麼大壞事。可以說是一彎淺淺的池塘,安靜的和田裡的稻谷一樣安定的生活仿佛和幾乎所有的激烈事件都隔絕開來一樣。這還是有一個好,那就是流傳在學生之間的怪談,也是充滿瞭人畜無害的弱子氣息。

  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們學校的怪談事件死過/ 或者失蹤過人的。

  回想起來,第一次聽到這些不可思議的時候好像隻在前輩們的臉上看到那種像是小孩子一樣的雀躍和故作神秘。而且說完後,總有種是聽話的好學生的話,就根本不需要在意這種稀奇古怪的怪談一樣的安定感。

  像是看透瞭我的表情,明阪拿起面包,眉宇緊鎖,憂慮的說道:「我也通過學生會前輩遺留下來的筆記,看過瞭上一屆的不可思議的傳說,和我們這一屆的內容基本一致。隻是,倘若和支撐著結界的怪異融合的話,實際上會有什麼樣的具現,就很難說瞭。」

  我這才想起來,明阪委員長似乎是附屬學生會的生活委員會,在可以調閱往屆學生的記錄的話,對於怪談的來龍去脈應該是比起我來說,更有種通透的感覺。「那委員長的調查有眉目嗎?」

  她搖搖頭,「進展緩慢,不可思議怪談雖然在學生之間口耳相傳。但是歸根到底隻是一些普通的鬼怪故事。學生會明面上的官方記錄裡是不可能特意的去收集的。而且這麼多年來,事實上並沒有出現過不可思議怪談的事件。也隻能通過以前的前輩們遺留的一些雜談、筆記來勉強探究瞭。就我目前的結果來說,目前流傳的不可思議的版本,和前幾屆的內容是基本一致的。」

  一時之間,似乎沒有什麼顯目的線索啊。

  似乎淑女的禮儀是在吃飯的時候不閑談的。在短暫的午餐時間,我們兩個人渡過瞭一段安安靜靜的午餐時間。

  「那麼,河君有什麼見解嗎?」在收拾好面包的殘渣和廢棄的包裝後,明阪目光灼灼的望著我。

  「啊!」我張大嘴,本來以爲明阪是自己心裡已經有瞭主見,現在隻需要按部就班的將可疑的地方一一排查就可以瞭。

  但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將問題拿來問我……我其實除瞭進校門那一剎那的心悸外,就根本沒有其他異常的感覺啊!而且既不是破魔師,也沒有聰明的頭腦,也難第一次碰到就有什麼有效的意見啊!

  當我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後,明阪隻是平靜的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河同學誤會瞭,這和聰明與否沒有任何關系,關鍵的是,人類的思維不是那麼久輕輕松松的被改寫掉的。長達十幾年的生活所刻印在頭腦裡的思維定式,是一種難以忘懷的慣性。我們以往碰到經歷過的事情後,一般都是先從腦袋裡尋找舊例,然後沿用以前的經驗,就很方便的做下去瞭。有時候這會被認爲是讓思想僵化。不過當碰到思維被植入其他的「意念」被改寫後,腦袋裡的一部分在遇到以往遇到過的事情後,本能的還是想要按照以往的慣性走下去,這樣一來産生的沖突,就是覺得本能的不對勁瞭。」

  不愧是委員長,說話居然有著這麼官方的書面色彩。大段大段的話下來,感覺我自己好像是個糊裡糊塗的笨蛋。比起在學生會工作過很久的明阪,我在這方面的表達能力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這麼說起來的話,我好像是時常覺得偶爾有些奇怪。但是那種覺得不對勁,也隻是好像湖面上的漣漪一樣,一閃而過,等到註意起來後,波紋都不知道擴散到哪去瞭,想要追溯源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在聽完我羞愧的陳述後,委員長的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多少失望。「果然如此啊,看來是常識改變的幅度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緩慢的,一點點的增進、然後平撫、接著增強那股扭曲。因爲普通的「常識」是在模仿人類的改變認知的合理方式一點點的被改變,由於是平緩的轉變,所以很難歸納出某個劇變的點。那就沒辦法瞭。」

  不知爲何,突然有瞭一種走上正軌的感覺,眼前的女孩十分嚴肅的看著我,那兩顆好似寶石般的靈眸,直勾勾的看著我。

  搞得我一陣心慌,就好像是在上課時根本沒有認真聽講卻不幸被老師點中,戰戰兢兢的在大傢面前站起來的那個學生一樣。

  我當然不會以爲「那就沒辦法瞭」的聲音,是明阪宣佈放棄的宣言,「所以,要怎麼樣呢?」

  對此,明阪委員長非常幹脆的回答道:「不知道!」

  「啊!」輪到我目瞪口呆瞭,呆楞楞的重復著那句話,「不知道?」

  「的確是不知道呢。對方將結界設置在這所學校裡,恐怕是看中瞭學生們年輕的精血、未受污染的魂魄哪怕隻是汲取一點點,也是最好的滋補,而且,學生和老師們的作息,往往非常固定,這樣一來,借用結界的「洗腦」,也不用擔心太多外來的變數。如此強大的對手,隻是如果是針對於等閑一兩個人的話,恐怕我也根本就察覺不瞭吧。可是它太貪婪瞭。居然展開瞭面向幾千人的大咒術,本來作爲無跡可尋、飄渺不定的怪異,在作爲咒法的基石之後,也就會自然而然的必須具備「形體」。不知道關鍵的話,那就創造時機,抓住那枚關鍵的key就好。」明阪的眼神變得非常的堅毅,聲音一如平常。但我能感覺到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明明說出口的內容充滿瞭各種不確定的地方,但是話語裡的那股傳達出來的信心和意志,總讓我有種莫名的想要跟隨下去的魅力。

  「我之所以判定結界的基石很可能就是不可思議怪談的理由,也正是因爲之前的調查的時候,隱隱約約感到邪念的妖氣,是從很多個地方傳來的。當時還沒有理解原因所在,但是今天突然就明白過來瞭。冥冥中自然有命數,說不定,河君就是我的幸運星呢。」明阪雙臂環抱著小腿,臉蛋斜靠在膝蓋上,歪著頭看著我,表情看上去平平淡淡的。

  那泯緊的嘴唇、繃緊的嘴角、微鎖的秀眉和那上下起伏的胸部,看得出,明阪她自己也是有些緊張瞭。

  然後,明阪朝著我伸出瞭手,小巧的掌心對著我張開,停留於恰好在我和她居中的距離的半空,像是等待著我的握住,註視著我的深邃眼眸中,有種令人不忍心拒絕的期待。

  這還需要猶豫什麼嗎?

  無論是伸出手來的美少女,還是放下主動權任由看不見形體的妖物操縱自己的心靈,這兩種問題的答案都隻可能有一個結果嘛。

  我同樣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從明阪那裡傳來的力道穩定而有力,在這一剎那,有一種交托命運到對方的信任感傳來。

  明阪收回瞭手,表情顯得有些開心。

  「太好瞭,決定行動的時間,就在今晚。我們先去美術教室,去查探達芬奇的雕像。」

  接著,明阪像是想到瞭什麼一樣,補充道:「前幾天的時候,我也去過美術室,但是那個時候,並沒有特別的狀況。說不定是因爲觀察者的問題。所以我需要河同學作爲額外的副手來協助我。」

  「好!」這種情況下,我本來應該對於未知的事務感到緊張的。不過大概是明阪那平靜的語氣本身就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亦或者是手心裡還殘留著明阪小手的溫度,那種沈甸甸的信任感,讓探究不可思議怪談的行動,變得好像是班級活動裡值日、打掃衛生一樣的簡單、輕易般。

  「喲西。」明阪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對我問道:「河君對美術教室的地形熟悉嗎?」

  這種問題,就不太好回答瞭,我並不是藝術社團的成員,基本上是不會特意去美術室的。但是說實在的,教學樓的每間教室,歸根結底,在構造上根本都是一模一樣的方塊房間。除瞭內部的佈置不同外,根本沒有太多的區別。

  就算是不清楚位置,但是光光看外面標識的銘牌也知道瞭。但是具體的佈置,就隻能親身進去用肉眼確認瞭。

  聽到瞭我的回應後,明阪捂住嘴笑瞭,「抱歉抱歉,問瞭個很笨的問題呢。不過事先有概念就好瞭。到時候的事情就比較簡單瞭。」

  少女伸出食指,指瞭指自己,然後輕輕地晃動著,接著轉到瞭我的身上,將指尖對準瞭我,「換句話說,由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按照傳說去觸發一次不可思議事件就可以瞭。用我們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傾聽,盡力地觸碰,最後用可以傳播的話語,將怪異真實的定型。這樣一來就可以最爲直白淺顯的認知到,潛藏在「節點」裡的真相瞭。」

  雖然還是在溫柔的微笑著,不過明阪的眼神裡,充滿瞭嚴肅到極致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找到我來合作的意義所在吧!

  這番話,再加上昨日的片段,很快就在我的腦海裡像是珍珠連成一片。排除掉復雜的專業的陰陽師們的術語,那麼,明阪的意思和邏輯其實非常的好懂瞭。

  借助著陷入到不可思議事件本身,讓原本處在結界之內的其中一個人,被吸入到到作爲怪異的「節點」之內,然後另外一個處在「節點」外的觀測者,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和它扯上關系瞭。

  由於並未被吸入到事件之中,所以不會受到全額的影響。

  但是能夠觀測,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意味著可以幹涉。

  幹涉這個節點,然後影響它,改造它,將它變成本該是渾然一體的強大結界的破綻。

  風險,是顯而易見的。就算是不可思議在口耳相傳的傳說裡,並沒有真正的做出令學生傷亡的事故,但是當和未知的結界結合起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誰也不知道。

  如果推斷正常的話,好處則是揭開這個塵封在幕後的真相的一角。

  「好,我做。」我再一次的做出瞭聲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逃避,隻是當做事情沒發生過。然而事情本來就在那裡,就算是閉上眼睛裝駝鳥,任由發展也隻會白白失去瞭主動權而已。

  而且,現在看著明阪的臉,也讓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拒絕的動作。

  就這樣,似乎我在短短的幾秒內,就當場定下來很有可能決定我一生命運的決斷。

  「嗯。」明阪她微微地點頭,看起來像是松瞭口氣的樣子。又看上去,有種莫名沈重的緊張、乃至是憂慮。

  「雖然說得比較晚,但是我還是要再說聲抱歉呢,把本來毫不相幹的你牽扯到破魔師的事件裡。而且實在想不出萬全之策,一切隻能全憑我的推斷來行動。感謝你的信任。」明阪說著話,躬下身子行瞭個大禮。

  這樣一來,那白皙的略帶弧度的酥胸,透過因爲低頭而向下敞露的衣襟,又對著我半遮地展現瞭全貌。

  不過才剛剛談過那麼沈重的話題,現在倒是實在提不起色欲的勁頭。一時之間隻能簡單的看看,將這幅佳人垂首露胸的美景保留在腦海裡以待回味。

  「沒關系啦,既然已經在這個結界裡面,其實就已經是事件裡的一員瞭。能夠和明阪你一起……我很高興。」

  聽到我的話後,明阪委員長在起身後,正正經經的說道:「今晚就是第一次調查的時候瞭,在那之前,我們最好先取得更深一點的默契,這樣對之後的行動也比較有利。」

  「那是當然。」我也認可這個觀點,想要對抗莫名的力量,和同伴的互助協作是必不可少的。優良的配合說不定可以起到1+ 1] 2的效果。

  隻是以前從來沒有經過配合,這樣臨時抱佛腳的行動……至少比什麼也不做要好得多。

  「心、技、體!」明阪攤開白皙的手掌心,目光投在那空無一物的手心,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因爲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級別的事件,所以坦白說,並沒有多少經驗可以參考。事實上,「學校不可思議怪異」的本身,誕生的起源本來隻是在人的頭腦想象中而創作出來的産物,雖說詭異莫測,但是正是因爲沖著離奇的目的而在現實的基礎上添加太多玄異和無邏輯的要素,哪怕就故事而言也無頭無尾,居無定型。很容易在復述流傳中不斷的流失原貌,被分散到各個不同的版本,反而難成什麼氣候。被人用外力幹涉,也是少之又少。」

  但是……

  「這一次……」

  「就完全不同瞭。從未遇過的對手,在我記憶裡的典籍裡也沒記載過的妖物,也就是說不存在簡單取巧的范例。隻能憑借硬實力和隨機應變來應對瞭。」

  明阪娓娓的說道,然後掌心合攏,攥緊成拳。面上的神色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看到委員長這個樣子,我還覺得比較高興。

  明阪她雖然內心忐忑著,害怕著,但是她畏懼的,隻是難題的本身。而不是害怕邁向解開問題的過程。這兩者的區別可是比較大的。既然下定決心,也就沒有什麼可後悔的瞭。信念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擁有信念,不能保證必定成事。但是完全沒有一股精氣神的話,在這種敵暗我明,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那就大大的不妙瞭。

  要知道,我在答應瞭之後,命運可是和明阪委員長牽扯到瞭一起。假如曦月她自己掉瞭鏈子的話,我這邊的情況也會大大的不妙。

  看到如今曦月的樣子,我覺得心裡頭似乎底氣比一開始強瞭些。

  明阪站起身來,對著我示意著跟上來。

  跟著她走到瞭天臺的圍欄邊,透過防護用的鐵絲網,明阪用手給我指著方向。

  因爲美術室其實大部分都是集中在一個教學樓裡面,我們所在的天臺剛好是這個學校裡算是最高的建築物。目力可及的對面,就是今晚的目的地瞭。

  在正午的陽光下,似乎連妖邪都暫且收斂。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那屬於美術室的一層樓裡,乍看上去和所有的屋子一樣,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啊呀!」站在身旁的明阪突然訝然的出聲。

  我嚇瞭一跳,還以爲居然這麼巧就發生事故瞭。順著委員長的目光的方向看過去。

  由於是最頂樓,這裡也是可以自上而下俯覽到學校的大部分地方。因爲是大太陽掛在天上的最焦熱的時刻,所以無論是道路上還是操場上,都沒什麼人。

  也正因爲這樣,我幾乎沒費多大勁,就明白瞭明阪發出聲音的由來。在靠近操場的樹蔭底下,有著兩個人。

  雖然是隔瞭很遠,所以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從兩個人身上的制服來看,就是本校的學生。一男一女的在樹下,男生站著,而女生則是曲著身子跪坐在他的身下,腦袋的位置正對著他的襠部。

  更加細微的動作實在是很難看得太精細,不過這副「時刻抓準時機加深感情」的場景,在我們教室的休息時間裡也算不上多罕見。所以我也就一下子明白過來瞭。

  還以爲發生瞭什麼不得瞭的事情呢,不過明阪委員長居然會因爲這種小事情而驚叫,倒讓我有點不太能理解。不過這就大概和很多體育系的少女再多麼體力充沛不遜男生,但是看到移動的也不快的用一隻腳就能隨便踩死的小蟲子也會發出驚叫一樣的吧。

  不過這種同學舐舔的場景,就算隻是遠遠地看到瞭,總感覺在大太陽下曬著的身體變得更熱起來瞭。我隨口說道:「哦,隻是很普通的事情嘛。對瞭,委員長,我們也再「交流一下感情」吧。」

  「對、對啊……隻是件很普通的事情。」明阪的視線突然偏轉,到門的那一邊。在確定瞭天臺的大門是有好好的封閉起來後。望向我,然後目光一瞬間後又遊移不定起來,虛浮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裡。整個人看上去陷入瞭一種微妙的情緒中。

  委員長吞吞吐吐的說道:「河君,爲瞭今晚的行動,我覺得必須更加的瞭解對方的能力,還有體力的狀況,這樣才好備足餘裕的探索。」

  「嗯,這樣很好啊!」明阪突然臉紅起來,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句話沒有什麼問題,就像是體育活動裡找隊友一樣,對於己方水平的充分認知,也是行動部署的重要一環。

  不過天臺上也看不出什麼測試的工具啊,我對於自己的能力還是有清醒的認知的。體格方面,在男生裡既算不上是最健壯的,但是也不是最差勁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中等水平。應付平常的過關考試是沒問題的。

  「上上周的時候,體育課上,老師不是對我們進行瞭短跑成績的測試嗎,我記得委員長當時有幫老師去記錄成績。應該可以作爲體力的一種參考吧。」

  「啊、嗯……對!」明阪好像在想其他的事情,一臉的心神不定。

  金色的陽光自蒼穹灑下閃亮的光輝,讓這窈窕精致的身影鍍上瞭層華麗的色彩。十分的耀眼,十分的美麗。

  近距離下,我可以看得到,豆大的汗珠從少女的額頭滾落。

  清亮的汗珠像是珍珠般漂亮,從那光滑幹凈的肌膚上一滑而落。曦月的表情一片迷茫,緊鎖的眉宇,像是在糾結一些復雜的事情般。

  太陽底下的直曬可真不好受,才短短幾分鍾,我的身上也開始冒出汗來。不過我也不好開口說話,生怕打擾到明阪的思路。

  過瞭小半天後,明阪像是下定瞭決心,轉過身示意我走回庇蔭處。

  一回到陰涼的地方,感覺溫度都一下子低瞭好幾度,身上涼快瞭不少。

  站在一邊的明阪抹瞭下額頭上的汗,開口道:「在行動前,我覺得有必要再互相交流一下,讓雙方都再加深一下對隊友的認識。嗯,那就我先來吧。」

  她停頓瞭一下,似乎在斟酌要如何開口,說來也是,我們其實已經同班一年多瞭,在一個教室裡進進出出的。早就認識瞭,但是除瞭班級事務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交際。文藝點的說法,可以說是認識的陌生人瞭。

  「嗯唔,我是明阪曦月。二年級生。身高是……體重是……,興趣愛好是繪畫。平常擔任學生會的生活委員長一職,因爲傢庭的原因,私下裡也有兼職見習破魔師。靈力測試的等級是初級,具備四年的實習經驗。嗯……大概就是這樣子吧,河同學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可以回答的問題,我都會回答的。」估計明阪也沒有太多面向這樣子對象的介紹經驗,於是本能的就用上瞭好似求職的簡歷模板。

  這樣子的問答模板看上去很正經啊,我也隻能結結巴巴的參考著明阪的模板,用投簡歷一樣的方式作答起來。

  不過比起明阪來說,我的興趣愛好隻能說「沒有」,見習經驗的話,如果說在便利店偶爾幫忙的打工也能算進去的話,也隻有寥寥的幾個月啊。

  介紹完自己後,應該就是詢問時間瞭。

  昨天其實明阪也有簡要的介紹過瞭自己,不過回想起來,隻是覺得她的形象,從以前那個不茍言笑、辦事細心的少女,變得增添瞭更多神秘的色彩。

  陰陽師、道士、或者是僧侶,在如今的時代並不算是什麼罕見的職業啦。就算是日常裡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見得到,但是電視節目裡也是時常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

  隻不過,出現在電視節目裡的宗教人士,與其說是那種法力高強的大法師,看上去更像是爲瞭烘托節目效果而專門聘請的演員。

  而對於所謂靈能力者的訪談,則更是充滿瞭可疑曖昧的推銷氣息。

  我對於真正的能力者的生活,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耳濡目染的熱血漫畫裡,不都有很多帥氣的畫面嘛。憧憬這樣的人物,也是理所應該的嘛。

  不過直接開口問的話,會不會看上去是被中二漫畫沖昏瞭頭腦的笨蛋。雖然我確實很感興趣,但是年紀大瞭,也不想被人當成瞭中二病。那就隻能先問一些簡單輕松的話題,然後再切入到玄幻的地方。

  據說女孩子們都很喜歡星座啊這些聽上去閃閃發亮的東西,所以就,「明阪的生日是在什麼時候啊,是什麼星座?」

  「嗯,我是處女座的,生日是在8月底。因爲我們還在結界的范圍內,真名和生辰的本身,在巫術中也是有特定的意義的,所以生日的時辰就暫時不透露瞭。」明阪作瞭個抱歉的手勢。

  嘛,這個倒是沒什麼關系,本來詢問生日和星座也隻是先找個臺階,打開話匣子。具體是幾月幾時,代表瞭命運占卜的什麼含義,我因爲對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感興趣所以根本沒瞭解。不過剛剛有個介紹聽上去很有意思。

  「明阪你剛剛說你喜歡繪畫,以前都沒見到你的展示啊。」

  「嗯,最開始對繪畫感興趣,是因爲傢庭的原因,很多符咒都是以類似繪畫和書法的形式來體現。因爲是從小就開始學瞭,所以不知不覺間,也就從煩人的功課,變成瞭一種感興趣的愛好瞭吧。後來在電視上也看過很多國內外的藝術品,傳統的水墨流派。和新的非主流的視覺派別,或者是抽象的,都是人類的心對於美的展現呢。我很喜歡,所以今年暑假的時候,我在回都城的陰陽廳總部報道的時候,也準備去大博物館看看。」

  就這樣在問答間,明阪說出瞭自己的私事。

  就好像是拼圖一樣,少女的模樣在我的心裡一點點成形著。

  並不是單單指臉蛋或者身材,那種東西在每天的進出教室,都已經見過瞭。而是更深層次的加深瞭解。

  在一個個問題後,我對於明阪原來的印象,和如今的正在一點點的起著變化。

  她不是一個高貴清冷的、可望不可及的女神或者仙子,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高興也會憂愁的女生形象。

  說著說著,感覺問答脫去瞭那種像是準備工作的任務一樣的強制色彩,而是變成瞭好像是隨便閑聊的樣子。

  明阪的樣子也變得越來越輕松,回答問題的時候也不再是經過簡單的斟酌思考後才開始回答,而變成瞭比較輕松愉快的簡答。

  在聊瞭很久後,大概是美少女的特殊力場效應吧,總覺得心情上也舒暢瞭不少。

  「對瞭,」明阪溫柔的笑容在臉上凝滯瞭,露出瞭羞澀而爲難的神情,她低下頭,雙眼不知看向何處,臉頰上泛起好看的淡淡粉色。

  「聽說好朋友之間,是應該坦誠相待的。而且今晚,我們就要去共同面對危險的敵人,所以我覺得,大傢之間更是不應該有什麼隱瞞。」

  一邊說著,那潔白的柔荑垂下,捏起連衣裙的邊角柔柔地往上提起,雪白的素衣仿佛舞臺的帷幕一樣,向上拉開,白皙光潔的肌膚一點點地在我的眼前緩緩裸露。

  連身的白色連衣裙款式保守,本來衣裙的最底端一直到膝蓋的位置,先前隻能看到明阪那兩條曲線苗條的纖白小腿。

  等到連身裙的下邊角被緩緩地拉起後,先是膝蓋之上的那對大白腿微微露出,然後再是更多更多的美好景致。

  撩起的連衣裙距離膝蓋的位置越來越遠,從保守的素色衣裳蓋住四分之三的大腿,然後變成是裸露的大腿和衣裙兩邊對半開,再接著,是隻有高年級的大膽學姐才敢用的三分之一的短裙……

  這正是所謂混雜著妖艷和純潔,美少女的大腿和裙裝間的絕對領域啊,若隱若現的間距、本身就帶有萌力的誘惑力,光是這樣的站姿和動作,就能撩撥腦海裡的想象瞭。

  而且,明阪的動作還在繼續著……衣裙的下擺已經是眼看要到瞭大腿根部的位置,在我們這個風俗保守的當地,那裡隻有不良的小太妹才會穿這樣的熱辣超短裙。

  曦月的動作突兀地停瞭下來,手臂牽拉著揚起的衣衫,臉頰上的淡淡粉色,漸漸蔓延到耳根、脖頸。寶石般的黑色瞳眸,好像染上瞭水霧般,看上去水潤如波。

  身體扭捏瞭幾下後,明阪重新動作起來,擡手的速度並不算快,可是十幾公分的距離本來也用不瞭幾秒,很快,幾乎連恥丘都要露出來瞭,和衣服同樣的潔白素色的內褲,和大腿上欺霜賽雪的美白肌膚,就這樣毫無遮掩的裸露著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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