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以置信的望著媽媽的眼睛,一個人的思維是跟隨她自己的內心,且往往內心強大的人,她的信念不會輕易被人控制。
即使是在夢裡,媽媽從小養成的素養,堅持的原則,還有那股高貴的氣質,就算隔著屏幕也能清楚的感受出來。
重復的觀看,終究被我發現瞭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我邱瑾瑜是她蘇煜潔從小帶在身邊培養長大的人,她的處事態度,她的一言一行,早已深入到我的靈魂。
而這種心靈上的默契竟讓我在媽媽那雙死水般的眸子裡望見瞭外人無法看清的動蕩,那是一種叫做不屈的東西,是她作為人妻的堅貞與掙紮。
恍然中我才明白,為什麼媽媽總能在關鍵時刻阻止邱浩的侵犯,原來她並不是說脫離瞭某種狀態,而是她潛意識中強烈對於自身貞節的守護。
而那種強烈程度甚至超脫瞭身體本能的墮落,是以我能從眼神中感覺的出那個時候的媽媽應該無比希望我去救她,她指望我這個兒子讓她脫離苦海,可面對現實,我又該拿什麼去拯救她……
對於媽媽這種未知現象我根本就毫無辦法,她既不似吃藥,又不似夢遊,想來就算去醫院救治,所出的結果也不會有太多的改變。因此才會有身為當事人的媽媽都拿捏不準自身狀況的一事發生,而且這本就是說不清的事情,如今作為整件事裡唯一突破口的邱浩卻又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這讓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充滿無力感。
繞是這樣,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幹脆將手上的視頻拿給媽媽去研究,畢竟她應該會有更多的感觸。但經過天臺上的一幕後,我又十分懼怕她看過後無法接受事實而憤然選擇自殺,因為我太瞭解她對貞節的看重,不然也不會有那道血痕。既由種種原因,媽媽的態度幾乎已經讓我放棄瞭用視頻作為證據揭穿邱浩的路子,我不敢用媽媽的生命去賭,如果真到瞭那一步,我且不是親手將媽媽推向瞭絕命懸崖,我怎麼可能去冒這個險。
所以我覺得,既然正面硬扛已不可行,那就隻能從邱浩本身去下手,或者說抓住他一切的破綻,讓他知難而退不可謂是一種出路。不然還能怎樣,這都是為瞭顧全大局而選擇的隱忍,但此隱忍非彼隱忍,後續的安排也要跟上,而且一直以來我都認為這個邱浩很是問題,先不說他小小年紀就獨自一人跑去印尼工作的經歷,光從出國的證件,護照之類的都不是他一個小孩能夠順利搞定,更不消說他形體上的嚴重變化,還有平時的詭異行為仿佛都透著不同尋常,所以我才那麼肯定媽媽的異常必然和他脫不瞭幹系。
而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我和邱浩的戰爭徹底擺在瞭臺面上。
……
就這樣,平靜的經過幾天過度期,時間來到瞭國慶,學校方面,我和妮兒是情侶的事還在發酵,雖說有多方壓力,但我倆的感情卻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升溫,而在一些對話中,妮兒更是有意無意的暗示要將她不久的生日定為獻上一切的決定,這對於我來說是驚喜,是責任,可無論是什麼,都是滿滿的幸福感。
傢庭方面,爸媽的冷戰依然沒有停止,其情勢的緊張是我十幾年來看過最嚴峻的一次,按道理說以他們的性格不太可能會把關系搞的這麼僵,畢竟夫妻多年,兩人一直都很體諒對方,屬於床頭吵架床尾和的類型,或許恢復如初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邱浩一直沒有蘇醒,醫生說他外傷基本已經不成問題,但腦部裡的淤血需要兩三個星期來慢慢消散,可如果到瞭那時還不能醒來,也許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所以現在父母兩個可謂是悉心照顧,甚至專門在網上高價雇傭瞭一位護理進行24小時陪同,而爸爸對於他這個侄子那可就真是內疚到不行,就怕邱浩一覺不醒,到時候黃泉路上沒法向他弟弟交代。
不過這期間倒是有個插曲,還記得周軍這個人吧,就是當初在妮兒外婆生日宴上,據說為追求媽媽到浙江工作那位隊長,恰巧是這次邱浩事件的負責人。他來過醫院兩次就為瞭請媽媽過去錄口供,好笑的是每次看他一臉剛毅的站在媽媽面前卻唯唯諾諾的樣子,就覺得他一點也不像當過兵的人。
而正如我所想,襲擊媽媽和邱浩的兩人屬於互無瓜葛的關系,他們本是附近一處工地上的工人,平時喜歡去酒吧之類的地方玩樂,背井離鄉,再加上有些好色,兩人偶爾會去找坐臺小姐,可最近被人哄b抬價,物色的女的最後都沒有談成,一度讓他們性欲旺盛,正巧那天失敗後在小區附近的地下車庫看到媽媽絕美的身影,頓時腦袋一熱就控制不住自己。還好被回來拿東西的邱浩所聽見阻止,卻也激起瞭他們的怒氣,一番爭鬥在所難免,最後以邱浩頭部遭受重創,肚子挨瞭一刀,以及四肢不同程度的損傷,換來瞭兩人不小的代價,這樣才讓媽媽逃過一劫。
現在兩人供認不諱,希望能看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讓我們出諒解書,雖說這種時候我仍然討厭邱浩,但對於不法分子絕不能手軟,尤其是爸爸更說出邱浩要是有事,他們等著把牢底坐穿的狠話,可見他心中有多麼憤怒。
本來我以為這事到此為止算告一段落瞭,但沒想到的是在公安局上廁所途中偷聽到周軍和他部下的一段對話,竟讓我無意中找到瞭邱浩最為致命的弱點,他們原話是這樣說的。
「周隊,原來你認識那女人呀,長得賊漂亮,可惜有老公瞭,不然……唔,別別別……我錯瞭還不行,幹嘛這麼兇的看我,嚇死個人。呃,好瞭,不開玩笑,有個事要向您匯報,其實也是無關緊要的事,她那個侄子有案底,6月份回國的時候涉嫌偷渡,還罰瞭點錢,後來不滿18歲關瞭幾天就放瞭,當時查到邱浩的傢庭情況是無父無母,現在既然已經寄養在他伯父伯母傢,你看要不要跟他們傢反應反應」
「算瞭,別說瞭,讓她少操點心,哎……」
「……」
誰能料到,正是這無關緊要的報告,徹底激活瞭我沉寂已久的神經,偷渡一詞能夠聯想到的情景那可就真是太多瞭,在結合邱浩的一些異樣舉動,我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是他在老傢犯瞭什麼事,才會不走正規渠道逃離出國。
一瞬間,我覺得這絕對是進攻邱浩的最佳契機,以至於我心血來潮的想要馬上動身前往老傢一探究竟。因為我的第六感告訴自己,時間已不允許我再被動的等待,所以隔天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趁著國慶放假的七天,我為瞭保護這個傢,義無反顧的踏上瞭那個沒去過幾次的地方。
……
浙江省杭州市淳安縣王阜鄉,當我站在那片土地的時候,天還下著蒙蒙細雨,僅存著依稀的記憶找到瞭叔父傢的小平房,大半年的荒廢早已讓這裡物是人非,幼年的記憶還能在推磨旁望見那殘缺不全的石狗子,遙想當初,就是在這裡和邱浩以及對面兩兄妹演瞭出大鬧天宮的戲碼,沒想到多年以後,再次感慨之時,一切都顯得那麼淒涼。
繼續前行,我來到不遠處的另一座小屋,那就是我此次的目的地,敲瞭敲門,沒人回應,便找瞭屋簷下的小板凳坐著等。時光荏苒,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而我內心深處的那股興奮勁慢慢在消磨,不自覺中我會想這趟出來是不是太過草率瞭一些,但我又一直秉承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信條,是以覺得有可能的事,我便會去做,總不會太過吃虧的道理。
漫長的等待,終歸在傍晚時分迎來一個身材健碩的青年,待他望見我時,疲憊的眼裡有著七分疑惑三分吃驚,我招瞭招手介紹道「陳飛哥,還記得我嗎,以前在邱浩傢和你演過大鬧天宮的那個」陳飛見狀皺瞭下眉頭,但沒有回應,隻是將手上的農具砰的一聲扔下就往屋走,我愣愣的有點不知所措,急忙喊到「飛哥,你不認識我不要緊,此次前來是想瞭解一點邱浩離傢的事,你離他這麼近,應該多少知道點吧,能不能告訴……」
「滾!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他一個字,勞資馬上廢瞭你,滾!」沒有想到,陳飛後知後覺對我的怒吼,竟讓本該憶童年的相遇變得非常尷尬。
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講,他越是表現出這樣的態度,越讓人覺得邱浩的離傢是不是有更深層的內幕。所以這次我決定冒一次險,冒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險,大步向前,猛然就拉住陳飛「你恨邱浩對吧,告訴我你恨他對吧,不用顧忌我,我和你一樣,恨他入骨,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請相信我,將你所知道的一切如實告知,讓我們一起把他送進地獄!」
果不其然,陳飛在聽到我的話後慢慢沉默瞭下來,但他眼底深處的恨意卻愈發的強烈,那感覺就好像是要生吞活寡瞭人一般。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賭對瞭,從我第一次感受到他仇恨的瞬間,我就知道他恨他這件事上絕不會錯,因為一個人如果不是恨他到骨髓,是發不出那種像兇獸般的眼神。
基於以上,那是不是可以斷言邱浩的逃離出國一定和他們傢脫不瞭幹系,不然又該如何解釋他這種仇深似海的態度。覺得找對瞭方向,我便使勁的激將陳飛,一番添油加醋後,他終於抵不住我的攻勢敗下陣來,並不情不願的向我坦露瞭心聲,原來整件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早在半年前某個夜晚,邱浩將他市裡上學回傢的妹妹給強奸瞭,當時事後一傢人震怒,決定要將邱浩送進監獄,但不知為何,經過一夜的思量,最後又被他思想老舊的爸爸給阻止瞭,說是怕以後壞瞭名聲嫁不出去,如此這般,事情就這樣隱忍瞭下來,但從此往後妹妹的心結也就遺留瞭下來,並時常會有些異常的舉動。
後來他父母出去打工,一個傢就隻留下自己和妹妹留守,這些年,妹妹是越發少的回到這個傢,像是心死瞭一般。每每那個時候,他都有種殺瞭邱浩的沖動,奈何自從那之後,再也沒見過此人,所以怨氣就這樣積累瞭下來。他還告訴我,他手上握有證據,一段當初施暴時的語音,一條粘有他精液和血跡的褲子,如果我能幫他,這些都是可以作為呈堂證據。
但他也說這件事最終拍案還是需要妹妹點頭才行,畢竟關乎她的名譽,至於要怎麼去說服,他表示無能為力。
事情到瞭這一步,一條條線已經逐漸清晰,雖然始終沒有找到媽媽為什麼會呈現如今這種狀態,但至少可以利用強奸這點暫時將邱浩送進監獄,給我後面的偵破留下時間,不然再任由邱浩繼續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把媽媽的清白給毀瞭,那不等於逼她去死嗎,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邱浩得逞,算算時間當真已到瞭迫在眉睫。
「不能再等瞭!」我暗暗下瞭決心,隨即對陳飛道:「能不能將你妹妹的手機號和學校地址給我,讓我當面來說服她,相信我,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誰也不知道,正是當初這句真誠的承諾,最後會讓自己陷入無盡的深淵,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對它說:不!
……
隔天,在陳飛傢借住瞭一晚後,我踏上瞭返回的路程,臨走時再次站於叔父傢門前,心中總覺得像是遺漏瞭什麼問題,輕輕將門推開,裡面濃厚的灰塵和漫天的紙屑如同暴風雪似的漫天飛舞,臟亂的環境像被人洗劫一空,以及眼前不斷飄下的廢紙都象征著這個傢的真實寫照,種種這些,哪裡還有我曾經望見的模樣。
比如那裡的米缸,我用來躲過貓貓,比如那裡的木頭,我用來做過陀螺,比如床底的竹子,我用來做過板車……再比如……比如……比如……
我的聲音在漸漸變低,腦海中被勾起的回憶,仿佛將我帶到瞭十年前的某一天,那是我第一次被叔父狠狠責罵的某一刻,讓我想想那是什麼……為瞭什麼?哦!對瞭,床底的墻角被人挖瞭個洞,像老鼠洞,當我對叔父邀功時,換來的不是獎勵而是一張兇神惡煞的怒臉,兒幼時沒有意識到那代表著什麼含義,如今在這種時候,模糊的記憶竟讓我瞳孔猛然一縮。
被人動過的痕跡。我慢慢刨開一道口子,將裡面一個被油皮紙包裹的東西拿瞭出來,空嘮嘮的感覺似乎不像它本該有的大小,我連忙打開,裡面隻裝著一本小巧的日記本,平淡無奇,但隨手翻開,日記中的內容卻讓我大驚失色。
1999年7月1日,這年我18歲,小姐15歲,那天我們在別墅外相遇,她望著我,我望著她,一句你好,一個微笑,仿佛就像一道永遠也化不開的倩影,悄悄住進瞭我的心裡。
1999年7月20日,今天送完老爺回去,小姐在院子裡悄悄教我寫日記,她的字如她人一樣好美,但我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深陷瞭進去。
1999年8月3日,小姐讓我改口叫她小煜或者小潔,並送我一本嶄新的日記本,真的好高興。
1999年11月7日,最近老爺太忙瞭,跟著他出差,都沒時間回來看小煜,好想看她甜美的笑顏。
2000年2月5日,春節這天,老爺夫人帶著小煜來我傢玩,真是受寵若驚啊,還把大哥招去他們公司做瞭專職司機,解決瞭我們一傢的生活困境,真是太感謝瞭。
「咦?老爺,夫人,小姐,難道叔父這裡所指的是爺爺奶奶和媽媽!」看著看著,我不禁嘀咕一句,原來他們之間竟還有這層關系,想瞭想覺得很有可能,於是我又迫不及待的接著往下看。
……
日記的頁數在飛速減少,其中2000年6月份之前都是些叔父作為保鏢該做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字裡行間中,對於媽媽的美越發的不能自己。
2000年6月13日,煜潔今天滿16歲瞭,遠遠望著她清純無暇的面容,心都快融化瞭,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仙女,她以後的另一半一定幸福死瞭,雖今生無緣,但我會一直保護你成長的,加油。
2000年6月28日,再過幾天要和大哥一起開車帶老爺和煜潔去邊區工廠裡審查,她還說要買東西送給我和大哥,小煜真是天使。
2000年7月4日,煜潔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回來以後就一直哭,誰去勸都不聽,大哥也神智恍惚,他們到底在我陪老爺去工廠這段期間發生瞭什麼,好擔心。
2000年7月10日,煜潔對我的態度非常冷淡,這一點都不像她呀,就連老爺也開始討厭我瞭,難道我做錯瞭什麼。
2000年9月16日,我回老傢看望生病幾個月的大哥,但不巧在那天偷看到不知為何跑我們傢的煜潔哭著告訴大哥她懷孕的畫面,那一刻我晴天霹靂,渾渾噩噩的逃離瞭那裡,心中一直不敢相信大哥竟做出強奸煜潔的事情。
2000年9月20日,我被老爺大發雷霆的轟走瞭,原因是煜潔要和大哥結婚,這怎麼可能……
2001年1月23日,今年春節失蹤兩個月的大哥回來瞭,他的身邊還帶著已經顯懷的煜潔,此時她衣著樸素,清純的臉頰上多瞭幾分憂鬱,讓人憐惜。一瞬間我的恨意充斥著大腦,我隻知道正是面前這個禽獸不如的大哥才將她變成這樣,但同時又更加不懂她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還要嫁給他,為什麼!
日記看到這裡,我的心也跟著他們間的事沉浸在歲月的長河裡,同時內心深處蕩漾起強烈的震驚,往日的種種如放電影般在我眼前浮現,尤其是叔父看到媽媽各種奇怪的眼神還歷歷在目。
此時此刻,我雖然無比理解他的心情,但卻被他下一篇的日記瞬間激起瞭怒氣,再怎麼說我爸爸也是你大哥,媽媽也沒有反抗的意思,你為什麼要如此惡毒。
而那篇日記的內容是,2001年2月1日,從今天起我邱德志發誓,直到你死為止,我都不會原諒你對蘇煜潔帶來的痛,或許你馬上去死,才是對她最大的恩賜,那你還在等什麼,倒是去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