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啊……”
迷迷糊糊的,張文從睡夢中被一聲氣急敗壞的大罵給驚醒瞭。一聽,似乎是媽媽生氣的罵聲。馬上一個機靈的翻開被子跳瞭起來,隻見炕上現在已經是空無一人瞭。從窗戶射進的陽光看,現在起碼是大中午瞭。
一夜激情的味道似乎還彌漫在小小的屋子裡,但張文現在沒去想那麼多。身怕媽媽出瞭什麼事,馬上穿上短褲,一個箭步沖出瞭院子。不過一看眼前的情景頓時就哭笑不得瞭,還以為是那個狗子帶人來鬧事,才讓老媽那麼大聲的罵人,原來是自己傢人在鬧著玩。
院子裡,陳桂香叉著腰將弟弟陳強的一隻耳朵使勁的扭著,既像是在打鬧又像是動真格的,一臉的嗔怒也顯得那麼的有風情。
陳桂香一看兒子匆忙穿瞭個褲子就跑出來,臉上不由得一紅。但馬上恢復瞭原樣,惡聲惡氣的朝比她還高瞭一個多頭的弟弟罵道:“看你那大嗓門,亂叫一通把我兒子都吵醒瞭!一天到晚的不抽你,你不樂意是不是?”
“姐,你輕點。我這耳朵可是肉做的,疼啊。”
渾身肌肉發達,壯的和座小山一樣的陳強現在半歪著身子,苦著臉,像個被教訓的孩子一臉可憐。
張文不由得噗哧一笑,這和人猿金剛一樣的舅舅竟然被小鳥依人的老媽給收拾瞭,實在是好玩。再看他求饒的樣子,真是十分的滑稽。
“沒事小文,你回去繼續睡吧!你這舅舅為老不尊的,一大早就跑這來瞎吼,我給他點厲害看看。”
陳桂香連看都不敢看兒子,別過頭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道。或許是想起瞭昨晚的香艷事,臉色不由得紅瞭一下!張文哭笑不得瞭,舅舅這魁梧的身材居然在媽媽的威嚴下也變得和小孩子一樣的可憐。看著他投來求助的眼光,趕緊上前勸阻起來:“好瞭媽,我現在也睡夠瞭。再說現在都幾點瞭再睡就真成豬瞭。你先把舅舅放開吧!”
“看在我兒子的份上,饒你一次。”
陳桂香一臉氣乎乎的將手放開說道,卻是別過頭去不敢看兒子的臉。
陳強使勁的揉著耳朵,一臉可憐巴巴的說:“我這不是回來瞭想來看看我這大外甥嘛,你還真舍得下手啊。要不是兄弟我身體還行的話,晚上這耳朵不得留這給你們下酒瞭。”
“哼,下就下,你以為我不敢吃啊。”
陳桂香雙手叉腰的說道,大有你敢再說我把你打死的氣勢。
“行,行……姐。我錯瞭還不行嗎?”
陳強馬上就點頭哈腰的告饒瞭。
張文知道這也是媽媽和小舅之間的打鬧,不過看著和金剛差不多的舅舅被嬌小玲瓏的媽媽欺負,多少還是覺得挺好笑的。兩人無論從身高還是體格上看,都不是一個等級的,怎麼落差那麼大呢?
張文笑著上前給舅舅遞瞭根煙後問:“小舅,你這麼快就回來瞭啊。東西賣得怎樣!”
陳強笑嘻嘻的接過煙點上,美美的抽瞭一口後,指瞭指在一旁隻剩一、兩條蛇的麻袋說:“呵呵,賣得不錯呢。這次一趟就賺瞭四百多,這不我留瞭兩條讓你媽給你燉個湯補一補。”
“呵呵,謝謝舅瞭。”
張文馬上點頭道謝,回頭一看,媽媽雖然在旁邊笑呵呵的站著,但表情還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猜想還是因為昨晚的荒唐事讓她有些尷尬,現在舅舅在這,多少還是讓人感覺有些發虛。
“外甥吃他舅的東西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麼謝的。”
陳桂香一臉認真的說著,話鋒一轉變臉一樣溫柔的朝張文說:“小文,別在這陪你舅發瘋瞭,去洗把臉,媽給你下點吃的。”
“好,那小舅你先坐著吧!”
張文點瞭點頭後,伸著懶腰朝井邊走去,一邊洗漱,一邊看著媽媽和小舅在那邊東傢長西傢短的聊得有滋有味。聽著媽媽時不時發出悅耳的嬌笑聲,心情也變得好瞭起來。
不過到現在還是真不敢相信,舅舅一副陽剛健壯的模樣,談笑風聲的說到好玩的地方時還爽朗的哈哈大笑,加上那麼粗的嗓門,標準就是一副大男人的樣子。但其實褲襠裡的那玩意已經報廢,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怎麼看都不覺得像,世事真奇妙啊!
洗玩臉後,張文感覺神清氣爽的很是舒服。早上海邊那夏天的太陽現在還不到炎熱的時候,院子裡的槐樹是個能乘涼的好地方。美中不足的是中午太陽就變得特別毒辣,伴隨著知瞭那響個不停的叫聲,很是讓人煩躁。
“小文,你吃什麼?媽給你做去。”
陳桂香見兒子走過來,馬上站起身來笑吟吟的說道。
陳強似乎也知道這個姐姐的脾氣,本來想來一句“小孩子自己就能做,哪還用得著大人伺候。”的話,但話到嘴邊馬上咽瞭下去。這句一出,估計還得挨一頓揍。做人還是聰明點好,所以還是保持沉默的抽著自己的煙。
“媽,我現在不餓。你坐著,我和你說件事。”
張文說著就找瞭張矮凳子坐瞭下來,悠閑的點瞭根煙,這才緩緩開口:“媽,我想今天就走。出去一趟盡快把外邊的事都收拾完,然後馬上趕回來。”
“這麼著急啊,晚一點不行嗎?”
陳桂香一聽兒子要走,心裡頓時就有些不舍,用一副商量的口吻挽留著。
陳強倒是在一邊好奇的問:“小文,你外邊還有什麼事沒辦完?我聽說你回來還沒十天半月的,怎麼現在就著急走啊?”
張文抽瞭口煙,在媽媽殷切的眼光中思索瞭一會後,這才開口說:“外邊我還有房子什麼的,有一些東西也得收拾回來。我想這樣耽擱也不是辦法,索性一次把這些事都處理完瞭,回這蓋個新房子找點事做,以後就不走瞭。不然待著的時候心裡老是惦記著,不太安心啊。”
“這想法對!”
陳強贊許的點瞭點頭後說:“有什麼要幫忙的嗎?舅現在有的是閑工夫,有的話就別客氣。”
“沒什麼。”
張文搖瞭搖頭後,一看媽媽臉上有點落寞和不舍看著自己,馬上就心疼的說:“媽,你別擔心瞭。我這一走十天半月差不多就能回來,走前我讓寶爺先幫咱們蓋上房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咱們一起搬進去,讓你風風光光的住上新傢!”
“孩子,媽舍不得你啊!”
陳桂香說話的時候,眼圈已經有些泛紅,鼻子也開始有點發酸瞭。
“姐,你就別多心瞭。小文現在也是個大人瞭,出去一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你總不能想把他綁在身邊吧!”
陳強大剌剌的拍瞭拍張文的肩膀後安慰說:“再說瞭,這一次去又不是不回來。小文隻不過是走十天半月的,回來以後娶個媳婦生個娃的,到時候那日子多美啊。”
“哎,那好吧!”
陳桂香揉瞭揉眼睛,使勁的不讓自己哭出來,露出瞭一個迷人的微笑後說:“小文,你打算什麼時候走?陳伯那一會兒就該開船瞭。”
“一會兒?”張文有些吃驚的問道。
陳強點瞭點頭說:“沒錯,陳伯那船有時候十天半月的不開一次。有時候連著開幾天,時間上沒個準。就是看要出去的人夠不夠數,這不現在人多,他今天再開一次來回。開完這次,估計這個月就不走瞭。你要想出去的話,可得趕緊收拾東西。”
“好……”
張文站起身剛想收拾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轉身問:“媽,姐和小妹她們都出去瞭嗎?”
陳桂香一聽就知道兒子在擔心什麼,馬上就說:“沒事,你去收拾你的吧!你姐她們上船塢買東西去瞭,等她們回來的時候我和她們說一聲就好瞭。你出去的時候別記掛著傢裡,好好的照顧自己就行瞭,傢裡有媽在。”
“好的……”
張文這才放心的轉身回屋,匆忙的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為瞭放媽媽放心。包裹裡的衣服什麼的都留瞭下來,隻裝上那些銅錢與不知道是不是古董的臺燈和木盒,換上瞭一套休閑服,輕快的走瞭出來。
陳桂香見兒子收拾得特別簡單,把衣服和其他行李都整齊的放在瞭炕邊上,頓時就松瞭一大口氣,但還是忍不住關心的說:“小文,你怎麼不把衣服也帶上啊?那路上不就沒得換瞭?”
“媽,我那邊有衣服換。再說瞭就這一會功夫,還帶上衣服幹什麼,多麻煩啊!去去就回來瞭,我可不想累壞自己。”
張文半開玩笑也半認真的說道。說完明顯可以察覺到媽媽的眼角閃過一絲高興的神色,心裡頓時寬慰瞭不少。
收拾一新以後,張文走到瞭院門口。陳桂香一臉惆悵的在後邊跟著,想想兒子剛進門還沒三天就提著行李又要走,盡管心裡是萬般的不舍,但還是沒有辦法。走到瞭門口以後突然停下瞭腳步,強打微笑的說:“好瞭小文,媽就送到這瞭,傢裡還有活沒幹。一會讓你舅舅領你去就行瞭!”
“媽,你……”
張文看著媽媽那漂亮的眼睛裡已經微微的泛紅,知道她是不想當著自己的面哭出來,動情的喊瞭一聲,卻不知道下邊的該說什麼。
“別說瞭,一會兒我還得給你姐她們做吃的,再說瞭你現在一個大男人的,哪還用得著媽擔心什麼。”
陳桂香臉上全是分離的憂愁,盡量的克制著眼眶裡的眼淚,不讓它們在兒子面前流下來。
“那,我走瞭。”
張文溫柔的看著媽媽那小女孩一樣可憐的俏臉,不由得心動的上前將她的小手拉住,情動的說:“媽,你好好照顧傢裡!我會很快回來的。”
“嗯,你路上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陳桂香小手有力的握著兒子的手,關心的叮囑道。
“我會的,你也要好好的保重。”
張文一臉認真的點瞭點頭。
陳強抬頭看瞭看天空,神經大條的對眼前這母子情深的畫面沒半點感動。算瞭算時間後催促道:“好瞭,咱們趕緊走吧!要是一會兒趕不上的話,可得等上一個月瞭。”
張文這才依依不舍的就媽媽柔弱無骨的小手松開,一邊揮著手,一邊跟著舅舅朝海邊走去。陳桂香也站在院門口,久久的看著兒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等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泥路的拐角時,眼淚馬上不爭氣的流瞭下來。
陳強一邊走一邊叮囑說:“小文,這次你出去可不能太久瞭。我怕你媽會想出病來的,知道嗎?”
認真嘮叨的模樣一改往常的大剌剌,讓張文感覺到瞭一種親情的關愛。
“知道瞭舅,我能多快就多快。”
張文心不在焉的答應著,腦子裡卻是在想如果姐姐知道瞭自己不告而別的話,該哭得多傷心啊。也怪自己一時沖動,沒提前和她說一下。哎……等回來的時候再好好的補償她吧!
兩人一路上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瞭一個沙石灘,和上次去的船塢完全是兩個方向。呼嘯的海風、金黃的沙灘,讓張文有些傷感的心情稍微好瞭一點。一看前邊有一艘客船,有點像是用舊船改裝的,美中不足的是盡管弄得很是用心,但是上邊那用木板釘上的一排排座位和用草席做的頂棚還是顯得不倫不類的,一接近還散發著一股異味。
“喲,這不是小文嗎?你也上外邊去啊?”
坐在船頭上悠閑的抽著旱煙,笑咪咪的看著越來越多鄉親上船的陳伯一抬眼,看見張文後馬上笑著迎瞭上來。
“嗯,我出去一趟辦點事!寶爺不在嗎?”
張文一邊給他敬瞭根煙,一邊問道。
“他一會再過來,你先上船吧!”
陳伯笑著把煙接過來,但卻沒有抽。狠狠的放在鼻子下聞瞭一口,便小心翼翼的放進瞭上衣的口袋裡。
“嗯,舅你先回去吧!”
張文點瞭點頭後,踩著有些濕濕的沙子上瞭船。
“嗯,給我帶點好酒什麼的,知道嗎?”
陳強直爽的一笑後,也不囉嗦。不過還是站在瞭船下,似乎是想等船開走的時候再回去。
“知道瞭。”
張文上瞭船以後,一看木板上都是一個個身上有點邋遢的漁民坐著說笑,有的衣服上甚至還有帶血的魚腸子和鱗片。一股刺鼻的腥味馬上撲瞭過來,張文不由得皺瞭皺眉。
站在人群中間的張文絕對算得上是光鮮搶眼,馬上就把大傢疑惑的目光都吸引住瞭。陳伯趕緊走瞭過來,一把拉住張文的手就往船艙裡走去,一邊笑咪咪的說:“來,娃子,你和老頭子一起上前邊去,咱爺倆沒事聊一聊。這後邊一會兒顛得厲害,我怕你受不瞭。”
“謝謝陳伯瞭。”
張文知道他也是不想讓自己尷尬,道瞭聲謝後隨著他走過放滿瞭各種海貨,氣味逼人的船艙後。這才到瞭床頭那露天的駕駛室,雖然破舊不堪,但卻沒有那種難聞的味道,整個人感覺舒服多瞭。
和陳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瞭半個多小時後,寶爺這才帶著一堆挖來的草藥上瞭船,一邊打著招呼,一邊把自己的東西都放到瞭船頭。幾個壯小夥子開始吆喝著把船推下水,陳伯這才笑呵呵的把著舵開動瞭船。
船一啟動就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柴油味,不知道為什麼,張文看著越來越遠的沙灘和山林密佈的小漁村,感覺好像這三天的日子過得好像在做夢一樣,一個美夢,也是一個春夢。
張文心裡開始有點發酸,除瞭養父的去世,第一次感受到瞭分離的惆悵,或許自己真的貪戀上瞭這個傢瞭!雖然這一切的愛本不該屬於自己,但隻要自己對她們好點的話,也算是一種對欺騙的彌補吧!T市,一個房屋仲介一臉認真,也是有點高興地指著桌子上那已經密密麻麻寫好瞭資料,隻差戶主簽字的合同說:“張兄弟,如果這價格你能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辦理手續,然後交過房的錢瞭。現在房市雖然流通好,價格也不錯。但我相信你想短時間內出手的話,除瞭我們這些專業炒房的,其他買傢是很少有這麼爽快的。”
張文拿著手上那張價格單,或許42萬的價格不算很高。大概問瞭一下知道現在要掛牌的話,老頭子那間房子起碼還能賣個五十萬左右的好價錢,但卻要一、二個月的時間,張文不想在這方面再浪費什麼時間瞭,無奈的點瞭點頭後說:“現在辦理可以,我的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瞭,隨時可以搬出來。不過你這也太狠瞭吧,42萬……這價錢賺的可是跟殺人放火一樣的瞭。宰完我,你可以花天酒地好一段日子瞭。”
仲介微微的笑瞭笑,也不在意張文話裡的嘲諷。大度的說:“那也沒辦法,像我們這樣的生意成本大,你想想一間房子壓在手裡,一壓就幾十萬,總不能像賣菜一樣的賺那點蠅頭小利吧,那樣的話,幹這行的人都得餓死瞭。”
“算瞭……”
張文嘆瞭口氣,也不想過多的去和他糾纏瞭。
已經在這耽誤瞭將近五天瞭。從出來到現在,雖然事情很多,但一到晚上張文總是不自覺的想起姐姐她們,想得都沒辦法睡覺瞭,現在她們肯定也很想念自己。歸心似箭的張文現在真的很懷念那個總飄散著海味的小漁村,和那張留下無數香艷事情的大炕。
“呵呵,其實你也算不錯的。這價錢什麼手續費都不用負擔,同意的話,咱們現在就去辦手續吧!”
仲介看到瞭張文眼裡的松動,打鐵趁熱的拿起存折揚瞭揚,引誘著張文。
“走吧!”
張文點瞭點頭,一臉平淡的拿起自己的包裹先走瞭出去。
兩人一起到交易大廳辦瞭手續,在確定銀行戶頭裡多瞭四十二萬的時候,張文渾身就像旋開螺絲一樣有種放松下來的感覺,不過多少也是有點傷感。養父?然一身帶兒子逃離那個小村子到城裡來,到頭來卻是變成瞭一串數字和骨灰回去,還不知道傢人會不會恨他,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啊!
看著被絞碎的房產證,張文微微的嘆瞭口氣後直接就到瞭車站。隻背著隨身的包裹上瞭去省城的汽車。回來的這幾天幾乎都在收拾東西,張文把那原本就不多的父親遺物以及真正張文的遺物全焚燒掉瞭。自己那些破衣服也沒留幾件,電視什麼的全都變賣,一件也沒留。現在算是輕身上路吧,也算是徹底的告別瞭都市的生活。
這個城裡沒多少可回憶的地方,張文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留戀的同學或者是有回憶的地方,兩邊一比較,媽媽所在的小村子更加的讓人想念瞭。存摺卡裡加上爸爸積蓄下來的錢和事故的補償,現在有59萬,雖說在城裡連一個高檔的高層住宅都買不上,但在小村裡已經算是很大的一筆傢產瞭。
迷糊的顛簸瞭三個多小時的高速公路才到瞭省城,張文也隻是匆匆的扒瞭口飯,趁著天色還早,便一路打聽著來到瞭號稱“古董一條街”的文化街,和省城其他地方那繁華忙碌的景象比起來,這簡直就像來到另一個地方。每個人都一副不急不忙的悠閑模樣,雖然看起來好像正目不轉睛看著東西,但臉上那賊精的眼光卻四處掃視著。
地上的攤販也是,把東西一擺就慢條斯理的,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沒一個會刻意的招呼生意,哪怕有人在看貨,他們也隻是瞄一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張文也不著急叫賣或者去什麼店裡看,反倒在這蹲瞭一天,裝作一副愛好者的模樣到處看瞭起來,雖然這裡的人都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說一些價錢之類的,但張文還是多少看出瞭一些端倪,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才找瞭個小旅店住瞭一夜。
第二天,張文打聽清楚情況,給市場的管理部交瞭二十塊錢領瞭一張票,買瞭一張小的彩條佈,找瞭個背陰的榕樹坐瞭下來。把木盒、臺燈和銅錢往上一擺,就直接和其他攤販一樣也坐著,換上瞭懶懶的樣子抽起瞭煙,等著別人來光顧這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古董的東西。
坐瞭好一會,張文敏銳的察覺到有不少人經過的時候眼睛明顯一亮。不過他們也不說話更沒有問價,隻是看瞭看後裝作失望的樣子就走瞭,幾乎個個都是同一個套路。看來這裡的人欺生的時候也挺有默契的。
足足坐瞭有三個多小時,這才來瞭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發白須雪的老人傢,一身的唐裝,滿臉的慈愛,是那種一看就會自動放松戒心的老者。他先是蹲下來端詳瞭一會兒,這才有些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枚銅錢,問:“小兄弟……這個怎麼賣的。”
“自己看,自己給價。”
張文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懶懶的挖著耳朵。這老頭剛才四處裝作沒事的溜躂瞭幾圈後,才忍不住走瞭過來。別看一副好人的模樣,能在這種地方混的又有幾個不是人精。
人心隔肚皮,張文可不會去相信他這副和藹的外表,不過也覺得他這副長相確實適合出來騙人。
“這些啊……是近代仿的!不過仿的是真好啊……這水平啊,真不錯……”
老頭見張文這副樣子,也不計較。拿起一枚銅錢看瞭起來,自顧自的嘀咕道,嘴裡也發出瞭嘖嘖的贊嘆聲。
張文連半點表情都沒有,繼續打著哈欠撓著癢。一副“你說你的,我聽我的”的樣子,一點點動搖或是嚇到的表情都沒有,這倒是讓老頭有瞭幾絲的疑惑。
“小兄弟……多少出手你給個價吧。老頭我喜歡收藏這些!”
過瞭好一會,老頭見張文不為所動,這才沒辦法的問道。
“我都說瞭,自己給。不過您要是想把這些當仿品買的話就免瞭,不賣!”
張文點瞭根煙後,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難不成你還想當真品賣啊,那也太不實際瞭吧!”
老頭呵呵一樂,說道。
張文聳瞭聳肩膀,憨厚的一笑說:“反正你樂意看就看,你要覺得不好的話就別買。”
老頭見張文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裡也是有些著急和無奈,剛想說話的時候,後邊卻突然冒出來瞭一個身穿藍色絲綢唐裝,手上把玩著核桃的大胖子。雖然很胖,但圓圓的將軍肚卻顯得很有派頭。他隻輕輕的是掃過地上的攤子一眼,眼裡頓時就閃過瞭一絲亮光,不過說話的時候卻是有點陰陽怪氣:“怎瞭李老,沒事在這看貨呢!一把年紀瞭,不在傢裡等著入土為安還想出來坑人啊,還騙一小孩子,真不地道啊。”
“你……”
老頭被他這惡毒的話氣得跳瞭起來,指著那胖子破口大罵:“你個不入世的狗崽子,嘴巴上不知道積德啊!”
胖子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看都不看的就蹲下身來,拿起一枚銅錢後仔細的端詳瞭起來,不過眼光卻是被那個破敗的燭臺吸引瞭過去,等他把東西放下再站起身的時候,便一臉壞笑的朝張文說:“小兄弟,這些是近代仿的,不過仿的真不錯。老頭子喜歡收藏這些,你就給個價吧!”
張文聽完一楞,這明顯就是老頭剛才的臺詞。這傢夥怎麼會知道的,難道是專門來拆臺的。盡管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不過張文還是害怕他們是來唱雙簧的,索性不開口的往樹背上一靠,一副笑咪咪的樣子,看他們到底想玩哪一出。
胖子轉過頭來,朝已經氣得滿臉通紅的老頭子陰冷的說:“我說你個老不死的還真是不怕下輩子投不瞭胎啊,明明就是正貨還得說是仿的。坑的人和你孫子一樣的年紀,真是為老不尊啊。難道說你那點錢還不夠買棺材的,咱們這麼熟,你說一聲我給你買不就得瞭,雖然可能會破幾個洞,但好歹埋瞭你不是問題。”
突然,胖子一副抱歉的模樣笑瞭笑,一拍腦袋嘲笑說:“你看看我這腦子,現在得火葬瞭!就你這樣的二把柴火一燒,往河裡一扔都是在污染環境,還埋墓地呢,要是破瞭別人傢的風水就不好瞭!”
“李富,你欺人太甚瞭。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靠著連坑帶騙的才起傢的嗎?現在在這擋老子的財路,難道你就不知道規矩嗎?”
老頭子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指著胖子一陣大罵。看那樣子,大有再說幾句就直接氣死的可能。
“彼此彼此,不過我今天就是專門來你這攪局的。怎麼樣?”
胖子冷冷的笑瞭笑後,停下瞭手裡的核桃,轉過頭來朝張文說:“小子,碰到我算你運氣好。告訴你吧,那些銅錢裡你挑一挑,把它弄成一整套是清朝雍正年間的,湊一起能翻個兩倍。其他散雖然便宜,但最低也賣上兩、三千,知道嗎?”
張文一楞,看這樣子他們還真不是那些搭夥的。這時候周圍那些走來走去的人也圍瞭過來,都是剛才那些個愛理不理的人,不過他們都是惡狠狠的看著胖子。大概是被擋瞭財路有些氣惱,但一個個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老頭也是被氣得有些沖昏瞭頭,不過也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見這邊人一多,立刻底氣十足的說:“李富,你也別在這裝好人瞭。不就是和我老頭有過節嗎,有什麼事你沖著我來!何必擋著大傢的活計,難道你想和這麼多人過不去嗎?”
聽這語氣,張文偷笑瞭一下,好像他特別有理一樣,搞不清楚狀況的還以為老頭是在幫自己伸張正義呢!
“不敢,不敢。”胖子先是呵呵的一笑,隨後眼神突然變得陰狠嚇人,咬著牙陰森森的說:“這筆生意是你看上的,我絕對不會搶。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至於他們嘛……和你搭上夥的時候就該有這心理準備瞭。得罪嘛!我富子也隻能說對不起,改天擺酒向各位兄弟賠個不是瞭。”
他這話說得特別的堅決,但又有點威脅的成分瞭。可能這個叫李富的胖子在當地真有些勢力,一下就把老頭子辛苦拉過去的人氣給弄沒瞭,沒一個敢站出來吭一聲的。
張文也不想開口說什麼,還是看著自己的戲。到瞭這份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們,如果說這是在演戲的話,那麼這裡每一個人那眼裡透露出的憂慮和氣憤,幾乎個個都可說是影帝的級別瞭。不過也稍微的想明白瞭,他們先是會一個個過來否定你的東西,等給你弄得心灰意冷的時候就有一個出來做好人,低價的收你手裡的東西,這行裡的貓膩還真是多啊。
“哼……算你狠,老頭我也不和你這樣的人計較。”
老頭粗喘著摸瞭摸胸口,盡量讓自己平息下來,擺瞭擺手,周圍的人就都走瞭,隻留下瞭他和一臉得意壞笑的胖子。
老頭看張文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樣子,眼珠子賊賊的轉瞭幾圈,索性笑瞭笑後說:“小夥子,既然你都知道瞭我也不瞞什麼。這樣做也是我們行裡的規矩,大傢都得有飯吃不是嘛!不過你這些錢都是真的,我還是會收的。按市場上的價格給你八成的價怎麼樣?”
“九成……”
話音剛落,胖子馬上伸手做瞭一個“九”的手勢,一臉挑釁的看著他。
“你,你小子不是說你不和我搶嗎?”
老頭子見他又橫插一杠,頓時氣得臉都快青瞭。
“呵呵,我有說嗎?”
胖子狡猾的朝張文擠瞭擠眼後,放肆的笑瞭起來,嘲笑說:“就算有的話,老子也可以後悔吧。你要不爽的話就去告我,要不你去報警啊!哈哈……”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老頭氣急敗壞的樣子,一副很解氣的樣子。
“哼,我不和你這樣的楞子計較。”
老頭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似乎拿他沒有辦法一樣。
“那我還謝謝您囉,祝您長命百歲,不過怎麼個死法就不知道瞭。但是您老這品德,要是被車撞死的話也算是為後人積德瞭,沒把人傢的車撞壞瞭那更是大大的善事。”
胖子看瞭看他一副似乎氣得快死瞭,也沒有半點在意。反而語氣更加的惡毒瞭。
“哼……”
老頭似乎想開瞭一樣,使勁的摸瞭摸自己的胸口順下氣來。隻是冷哼瞭一聲別過頭去也不理他,也沒再生氣,似乎直接把他的話就當耳邊風瞭。
胖子見他不理自己瞭,慢悠悠的走到瞭張文的面前,自己拿起燈臺和木盒,笑咪咪的打量瞭幾下,眼裡偶爾有精光出現,不過都隱藏得很好。
張文也沒去說什麼,一副“你愛看你就看”的樣子。這時候已經下午三點瞭,不少擺攤的人都陸續開始收拾東西,有的店門都已經開始關上。看來這一帶的生意時間還是短。胖子還是沒說話的意思,旁邊那老頭似乎是有話要說,但也沒有出口。三人就這樣一直沉默的憋著。
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老頭這會也沒什麼怒火瞭,估計留在這也隻是想斷瞭胖子的財路而已。
氣氛很沉悶,不過張文還是能忍得住。看情況是胖子想把老頭氣走沒成功,老頭又想使壞搞他一會兒一樣。磨蹭瞭半個多小時後,胖子眼睛轉瞭轉,一咬牙說:“小夥子,我實話告訴你,這些東西我都有興趣。你要是有心想賣的話,到我店裡談怎麼樣?”
“喲,我還以為狗不會叫瞭呢,原來還會啊。想把人引你店裡去,不會是又想強買強賣吧!”
老頭馬上就在旁邊嘲諷道:“你那黑店養瞭多少個打手啊,我說你富子自己動手搶不就行瞭,讓人去你那,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哼,用不著你在這搗亂。老子雖然坑人,但好歹這點信譽還是有的。”
胖子似乎料到他會搗亂一樣,眼見老頭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十分的不爽。馬上就揮手將他打斷瞭:“我用不著你在這和我裝好人,老子就是不賺瞭,也不能讓你賺錢買厚棺材。”
“哼……小夥子……”
老頭一掃剛才的陰霾,似乎沒因為他的話而生氣。臉上反而泛起瞭興奮的紅光。
隻是他還沒開口,胖子就一抬手把他的話打斷瞭,一臉正色的朝張文說:“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瞞你瞭,剛才看瞭挺久的!這燈臺應該是明朝時候的,是官傢或者有錢人傢才用得起的東西;而這木盒是清代打造的,看這款式是南方沿海的陪嫁之物。雖然年代不遠,出身也不是很好。但卻是用檀香木做的,原料好。也是一件值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