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糟心事很多,心腦神傷,無力寫作。這兩日憋出兩章,謝謝支持和鼓勵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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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永陷入瞭一個悠長的夢境,他閉不上的眼瞼裡時而會有光芒閃動,但瞳孔中並沒有印照出病房天花板的景象。
深層的意識中,羅永看見自己在操場上,與小夥伴們一起追逐著皮球。
場邊充斥著嘈雜的叫喊聲,他目光緊緊盯著足球的方位,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身體內的心跳也很清晰。
羅永看瞭眼腳下,不知為何雙腿很沉重,始終無法抬腿朝足球跑去。他抬頭想再看一眼足球的位置,卻看到足球直直的朝面門呼嘯而來,霎時間撞上腦門,當即眼前一黑,失去瞭知覺。
等到他恢復意識,睜開眼睛看到自己還站在原地,周圍依然是嘈雜的喊聲,羅永感覺自己似乎沉睡瞭很久,同樣的場景下,隻有腦袋還在隱隱作痛。
羅永恍惚間感到一絲奇異,但記憶告訴他應該立即奔跑,去搶到皮球。
可是雙腿很沉重,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伐。
羅永想抬頭確認足球的位置,那一刻,他看到突然飛來的足球,躲閃不及,足球正正蒙在瞭腦門上……
不知經歷瞭多少次循環,羅永早已忘記自己為什麼站在球場上,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跑起來,跑起來……
回到現實,在關押柳菁英的密室內,來人進進出出,床邊的飯食已經換過幾次,她還是躺在床上,沒有吃過一口飯菜,沒有喝過一口水。
失去血色的嘴唇早已幹涸,柳菁英眼神死氣沉沉,就像躺在病床上的羅永一樣,看不到一絲神采。
方雷一直守在門外,看著新送進去的飯菜再次涼透,她終於忍不住跨進房間,怒吼道:「柳菁英,起來給我吃飯!」
柳菁英目光緩緩鎖定在方雷身上,而後又失去瞭焦距,無論方雷怎麼喊她都沒有反應,繼續用空洞的眼神對準天花板。
方雷抓住一把飯食按在柳菁英的嘴上,「我叫你吃!」
柳菁英還是沒有反應,任由方雷用一把把米飯將自己的臉龐弄得凌亂。方雷氣喘籲籲,咬牙切齒的看著活死人一般的柳菁英,拳頭內握緊的指甲深深嵌入血肉裡。
方雷突然眼中閃過精芒,瞇著眼睛盯住柳菁英被自己弄得滿是油污的臉,她嘴角出現一抹怪笑,「柳菁英,你想絕食?好,你餓一天,我就讓你寶貝兒子餓一天。你餓死瞭,我就把你兒子也餓死!我再問你一次,你吃不吃!」
柳菁英終於有瞭反應,隻見她慢慢用手肘支撐著身體爬瞭起來,眼光無力的看著方雷,而後抬起冰涼的手臂,隨意抓起一把散落在床面上的飯食,手掌搖晃著塞進口中。
「哈哈哈……絕食?」
方雷呵呵大笑起來,得意的刺激著柳菁英,「你最好多吃點。你吃多少,我就給你兒子吃多少。」
柳菁英爬到床邊,抓起餐盤內剩餘的飯菜,大口大口吞咽起來。方雷邪笑道:「別光吃飯,喝湯啊。吃飽喝足才好跟你的好兒子拍色情片呀。」
柳菁英怒目而視,方雷冷哼一聲,轉身走出房門。待她剛剛踏出門房一步,見到立在門旁的季廳長,立刻收斂神色,恭恭敬敬的問瞭聲好。
季廳長不知何時站在門外,他靜靜的看著房間裡的一切,鼻梁上的鏡光似有無盡的冰冷,深邃的眼眶中看不到任何感情。他沒有對方雷做出回應,目光保持在抓取飯食的柳菁英身上。
季廳長走到柳菁英身前,平靜的問道:「你想你兒子死,還是想他活?」
柳菁英抓住飯食的手放在半空中,她努力倒吸一口氣,繼續將渾濁不堪的米飯塞進瞭嘴裡。咽下米粒,她向著季廳長低下頭,喉嚨中發出沙啞的聲音,「放過我兒子。放過他,我什麼都做。」
季廳長眼中浮現出一絲不忍,立刻被冷漠的眼神掩蓋下去。他開口道:「你調整好狀態,明天帶你去見他。」
柳菁英不再言語,雙手並用,抓起餐盤內剩餘的飯菜往口中不斷投去。
第二天。
柳菁英被季廳長一行人帶進一處病房,眼罩解開,她看到兒子正躺在床上,旁邊幾個醫生模樣的人正在護理。
季廳長對其中一人問道:「老謝,怎麼樣?」
老者醫生摘下口罩,看瞭眼柳菁英,對季廳長搖搖頭,「還沒醒。可能幾天,可能……永遠不會醒。」
柳菁英聞言身體一顫,突然發瘋似的轉身掐住瞭方雷的脖子,「你還我兒子!我殺瞭你!」
季廳長身旁的幾個隨從當即出手,用電擊槍將柳菁英擊倒在地。幾人要把柳菁英拖出去,她再度爆發出力量,掙脫後撲向病床上的兒子,趴在他身上不停的悲嚎。
隨從準備上前控制住柳菁英,季廳長揮手制止瞭他們,示意所有人都出去,隻留下他和謝醫生在房間裡。
方雷捂著被柳菁英掐出血印的脖子,艱難的開口道:「老師,萬一她又發瘋怎麼辦?」
「出去。」
季廳長淡淡的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方雷和其他隨從離開房間,站在門口警戒,準備一有狀況就立即沖進房間裡。
房間裡變得空蕩,季廳長對著柳菁英開口道:「讓你孩子活著,我隻有一個條件。」
柳菁英回頭咆哮道:「你說!」
「好好陪你兒子。外面發生任何事,都跟你無關。不要理會,不要參與。」
柳菁英一怔,對於季廳長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有心理準備,隻聽見季廳長說完這句話,再沒有其他條件。柳菁英轉頭不再瞪季廳長,眼光緊緊覆蓋住兒子無神的臉龐。
沉默的病房內氣氛很壓抑,謝醫生望瞭望面無表情的季廳長,眼神中期待他再說些什麼,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謝醫生嘆出一口氣,對柳菁英說道:「柳警官,你放心,孩子在這裡會得到最好的醫護條件。我這大半輩子接觸過很多類似的病例,相信孩子會好起來的。你是他最親的人,多陪他說會話,會有幫助。」
謝醫生還想說些什麼緩和病房內的氣氛,季廳長冷冷的話語打斷瞭他,「回答呢?」
「……好。」
柳菁英沒有猶豫,給出瞭肯定的回答。聽到答案的第一時間,季廳長轉身走出瞭病房。
病房外的方雷聽到病房內的對話,在季廳長出門的第一時間上前問道:「老師,我們需要她去……」
「今天之內,帶柳菁英去善後。」
季廳長看向方雷,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收起你的心,做好你的事,以後不許接近她們母子。」
「是。」
方雷低頭回答的下一刻,季廳長立即邁步朝電梯口走去。方雷目送季廳長離開的背影,從剛剛的眼神裡,她感受到老師對自己深深的失望。
方雷推門進入病房,冷冷的開口道:「跟我走。」
柳菁英一動不動看著兒子,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方雷眉頭一皺,繼續開口道:「你不走也可以。不是我威脅你,下次就會有其他人來帶你走。到時候你想看你的兒子都不會有機會。」
柳菁英身體微微一動,她竭力壓制著體內的怒火,「去哪裡。」
「失蹤瞭這麼些天,總要有個交代吧?你現在的處境是畏罪潛逃,你們局裡馮元慶自殺前留下遺書,交代過你和陳長生就是葉子強的保護傘,不跟我去說清楚這幾天失蹤的前因後果,你還想留在這裡看你兒子?」
「馮元慶?老馮頭自殺?」
聽到剛剛的話,柳菁英內心再也壓制不足憤怒,轉頭怒瞪方雷,「是不是你做的!」
方雷嘴角翹起,微微揚起下巴,「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柳菁英轉瞬就平靜下來,她明白,現在自己沒有必要再考慮其他的事,也沒有辦法再對其他人擔心。柳菁英默默告訴自己,隻要關心兒子一人就行,其他的,都無所謂瞭。
方雷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似笑非笑的對柳菁英說道:「雖然老師有交代,但是我還是會監視你。如果你敢壞事,我不光會曝光你的亂倫醜事,你的丈夫,你所有的親人都不會好過,要想清楚。」
方雷見柳菁英既不瞪自己,也不說話,心情更加高漲瞭幾分,挺胸叉腰感嘆道:「哎呀,老師對你太好瞭。居然就這樣放過你。外人哪知道,平日裡扮演正義的警察角色,背地裡是跟親生兒子亂倫的變態,呵呵。你就不配當老師的學生!」
柳菁英用一種鄙夷的眼光看向方雷,方雷裝作驚訝,退後一步說道:「學姐,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好怕。」
「你說夠瞭沒有?走不走?」
柳菁英煞地起身站到方雷面前,用犀利的眼神死死的壓制住她。
方雷表面一副淡定的神情,直面柳菁英的威壓,讓她心裡撲通一跳。抬手扶瞭扶眼鏡,方雷也不再說話,轉身帶著柳菁英離開瞭房間。
是夜,柳菁英坐在病床邊上,手心撫摸著羅永的臉頰,口中輕輕的呢喃,「小永,聽得到媽媽說話嗎?你快點醒來,小永……」
時光流逝,轉眼兩周時間過去,外界發生瞭很多事,柳菁英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再關註。除瞭按醫生的囑咐護理羅永,她每天有空就對著兒子說話,病床上的羅永體型日漸消瘦,柳菁英也日漸憔悴。
羅永的外公外婆跟小姨一起前來看望他,接著爺爺奶奶一傢也來瞭,他們隻知道羅永出瞭車禍,傷瞭腦袋,陷入瞭植物人的狀態。
這段時間,柳菁英日夜陪護在病床旁,所有人看在眼裡,沒人去斥責她。妹妹留下來陪伴瞭柳菁英幾日,最後努力安慰瞭她,揪著心回瞭老傢。
慢慢的又過瞭一段時間,柳菁英警局裡的同事也陸續前來探望,話語中不乏對陳局長和老馮頭的唏噓,其中的種種善意,柳菁英隻有默默的用微笑去回應。
得知消息的張曉璐也來瞭,沒人的時候,她跪在柳菁英面前掩面痛哭,請求柳菁英的原諒。
柳菁英知道,事發那天下午兒子偷偷跑到郊區,是因為接到張曉璐的電話。
柳菁英也知道,張曉璐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傻女人,她不過是給方雷避開視線帶走羅永創造條件,僅僅是一枚被操縱的可悲棋子。
柳菁英沒有發怒,隻是告訴張曉璐以後不要來瞭。
很快幾個月時間過去,羅永的父親回國瞭,他來到病房,站在柳菁英身邊沒有說話。
回傢的這段時間裡,夫妻間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兩人默默護理著肌肉已經萎縮的羅永。
一個月後,羅犇站在病房內無聲的對妻子和兒子告別,再度離開祖國,踏向遙遠的他鄉。
轉眼已來到深秋,道路兩旁的銀杏樹葉早已被寒風掃盡,不見一絲光彩,隻留下一枝枝光禿禿的樹丫。柳菁英換上瞭雪紡毛衣,她依舊守在病床前,有空就陪兒子說話。
原本齊肩的頭發已經長到背部,因為柳菁英聽兒子說過,他喜歡長頭發。
「小永,媽媽的頭發又長瞭一截,你睜開眼,看看好嗎?」
沒有得到回應,柳菁英已經習慣瞭兒子消瘦而安靜的臉龐。窗外寒風蕭瑟,柳菁英心底抑制不住的悲傷。
「小永,你不是要嫁給媽媽嗎?你快點醒來,媽媽等你娶我……」
時間臨近春節,每天夜晚窗外都能依稀聽到遠方傳來的煙花聲響。
除夕前夜,老傢的親人們又來瞭,一傢人把病房佈置得熱熱鬧鬧,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度過瞭一個不一樣的春節。
柳菁英難得的露出瞭笑臉,對來年,心中多出瞭幾分期望。
在悠長的夢境中,羅永還是站在球場上。一切都沒有變化,一次次循環下去,羅永不免焦急,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每次在夢中醒來都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躲過飛來的足球。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昏迷。
「小永,加油!」
羅永也感受到一點點細微的變化,他從場邊的叫喊聲中,依稀聽見瞭母親的鼓勵。他嘗試過轉頭尋找母親的身影,可每一次在找到母親前,他都被皮球撞昏過去。
「媽,媽媽,你在哪裡?」
又是一個夜晚,柳菁英伏在病床邊突然被驚醒,聽到兒子口中發出細微不可查的聲音。柳菁英立刻按響提示鈴,對著話筒大喊。不多時候燈光亮瞭起來,謝醫生焦急的進入瞭病房。
一番細致的檢查後,謝醫生對柳菁英說道:「孩子的腦部活動較以往活躍瞭很多,這段時間多陪他說會兒話。」
柳菁英臉上露出瞭欣慰的笑容,一整夜時間,流著眼淚在羅永的耳邊呼喚著他。
又過去幾周時間,柳菁英堅持日夜在羅永耳邊輕語,夢中的羅永感覺到球場外母親的加油聲越來越清晰,又一次循環,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躲開皮球。
皮球飛來,羅永猛然轉頭,隻見足球飛過,他大吼一聲抬腳奔跑開來,追上去一記爆射,皮球應聲入網!場邊的觀眾開始歡呼,羅永也哈哈的大笑瞭起來,歡呼雀躍,「我贏瞭,哈哈,我贏瞭!」
他轉頭看向場邊的觀眾,視線尋找著母親的身影,大喊道:「媽你看到瞭嗎,我贏瞭!」
「醫生!醫生!我兒子醒瞭,小永醒瞭!」
柳菁英看著沖進病房的護士,興奮的蹦瞭起來,她沖過去與護士們一一擁抱,在護士們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中,她語無倫次的叫喊著,又哭又笑。
謝醫生隨後前來,仔細聆聽著羅永虛弱的聲音,隱約能聽到他在喊媽媽。謝醫生對柳菁英說道:「我把孩子帶到掃描室做一些檢查,柳警官,請稍等。」
護士們將羅永病床推出瞭房間,柳菁英興奮而焦急的等瞭幾個小時後,謝醫生進屋笑著對她說:「孩子醒瞭,沒問題,快過來看看,孩子一切正常,隻是……」
柳菁英趕忙邊走邊問道:「怎麼瞭?」
謝醫生把她帶到瞭另一個房間前,「孩子的記憶似乎出瞭點問題,還有一定的認知障礙。」
謝醫生給柳菁英看瞭裡面的情況,裡邊一個護士正在和羅永互動,「小朋友,再跟阿姨說一次你叫什麼,在哪上學啊?」
羅永的口舌不是很伶俐,但意識還算清晰,隻聽他口中答道:「我到,告……羅永,今年鬥鬥……九歲,小學三年級。」
「他現在的狀況,應該是某種應激創傷,之後能夠恢復的。」
屋外的謝醫生嘆瞭口氣,突然說道,「關於記憶,也許忘記瞭更好吧。」
「沒事,醒瞭就好。」
柳菁英低頭淺笑,推門進屋,躺在病床上的羅永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用他現在能夠發出的最大聲音喊道:「媽,媽媽!爸爸呢?」
「爸爸?爸爸呀,爸爸出差瞭。」
柳菁英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心底卻默默吐槽,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找爸爸。
羅永哆嗦瞭下舌頭,讓自己口齒清晰點,「我好樂,我們回傢,七,七飯!」
柳菁英笑著說道:「你身體還沒好,要多在醫院住幾天,媽媽現在給你弄吃的來。」
柳菁英向謝醫生投去感謝的目光,兩人一同走出瞭病房。柳菁英請求護士帶自己一起去給兒子準備食物,臨行前,謝醫生喚住柳菁英,躊躇中欲言又止。
柳菁英見狀莞爾,「謝醫生,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這大半年時間,也多幸苦瞭你。」
謝醫生終於開口,「有些話我不配說,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我們對不起你們母子。希望,你不要恨季廳長,他有……他有這麼做的苦衷,孩子能醒來,他很高興。」
聽到謝醫生提起季廳長,柳菁英的臉上的笑容僵住,抿著嘴看向瞭一旁。
「希望,你們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我們都有罪。」
謝醫生明白自己提瞭柳菁英最不想聽到的事,但他還是想說出心聲。
沉默片刻,謝醫生繼續說道:「我想給孩子開一些精神類藥物,大體上能控制他的記憶,姑且叫做失憶藥吧。孩子是好孩子,這段記憶也許忘記更好。」
謝醫生的話將柳菁英從兒子蘇醒的喜悅中拉回瞭現實,她明白,謝醫生應該知道她與兒子禁忌的關系,剛剛的話裡傳達出的意思,就是讓羅永徹底忘掉一切,重新開始,做個普通的孩子。
這大半年的接觸,柳菁英瞭解到謝醫生是個純粹的醫者,他的話裡沒有陰謀詭計,隻是單純的給出他認為對羅永最好的「治療」方案。至於他為什麼和季廳長有關系,柳菁英不願意再花心思去多想。
柳菁英被謝醫生的提議觸動,不禁認真思考起來。看著沉思的柳菁英,謝醫生面色沉重,他深呼吸一口氣,開口打破沉默,「另外,這也是季廳長的意思。」
柳菁英聞言霎時間拽緊拳頭,懷揣著種種思緒,她沒有再與謝醫生對話,默默轉身離開去為兒子準備病號餐。
羅永又呆在病房裡休養瞭幾周,身體日漸好轉,得到消息的親人們相繼前來看望,外婆和小姨更是哭作一團,奶奶握著手裡的佛珠連連大呼佛祖保佑,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外公也難得的露出瞭笑顏。
羅永已經可以不借助器械行走,盡管身體還不利落,他日漸開始安靜不下來,一有機會就老想走出病房。
因為季廳長的安排,柳菁英不得不接受瞭謝醫生的提議,開始給兒子服用「失憶藥」。
這些時日環繞在親戚朋友的歡聲笑語間,柳菁英漸漸覺得,也許……
讓兒子忘記一切,才是對他最好。
讓他忘記曾經經歷過的痛苦,忘記這個世界上的罪惡與黑暗,哪怕他忘記自己,隻要他以後能過上幸福安穩的人生,就夠瞭。
……
過去的數月對柳菁英而言,她如同失去種群的孤狼,無力面對世界的惡意,僅能依靠罪惡的施舍,茍活在陰雲密佈的世間。
生活又如無根之萍那般纖薄,勉強能夠漂浮在命運的洪流中,她無暇再去關註外人的死活。
病床上的兒子是唯一支撐她努力生存的原因,而隨著兒子的蘇醒,她幹涸的心床上再度湧起瞭娟娟細流。
兒子成為她的一切,她願意為兒子付出所有。
然而她不得不拋棄過往,曾經的情與愛都成為瞭追憶。
柳菁英沒有選擇的權利,隻能努力為兒子營造出虛假的現實,讓他生活朝著幸福的軌道慢慢前行。
盡管這條生活的軌跡,在柳菁英看來,是那麼的脆弱。
羅永出院後,柳菁英沒有回到警局工作,專心留在傢裡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面對失憶的兒子,柳菁英臉上會掛起慈祥的微笑,用心輔導他重新學習忘記的功課,以及給予他適當的鍛煉指導,幫助他恢復身體機能。
羅永殘存的記憶裡那個滿心隻有工作動則呵斥自己的母親不見瞭,母親的變化讓他心底感到很奇異,不過他更喜歡母親和藹可親的樣子,回傢的這段時間裡,羅永的心情變得很好。
不過羅永常常看見母親望著電視新聞發呆,她的眼睛裡時常泛出到悲傷的神采。羅永以為媽媽是不能去工作而傷心,他找找到母親,「我身體已經好瞭,腦袋也會慢慢靈光起來,媽媽你去工作吧。」
柳菁英笑著撓撓兒子的頭,告訴他媽媽不去工作瞭,以後就在傢裡陪你。柳菁英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兒子,之後的時日裡,她都把心事鎖進瞭心底。
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柳菁英的心裡變得更加空虛,她明白自己不能夠再親吻兒子,與他親密的擁抱都變成一種奢望。
隻是每晚等到兒子服下藥物陷入沉睡後,她會偷偷進入兒子的房間,伏在床邊撫摸著兒子的臉。
就像在病床旁那樣,柳菁英每晚守護著兒子,孤獨的夜晚身旁沒有兒子的身影,她根本無法入眠。
直到天影蒙蒙亮,柳菁英會靜靜的起身,悄悄離開房間。
有的夜晚,柳菁英會默默的流淚,她無法控制心底的悲傷,這種悲傷沒有因為時間而沖淡,反而日漸強烈。
她的心擰在一起,軀殼內充滿沉重的無力感。
她會想到自殺的老馮頭,想到被誣陷的陳局長,更是一次次想到曾經與兒子相擁入眠的溫情時刻,回憶得越多,心裡就越是感到疼痛。
柳菁英努力想要忘記,可是她無論如何也忘不瞭。她的心依然像一顆浮萍,翠綠不再,昏黃的葉片孤獨的飄蕩在污濁的河水上,蕩向看不清未來的漆黑迷霧中。
每晚因為藥物沉睡的羅永並不知道母親的痛苦,他很滿足現在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僅可以隨時的看漫畫和看武俠小說,而且可以隨時吃想吃的零食,母親都不會像以前一樣呵斥他。
不過在有些書本裡面,羅永老是猜得到後面的劇情,他倒也樂在其中,也不在意。
這一天,出門買菜的母親遲遲沒有回傢做飯,羅永突然心念湧動,不知為何想要自己下廚。
他能夠理解自己自己已經不是小學三年級學生,偶爾腦海會湧上失去的記憶片段,隻是他感覺得到這些記憶碎片變得越來越模糊。
羅永忘記瞭很多事,甚至連自慰都忘記瞭,這些天他就像小時候一樣,偶爾會偷偷叉開雙腿去頂沙發角。
「也許做飯會幫助我恢復記憶吧,嘿嘿。」
這樣想著,羅永愉快的走進瞭廚房。
在羅永下廚前幾個鐘頭,柳菁英正有氣無神的漫步在超市裡,迎面遇見瞭曾經的下屬,刑偵隊的小夥子,高玉祥,之前他也和其他同事一起來過病房看望羅永。
高玉祥熱情的對她打招呼,柳菁英微笑回應。
柳菁英覺得高玉祥是個好小夥子,她明白,這個小夥子對自己有愛慕之情,之前在局裡刻意的回避他。
對於高玉祥提出一起去坐一會兒的請求,這次柳菁英答應瞭他,也許,自己需要一個傾訴對象吧。
兩人來到飲品店,柳菁英他的眼神裡看出瞭開心。面對高玉祥不斷寬慰的話語,柳菁英靜靜的聽著沒有開口,而高玉祥一直說話,直到他再也組織不起語言,陷入瞭尷尬的沉默。
柳菁英微微一笑,默默想著這個世界上還是純真的人居多,當個普通人,就算是卑微的過完一生,也不算是壞事吧。
「柳,柳姐,就是……那個……」
高玉祥憋瞭半天,低著頭終於憋出瞭話,「有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高玉祥似乎下定決心,抬頭直視柳菁英,「柳姐,我喜歡你。」
柳菁英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小夥,你這年紀,也應該去找個女友瞭吧。」
高玉祥原以為柳菁英會憤怒或者呵斥自己,可看著柳菁英絕美的笑臉上絲毫沒有怒意,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連忙道:「柳姐你知道嗎……那個,對不起,我說的是真心話,就想親口告訴你,你不要在意。」
看見柳菁英依然在微笑,高玉祥內心激動,接著開口道:「柳姐,我請你去吃晚飯吧。」
柳菁英一看時間,答道:「不瞭,時間不早瞭,我要回傢給兒子做飯。」
高玉祥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轉頭望見窗外天空中飄落的小雨,說道:「那我送送你吧,我這有傘。」
「嗯。」
柳菁英輕輕答道,作為開導自己的回報,她沒有拒絕高玉祥的熱情。
街邊濕瀝瀝的人行道上,高玉祥舉著傘走在柳菁英的身旁,他胸腔裡的心臟確是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突突的直跳。
身高超過一米八十五,外表剛健的高玉祥不乏追求者,但當他看到柳菁英的一眼後心裡就再也裝不下其他女人,這些年一直單身,夜間時常唏噓苦惱。
雨勢逐漸大瞭起來,四月的春風還帶著幾分陰冷,兩人開始一路小跑,跑進到位於綠道內的涼亭內暫避雨勢。
柳菁英可以打車回傢,但她明白高玉祥的心思,想到多陪他走一會兒路,也算是還他一個念想吧。
回頭在找個機會再跟他談談,讓他盡早去找個女友,追尋自己人生幸福才是。
而柳菁英沒想到,此時高玉祥內心的悸動已經不可壓抑。曾經他以為,永遠不會有機會與心目中的女神走在一起,而現在兩人的關系看起來是那樣的親密。
再當他看到柳菁英被雨水打濕的衣領,一滴雨水順著玉頸流進高聳的乳峰間,高玉祥瞬間失去瞭思考能力,他按奈不住,一下子朝柳菁英撲瞭上去!
「柳姐,我愛你!」
高玉祥一手抱住柳菁英的後背,猛然吻上她的雙唇,另一隻手抓住她的乳峰,瘋狂的揉捏起來。
柳菁英沒想到高玉祥會有如此行為,當她反應過來的剎那柳目圓睜,轉而眉目緊鎖,立即抬手重重的推開他。柳菁英冷眼看向高玉祥,她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你走。」
「柳姐我愛你!我不在乎你有老公和兒子,我可以照顧你和孩子,我,我願意當他爸爸!」
說著,高玉祥又朝柳菁英撲瞭過來,他的眼中已經完全被欲望替代,看不出一絲理性。
柳菁英橫身閃過撲來的高玉祥,抬腳踹上他的後背,高玉祥一個趔趄,即被踢得趴倒在地面上。柳菁英目光中帶著無盡的憤怒,怒吼道:「你給我滾!」
「對不起,對不起……柳姐,我,我……」
「滾!」柳菁英沒有回頭,再度爆發出一聲怒喝。高玉祥看見柳菁英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腦中一陣哄然,在連聲道歉中連滾帶爬的跑出瞭涼亭。
柳菁英渾身顫抖,矗立在原地片刻後,抬著沉重的腳步走進瞭雨中,朝著傢的方向走去。
冰冷無情的雨水浸透瞭全身,柳菁英舉起手背使勁搓揉嘴唇,可那種令她極其厭惡的觸感,無論如何也搓不掉。
各種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一一沖破心鎖,仿佛狂暴的野獸在凌亂的心田裡怒吼咆哮,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快被破壞殆盡瞭。
「啊!!!」柳菁英站在瓢潑大雨中仰天長嘯,臉上滴下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當柳菁英終於走回傢裡,開門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兒子等在那裡,似乎是做錯事心虛的樣子,低著頭不敢看自己,「媽你回來啦,那個,就是……」
柳菁英調整好情緒,對羅永笑著說,「餓瞭吧,媽媽現在就去做飯。」
她忽然發現購物袋沒拿回來,尷尬的笑道:「媽媽最近也健忘,在外面躲雨,把買的菜忘瞭。」
「媽你身上怎麼淋濕瞭,我去給你拿毛巾。」
羅永說完一溜煙的跑進瞭衛生間,給柳菁英帶來一塊幹凈的毛巾。而後又低下頭,在一旁乖乖站好,低頭不語。
「怎麼瞭?」
柳菁英不禁問道,突然她的鼻頭內傳來一股濃烈的焦胡味,循著味道,她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朝廚房方向走去。
羅永亦步亦趨的跟著,走進廚房,柳菁英看到半鍋燒得焦黑的食用油,鍋裡還依稀能看到已經化為黑炭狀物體的炒雞蛋。
柳菁英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立馬回頭朝羅永吼道:「誰讓你動廚房的!被油燙到瞭怎麼辦!」
很久沒有被母親吼過的羅永,自知做錯瞭事,眼眶中淚水咕嚕著開始打轉。
他頭埋得更低,顫聲道:「我,我看媽媽沒回傢,我想,想給你做飯……媽媽,我錯瞭,對不起……」
柳菁英聞言立馬放低聲調,「媽媽不怪你,廚房裡危險,以後不要自己動手做飯瞭。你自己去玩,媽媽給你做晚飯。」
柳菁英抬手抓著心口,深吸一口氣後準備收拾廚房,她認真看去,隻見灶臺上滿是油污,甚至地板上都能看到一灘油漬,廚房角落立著拖把,顯然兒子已經嘗試清理過。
羅永小小聲說道:「媽,不用做飯瞭,我泡瞭一碗面,你去吃吧。」
柳菁英她背著羅永偷偷抹瞭一把淚水,臉上卻是浮現出笑容。轉過身來,掐瞭掐羅永的臉蛋,笑著說道:「你餓瞭吧,趕快去吃吧,媽媽收拾下廚房再隨便做點飯吃。」
羅永見母親不生氣瞭,抬頭傻笑著對她說,「方便面你吃吧,我吃點餅幹就行啦。媽,你去吃面,我來收拾就行。」
柳菁英看著兒子的笑臉,情緒幾近失控。心底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強忍住抱住他的沖動,用力笑道:「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吃完瞭媽媽再去煮點水餃。」
羅永重重的對母親點瞭點頭,「嗯!」
……
半夜,羅永睡熟後。
柳菁英站在房間裡的書桌前,手裡拿著一傢人的合照放在嘴邊,輕輕吻向瞭相片中的老公。吻罷,她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說完,她將相框蓋倒在桌面上,轉身走瞭兒子的房間。
站在兒子的床邊,柳菁英目光中帶著無盡的溫柔,臉上露出瞭動人心魄的甜美微笑。
她輕輕抬起素手,一顆一顆解開胸前睡袍,隨著最後一顆紐扣被解開,衣襟順著黑瀑般秀美的長發輕輕飄落,無聲的墜落到地面上。
婉轉柔情,玉壁般光潔的肌膚散發出絲絲清香,再無半點遮攔。高聳的酥胸上襯托出兩點淡淡的殷紅,美輪美奐的弧度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似乎在訴說著她們內心的激動。
淅淅瀝瀝的夜光灑在柳菁英完美無瑕的朣體上,絲絲微小的塵埃飄蕩在空氣中,光與影的襯托下,她的身體仿佛在暗夜裡破繭而出的精靈,一切顯得超塵脫俗。
柳菁英握緊雙拳放上心口,玉足輕抬,朝著睡夢中的兒子邁動瞭腳步。
柳菁英緩緩鉆進被窩,她側躺在兒子身旁,溫軟的巨乳貼在兒子的手臂上。
蘭香自檀口悠悠呼出,星光漣漪的美眸中愛欲閃動,柳菁英抬起纖纖玉指微撫兒子的唇瓣,她口中露出一聲輕吟,探過頭去,深深吻上瞭兒子的嘴唇。
房間裡回蕩著輕飄飄的接吻聲,柳菁英忘情的吻著兒子,香軟的舌片裹哄著清甜的香津送進瞭羅永的口中。
「嗯……小永,小永——哈,嗯……」
良久唇分,柳菁英笑顏美好,輕聲曼語道:「小永,你可以再一次愛上媽媽嗎?」
「嗯,我愛你。」
柳菁英自問自答,而後嫣然一笑,再度吻向瞭兒子的臉龐。
在充滿愛意的親吻聲中,她撩起兒子的衣襟,漸漸吻遍瞭羅永的上身。
柳菁英慢慢挪動玉體,伏趴在羅永的兩腿之間。她用手指扣著羅永內褲的邊緣,輕柔的往下拉去。睡夢中柔軟的陰莖出現在柳菁英目光中的一剎那,她動情的湊近臉去,深深的吸進瞭一口此時對她來說最美好的香氣。
柳菁英無比滿足的閉上雙眼,側過頭輕輕貼瞭上去,她用臉頰感受著兒子肉棒的形狀與溫度,緩緩搖著頭按摩著它,直到它漸漸開始蘇醒。她抬起頭,噘嘴吻向翹起的龜頭,嘴唇放在馬眼上,久久不肯離去。
柳菁英的目光變得迷離,終於她松開嘴唇,支起瞭身體。她顫抖著手握住陽具,「……小永,媽媽一定讓你找回記憶……小永,你一定要,再一次愛上媽媽。」
柳菁英張開玉胯,緩緩的坐瞭下去。肉壁緊緊的包裹住兒子的生命,她淚眼婆娑,慢慢開始的搖動起瞭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