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覺得自己有多高尚,想見你父親,好好求我兒子。」柳菁英看方雷態度如此惡劣,便想要敲打敲打她。
羅永氣得渾身顫抖,捏緊瞭拳頭顫聲道:「媽……讓她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小永消消氣。那媽媽就把她送給高玉祥……呵呵,到時候有的她受的。」
方雷抬眼怒目而視,「……柳菁英!你……」
「我?我怎麼我?你要不老老實實撅著屁股伺候高玉祥,我就折磨你爸。」
「虛偽……虛偽!!」方雷銀牙緊咬,抬手猛的指向柳菁英,害怕柳菁英真的傷害自己的父親,口中卻也不敢說出更多刺激她的詞匯。
她就像被震懾住的惡狼,不斷嗤出獠牙發出憤怒的嘶吼,然而面對的是咄咄逼人的老虎,惡狼也隻能繃緊身體,一點一點的後退。
柳菁英不以為意,滿意的笑道,「沒錯,我就是虛偽。你能把我怎麼樣?」
羅永搖搖柳菁英的手臂,低聲說道:「媽,我沒關系,不要難為他爸……不要跟她說瞭,讓她滾就是……」
方雷抬眼望去,眼中竟生出一絲感激之意。羅永與她對視,想張口罵她兩句,柳菁英抬手輕輕捏在他肩上,柔聲道,「小永心腸真好。放心,媽媽不會弄死那老頭的。」
柳菁英微笑動人,看向方雷再開口,「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肯說出小何老師的下落,我放過你,也不會為難你父親。」
「敢害我爸,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出來不就好瞭。你爸可以好好活著,你呢就好好當狗,兩全其美,多好不是。」
方雷留意柳菁英的小表情,垂下頭去,若有所思。思慮片刻後方雷頓悟,柳菁英的一番言辭不過是在套路自己,隻要羅永不允,父親便安全無虞。
方雷放松瞭些,隻要父親無事,就算真把自己丟進狼窩,剁碎瞭喂狗,也都隨她意!她瞇眸冷笑,「你找到何慧麗,要讓她“嫁”給你兒子?你休想。」
「喝!你這話說的……把我當成什麼人瞭?」柳菁英蛾眉微挑,言不由衷,自己的確這樣想過。她暗忖方雷剛剛和「凌雪」的名字掛在嘴邊,不停的念叨什麼「虛偽」、「虛偽」,難道早猜到自己的心思瞭?
「切。」柳菁英不禁暗罵方雷這臭女人雖然偏執,直覺倒是挺準。但自己能和凌雪一樣,小永能和王子傑一樣?小永這麼優秀,若是何慧麗真的嫁給瞭他,那也是何慧麗的福分。
不過柳菁英也明白,搞不好凌雪也這樣想。將心比心,她自覺理虧,嘴硬道:「不說那就算瞭,我直接去問季河恩就是。廖小姐,我們走。」
喊完廖冰倩,柳菁英輕踹瞭方雷一腳,「起來。別擱這礙小永眼。」
方雷賴地上不動,結眉斜眼瞟瞭一眼廖冰倩,「你不想害死她的話,就不要帶她去見老師。」
柳菁英反問道:「怎麼就不可以?他季大廳長不是從葉子強手裡救瞭廖小姐嗎,現在又要害她瞭?」
「呵呵,愚蠢……」方雷抬手指向廖冰倩,一臉嘲諷望著柳菁英,「你以為她全傢是怎麼死的?」
柳菁英雙目炯炯,想她出言阻礙必有蹊蹺,悠然笑道:「別賣關子。你不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就要帶她去。」
「她父親手裡有扳倒林逸夫的罪證,所以全傢都死瞭。」方雷面色陡然生變,目露兇光低喝道,「你現在帶她去見老師,林逸夫會怎麼想!」
「我明白瞭。葉子強替林逸夫辦事,季河恩也是。真正的葉子強早被你們幹掉,他林逸夫就還蒙在鼓裡。」柳菁英雙手抱臂,緩緩踱步,停步瞟瞭方雷一眼,搖頭淡笑,「我說季河恩怎麼會好心,交給我那麼一份大禮。」
「你們是打算把我往火坑裡推啊。」柳菁英俯視著她,垂眸冷笑,「林逸夫要是知道我手裡拿著他走狗的罪證,是不是該考慮滅我滿門瞭?呵呵……我好怕啊。」
一旁的廖冰倩聽著兩人談論故去親人的死因,眼前浮現出父母和姐姐的音容笑貌,而他們都早已不在……寒意瞬間席卷而來,廖冰倩仿佛落入瞭萬丈冰窖,身體不住顫抖起來。
羅永見她臉色煞白,精神恍惚,走過去握住她顫抖的手掌,關切道,「教練……」
方雷收起那副苦大仇深的冷漠臉,揚首嗤笑道,「陰陽怪氣。有你父親撐腰,你怕什麼。弄死林逸夫,你們一傢自然不會有事。」
「對啊,我應該拉著我父親上你們的賊船,千方百計先弄死他。可我還是怕啊……」柳菁英微微一頓,「我為何不把那勞什子罪證給毀瞭,安安心心過日子呢。」
短短的一句話讓方雷梗住話語。她忽然扭頭望向廖冰倩,張口問道:「你叫廖冰倩?」
廖冰倩眼神空洞,褪去血色的臉龐勝若冰雪,怔怔的點瞭點頭。
方雷鳳眸微閃,一抹不易覺察的痛惜一閃而過,「我勸你最好馬上回美國。不要相信一個和自己兒子亂倫的賤人……」
這回輪到柳菁英臉色一沉,立馬朝她爆喝,「管好你的狗嘴!」
方雷不為所動,繼續高聲道,「絕對不要這對母子扯上關系,不會有好下場!」
好在廖冰倩似乎陷入瞭失神狀態,孜然立在原地,對方雷剛剛說的話並沒有反應。
而方雷看柳菁英終於不再氣定神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快感,頓時氣勢高昂瞭許多。她支起左腿,單手搭在膝蓋上,仰頭冷笑道,「你要敢帶她去見老師,我保證全世界都會知道你的醜事。」
柳菁英見她好像已經掌控一切,擺出一副女流氓的架勢,衣衫襤褸,動作輕佻,模樣相當可笑。她面色漸緩,嘆道:「你這張狗嘴啊,還真是厲害。」
「就是不知道你是臨時起意提那麼一句,還是季河恩給你的交代?」
方雷似乎成竹在胸,淡然笑道,「不用老師交代,你知道該怎麼做就行。」
「噢,原來如此。你狗嘴會吐象牙,狗頭可蠢得像豬一樣。」柳菁英緩步走到兒子身邊,玉臂輕舒,攬上他的小臉,淺笑道,「既然你覺得我下流無恥……」
方雷眉角微顫:「……」
「你會做,我更會做。我幹脆投靠林逸夫豈不是更好?」
「你!?」方雷從容不再,按住膝蓋直起身體,做勢要從地板上站起來。
柳菁英笑道:「現在所有人都想拉攏我老爸呢。大不瞭我求求林委員,把你們一個二個知情人全都弄死。你有膽就出去亂講,我不攔著你。」
叮咚——,叮咚——
門鈴聲在這時突然響起,柳菁英想張曉璐還在醫院取環,不可能這麼快回來,那門外會是誰?
她拋開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幹瞪著眼的方雷,瀟灑轉身,前去門前查看門禁裡的情況。
看清站在門前之人,柳菁英秀眉輕收,暗道,他來做什麼?
門口之人竟是何思遠。
柳菁英思忖片刻,回身瞟瞭一眼方雷,笑道,「是思遠學長。既然你這條狗養不熟,跟他一起滾吧。」
她正要開門,方雷突然叫道,「不要開門!」
「哦?」
方雷氣勢不再,面色陰晴不定,「……我不想見他。」
柳菁英須臾間便明白,方雷心高氣傲,絕不願讓同僚看到自己如今這淒慘的模樣。反過來說,她這種人也格外好懂,一字而括,用「直」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這種人倘若得勢,能下狠手就絕不會留情;倘若失勢,除瞭氣急敗壞就隻剩一心求死,倒也不會搞什麼陰謀詭計。
方雷也算得上是重信守義、秉持孝道之人,雖說心比天高,卻甘願為瞭父親和季廳長而屈膝侍敵,俯首為奴;另一方面,她為人過於剛強偏執,能伸而不能屈。
譬如今日,稍有松懈便歇斯底裡。柳菁英不討厭她這稱得上是光明正大的性子,但一碼歸一碼,單憑她虐殺少年所犯下的滔天惡行,柳菁英便覺得她落到今天的境地是咎由自取。
「哼。」更別提她差點害死小永。罪有應得而已!
「我為何要聽你的?你這模樣讓他看看也挺好。」柳菁英調笑道,打算借這個機會繼續好好調理調理她,讓她認清自己的處境和地位。
「……要我怎麼做。」方雷低下頭去。
「現在又知道低頭瞭?你來我傢也有段日子瞭,之前都好好的,怎麼到瞭今天態度就變得如此惡劣?」
方雷兩手死死扣著地板,骨節發白,指尖烏紫,仿佛再一用力,指甲蓋都會被她扣下來。
「季河恩送你過來當狗,何其不是想討好我。難道他會想不到我可能去投靠林逸夫?他季河恩都不敢得罪我,你哪來的膽子敢威脅我!?」柳菁英厲聲喝道,柳眉倒豎,美眸刺出兩道無情的精光,「狗一樣的東西,還敢要我教你怎麼做!?」
柳菁英劈頭蓋臉的話語猶如泰山壓頂,讓方雷不敢再做出絲毫反駁。她被罵得直不起腰桿,漸漸松開拽得發白的指節,開口道,「何慧麗……」
「誰允許你坐地上說話瞭?去跟我兒子說清楚!」
方雷立馬轉向羅永,俯身就磕在瞭他腳下,「小白……知錯,請主人原諒……」
柳菁英看她磕頭認錯一氣呵成如此果斷,也是一怔。
「何慧麗……她……現在活得很好。請主人,不要讓我走……」
羅永聽到方雷親口說出小何老師活得很好,憋在心口的悶氣順瞭不少,確認道:「你發誓小何老師一點事沒有?不許騙我!」
「……是。小白發誓,她,活得很好……」
柳菁英本想借機再追問何慧麗在哪,聽到何思遠又在門口催著按鈴,便說道,「小永,帶廖小姐和我們的小白女士進房間躲一下吧。」
方雷是言出必行之輩,柳菁英暗忖隻要她鐵瞭心不說,再逼她也沒用。既然她親口確認小何老師無事,且已向兒子低頭認錯,那就暫且作罷,日後再調理她便是。
等著羅永帶兩女躲進臥室,柳菁英打開房門,禮節性的笑道:「真是稀客。不知學長有何貴幹?」
何思遠擺著一張撲克臉,問道:「方雷在嗎。」
柳菁英暗道還真是找方雷來的,笑瞭笑,說:「哦……方雷啊,她和我兒子出去散步瞭。」
何思遠身姿及其挺拔,立在門口,就如一尊雕塑,他沉默瞭幾秒,開口道:「你不要為難她。」
「呵呵……別杵在這瞭,學長快請進。」
何思遠被引到沙發上坐下,沒等柳菁英上茶便單刀直入道:「放過方雷。她傷你兒子,我替她賠罪。」
哪壺不開提哪壺,想到小永差點被方雷打成植物人,柳菁英就一肚子火。她也不再跟何思遠客套,沒好氣道:「你賠?你賠的起嗎?」
「你可以要我做三件事……還不夠的話,我再砍一隻手賠你。」
聞言,柳菁英身體微微後仰,意味深長的盯著何思遠,心中若有所得。
片刻後,她咯咯笑道,「學長還真是。不過嘛……方雷要賠的罪可不止我兒子那裡。死在她手裡那些少年學長要一並賠嗎?噢我忘瞭,想來學長自己也不幹凈。」
何思遠不茍言笑,抬臉問道,「柳菁英,你知道多少。」
柳菁英笑而不語,不打算接他的話。
何思遠等瞭片刻,見她一臉無所謂的坐在面前,再開口道:「他們都該死。」
「說什麼呢學長。也許你們都覺得自己很高尚,但你們就能無法無天、胡亂殺人瞭?」
「我沒殺過人。」何思遠鄭重的看著柳菁英,「你一直站在太陽底下,我們早就習慣瞭黑暗。隨你怎麼看,我隻想請你對方雷好一點,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菁英嗤笑道:「那學長覺得我應該怎麼想?我應該拍手叫好才對?」
何思遠沉下目光,低頭看向地面,不知作何思索。片刻後,他抬頭說道:「方雷固然有錯。但她手上沒沾過無辜人的血……」
「我兒子的血不是血瞭!?」
「你不要激動。老師把她交給你,也有懲罰她的意思。但你做過頭瞭,你怎麼能讓你兒子……」何思遠咬下口中的字詞,淺淺的吸進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她不該傷你兒子,但她犯錯你也有責任。」
「學長這話我聽不明白,我有什麼責任?」
「在學校裡你和方雷關系最好,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又如何。」柳菁英蔑笑道。她自忖很少看錯人,校園時期的方雷確實表現得聰慧機敏又心地善良,兩人曾經關系很好。
事實上,柳菁英從沒有真正瞭解過這位曾經校園裡的好友,如今傢裡的狗。直到畢業前夕,當她告訴方雷自己要結婚的消息,才第一次見識到瞭方雷的癲狂。
「如果不是你背叛她,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才是日子過得好好的,生生被你們逼成瞭現在這樣子。」柳菁英眉頭微蹙,一字一頓重重的說道,「我怎麼就背叛她瞭?」
何思遠盯著柳菁英,「你不要告訴我你對方雷的感情一點也不瞭解。就連我曾經都以為你們是一對。」
「學長,你真不覺得你的話奇怪嗎?」柳菁英深感何思遠理論清奇,按奈下情緒,細語和煦同他講道理,「方雷是方雷,我是我。我自認行為舉止都很得體,如果喜歡男人都算是背叛,我也無話可說。」
「柳菁英。」何思遠反倒露出幾分慍怒的表情,語氣略沉,「是你跟方雷說要跟她永遠在一起,你還親她。不要告訴我你都記不得瞭。」
柳菁英砸吧瞭下嘴,當然還記得。她瞇著眼回想起何思遠說的那些個事,二郎腿翹來翹去,心上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事情還要回到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是因為這個可愛的學妹擋瞭很多前來告白的男生,幫瞭自己不少忙。等兩人相處久瞭,柳菁英越來越覺得和方雷意氣相投,漸漸敞開心扉,與她成瞭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友。
柳菁英時常抱怨對男生的好感感到厭煩,方雷說她也是一樣;柳菁英說她最見不得恃強凌弱,方雷也說她也一樣。
那天,柳菁英說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大俠,還要是有錢有勢的大俠。方雷樂得前仰後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按著肚皮流著淚,憋笑道,「菁菁姐,我可從來沒對別人說過……我小時候,也那樣想……哈哈哈……」
柳菁英吐瞭吐舌頭,又感嘆小時候恨自己不是男孩,當不成大俠。方雷沉默瞭,輕輕點瞭點頭。
暢談過後,柳菁英感慨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知心的人,仿佛方雷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興致所至,一把摟住她激動道,「思蕾啊思蕾!我怎麼沒有早點認識你。以後不許你離開我哦,我要你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當然,柳菁英的後半句話除瞭表達惺惺相惜的喜悅,還有另一層意思 -她希望方雷將來也幫自己擋掉前來告白的男生。那時候,柳菁英心裡橫豎隻裝著被她欺負到想到她就哭,看到她就躲的青梅竹馬。
之後的日子裡,柳菁英把方雷當成親妹妹來看待,兩人變得親密無間,幾乎形影不離,一有空就膩在一起。至於何思遠說的親瞭她那件事,發生在她們認識第的二個年頭。
那是一個周末,兩位姐妹花相約去市裡逛街,恰好遇見瞭一件讓兩人都心生不快的事。
兩人途經一處人頭攢動的街邊,看那裡三層外三層圍滿瞭看熱鬧的路人,順勢也被吸引過去,站在外圍觀望。
柳菁英生得高大,伸長脖子望見人圈正中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年輕女孩,女孩正著對一名中年婦女大發脾氣,吐詞及其難聽,時不時還動手推搡那名婦女。
聽著聽著柳菁英也就是明白瞭,中年婦人是女孩的母親,事情的起因是女孩要她給自己買一臺手提電腦,母親不肯出錢,便惹來瞭自己女兒當街的責罵。
十多年前正是各種電子設備在國內大量普及的時候,很多學生黨都以擁有一臺上好的筆記本電腦為榮,實用性之外,更多的是存在著與同齡人攀比的心理。
柳菁英看這位母親衣著樸素,顯然不是有錢人傢,動輒就要好幾千的筆記本電腦,想必對她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偏偏女兒要的還是時下最流行的鴨梨牌筆記本,一個就要上萬,根本就是在難為她媽媽。
母親一言不發,任由女兒朝著自己大發脾氣,女兒卻不依不饒,絲毫不顧忌親人的臉面,叫罵著「不要臉」、「窮逼」、「怎麼不去死」之類的詞匯……什麼難聽的話都罵瞭出來。
圍觀的路人們個個聽得皺眉不止,連連搖頭,但終歸不是自傢事,大部分人隻有好言相勸,比較委婉的指責一下女孩,讓她多考慮下父母的難處。柳菁英和方雷擠進前排,也跟著好言好語說瞭幾句,本來周末的好心情都被攪得一團漿糊。
「你娘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這麼大,你就這麼對她!?」一位老大爺語氣略重,同她講瞭幾句做人的道理,哪知這女孩情緒更加激動,扭頭吼道,「關你屁事!」
吼完又對她母親破口大罵。
柳菁英恨不得上去抽那女孩兩巴掌,但她之前因為路見不平已經惹過一些麻煩,被學校警告瞭幾次,就算心中萬般不願,也隻能苦口婆心的去勸導女孩。
漸漸的看不慣女孩行為的路人越來越多,更多的人站出來指責她,而那女孩像受瞭多大委屈似的,對著周圍又哭又吼,「你們滾,都給我滾!」
她吼不動圍觀群眾,又把怒氣撒在她母親身上,胡亂罵瞭幾句,竟惱羞成怒一把扯住她母親的頭發,一巴掌呼瞭過去!
柳菁英霎時眼珠子瞪得比牛鈴還大,再也忍不瞭,就算挨處分,就算被退學也要教訓這個小畜生!
呼啦——!
沒等她出手,卻看到一條腿從身旁飛出,一腳將那女孩踹瞭好幾米地!
柳菁英才看清飛腿的主人是方雷,剛剛斥責女孩的大爺也按瞭上去,「啪啪!」就是兩巴掌招呼在女孩的臉上。
瞬息間群情激憤,老大爺剛打完又有兩人要上去動手,叫罵著要教這個喪盡天良的小畜生重新做人。
那名母親本來一直默不作聲,一見眾人圍毆她女兒,突然撲到瞭女孩身上。拳腳無眼,混亂之中她不免挨瞭幾下。
「別打瞭,都散開!」柳菁英大喊一聲沖進人群,一手先將方雷扯瞭出來,一面高聲勸導,一面趁亂拿鞋尖在女孩大腿上剮瞭兩腳。
眾人見女婦女死死護住女兒,便不再出手,一個一個看得又氣又恨,頓時唾沫星子滿天飛,七手八舌的指著女孩的鼻子怒罵。
那女孩也是被嚇懵瞭,藏在她母親身下不敢再吱聲。
柳菁英看見母親護犢子的模樣,暗道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再看局面已經控制住,便拉著方雷悄悄的擠出瞭人群。
兩人感嘆瞭幾句,也沒多談。柳菁英實在沒有料到方雷會動手,本想她將來會投身文職,終身與暴力無緣。
印象裡的方雷為人很是機敏內斂,面臨任何問題都會沉著冷靜的去處理,靠著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往往隻消一襲話語便能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但柳菁英很喜歡方雷今天的表現,該出手時就出手,這才符合她心目中的「好漢」氣質。同時,柳菁英心中不禁謝瞭方雷百十來遍,如果是自己先踹在那女孩身上,怕是那女孩隻能等著救護車來搶救,後果可不再是被學校警告那麼簡單。
方雷回學校後就顯得心神不寧,似乎對那一腳很是後悔。在食堂中,操場上,澡堂內 -她多次目光惶惶的看向柳菁英,卻都欲言又止。之後便發生瞭何思遠口中柳菁英親她的事。
唰唰的水聲中,柳菁英憋得比方雷還難受。眼瞅著澡堂子裡四下無人,柳菁英便上去安慰道,「放寬心啦,小事一件,八成傳不到學校裡。」
「菁菁姐,你不會討厭我吧?」方雷睜著清澈的大眼睛,楚楚動人的望著柳菁英。
簡直太可愛瞭。恍惚間,柳菁英覺得就是老傢那個膽小如鼠的苓苓妹妹在望著自己。
「你想來想去,就這?」柳菁英意外道。
方雷低下頭去,很乖巧的點瞭點頭。
「嚯嚯。」柳菁英彎腰把腦袋伸到方雷臉下,看瞭看她沁沁涀涀雙眼,迎著她無處安放的視線,抬手勾瞭下水靈靈的鼻頭。
「思蕾,思蕾?」方雷面目姣俏,如新雨後的羞花,胴體均沾水露,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柳菁英嘴角止不住上揚,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嘻嘻……
「我太喜歡你啦!」柳菁英突然一把薅住方雷,抱得她雙腳離地,歡脫脫的在澡堂子裡蹦躂起來。
「菁菁姐!」方雷趕緊叫她不要亂跑,「菁菁姐快停下!不要瞭……危險!別滑倒瞭……」
柳菁英不理她,像個部落裡的女戰士搶到瞭新鮮的少女,胳膊肘夾著玲瓏剔透的白玉胴體狂奔,圍著澡堂子奔瞭一圈後,她又甩著嬌軀在原地打轉,頓時晶瑩的玉珠離開剔透的胴體,就如天女散花,香氛四散而開。
方雷身體在空中飛舞,被她甩得咯咯咯的笑瞭起來,清澈笑顏似盛開的百合一般純潔素雅天真無暇。
柳菁英把她放下,探頭一嘴吻在粉唇上啵瞭一下,再手放上方雷濕漉漉的頭頂撓瞭撓,「真沒看出來,我們的小蕾蕾也會動手。不過話說回來,你那一腳真漂亮。」
「看到菁菁姐在身邊就忍不住站瞭出去,踹出去的時候心裡很爽快……」方雷抿著粉唇,桃臉紅撲撲的,靦腆道,「希望不會被學校註意到吧。也許當時我們應該報警。」
「嗯。將來我們也是警察,應該按規矩做事,不能亂來。」柳菁英若有所思,「可惜有很多事,警察和法律都管不到。」
「希望那個女孩能變好吧。」柳菁英嘆瞭一聲,轉而神秘兮兮的對方雷說道,「思蕾,有沒有興趣跟姐姐學習些招式?」
柳菁英回憶道這裡,漸漸將前因後果連接上。
此後方思蕾變成瞭方雷,她們兩人變得更加親密,雙入雙出,就像連體嬰兒一樣。柳菁英承認,可能就是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給瞭方雷不該有的念頭。但她想啊,我哪懂方雷的心思,就以為兩人關系好瞭點,大傢都是女生,偶爾摟摟抱抱逗趣玩鬧也很正常,畢竟在老傢跟自己的親妹妹也是這樣……
但是。
柳菁英沉眉鎖額,雙手抱胸,瞇著眼睛緊緊的瞪著何思遠。
自己和方雷的對話都是私下進行的,他怎麼會知道?更不要提親吻發生的地點,那可是學校的女澡堂……
警校男多女少,學校依然開辟瞭專門的女澡堂,那裡對男生來說,可算得上是禁地中的禁地,所謂「生人勿近,格殺勿論。」
那他何思遠怎麼什麼都知道!?方雷絕不可能跟他說這些!
何思遠堅持與柳菁英對視,眼神中一開始還帶著慍怒,漸漸被她瞪得心裡發虛,悄然移開瞭目光。
他輕咳瞭一聲,張口打破沉默,「我隻是想你明白……方雷性格變得極端,與你有很大的關系。你們相處瞭那麼久,我不信你一點都沒察覺到她的感情。」
「你不喜歡她就應該早早和她分開,不要給她不該有的幻想。你沒有,你還教她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給她灌輸你的歪理。」何思遠恢復瞭沉靜穩重的氣質,繼續質問道,「方雷變成現在這樣,你敢說你沒有責任。」
柳菁英聞言有些氣虛,放下雙臂同他辯道:「什麼歪理……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教她的是修身養性,我可沒教她用在別人身上……」
簡而言之,何思遠說的歪理大體上與柳菁英教羅永的「鍛煉」理論類似,總結成一句話,「痛苦是快樂之源。」
更通俗一點講,就是沒事找罪受。
柳菁英的本意是教授方雷通過高強度的運動和格鬥不斷去突破身體機能的極限,以期獲得五感上的快感和心理上的升華。
她自知非比常人,上大學後一直將自己「修身養性」的心得深藏於心,至於傳授方雷,是因為覺得這個妹妹能理解自己,不會取笑自己是個奇怪的女人。
事實上方雷確實是開開心心的,認真跟著自己學到瞭不少東西。要說方雷變得殘虐是自己的責任,柳菁英是萬分不認同的。
何思遠又說道:「你傢裡有男朋友,你也該早告訴她。」
柳菁英嘆聲抒氣,搖頭抖腳。天地良心,自己確實沒有一丁點兒察覺,關於老傢的男友,方雷也從沒問過。
「嗨。」她抬手扶額,細說起來,自己拒絕瞭大把優秀的男生,反而倒追貌不驚人的小男友……關鍵是小永他爸那時看見自己就躲,巴不得自己跟別人好上,萬一真被他甩瞭怎麼辦,怎麼好意思對別人講?
譬如老傢那位老實巴交的小妹什麼都好,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從小就喜歡揶揄自己,還老是喜歡跟老爸告狀。
總之,每個人多少都有些秘密,柳菁英深感這件事說不得。但是當婚期終於定下來,柳菁英就第一時間拿出快樂與方雷分享。
「刀是死的,砍死瞭人鐵匠也要負責任嗎?」
「你不光是給她刀,你還教她怎麼砍。」
柳菁英:「……」
「不說那些。」柳菁英沉下雙眸,面色漸寒,「學長你覺得,方雷幹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慘狀,有的甚至已經看不出人形……可想而知,死在方雷手上的那些少年,生前遭受到瞭何等非人的折磨。
「那些小混帳如果落在我手上,我也不會讓他們痛痛快快的就去死。你要知道他們犯瞭哪些事,相信你也一樣……」
何思遠目光一沉,「也不一定。以前的你也許眼裡容不得沙子,現在的你……」
柳菁英聽他言辭間就像方雷那般暗諷自己「墮落」,螓首微側,仰身重新抱起瞭雙臂。
何思遠自覺失言,放平語調,繼續說道:「當然,方雷的手段有些太極端,我沒說她一點錯沒有。我隻求你管管你兒子,不要再侮辱她。你們那樣對她……她比死還要難受。」
「學長,我兒子可什麼也沒做錯。」柳菁英目光如劍,瞪著何思遠,堅定道:「說清楚,是她方雷先動的手,我兒子可是差點被她活活打死。」
「那也是因為你兒子……」
「我兒子怎麼瞭?我兒子可不是什麼小混帳。」聽到何思遠開始糾纏小永的是非,柳菁英語氣很是不快。
何思遠不想同她激辯,「好,我就事論事。你和你兒子做瞭什麼我也管不著……」
柳菁英怒瞪何思遠一眼,何思遠堅持張口繼續說道,「有些話你不喜歡聽我也要說完。方雷因為你……你明白嗎?她會看著你的相片偷偷流淚,現在她還留著你送的一些小物件。」
「這麼多年下來,她一直封閉內心,再臟再累的活她都肯幹。她可有打擾過你?她有反省過,是不是自作多情,自己不正常。而你呢?你在她心目中本是完美的存在,你卻跟自己兒子……」
何思遠漸漸提高聲調,「方雷會怎麼想?你考慮過她會受到多大的打擊沒有?」
「這件事到此為止。方雷那邊我自會處理。」柳菁英聽得有些心煩,站起身來,做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態,「學長好像什麼都知道。最後我再問你一件事,何慧麗在哪你清不清楚。」
「何慧麗,她也是方雷恨你和你兒子的原因之一。是你兒子先出手,這位小教師才會有後來的遭遇。」
何思遠抬頭盯著柳菁英,平靜道:「你教方雷要站出來,可在何慧麗的案子上,你卻選擇什麼都沒做……」
「我能怎麼做?我難道還學方雷要私設刑堂,弄死那幾個小王八蛋嗎?」
「如果當時方雷在你的位置上,不死也要讓他們脫層皮。尤其帶頭的還是凌雪的兒子。」
柳菁英嘆道,「我問的是何慧麗,不是方雷。」
「所以方雷認為是你們害瞭何慧麗。」何思遠旁若無人繼續說道:「凌雪其人,表面樸質超脫,但她為瞭傢族虛名和富貴,這些年可謂絞盡心思,做瞭不少事。關鍵是她和你一樣護犢子……我想你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何思遠目中似有不忍,緩緩站起身,平視著柳菁英,「是方雷救瞭何慧麗。而你不光置身事外,還在傢裡和你兒子胡來。方雷想不恨你都難。」
柳菁英聽得愈發心煩,打斷他道,「既然你不知道何慧麗在哪,請便吧。」
「方雷把她藏瞭起來。不要說我不知道,就連老師都不知道藏在哪。」說到此處,何思遠目光柔和瞭起來,嘴角輕翹,表情中流露出滿滿的欽佩與贊同,「老師本想控制住何慧麗,作為牽制凌雪的手段之一。方雷求瞭老師很久。老師知道她的性格,也就由著她瞭。」
「好瞭。」柳菁英何思遠,鄭重道,「我保證,不再虐待方雷。」
臥室內,羅永偷聽完整段對話,面色復雜的盯著方雷,眼神中暗含驚喜,也有一絲絲愧意。
「那個……我不問小何老師在哪裡,她沒事就好……謝,謝謝你。」方雷不答,他忍不住再低聲開口,「我不是王子傑,我媽也不是凌雪……」
門外的何思遠聽到柳菁英的承諾,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微笑道:「我也想說最後一件事。雖然你……」
何思遠低頭淺笑一聲,搖瞭搖頭,繼續說道,「你的卻算得上我們同學中最正常的一個。所以老師一直沒有找你,他想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葉子強那件案子,老師是為瞭讓你們不要牽扯太深,才會設計你和陳局長。但老師從沒想過傷害你兒子……」
「沒想到方雷會擅做主張。老師把她交給你,除瞭要懲罰她,我想也是希望你能夠保護她。」說完,何思遠便抬步朝房門走去。
柳菁英把他送到門口,想到保護方雷這句話,不禁對季廳長的計劃有瞭更多猜測,「學長,你……」
最終她沒問出口,轉而說道:「我記得前幾年有一宗小案子,但是當時在省政府內部影響很大。起因是下面一位美女局長來省城開會,在政府機關留宿瞭一夜。第二天她發現,內衣被偷瞭。」
柳菁英低笑一聲,「內衣大盜沒抓到,倒是在機關的澡堂和女廁所內發現瞭幾個針孔攝像頭。省裡的幾位領導震怒,立刻要求省廳組織精銳幹將要查個水落石出。結果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學長是刑偵專業出身……」她微微一頓,「我直說瞭,是你幹的嗎?」
「不是。」何思遠頭也不回,徑直踏出瞭柳菁英的傢門。
羅永看方雷衣不蔽體、滿身傷痕的模樣,想到這幾天怎麼對她,心中愈發愧疚,趕緊拉她坐上床,隨手扯起一張薄被披在她背上。看著方雷裸露的大腿,羅永覺得還不到位,又扯瞭張毯子,喃喃道:「我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恨她,要恨恨我好瞭。亂,亂倫都是我逼她的,讓你來我傢當,當……狗,也是我的主意……」
見方雷依然不答話,羅永噘嘴自辯道:「你上來就把我打個半死,我哪知道你怎麼想的啊……媽媽都是以為你們要害更多人才會出去跟你們拼命,她本來都不打算活的,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勸回來。」
「噢,還有你爸……不是,方爺爺!爺爺從頭到尾都好好的,我媽真的真的從來沒想過害他……」
正說話間,柳菁英推門而入,看到兒子手上正拿著毯子被子一層層往方雷身上裹,裹得她整個人像隻粽子似的,渾身上下隻露出一張臉還在外面。
柳菁英本來心情略顯沉重,看到兒子小手不停,一邊專心致志的繼續裹,一邊小嘴還在喋喋不休。看方雷被包得越來越圓,柳菁英心情頓時歡快瞭許多,開口道:「方雷,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就是。」
方雷抬眸,冷聲道,「殺瞭我。」
柳菁英微微一笑,俯身將兒子拎到瞭床上,笑道:「你得監督我不會出賣老師,為瞭你老爹,你也得好好活著不是。想泄憤的話,可以來打我一頓。」
「打我吧。」羅永接話道。
柳菁英揉瞭揉兒子的小腦袋,繼續說道:「不過一碼歸一碼,你得跟我講清楚,那些少年犯瞭哪些事,讓我明白為何你會下毒手。如果能夠說服我,我給你下跪道歉都可以,不然的話,你還得繼續給我傢當狗。」
方雷眉頭微皺,繼而輕哼一聲,展顏邪笑道,「答應陪我睡一晚上,我再考慮告訴你。」
「我陪你睡。」羅永不假思索。
柳菁英有些尷尬的拍拍兒子,臉上對方雷笑笑,「看來你心情不錯,都會開玩笑瞭。」
她忽然發現房間裡少瞭一人,問道:「小永,廖教練人呢?」
「噢?」羅永左右轉頭望瞭望,也是滿臉疑惑,「對啊,教練哪去瞭?剛剛就在坐在床邊上的啊?」
方雷緩緩轉頭看向衣櫃的方向,早前羅永專心偷聽室外的對話之時,廖冰倩便悄然起身鉆進瞭衣櫃。
廖冰倩一開始安安靜靜的坐在床沿,腦海中不禁開始回想童年的遭遇,看著身下的床鋪以及周遭的環境,難以磨滅的痛苦記憶瘋狂的湧上心頭,漸漸讓她難以呼吸,幾近暈厥。
時光荏苒,將近二十年過去,廖冰倩依然都沒有克服心理陰影,比起睡在床上,她更喜歡睡地板。於是廖冰倩本能的去尋找陰暗狹窄的角落,直至躲進瞭衣櫃,才感受到一絲細微的心安。
柳菁英順著方雷的視線走到衣櫃旁,輕輕推開櫃門,廖冰倩果然在裡邊。
廖冰倩見到衣櫃門被拉開,雙眼露出無比驚恐的神色,身體不住的顫抖,將腦袋深深的藏進膝蓋之間,口中不斷「媽媽」、「媽媽」的輕聲呼喚。
柳菁英低嘆瞭一口氣,止住喉頭的話語,略感心疼的再看瞭看蜷成一團的絕色女教練,將衣櫃門重新合上。
「方雷,我們好好聊聊。」柳菁英轉身,門鈴聲再度響瞭起來。
「也許學長對我還有什麼交代。」柳菁英看著粽子姑娘似的方雷,不禁發笑,「……就多委屈會兒,等下我給你找幾件像樣的衣服換上。」
柳菁英走出臥室,來到門禁旁邊,看到屏幕上的兩人,頓時美眸一瞪。
「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