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晚晴和裴慕白共騎一馬,招搖過街的事,段喻寒在第一時間就知道瞭。他並不信她會愛上另一個人,即使優秀如裴慕白,因為她絕對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也絕對不會一腳踏兩船。
但隨即手下回稟的消息卻讓他震怒。她身體不適,所以趕回牧場,經陸敬橋診治,已有兩個月身孕。烈雲牧場四大執事之一的胡天,見段喻寒神色未變,但手中的茶杯卻慢慢變瞭形狀,忙悄悄退到一邊。
很快,負責跟蹤她,及鏟除她身邊男子的那批人的頭目被帶上來。
“小姐兩個月前到底在哪裡?和什麼人來往?”胡天逼問那小頭目。
“記錄上寫瞭,小姐在無錫遊玩,沒和什麼人來往。”小頭目戰戰兢兢的回稟。
“再說一次?”
小頭目的冷汗止不住冒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屬下失職,屬下該死。請主上饒命。”
“說清楚!”胡天有點緊張,這些人是他的手下,論起來他也有管教不嚴之罪。
“七十八天前,小姐在無錫忽然不見蹤影。屬下率領人馬四處搜尋,也沒結果。四十三天前,屬下才在長安找到小姐。屬下當時鬼迷心竅,以為……以為胡亂編瞭小姐的行蹤,不會被發現。屬下該死,屬下該死……”他還沒搞明白主上怎麼知道他胡編亂造。
段喻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磕頭如搗蒜的人。該死,這個人確實該死。他竟然讓司馬晚晴有一個月的時間,完全脫離瞭他的掌控范圍。而在那一個月時間裡,她有瞭孩子。
“小姐失蹤前,和誰在一起。找到時,又和誰在一起?”胡天稱職的追問下去。
“失蹤前,和找到時,小姐沒和誰在一起。”小頭目絞盡腦汁的回憶,一轉眼,卻看到胡天惡狠狠的目光,忙說,“是瞭,是瞭。我想起來瞭。小姐剛到無錫的時候,遇到小偷,是一個叫裴慕白的幫她找回錢袋。還有,在長安,小姐和那個裴慕白又碰到瞭,還一起去看過花燈會。”
裴慕白?又是裴慕白!她到關內遇到的男人中,隻有他和她在一起時間最長。猜測誰是那孩子的父親,隻有裴慕白最可疑。江南裴傢,關外司馬,一個風采逼人,一個嬌美無雙,無論是身份背景,還是容貌才情,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他和她一起到烈雲牧場,她這幾天雖忙著練功,卻也有空陪他到處遊逛。細細推敲起來,這兩人的關系確實超乎尋常。
回想裴慕白讓人如沐春風的笑顏,天下間又有幾個少女能夠抵擋他的誘惑。段喻寒縱然相信司馬晚晴依然愛著自己,卻不由的有些動搖。隻因他的對手實在太出色。
“你下去吧。稍後再行嚴懲。”胡天見他沉思,示意小頭目下去,小頭目忙不迭的退下。段喻寒略微揮瞭揮手,胡天也識趣的告退。
那個孩子是誰的?他該如何對她?或許這一切他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他很想立刻去見她,問清楚孩子的事,可他不能。這件事連司馬烈也不知道,他隻能裝作不知道。
那一刻,生平第一次,他不想見她。他不知道見瞭她,他是否還能壓抑內心的憤怒,不去質問個究竟,而她又將怎樣回答他。純潔無瑕的她,愛他,卻也會背叛和不忠嗎?
夜晚,司馬晚晴雖然身體不舒服,還是到聽雨小閣等段喻寒回來。枕間被裡,依稀還有他清爽的味道,她深深的吸瞭口氣,她喜歡這味道。
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始終沒有回來。她和衣倚在床邊,漸漸累瞭困瞭,不知不覺睡去瞭。
這一睡,再睜眼時,已是第二天早上,段喻寒依然沒有回來。他一定是太忙瞭,忙得沒時間回來休息,她安慰自己,努力撫平心中的疑惑。
她小心的出去,沒讓別人看到,靜靜的回瞭自己的沐雨小閣,卻依然是心裡不平靜。終於還是出來問瞭牧場守門的,才知道昨晚段喻寒果然不曾回來,又問瞭幾句,才曉得他這些日子在外面買瞭所大宅子,時常會在那邊休息。
她當即乘瞭馬車,命令一個知道宅子所在的人帶她過去。小玉雖極力勸阻,讓她保重身體,她卻堅持要去,小玉隻得隨從。
司馬晚晴從大門進來時,早有人通知段喻寒。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一瞬間,他隻想狠狠的刺痛她,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心中的憤怒和恨意。
姚四娘從外面端水進來,幽幽怨怨的看著他,給他遞上擦臉的面巾。
他隨手接過,突然嗤的撕開她的衣裙。她吃吃的笑,坐到他懷裡。昨晚她照例來給他看漫天坊的帳目,他不讓她走。她努力撩撥他,他又推開她。看他現在的舉動,莫非是改成一大早“性”致大發?
她媚眼如絲,乖巧的送上雙唇。他卻躺回睡椅,淡淡的說:“拿凳子坐旁邊,把那盤葡萄剝給我吃。”她雖然有點不明白,卻不敢多問,一絲不茍的照做瞭。
下人帶司馬晚晴到段喻寒臥室門前,自動告退。她敲敲門,裡面沒聲音,微一用力,門沒有拴,就這麼開瞭。
段喻寒舒服的躺在睡椅上閉目養神。身邊的姚四娘隻穿瞭件薄如蟬翼的小衣,露著蔥綠的抹胸,愈發妖冶動人。她好像沒註意到有人來,隻是專心致志的剝瞭葡萄,一顆顆往他嘴裡送。他似乎很享受的嚼著那葡萄。地上凌亂的散落著撕裂的衣裙,好像在暗示這屋裡曾經是怎樣的激情歡愛。
司馬晚晴目睹這些,宛如被大錘重重的打在胸口,一瞬間的毫無知覺,那痛感卻又慢慢的加重,沉重的讓她透不過氣來。
“你昨晚沒有回牧場?”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這句話來。
段喻寒睜開眼睛,好像這才看到她的到來。他的嘴角微微漾起笑意,“你想我瞭?”
司馬晚晴慢慢走進來,卻停在離他三尺處,再不能走近一步。離他越近,眼前的景象越清晰,她的心越痛。
她深愛的男人,和另一個女子在這裡縱情取樂,她卻傻傻的等瞭他一夜。縱然他對她的愛是真心的,卻還會眠花宿柳,那份愛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忠誠嗎?他在這裡風流快活,她卻著急的跑來告訴她,兩個月前的那夜她自己投懷送抱,有瞭他的孩子?
驕傲如她,縱然有千言萬語,此時卻牙關緊閉,再不肯說半個字。
段喻寒清晰的看到她的傷心欲絕和欲語還休。剛才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突然有些清醒,一個念頭劃過心頭,她從昨晚就開始找他,是有話跟他說?她要跟他坦白孩子的事,請他原諒?是的,隻要她說出那個男人是誰,他可以原諒她。然後,她拿掉那個孩子,他殺瞭那個男人,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真的可以。
姚四娘偷窺瞭一下段喻寒的臉色,自覺的退瞭出去。
段喻寒過來,拉住司馬晚晴,“是我不好,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這種事。”他本意是說他不該故意拿姚四娘來氣她,她卻以為他在為和姚四娘春宵一度的事道歉。
“你一大早找我,有話跟我說?”他的語調依然是溫溫柔柔的。
她提醒自己絕不能軟弱,臉上擠出一絲陌生的笑,“是我不好,不該大清早打擾你。”轉身要走。
“晴……”他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他對姚四娘是否象對她一樣,他的手昨夜也曾愛憐萬分的撫遍姚四娘的身體?突如其來湧入腦中的畫面,讓她渾身發抖。
“放開,讓我走。”腹中隱隱的痛,她不能抑制自己的狂怒。
“你臉色好難看?身體不舒服?”他感覺她的脈搏混亂無序,一陣亂跳。
和昨天一樣的痛,她絕對不能讓孩子有事。她竭力克制怒氣,保持平靜,回望他,“拿開你的手。”
段喻寒看到她倔強的眼神,知道此刻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想到她的孩子,他的視線下意識的下移。衣襟上紅色的蝴蝶結精致無雙,如往日般在她胸前微微蕩漾。她的腰和往常一樣纖細,全然看不出異樣。
是誰曾經解開那蝴蝶結,是誰曾經在她身上從此留下他的印記?
他猛的把她拉向自己,狠狠的捏著她的雙肩,好像要把她捏碎才甘心。她微一掙紮,卻又不敢亂動,生怕會傷瞭孩子。她隻是狠狠的瞪著他,不發一言。
他卻驚異於她的貌似平靜。若是往日,在這樣的情形下,她一定是要動武,如今她卻冷靜的,甚至是木木的任他欺負。她變成這樣,無非是為瞭不傷及胎氣吧。
在她心目中,孩子是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讓她放棄自我?她愛那孩子,她根本就不會放棄那孩子。或者是愛屋及烏,因為愛著那孩子的父親?
此時,隻要他在她腹部輕輕的一掌,那孩子就永不會來到這世上。可是,那之後呢,她會痛苦,會恨他,會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嗎?他曾對自己發誓,再不會傷害她一絲一毫,如今卻怎樣?
他終究放開她,讓她離去。
這世上傷你最深的人,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愛的人。愛得越深,愛人的背叛和不忠,就傷你傷得越重,這就是愛的自私和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