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總想著你是愛她的,不能對不起她,就喝瞭這杯酒,回傢睡覺吧!」
她的眼睛即便是瞇著,也瀲灩瞭一整座天池,冷澈的波光直抵他的靈魂。
「不必用激將法,我願意做任何事,隻要能給她最好的。」
他品著紅酒,吞咽中液流沖淡心頭的燥意,讓身體更放松瞭。目光從她的高跟鞋移動到腳踝,小腿,一路向上。連衣裙的開叉很高,卻不足以露出那條長腿,他不想繼續消耗自己的耐心,迅速的抬起眼睛與她對望。
她斜倚在酒櫃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手中的酒杯在胸前輕輕的搖晃著,飽膩瑩潤的胸乳間映著紅光幻化的魅影。她並沒有笑,眸子裡漸漸有瞭酒的溫度。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好的永遠是愛人的給予。」
她從來不屑搔首弄姿,因為全無必要,而且始終相信,相互的吸引靠的是氣味,當然還有目光的碰撞,「可對於一個糟糕的愛人來說,就尷尬瞭。」
他眼裡的執拗撩起瞭她調侃的興致,或者還有一分說不清的贊賞。
「這個我明白,所以你才要來幫我。」
他慢慢把酒杯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緩緩起身,瞬目不移的盯著她的眼睛,她的臉,她的優雅又隨意的一挺身,她的一步步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危險重重的走近。極富韻律的身段兒像一隻血統高貴的黑貓,無聲無息。
「可是,你若不愛我,我怎麼知道你能不能給到最好的?」
她隻是經過瞭他,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卻狀若百無聊賴的撩起他的領帶,妝點憂鬱的藍色花紋從白皙纖長的指尖滑過,飛快的滑過,稍縱即逝,一如她悵然若失的語聲。
就在她即將脫離掌控的一瞬,他舒展的臂膀輕易的環住瞭她的腰,她手中的酒杯一陣劇烈的晃蕩。
「如果,我說愛你,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真的?」
他的嘴巴很自然的找到她的耳朵,那耳朵是裸露的,聽得到每一絲繚亂的風聲,還有跳動著的心。
「你看我,像是個蠢女人麼?」她落寞一笑,手指卷住瞭領帶的盡頭,「你若心裡愛我,我自然知道!」
沒有什麼是她不敢確定的,尤其是對於男人。她的自信就像此刻唇角勾起的笑,即使有毒,也會有男人搶著品嘗它的味道。
酒杯已經被他接過,背後的懷抱是有力而踏實的。她像一片羽毛,輕盈的倒在裡面,斜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揚起美侖美奐的下巴,用眼角的餘光勾動粗濃的呼吸。
「吻我!像上次那樣……」
他毫不猶豫的吻落,那是一雙迫不及待的唇,卻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吻著瞭一片花瓣兒。所不同的是,那兩片鮮潤紅亮的花瓣兒是活的,燙的,香軟的,魔幻的,即使吻碎瞭,還能奇跡般的復活,而且變得更加甜蜜多汁又情意綿綿。
她不由自主的撫摸上他的肩膀,脖子,頭發,身體不知道是該繃緊還是幹脆徹底軟掉算瞭,隻覺得一顆心怕是要跳出腔子,情願被他掏去瞭才幹凈。
「至少,你現在能給她最美好的吻瞭,我給你A .」
終於唇分,她努力平定著喘息,眼睛裡是亮晶晶的滿足。隻為瞭這份滿足,她也該褒獎他。他的目光像正旺的炭火,看不見火苗卻異常灼熱,呼吸越發粗重瞭。
「你感覺到我的愛瞭麼?」
「就要這樣!至少今晚,我要你像這樣愛我!」
她的聲音裡忽然有瞭即將被蒸幹的沙啞,眼神卻可以擰出水來,喘息中伸手鉤住他的脖子,兩下抽出瞭領帶,襯衫的扣子在手指翻飛的頃刻被一顆顆解開。
「讓我看看,那個丫頭都對你做瞭什麼……啊!」
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她身子一輕,已經被攔腰抱起,耳畔生風的進瞭臥室。很快,「咯咯」的笑聲從裡面傳來……
許博看著莫黎一聲吆喝飛身下馬,那劇毒的誘人身段兒又讓他盯瞭一路,自嘲的笑笑,也跟著下瞭馬。
這個女人總是讓他琢磨不透,一下敞亮得像套馬的女漢子,一下神秘得像修行千年的九尾妖狐,一會兒變成梳著麻花辮兒的同桌的你,一會兒又變成睥睨天下的則天皇帝武媚娘。
莫黎扔瞭韁繩,讓馬兒自己去喝水,慢悠悠的走過來,眼睛望著他的身後,臉上卻是瞭然於心的笑容。
許博認定那是笑給他看的。擦肩而過的剎那,拿鞭桿兒在他腿上敲瞭一下,好像在說,「總盯著我的屁股幹嘛,人傢身上好看的地方多著呢!」
「莫黎姐!你的馬騎得可真棒!」
海棠被大春扶著下瞭馬邊跑邊喊,經過許博身邊的時候低低的說瞭句:「姐夫,用給你整對兒護膝不?」說完幸災樂禍的一笑,撲楞著翅膀朝莫黎奔過去瞭,後面的大春兒表情復雜得能當影帝。
許博搖瞭搖頭走向水塘,迅速分析著自己的職稱怎麼就從「許哥」變成「姐夫」瞭呢?一邊把韁繩隨意搭在馬鞍子上,一邊歪頭朝著那棵胡楊樹望過去。
剛剛,他第一時間就註意到樹下的祁婧和嶽寒瞭。此刻二東剛好滑稽的打瞭個千兒,祁婧舉止有點尷尬。不過緊接著就笑瞭,擺瞭擺手,把臂埋頭,促膝不動,嶽寒在旁邊看著她。
許博在水邊蹲瞭下來,望著水面耀眼的陽光笑瞭。二東的確是個冒失鬼,關鍵時刻還是知道輕重的,看著他驅車沖下坡來比瞭個OK的手勢,許博也點瞭點頭。
這一天多,祁婧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在許博的眼睛裡,她開心得像個孩子。就算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甚至新婚燕爾的時候,都沒見她這樣笑過,更別提那幾個月的煎熬瞭。
那是許博生命裡最暗淡無光的日子,他讓朋友感到遺憾,讓父母憂心忡忡,讓自己狼狽不堪。好像一個失去靈魂的僵屍,無處安放自己瞭無生氣的身軀。更殘酷的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飽受痛苦的折磨卻猶豫不決。
值得慶幸的是,他終究不是一個人,有人提醒他相信愛,有人鼓勵他不要怕,更有人一直等在那裡,等著他去心疼,去憐惜,去諒解,去找回希望,重新實踐愛的誓言。
是他不服輸的性格一直不肯放手,更是兩個人終未徹底失去的對愛的留戀挽救瞭他,讓他又有瞭救起愛人的力量。
從昨天早上祁婧乍亮倏滅的目光裡,許博就明白自己此番計劃的行程是多麼的必要和及時。她不能再繼續困在自己羞愧的心牢裡受苦瞭。
雖然她臉上已經有瞭紅潤,多瞭歡笑,總是不失時機的挽住他的胳膊,渴望膩在他身上,而且兩個人都在那前所未有的性愛快樂裡歡暢迷醉的找到彼此,但是許博心裡清楚,她的心,隻有在他的懷抱裡才能放得開,這是遠遠不夠的。
外面的世界,認識的人,她都該暢快的呼吸,坦然的面對。她不是罪犯,她隻是一時行差踏錯,而且不能全怪她。他要給她輕松快意心無掛礙的生活,那本是他的初衷。這個如此美麗的女人,她應該擁有。
一路上,看著祁婧跟一眾新朋故友把盞言歡胃口大開,許博覺得自己像個帶著女兒郊遊的父親,直想慈愛的摸摸她的後腦勺,叮囑她慢點兒吃。
撫摸著她在顛簸的旅途中睡得通紅的臉蛋兒,攬著懷中毫不設防的沃乳纖腰,許博不可遏制的硬瞭,又奇怪的數度盈淚,油然心生無限感恩。
是這個女人的出現讓自己經歷瞭許多,也成長瞭許多。即便那段痛不欲生的過往也是為瞭學會珍惜,錘煉自己愛的能力。讓自己明白抱得美人歸並不是成功,隻是人生上路時一個幸運的彩頭罷瞭。
讓懷中的美人開心一笑,獲得最純粹的快樂才是一個男人值得炫耀的成就,也將是他終生不輟的事業。
拖拉機的聲音由遠及近,許博知道送蒙古包的老鄉來瞭,扭頭正好看見祁婧快步走瞭下來。也不知道是兩條腿太長,還是草地厚實綿軟,隻覺得她交錯的雙腿輕盈的步子有著那麼一點兒小雀躍。
高高束起的長發飛揚中,額鬢耳頸的肌膚裸露出來,雙頰的緋紅順著眼角眉梢顧盼飛散,鮮妍明麗不可方物。
待走得近瞭,才發現她手上亮晶晶的一閃。看嶽寒亦步亦趨的那小樣兒,也能猜出來他的盤算。這小子話不多,心眼兒可不缺。這麼優質的宣傳資源,性價比極高,哪有放過的道理。
祁婧很明顯也是看見瞭許博的,可眼睛偏偏盯著拖拉機的方向,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比蒙娜麗莎還糾結,終於一個繃不住,從畫框裡鉆出來,白瞭許博一眼。
那眼神裡藏瞭多少奇詭纏綿的故事,多少長夜相隔的思念,多少熱誠歡騰的渴望,多少幽怨羞怯的親昵,又有多少嬌憨颯烈的囂狠和一絲婉轉悠長的埋怨啊!直讓他一陣心跳加速,六神無主。
「嘿!嘿!被自己老婆電暈瞭掉水裡淹死,你也算古今第一人啦!」
一回頭,老宋不知什麼時候笑瞇瞇的站在瞭身後,手裡拎個馬紮,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許博一撅屁股站瞭起來,知道自己怕是占瞭人傢的作業區瞭。
「我可不能死,我死瞭這麼多美嬌娘還不都得便宜瞭你呀,不放心啊!」說著站到瞭一邊兒,看著老宋放下馬紮,磨盤似的大屁股坐上去,「吱扭吱扭」直叫喚。
「歲數大啦,比不瞭你們年輕人嘍,嗚嗷喊叫的折騰。這回你心滿意足瞭吧,不光讓弟兄們開瞭眼,還聽瞭課咧!」
許博老臉微紅,訕訕的回瞭句,「妹的,以前咱們都是童子軍,沒發現這房子隔音那麼差,嘿嘿!」
老宋油亮的脖子一扭,回頭看著許博直樂,「滾犢子,好像大春兒的呼嚕你TM沒聽過似的,沒看出來,你丫還挺有手段,練過心理分析啊!」
「手段個姥姥,弟弟我實在人好不?」
「瞞誰瞞得瞭我啊,還不知道你?」老宋眼珠兒一轉,樂得更歡瞭,屁股也跟著調瞭方向,馬紮子一頓呻吟,「嘿嘿,都說一起嫖過娼的叫鐵瓷,你說一起叫過床的是不是一晚上就得鐵成瓷閨蜜啊?」
一句話差點兒沒把許博笑得坐地上,回頭正好看見三個女人圍著開拖拉機的老鄉問東問西,笑得像三朵花兒一樣,雙手朝老宋豎起大拇指。
「我剛才都聽見瞭,小海棠可是喊你姐夫哈,你可得仔細品品這裡邊的貓膩呦!」
老宋吱嘎吱嘎的扭回去坐正,許博沒說話,抬眼看見二東拎著兩個長長的帆佈包走過來,知道他們要開始釣魚瞭,就去牽馬,老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許博,你這次安排的到位,看祁婧那麼樂呵我真替你高興,你心裡也肯定特高興,不過日子長著呢,要一關一關的過,還得耐得住消磨,不是一把火燒完就算瞭。」
許博拉起大黑馬的韁繩,也沒管老宋看沒看見,點瞭點頭走開。那匹黃驃馬打瞭個響鼻兒,跟在後面。所謂老馬識途,小馬自然會跟著。
許博是個急性子,他知道自己怕是一輩子也學不會釣魚,當然,也下不好棋,每次跟老爹對局都是輸得稀裡嘩啦。
「你呀,就是太想贏瞭,顧頭不顧腚的!」
老爹看似隨意的落瞭一子,話糙理不糙。可不是麼,後院失火燒的不是自己的屁股麼?
揣著留下孩子的打算,才又跟老爹擺上瞭棋盤。當初一時沖動告訴他們離婚的原因,許博其實挺後悔的。
這種事,老人不但幫不上忙,白白牽腸掛肚不說,有時候反而容易壞事,值得慶幸的是,老兩口沒說什麼,即使老媽想說,老爹也沒讓。
「爸,您有什麼話就說,我聽著呢!」
許博其實從小就跟媽親,也繼承瞭她電光火石的性子,老爹就像一鍋蒸饅頭剩下的溫吞水,似乎總是可有可無,沒什麼存在感。
可是每到下棋的時候,老爺子的氣定神閑總讓他懷著三分敬畏,七分放松平和,好像下雨天看見有人不慌不忙的走路,自己也就沒那麼緊張瞭。
「你自個兒的媳婦兒,自個兒的傢,我有什麼好說的?」
老爹眼睛沒離開棋盤,似乎下一步落在哪裡比兒子的傢事更重要。許博不想在猶豫中消磨自己的決心,剛想開口,老爹終於又落一子,繼續說話瞭。
「人啊,都活一輩子,每個人都活自己那一輩子,你是我兒子,我也不能讓你替我多活幾年吧?」老頭兒「呵呵」一樂,疏眉盡展,見許博不假思索落瞭子,又拈起一枚,「所以啊,有什麼決定,隻要你自己扛得住,誰也說不出什麼來,懂嗎?」
許博一下哽咽,無法出聲,漲紅瞭臉點瞭點頭。他實在不能允許自己在老爹面前落淚,數度隱忍,才開口說話。
「我想讓祁婧把孩子生下來,大夫說……」
「大夫說什麼咱都得信,就算大夫什麼也沒說,叫一個女人打胎,那也是罪過。祁婧是個好孩子,人又漂亮,一時犯錯總該給個改過的機會,你小子早能攏住她的心也不至於這麼狼狽。現在,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才算長大瞭。」老爹語氣平和,如同跟棋友嘮傢常,卻把許博說得無地自容。
「爸,現在放開二胎瞭,將來我們可以再生一個。」說出這句話,許博還是有點心虛。
老爹一聽,樂瞭,瞇著小眼睛打量瞭許博半天,那眼神裡有慈愛,有欣慰,有豁達,也有感慨。忽然刮得幹幹凈凈的嘴角皺紋一抽,抿著笑說:「你說你濃眉大眼的,除瞭個頭兒,哪點兒像我兒子啊?又沒做過親子鑒定,怎麼證明你是我兒子?」
許博給問瞭個懵,想笑又不敢笑。
老爹沒理他的愣怔,繼續說:「當然,你是像你媽啦,你媽那也是個大美人。可你沒喊過別人『爸』吧,我叫你一聲『兒子』你答應著不費勁吧?你認我,叫我爸爸,是因為我養你教你,不是因為你是我的種,你信我,找我拿主意,也不是科學證明法律規定的吧?」
許博沉默著,心中卻像地動山搖。
老爹三根手指頭旋轉著一枚棋子,笑容裡忽然多瞭三分戲虐三分調侃還有三分賴皮:「道理呢,咱爺兒倆都懂,不過你爹我也是有媳婦兒的人,你媽怎麼想我可做不瞭主,她那脾氣你比我瞭解。你知道心疼自己女人,讓我站你這邊兒跟我媳婦兒對著幹,想都別想哈!」
「切,看您大半輩子造就那點兒出息,搞定我媽這點兒上,我就比您強!下不過您,認輸瞭!」
「這才中盤你就認輸啊,太沒節操瞭吧!」
……
「太不厚道瞭吧,就讓我的小傢駒可憐巴巴的跟著啊!」莫黎看見許博去拴馬,走瞭過來。
「別小傢駒小傢駒的叫瞭好不,你偶像就是投胎也得是頭草原狼,還不一定是黃毛的。」許博打趣兒著。
「別惹我們哈,暴脾氣上來一腳把你個狼心狗肺的蹶水裡淹死!還草原狼!」
許博心說你們兩口子淹死我兩回瞭都,笑瞭笑低聲下氣的說:「我怎麼狼心狗肺啦?」
「聽聽,把你那小白狼滋潤的跟水蔥兒似的,早就忘瞭恩人瞭吧?調教好瞭又拱手送人,我就是個傻子!」
兩個人把馬栓在一顆小胡楊樹下,回頭正好看見兩個首都來的村姑,一個別著荊釵一個頭戴樹皮花興高采烈的圍觀搭建蒙古包。
「黎嬸兒,您的再造之恩我畢生不忘,有什麼差遣,隻要我能辦到,絕無二話。」
「切,跟我玩兒空對空呢,能不能辦到還不是你自己說瞭算?」
面對這個靈魅般透徹的女子,許博不想逞口舌之利,隻是笑呵呵的看她。那唇角嫵媚的笑意是舒朗怡人的,又像玫瑰色的鉤子一樣足以讓人失魂落魄。也許她在心裡織就瞭一張千絲萬縷的網,其中的某一根柔弦牽絆著自己吧。
莫黎發覺許博在看他,明澈的眸子不露痕跡的晃瞭他一下。
「我也是女人,叫喚得那麼撕心裂肺的,該是爽到頭兒瞭吧,破沒破掉你的魔障啊?」
許博心下嘿然:「你不是說最好的永遠是愛人的給予麼?」
莫黎一聽,瞬間美目流波,抱起雙臂幽深的望瞭許博一眼,皮衣誇張的拉鏈中間,溝壑僅餘一線,白得耀眼,圓得揪心。
「要知道,愛也是分很多種的,我可不知道那麼多,讓你的小白狼多試試吧!」說著朝水邊走去,「看看我們傢的老狗熊,怎麼就愛上釣魚瞭呢?」
那國際T臺水準的貍貓背影許博實在不敢多看,扭頭朝祁婧姐妹倆走來。唉,姐妹倆,心裡念叨著感慨著,怎麼這麼快就變天瞭。
「姐夫!你們是不是經常來這兒啊?」海棠像背後長瞭眼睛,看著許博走近似的扭過頭來,嘴巴更是甜甜脆脆的及時利落。
「先等會兒,我想知道什麼時候許哥降級成姐夫瞭?」許博故意不依不饒。
祁婧本來一旁靜靜的看著他,一聽這話,本來含著的笑綻放開來,臉上宛若遍野桃花升起一雙半彎的月亮,一把摟住海棠的小腰,得意洋洋。
「就算你是老總,也別想打破我們的姐妹同盟!」海棠雙手抱住祁婧,那小樣兒好像許博舉手就要棒打鴛鴦,一臉的寧死不屈。
許博原本打算攬過祁婧的胳膊收瞭回來,雙手插在褲兜裡,不無感慨的說:「唉,這地方名字是叫情人谷啊,可惜我們來瞭那麼多次,都是幾個傻老爺們兒搭夥,煞風景,這回可算雙雙對對的來瞭,沒想到要改名叫姐妹谷瞭!」
「可惜,就我們姐妹三個,投票也是少數派,想改也改不瞭啊。」祁婧接瞭話茬兒。
「想要半數還不容易,把那兩個單身狗給解決瞭不就完瞭?」許博抬起下巴,分別示意瞭一下跟著大春兒幫忙的嶽寒和水塘邊釣魚的二東。
祁婧跟著他的視線扭頭看瞭看,說:「嶽寒我倒不擔心,二東跟著老宋學釣魚能釣上女朋友來麼?」
「說反咯,人二東是釣魚俱樂部的資深會員,老宋才是那個胖徒弟!」
「啊?」姐妹倆異口同聲。
許博留意著祁婧的神情,知道她心存顧忌,再加上昨晚的事,恐怕對二東生瞭芥蒂,原本輕松開放的心態打瞭折扣,繼續說:「別看二東平時吊兒郎當的,認真起來能量可不小,給他個水泡子,他能把水晶宮給你釣上來,咱們的午飯就靠他咯!」說著,看瞭一眼拖拉機的車廂,「那裡頭有傢夥,你們兩個小廚娘準備好收拾魚吧!」
祁婧望著許博似有深意的眼睛,心說吹牛吧你,為瞭給你兄弟臉上貼金,龍王都搬出來瞭,不由得一半瞭然一半挑釁的白瞭他一眼。
海棠聽說弄吃的來瞭精神,祁婧被她拉著扭頭剛邁開步,屁股上一隻大手抓落,忍住瞭沒回頭,心裡有一股馨甜的暖意蕩漾開來。
「二東,快!」
是老宋的叫聲,姐妹倆也顧不上找傢夥,循聲跑過去。水塘邊上,二東早撂下自己的一攤兒跑到老宋那邊利落的接過瞭魚竿。
順著墜彎的魚竿看去,繃直的魚線連著水面上一泓迅速遊弋的浪花,後面拖著長長的漣漪,吸引著岸上所有人的目光。
隻見二東左手握著魚竿,肚子抵住尾端,拉開架勢,緊緊盯著水面,身體的重心似乎跟著那水中的漣漪,右手的線輪時放時收,不一會兒額頭上已經見瞭汗,好像隔著水面進行著一場看不見刀光的角鬥。
也不知過瞭多久,那水裡的漣漪漸漸慢瞭下來。二東示意瞭一下,老宋早就準備好瞭網桿,兩個人顯然不是第一回配合瞭。隨著一陣急速的收線,水裡的傢夥還想反抗卻沒什麼力氣,半個生瞭兩條黑須子的魚頭被拎出水面。
老宋及時把網兜伸出,一條黑亮粗壯的大魚足有二尺多長,被網到瞭水桶裡。莫黎抱住老公的頭打瞭一個很響的啵兒,看得二東直搖頭。海棠第一個趴桶邊上去看,撲楞一下,激起的水花給她洗瞭個臉。
蒙古包已經搭建完畢瞭,祁婧跟海棠大呼小叫的把桶拎到門前,又大呼小叫的看著大春兒把魚打暈,開腸破肚洗剝幹凈,切成大拇指厚的魚片兒,而許博和嶽寒則整治好瞭炭火烤架,已經佈置在瞭蒙古包裡。
「原來這幫人這麼會享受,之前咱們都不知道!」看著「嗒嗒嗒」開走的拖拉機,祁婧小聲跟海棠念叨。
「就是,太吃虧瞭,以後……」
「以後你得學著殺魚啦!」大春兒把一盆白嫩透亮的魚片兒遞到祁婧手裡,笑瞇瞇的拎著棒子對海棠說:「下一條你來呀,敢不?」
「有啥不敢的,你我都敢殺!」海棠氣呼呼的奪過棒子,十七八個不服。
祁婧聽瞭把頭一低,生怕她拉自己壯膽兒,一頭鉆進蒙古包裡,一股悍然烘熱撲面而來。
「說!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會樂的,都不帶著我們?」
祁婧裝作氣鼓鼓的踩在厚厚的氈墊上環視一周。一人多高的墻壁上掛著色彩濃鬱絢麗的毯子,將外面的秋涼完全隔斷。
「第一次跟峰哥來的時候還沒你呢!」
許博正鼓搗烤架下面的炭火,幾顆火星隨著熱氣竄起,消失在半空中。祁婧抬頭才發現頂上開著一圈兒天窗,怪不得室內一點煙霧也沒有。
「那峰哥怪不容易的,得帶多少奶粉還有尿不濕啊?」
「你們城裡人啊,根本不懂,這幕天席地,牛羊成群的,用得著那玩意兒嗎?」
嶽寒接過祁婧手裡的盆差點兒笑灑瞭,遞給她一把鐵釬子,她便開始學著把魚片兒穿起來。
而嶽寒拿鹽巴調瞭一碗油,仔細的刷在魚肉上,看瞭看祁婧手上的戒指,又看瞭看祁婧的臉。祁婧發覺他在看自己,瞟瞭他一眼,沒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一連串的鬼哭狼嚎,伴隨著大春兒的傻笑,也不知道海棠是在殺魚還是被殺。
很快,一盆一盆的魚片兒送進來,人也一個個的席地而坐。海棠進來時好像身經百戰的花木蘭。
蒙古包裡的溫度更高,笑語歡聲愈發的稠密。二東把兩個帆佈包往門口一放最後一個落座,祁婧投去溫柔的目光:「二東辛苦啦!」
二東一愣,馬上堆笑作揖:「哎呦,婧主子您辛苦,為婧主子效勞是小子的福氣啊!」
一時間笑聲彌漫瞭蒙古包。
草原駿馬,烈酒魚香,水草豐美,牧歌悠揚。
祁婧有些恍惚,此時此刻的情景讓她前所未有的放松。此時此刻的快樂是她不曾體驗過的,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她擁有著的生活。
沒有一絲的陰霾,遠離瞭喧囂中的寥落,立交橋上的迷茫,人群中的焦慮,卻依然可以依偎著愛人的懷抱,大快朵頤鮮美的欲望,放肆的與一眾朋友縱聲大笑。
「老公,我也想喝一口酒!」
祁婧吃得嘴巴亮晶晶的,晃瞭晃許博的胳膊,用細幽綿軟的聲音乞求著,見許博搖瞭搖頭,繼續撒嬌,比著一根手指頭,「就一口!」說著眼饞的看著許博手裡的杯子。
許博未置可否,舉杯啜瞭一口,手臂在祁婧腰下一攬,一下吻落在她的嘴上。
瞬間整個情人谷都轟動瞭,蒙古包上空傳來烈馬的嘶鳴。
祁婧不由自主的摟住他的脖子,混合著唾液的酒漿順著舌尖兒熱辣辣的渡過來,毫不猶豫的咽下,五臟六腑都著瞭火,剎那之間就醉瞭……
路虎攬勝駛入五環的時候已經九點瞭,祁婧幾乎睡瞭一路,海堂和大春兒下車後,她便接過瞭方向盤,想讓許博休息一下是托詞,想體驗一下路虎是真心。
夜晚的車流舒緩,燈光璀璨,坐在高高的駕駛座上,祁婧有種切換夢境的感覺。白天的藍天秋草,碧雲倒影還在眼前,涼風仿佛剛剛拂過臉頰,忽然就落入瞭車水馬龍的鬧市。
「老公我餓瞭!」
「放心,我讓李姐準備瞭夜宵」許博擺弄著手機。
「有什麼好吃的?」
「不知道,隨便吧,反正什麼你都會吃光的。」壞笑浮現在許博的臉上,視線沒離開手機。
「討厭!嫌我吃得多啦?莫黎吃的少,你去找她啊!」
「呵呵,你舍得我啊?」許博看瞭祁婧一眼,眼神一晃,放下手機看著前方。
「我看她啊,想吃的不是肉,是人!」
「是嗎?她想吃誰……欸!小心!」
祁婧心裡呼喚著草泥馬,狠狠踩著剎車,還是晚瞭,「砰」的一聲,那實實在在的撞擊傳到踏板上,她感覺異常清楚。
那輛酒紅色的卡宴忽然並道,祁婧實在來不及反應,不過很明顯,對方全責,開門下瞭車。
「怎麼回事兒,長沒長眼睛?」卡宴上下來三個黑衣男子,個個紅頭脹臉,為首的胖子也是司機出口不遜。
「誰沒長眼,是你們違規好嗎?」許博看瞭看車頭撞凹瞭一塊,沒發火,不過也毫不示弱。
「別他媽廢話,賠--賠錢!」另一個高個的瘦子話都說不利索瞭,還一臉的不耐煩。
「懶得跟你們廢話。」許博拿起手機報警。
這時胖子上前抓住許博的手腕,「給誰打電話?」許博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動粗,掙瞭兩下沒掙脫。
兩人正在拉扯,瘦子也上來瞭,「他--他想報警!」伸手要抓許博的領子,卻被許博一把抓住瞭腕子。
祁婧發現不好,立即沖上去,哪知道那兩人合力一推,許博突然後退,正好撞向自己。一股大力撞在祁婧肩膀上,腳下被什麼一絆,立時失去瞭平衡,像斜後方跌去。
驚呼還沒出口,祁婧便覺得後腰被摟住瞭,身子跌進瞭一個堅實有力的懷裡。隻覺得腳下一輕,下一瞬被送到瞭已經掙脫的許博懷中。
隻見黑影一閃,「嘭」的一聲,那撲上來的瘦子撞在自傢車屁股上,掙紮不起,也沒見那黑影如何動作,壯碩的胖子一個筋鬥,跌瞭個四仰八叉,叫的跟殺豬一樣,第三個黑衣男子呆立當場,一臉愣怔,不知所措。
「小毛?!」祁婧吃驚的輕喚一聲。
黑影單膝跪地,按著胖子,扭過頭來朝祁婧呲牙一笑,「婧姐,你沒事吧?」說完也沒等祁婧回答,低頭對胖子笑笑:「哥,喝大瞭吧?」
「嗯,喝,喝瞭……」
「違章瞭知道嗎?」
「知道……」
「報警啊,還是私瞭?」
「別,別報警……」
「掏錢吧!」
卡宴一溜煙兒的開走瞭,小毛把一打鈔票交到許博手裡,「哥,你數數,修車應該夠瞭。」
許博接過錢遞給祁婧,「你就是祁婧常說的小毛?」
「嘿嘿,我叫毛梓良!」小毛笑著看向祁婧。
「小毛來我們單位一年多瞭,」祁婧跟許博介紹著,眼睛亮晶晶的轉向小毛「不過我可沒見過你露這一手啊!今天真是謝謝你瞭!」
「沒什麼,婧姐你別害怕,打發這幾個混混,舉手之勞。」小毛不好意思的笑笑。
祁婧想到剛剛慌亂中被他抱瞭個正著,心中有點尷尬。
「那也別站在街上說話瞭,你去哪兒,我們送你一程吧!」許博熱情的招呼。
「我去XX小區接我媽!」
「啊?正好我們也住那個小區,上車吧!」祁婧打開瞭後車門。
「好!」小毛利落的上瞭車,隨意打聽著,「那婧姐,你們傢住幾號樓啊?」
「15號樓。」祁婧坐上副駕駛,驚魂未定還是讓許博開車好瞭。
「那太巧瞭,我也去15號樓!」
「是嗎?你媽媽去那裡看朋友啊?」祁婧歪著身子跟小毛聊天。
「我媽是做傢政服務的。」
「沃去!你媽媽是不是姓李,李曼楨?」許博開著車大聲叫喚起來。
「是啊,你們……沃操,不是吧?」小毛也一臉的不可思議。
祁婧不由得感嘆這個世界很大也很小,剛認識瞭幾個異彩紛呈的朋友,結果自己傢的阿姨是同事的媽媽。
仔細觀察小毛,這小子平時就話不多,跟他媽媽真像,雲淡風輕,可是剛剛的雷霆一擊又出人意表,讓人激動莫名,振奮慨然。
「我就在這下吧!」剛到小區門口,小毛說話瞭。
「怎麼不去傢裡坐坐?」祁婧奇怪的問。
「不瞭姐,我們是同事的事兒麻煩你別讓我媽知道,行嗎?我怕她不自在。」小毛投來懇切的目光。祁婧心裡被觸碰瞭一下,立時變得柔軟。
「放心吧!」祁婧回頭笑著,又想起瞭什麼囑咐說:「以後,別再像今天這樣強出頭瞭,社會上魚龍混雜,萬一得罪瞭什麼人,自己吃虧。」
「謝謝姐,我記住瞭!」小毛點頭下瞭車,朝車上擺瞭擺手,忽然覺得這個沒說過幾句話的辦公室姐姐有著媽媽一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