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東西，就別總拿在手邊看瞭，搞得好像什麼珍稀玩意，說出去都丟人啊。”
頭頂傳來清脆的女聲，白夜飛抬起頭，雅德維嘉坐在樹頂，身下不過一根指頭粗的細枝，被她壓在上頭，隻是略微彎著，仿佛是隻小巧的飛鳥落在枝頭。
林間晚風吹拂，枝梢微微搖擺，雅德維嘉輕盈的身姿也跟著晃動，燦爛金發在月色下瑩瑩發光，精致絕美的面容，覆著一層淺淺的銀輝，宛如林間的仙子。
華美的裙裾，隨著搖晃翻飛，不時露出交疊的小腿，纖細柔滑，好似玉藕，白色的羅襪堪堪遮住腳踝，小小的粉色繡鞋精巧可愛。
論容顏，頭頂的女童遠勝丹娘和和雪蓮，讓人衷心期待她長大以後的樣子。
……佳人天成，傾國傾城，大概就是如此吧！
白夜飛猛搖頭，甩開多餘的雜念，眼前這位又不是真的女童，根本就是童姥一隻，哪能用尋常的審美觀來看？
“教練！”白夜飛不敢仰頭多看，直接移開視線，“你如果喜歡穿長裙，就別老坐在高處和人說話啊，別人很尷尬的。”
雅德維嘉笑道：“這就是問題瞭，隻要我自己不尷尬，尷尬的永遠都是別人！”
女孩挑瞭挑眉，足尖一點，整個人輕巧騰起，宛如飛鳥，半空劃瞭個圈，落在白夜飛身前，除瞭細枝還在頭頂輕輕搖曳，近乎沒弄出半點動靜，輕身功夫出神入化。
白夜飛搖瞭搖手中劍，“教練你是說這劍不好？”
“不然呢。”雅德維嘉道：“這劍隻是尋常利器，威力有限，純粹就是加瞭輕靈減重和鋒銳，沒別的異能，樸素得很，哪裡好瞭？”
白夜飛困惑道：“這就是不好嗎？要那些帶特效的才好？”
“也難講。”
雅德維嘉搖頭道：“有些傢夥自己修為不到，卻崇尚兵器火力，喜歡砸大錢買超凡兵器，好像劍揮出去不放光噴火，就不叫強！這種人常常出自名門大派，或是貴胄世傢，卻向來是江湖的早夭名單，遇上狼王那種兇人，根本是上去送兵器的。”
“那到底什麼好？”白夜飛被說得全無方向，不知什麼才是好。
雅德維嘉擺擺手，“我是告訴你，不要亂花錢買兵器，這些都不如好好練功，隻要你武功高，兵器是撿不完的，甚至成天都有人送貨上門……比這好的兵器多瞭去，隨便挑順手的用就是。”
說得那麼輕松，又不是人人都是你這種怪物……白夜飛表情扭曲，不想再和怪物討論兵器，幹脆順著她之前的話頭問道：“教練你算是高手瞭，連你都這麼說人，那個狼王……真的很強嗎？”
“狼王算個屁！”雅德維嘉神色不屑，冷笑道：“碎料而已啦。他師兄天煞才真正有看頭，當年我若不是……”
難得教練說起自己的事，還涉及天煞這位四大兇之首，白夜飛興趣十足，豎起耳朵想聽，雅德維嘉卻忽然打住，一臉嫌惡，擺手道：“但你和小陸連碎料都算不上，根本是渣渣級的，隨手就被人傢碾瞭。真要見到狼王，記得有多遠跑多遠，別去給人獻頭兼送裝備。”
白夜飛摸摸頭，沒有接話，雅德維嘉掃來兩眼，道：“但你這人臉皮厚，又夠鬼祟，如果不怕危險的話，倒是可以跟去當禿鷹，這活挺適合你。”
“禿鷹又是啥？”白夜飛疑惑。
雅德維嘉哂道：“就是食腐囉！你別說沒聽過啊。走江湖上位的路子很多，蛇有蛇道，鼠有鼠穴，世傢大派弟子走得是康莊大道，什麼都有人安排好，下面的人就沒那麼輕松，得刀口舔血，拼出一條路來，裡頭也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專門跟著高手走。”
“這有啥用？指望被看上收徒？”
“收徒？這種好事哪裡輪得到普通人？”
雅德維嘉搖頭道：“他們是等著高手與人決鬥，或是被人襲擊，要是幹掉什麼強敵，又拉不下高手架子去搜屍，他們就上去代勞，就好像禿鷹一樣。雖然骯臟，可也不乏人因此發傢，甚至有人撿到秘笈或者寶藏線索，後來成為一代強人的。”
“還有人專門幹這個的？有那麼多高手都拉不下架子？”
白夜飛先是詫異，隨即醒悟過來。
能夠白撿的便宜，自然不多，那幫禿鷹也絕不會是老老實實等著收屍。
兩強相爭之後，去找敗的那邊，死瞭自然好，要是收屍的看到人還沒死，很大概率直接上去補刀，甚至還可能雙邊下手，趁人狀態不好，送人歸西再撿東西，怪不得說要不怕風險，也怪不得這行業名聲極差，幹的是環保項目，卻受人鄙夷。
白夜飛問道：“這類人有組織嗎？不會已經是幫派瞭吧？”
“當然。”雅德維嘉冷笑道：“最常幹這種事的就是丐幫，隻是那群臭要飯的不肯認而已。”
都已經有組織行會，這行真是幹出規模來瞭，不過，的確比直接去劫殺風險小……白夜飛沉吟思索，忽然聽見一陣清脆鈴聲，本以為是自己又接到短信，又覺得不對，自己鈴聲不是這個，而且聲音好像也不是從自己懷裡傳出。
一抬頭，就看見雅德維嘉從懷中取出一隻手機，赫然是黑木令，白夜飛大為驚奇。
……靠，是教練的！
受教以來，從沒看過雅德維嘉用過“手機”，本來以為她沒用這類事物，不想居然是有的，如此看來，她至少不是一個酷愛滑手機的低頭族。
看瞭消息，雅德維嘉面色驟然一沉，白夜飛一看這臉色就心中有數。
……肯定不是好事！矮冬瓜的臉色，比我接到老板短信時候還要難看，難道她也有老板？
“教練。”
白夜飛輕喚瞭一聲，雅德維嘉猛然抬頭，眼中有殺氣，目光凌厲如劍，似要將他整個刺穿，“幹蛋？”
白夜飛堆滿笑臉，“加一個叩叩吧，大傢有事好聯系。”
“我一向不加別人的，超討厭人囉嗦。”
雅德維嘉忍不住發瞭牢騷，但說歸說，她還是一臉嫌棄地報出叩叩號。
白夜飛連連點頭，一通操作，搜到雅德維嘉的號，看瞭一眼，表情立刻垮瞭下去，那三個字的昵稱，赫然是“瞅泥馬”。
……叫這麼個名字，想找個人囉嗦你怕是也難啊！與其這麼直白，還不如叫帶刺玫瑰文雅一點。
白夜飛抬頭看瞭一眼，發現雅德維嘉一臉得意，似乎非常為瞭這個叩叩昵稱而驕傲，不由心中好笑。
……你這體型，帶瞭刺也跟玫瑰沒關，頂多就是個冬瓜盅。
“記得啊！沒事別來煩我，有事也不理你。”雅德維嘉大剌剌道：“總之別給我發消息，不然別怪我翻臉。”
“當然，當然，我就是加一下，留作紀念，有教練你這種高手在好友裡，也算是長臉瞭。”
白夜飛連連點頭，順口拍馬屁，心下有數，有種人開口閉口都是別來找，其實整天都盼著手機響起，自傢教練很可能就是這種……
雅德維嘉笑瞭起來，“算你小子識趣。”
白夜飛本來還在想要不要打蛇隨棍上，再多捧幾句，日後真有急事發消息，說不定就有人理瞭，卻陡然聽見連聲高呼。
“不好瞭！”
陸雲樵大步跑來，一臉緊張，邊跑邊喊。
“怎麼瞭？怎麼瞭？”白夜飛連忙道：“教練在此，天王老子殺來也不用怕啊！”
“不是。”陸雲樵停下，搖瞭搖頭，喘瞭口氣，解釋道：“狼王又出手瞭，這次死瞭好多人。”
“狼王的事，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還以為是債主上門瞭。”白夜飛擺擺手，“究竟怎麼回事，慢慢說。”
陸雲樵急道：“剛得到……刷到的消息，六大劍派在湘南的紅鶴樓設宴，商議圍殺狼王。群雄在宴上獻計獻策，更一齊立誓，要讓狼王隕落中土，揚我中土武林之威，卻未曾想，宴至酣時，狼王忽然殺出，趁眾人不備，一舉擊殺主持大會的鐵衣劍邵景濤，又連殺多名六大劍派的精銳弟子，揚長而去。”
轉述著剛看到的消息，陸雲樵雙拳緊握，面有怒色，滿腔義憤，恨不得當時在場，好與狼王一戰。
“這不對吧？”
白夜飛搖頭道：“圍殺就圍殺，找到線索，大傢跟上去，直接那把刀子捅過去就是瞭，這種事怎麼還先擺宴開會的？好沒效率啊！”
“呵，你小子懂什麼？不開會，怎麼確定圍殺以誰為首？怎麼籍此確立領導地位？”
雅德維嘉冷笑道：“不大張旗鼓擺宴，怎麼統合地方人力物力？怎麼顯得大門派地位尊崇？不趁機統合地方，不彰顯大門派的堂堂威風，打響名號，誰花那麼大力氣去殺狼王？你以為朝廷會頒獎的嗎？”
“早說啊。”白夜飛猛一拍手，“這下我理解瞭，圍不圍，殺不殺都是其次，背後的政治意義才是主題。”
“你小子倒是一點就透。”雅德維嘉冷笑，“隻可惜狼王這種野獸，從來不懂這些，更不會和人講政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