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的臉色變瞭又變,似乎是難以想象李天麟竟然會說出這麼番話來。也難怪她們,畢竟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瞭:哪怕他再喜愛,重視這些晚輩與昆侖派這個組織,隻要他願意,他可以在一瞬間將這些羈絆毫無猶豫地割舍拋棄。或者說,若真的能夠這麼輕易舍棄,那麼這些東西從一開始便沒有重要到哪裡去吧?
這樣的心態確實可怕,配合著李天麟接近天下無敵的個人武力,也幾乎是無懈可擊。但是這樣冷酷無情,高處不勝寒的核心,真的是薛槿喬與卓文雁想要的那種強大麼?
我們與兩位昆侖弟子同時陷入深思。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我面對著與薛槿喬和卓文雁一樣的迷惘和約束,我會選擇這麼超越瞭世間所有桎梏,消弭瞭所有弱點,卻又寂寞而冰冷的道路麼?
不,不會的。我之所以追求更高的力量與境界,是為瞭尋求生命中讓自己覺得有價值的東西,讓自己能夠守護那些對自己重要的人和事,讓自己對得起那些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情意與羈絆。若我擁有瞭李天麟那樣無懈可擊的心境,便意味著我舍棄瞭那些對我至關重要的東西。
那樣的人,也不再會是我瞭。
李天麟靜靜地等待著倆人的回答,沒有繼續說下去。良久後,卓文雁神色掙紮地說道:「對不起,師叔。雖然文雁由衷地敬重,敬仰師叔,但那不是文雁的道路,文雁也無法讓自己這麼超然。」
薛槿喬則是鄭重地說道:「我與師姐一樣。師叔,我不想與你這般無敵於世,無懈可擊。我隻想找到方法實現自己的目標,卻又不違背自己的心意。」
李天麟再次露出瞭和煦的微笑答道:「本應如此。我之所以告訴你們這些話,不是為瞭讓你們學我那樣做,隻是為瞭引起你們的思考而已。我的道不是你們的道,世上也不隻是有這麼一種掙脫枷鎖的方法。適合自己的道路,是你們需要去為自己思索的問題。但是對我們武人來說,再多的途徑也逃不過同樣一個前提,那就是足夠強大的武功。」
「文雁,尤其是你。若你能在一年內成就一流之境,那讓你如此煩惱的婚約,便會成為迎刃而解的小事。哪怕是喬傢,面對一流高手,也無法以傢世和父母之約強迫她做任何事。」
卓文雁若有所思地點瞭點頭:「看來文雁著急於參悟山海真形的做法,其實也隱隱琢磨到關鍵之處,但隻是太急功近利瞭。」
李天麟失笑道:「所以我說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瞭,現在倒好,我得先把你這走錯路的感悟給糾正瞭,你才有資格去考慮更進一步的事。」
「多謝師叔,文雁知錯瞭。」 卓文雁深深地行瞭一禮。
薛槿喬蹙眉問道:「師叔,我總感覺自己離一流隻有那麼一層紙,但就是不得要領。無垢經明明已練到第七層,破玉掌也幾近圓滿,但每次與師父對練時,還是感覺到那咫尺天涯的差距。若不是秦喜與韓良將右護法拖延到不足六成的戰力,我恐怕也無法將他擊敗。」
「這不怪你,一流其實便是武人的頂峰瞭,其與一切之下的戰力劃分、境界、武功,都有雲泥之別。進瞭,便是超越凡人想象,能以孤單一人令朝廷不得不正視的英豪,不得進,則始終隻是翻不起多大波浪的凡俗之輩而已。」
李天麟平淡地說道:「實際上,便是先天這傳說中的武學至高層次,嚴格來說也都歸於一流之境,在我眼中總不得自成一流。能以一對五十,和以一對一百的絕頂高手,有什麼本質的差距嗎?都是尋常人無法想象的強大。當你的武功高到敵人的數量難以起到決定性作用,轉而需要同樣強大的高手來對付時,一流便是給予所有摸到這個境界的人的統稱。」
他看瞭看我和薛槿喬,贊許地點頭道:「當然,一流高手中又自有差距,比如右護法雖然過去幾年武功長進瞭,但聽起來在心神之道並未有所建樹,隻是靠著功力和招式的精純戰力大增,終究還是倒在瞭幾個二流好手的掌下,所以他算不得絕頂。」
唐禹仁忍不住問道:「前輩,據在下所知,先天武人是脫離瞭軍部制定的戰力標準,自成一境的說法,難道這不對麼?」
李天麟哂笑道:「九品官職之制是規定瞭大燕朝堂高低尊卑的標準,但你可曾聽說有人將皇帝納入其中的?先天便是這種脫離瞭常理的異數,何況數量也太少瞭,真去細摳沒有意義。」
他似乎談性來瞭,指著薛槿喬與卓文雁道:「你們倆個是昆侖弟子,也知道我對一流的見解又與軍部稍有不同,並不純粹地以對敵數量來分別此境。身、氣、神這三者,身的上限生下來便鎖死瞭,因此天下武功重點均在於蘊養皮囊,延壽健體,畢竟硬功練得再強也不敵鋼鐵。氣乃大燕武學的主流,變幻無窮,陰陽並濟,乃是通天大道,但想要真正踏入那煉氣的至高境界,也真正地難比登天。至於神,與前二者息息相關,然而從純粹的修行與武學修養來看,又是一條比身與氣還要廣闊的路。」
「槿喬,文雁,你們其實都開始接觸到武學之『神』瞭,但這種東西是需要經紅塵歷練,大起大落,明心見性後才能磨練出來的東西。肉體凡胎終究是有其極限的。武功再高,肉掌也不比百煉鋼,硬功再強,也經不住神兵利器的劈斬。哪怕是氣,也是系在肉體才能有根基的力量,身體的強度決定瞭氣的極限。然而身體雖有極限,精神卻無。心有多廣,意有多堅,武功就有多強。這才是真正能夠與天地合一的功夫,也是武學到瞭上乘境界之後,我鉆研的方面。」
「除瞭戰力上的不同之外,一流高手,真正的一流高手,普遍的特征便是他們已能夠將心中蘊藏的意志與精神,熔煉成獨屬自己的氣勢與拳意。沒有在這條心神之路有所得的武者,在我看來,算不上合格的一流高手,更無法鑄就至誠無妄的純凈心靈,得以堪破先天。」
唐禹仁瞇眼問道:「前輩認為,先要成就心神上的極致,達成明心見性,至誠無妄之境,才有機會在氣之一途觸摸到那先天之境?」
「不錯。據我所知,天下隻有兩部功法能讓人在未曾達到至誠之境前,純粹靠著煉氣之道成就先天的:皇室的弱水真經與太清道的凌霄法印。」李天麟頓瞭頓,沉吟道,「不過,花間派如今的牝牡玄功強大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若能直通先天也有可能,隻是從未聽說花間派的歷代弟子有任何達成先天的。其餘的人,哪怕是我六大派之首的昆侖,都隻能靠自身的才情和智慧先在心神之道有所體悟,再以大智慧大勇氣叩開生死玄關。」
唐禹仁道:「原來如此,這卻是連玄蛟衛中都未曾聽聞過的見地。難怪以心意拳大館主的泰鬥地位和修為,也僅僅在不到十年前晉身先天。想來是因為有瞭歲月的沉淀與感悟之後,才能先神後氣地達成這兩種境界。」
李天麟點頭道:「不然,你們以為薑飛熊兵臨越城時,為何會對程剛以禮相待?他雖然成就先天太晚,靠著知天命之後的閱歷與智慧才堪破那一關,但畢竟是成就瞭登峰造極之境的宗師。隻要他不在戰場上被包圍,那幾乎沒可能殺死他。」
薛槿喬似有所得地說道:「師父總是說,我與師叔你的道路更為相似,是否因為我的武功越來越註重氣勢與意志瞭?而師叔認為,我所缺乏的,就是在心神之道的更深領悟?」
李天麟微微笑道:「比起她收放自如,滴水不漏的作風,你的功夫氣質確實與我更為相近。不過,你與她的性子倒是與她更為相似,總在為瞭些有的沒的耗費心力。在我看來,你的外在條件早已足夠讓你成就一流瞭,甚至比當年的我還要早一點。但是一流最重要的是心神。精氣神到瞭,你自然能跨出那一步,不然則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絕頂高手。」
「槿喬,你的那些煩惱比文雁更寬廣,也不是單純的武功高強便能解決的。就如你若向我求問,該如何拯救大燕,我畢竟不是神仙,無法給出一個答案。但是若你在心神意志之道有所得,這份力量也許能助你跨出那一步,也給自己更多的選擇。而這一點,恰恰是我能給你助力的方面。」
他離開桌案,帶我們來到營房外的空地,指示著薛槿喬來到他身前五步外:「我們所追求的這條路是沒有止境的。我們也許無法揮拳斷山裂海,卻能將這份氣勢容納進拳法,化成超越肉體凡胎的力量。而這份力量,隻與自身心靈與精神有關。若你心不堅,意不決,豈能從自身的經歷與情感,從蒼茫天地中提煉出無敵的力量?沒有海納百川,氣吞萬裡的心胸,沒有百死不悔的覺悟,是不可能打出你我所追求的,神意通天的拳法。」
李天麟昂首看向雲層密佈的灰色天空,字句間染上瞭某種奇妙的韻律,仿佛流雲土地都與他同步瞭,讓我不由得屏息,目不轉睛地盯著幾步外的男子。
「紅塵牽掛是洗練心神必不可缺的因果,但不可讓之成為拖累。若不能將心中那些因蠅營狗茍而生的鬱結沖破,心靈的力量,精神的力量,永遠無法得以舒展。」李天麟的視線從灰茫茫的天際緩緩降下,放在臉色已平靜下來,開始凝神聚意的薛槿喬。
「所以今日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沖散那些讓你仍然迷惘的雲霧吧。我們畢竟是武人,那些該說的,可以由揮出的拳頭來說清。槿喬,以你全身之力,以你所有的感悟和堅持,盡情地打出來。讓我看看,薛槿喬的拳頭之下,蘊含著什麼樣的意志。」
李天麟的存在感隨著口中每一個吐出的字越發沉重,直到說出最後那句話時,在我的感知中他已不再是個身材高大的人,而是一座屹立不變的山嶽,而我們則是近在山腳下,被籠罩在這座山嶽龐大蒼茫的陰影下的螻蟻,仰望著這不動不移的身形,卻無法得見全貌。
僅僅是旁觀,李天麟幾成實質的浩大氣勢便讓我精神緊繃,寒毛炸起。我毫不懷疑直面這份緩緩醞釀的氣勢的薛槿喬所承受的壓力會是我們的十倍,百倍。
等到浪裡挑花的氣勢醞釀到巔峰時,她要麼被徹底擊潰,要麼如彈簧一樣,將平靜的外表下蘊含的意志凝聚壓縮到一個極致,然後淋漓地爆發出來。
然而李天麟的拳意好像接連瞭天地似的,不住地上升,上升,仿佛真的沒有極限,沒有止境,已從巍巍山嶽化作瞭無邊蒼穹。
薛槿喬終於忍受不住瞭,她右步踏出,雙掌豎在身前,擺出瞭一個不能再標準的破玉掌起手式,衣物隨著她體內奔騰的真氣與北境的寒風悄然起伏,然後艱難地向前踏出一步。
李天麟動瞭。他的右掌輕描淡寫地抬到臉前,五指微曲。而伴隨著他的動作,則是方圓十米內開始隱隱動蕩的空氣,仿佛在按照某種規律震動。
呼!啦!
我們這才突然發現,這方天地裡,氣流竟然隨著他的呼吸肉眼可見地在擴展,在收攏,並且在李天麟伸出右掌後,像是被他的五指抽離,然後填充進掌心瞭一樣,形成一圈真空,令我們難以呼吸。
哪怕面對著這不可思議的氣勢壓制,薛槿喬的神色也沒有變化,而是同樣緩慢地屈起手臂,然後鳳眸如星,叱吒一聲,整個人化作一抹青色的煙雲,朝著李天麟攻去。
與此同時,李天麟也終於出招瞭,他的手掌直直壓下,五指張開的剎那,像是有冬雷響徹瞭天地,又似是一團龍卷從他手中炸開,氣浪翻騰,飛沙走石,將我的頭發吹得飄蕩在空中。
在李天麟張掌的那瞬間我便閉上瞭眼睛,以純粹的感知和靈覺來觀摩這驚天的一擊。
拳意如天,蒼茫無際。既有天地之厚重,更有沖破雲霄的無比自在,這種截然相反的意境在李天麟掌法中沒有絲毫矛盾,反而渾然天成。
大勢已成!
從前我在拳經裡讀到這四個字時,很難想象那是什麼樣的一種狀態。而此時看到李天麟這個強大得讓我難以相信是個大燕原住民的男人,我徹底明白瞭什麼叫做大勢已成。這方天地,有李天麟這般修為,當能縱橫無敵。
饒是如此,饒是薛槿喬的存在感猶如海上苦苦漂浮的一葉孤舟,她也未曾被壓垮,未曾被擊潰,而是倔強地呈現出自己的存在,渺小但鮮明地支撐著自己,要將那蘊含著全身力量與意志的一掌打向李天麟。
我沉寂下來,以心心相印的感知,捕捉到些許女子心中最濃烈的那些片段。有對自己純粹的,不加任何掩飾的驕傲,也有雛鷹展翅,無比酣暢的豪情與決意,但更有深入骨髓的迷惘與無法放下的癡妄。很難想象,在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子內心深處,竟然也會有這麼深刻,這麼矛盾的情緒。然而讓我有些驚訝的是,我竟然清清楚楚地明白瞭薛槿喬這些好的與壞的,混合在一起深入魂靈卻又無法分出彼此的自我掙紮。
就像是在觀看一面鏡子一樣,看到她矛盾又糾結的心思,仿佛看到瞭我自己。
然而當她終於來到李天麟面前時,拳掌中所蘊含的所有軟弱和迷茫都被壓下瞭。它們仍然潛藏在表面下,仍然是薛槿喬心意與精神中無法斬斷的一部分,但卻無法阻止她鋒芒無匹的意志,與將所有痛苦的,軟弱的,自我懷疑的情感都納入心中,納入掌中,再無動搖的拳意。
李天麟的拳是天之拳,地之拳,更是跳出五行六道,逍遙自在的仙之拳。薛槿喬的掌法卻反其道行之,僅僅融入瞭她短短一生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有高昂也有低落,有遲疑也有堅定,是有情人之掌,濃烈而炙熱。也許她的氣勢遠遠沒有李天麟那麼浩瀚龐大,但這道見證瞭她一生起伏,源自心靈的光芒鮮明而絢麗,哪怕會被天地之拳蓋過,存在也無法被抹除。
我驀地睜開雙眼,看到薛槿喬跨出一步,手掌靜靜地抵在李天麟掌心,四周出奇地安靜。若不是她滿頭大汗,身形顫抖,若不是我仍能聽到自己猛烈鼓動的心跳聲,我險些會以為那不可思議的對決完全發生在我的腦海中。
從某種意義上,這次交鋒真正重要的那部分,確實是在兩人的精神中發生的。
李天麟垂下手掌,溫和地笑道:「明白瞭嗎?」
薛槿喬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瞳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我明白瞭。有個人曾告訴我,真正的勇氣並不讓人無所畏懼,而是給予他面對恐懼,戰勝恐懼的力量。真正的堅強不隻在外,更在於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克服自己內心的軟弱,就算心中的迷霧與軟弱永遠無法消除,也不會被它止住腳步。原來在我的心靈中,早已擁有次次都能克服困境,戰勝自己,再不退卻的覺悟瞭,隻是我始終未能全心全意地接受它而已。」
「多謝師叔當頭棒喝。」
李天麟品味瞭一番她的話語後,感慨地說道:「這番明鏡照心的體悟,非是慧心已生者,無法真正體會,真正化為己用。你的拳意,你的心境,已無缺憾,隻餘水磨工夫。明年此時,你必成一流。恭喜你,槿喬。」
我們到這時才緩緩反應過來,神色俱異。譚箐與我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瞭,梁清漓也驚訝,但因為很少真正觸碰這世界巔峰的秘聞,不如我們那麼難以置信。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唐禹仁則是難得地面露震驚與敬佩。
最讓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卓文雁,她臉色復雜,既有為薛槿喬開心的喜意,又有自哀自嘆的悵然,但她很快便收拾瞭心情,行禮恭賀道:「恭喜槿喬,多謝師叔,讓文雁得見練心二字究竟意味著什麼。希望文雁有朝一日也能有師妹的這番頓悟。」
「若沒有其他問題,長風會帶你們到住處的。雖然此事緊急,越快行動越好,但至少得讓你們好好歇息一夜。」李天麟吩咐瞭一番後,指著卓文雁道,「你就不用想著跟槿喬他們走瞭,接下來一個月都得在雪鷹鎮跟我熬著,等我把這歪曲的山海劍意從你劍法中清瞭出去,否則你師父見到瞭你這畫虎不成的劍法,非得暴跳如雷。」
卓文雁無奈地應道:「麻煩師叔瞭。不過,您還沒跟我們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條件,才會讓花間派倒向朝廷呢。」
「師姐,我想我好像明白瞭。師叔說,一流是單個人的力量讓朝廷開始需要重視的分水線。但凌秋函在數年前便已是一流高手瞭,然而,哪怕是右護法那樣的大高手,在師叔眼裡也不算真正絕頂的人物。」薛槿喬說到這裡,突然對自己的結論也有些難以置信,「所以……莫非師叔的打算便是,助凌秋函成就先天?」
助人晉升先天?
我們聽到這個猜測均是大驚失色。先天之境在此界比道傢修行中結成金丹的境界還要高出半分,是生命本質的升華,快要觸碰到位面法則所能容納的極限瞭。李天麟以通天的拳意助薛槿喬堪破心中迷惘已經是不得瞭的本事,但若能將一個一流高手帶入這個天下絕頂的境界,那當是貨真價實的神仙手段,不比蓮開百籽、牝牡玄功遜色半分。
然而李天麟卻隻是淡淡一笑:「是的。作為向朝廷投誠,配合我們行動的條件,我會對凌秋函開出的條件便是,盡我所能地助她成就先天。」
頓瞭頓,他又添瞭一句道:「當然,便是我也沒有十成把握能讓人晉升先天。所以若是我那法子不成的話,告訴她,我以李天麟的名義承諾,會保她花間派三十年無憂。她應當明白,便是大燕天子親自做出允諾招降,也不一定比我給出這個保證更讓人安心。」
這句狂傲之極的宣言從李天麟口中說出來顯得那麼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以至於我們都隻能默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