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東南方向的官道一路南下,走在漫長的官道上,臨近十一月底的寒冬讓路上的行人少瞭許多。冀州的冷讓我想起瞭康寧頓,雪大風大,一下起雪來便是茫茫一片卷席瞭所有事物的純白。便是高手如雲,能夠在一定限度內無視不利天氣的寧王軍,也沒有太多意願在這冰天雪地的惡劣氣候中組織起來去沖擊冀州的城鎮。
雪鷹鎮離建寧足有千裡之距,也就是我們都輕裝上陣,並且均有超凡的武功或能力,才能在這惡劣的天氣中日行百多裡,短短五日後便來到瞭順安與冀州的界線。
期間我也與我在此界最信賴的參謀——甚至多過譚箐和顏君泠這兩個超越空間的夥伴——唐禹仁仔細推敲瞭一番李天麟的謀劃與花間派如今的處境。
「僅從這個計劃『是否可行』的方面來說,我很難全盤否定它。但是另一方面,我對於戰爭與陰謀的所有經驗都在告訴我,一切不可能這麼簡單。」唐禹仁盤膝坐在篝火旁,身上披著厚厚的裘皮大衣,沉眉盯著橙色的火焰,「不過同時我又有種預感,若是真能讓李天麟在百步內捕捉到寧王的蹤跡,那麼天上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救他。」
他停頓瞭片刻後,聳肩道:「當然,真的到瞭那個田地,偌大的大燕除瞭玄宇真人,玉親王等寥寥數個先天高手之外,在他眼裡本就都沒差。所以考慮到刺殺者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強者,這個計劃縱然有些荒誕,卻絕對不是癡心妄想。」
我沉吟道:「這也不是這個刺殺計劃中最荒謬的一環,而是李天麟自詡有把握將凌秋函送上先天之境。其一,這簡直跟神仙手段無異,到底做不做得到我都有些懷疑。其二……花間派在名聲最好的時候,也隻能說是個褒貶不一,亦正亦邪的門派而已,如今更是直接成為瞭大反派瞭。幫助這麼個組織的首腦成為天下至強者之一,真的是個值得的代價麼?」
唐禹仁無奈地說道:「值得是肯定值得的。我所擔心的是,萬一凌秋函來個將計就計怎麼辦?我們自然信得過李天麟,但該如何相信她會真的願意與我們合作?說不定她與寧王府所需要的緩和空間,恰好可以用我們來換取。」
「這……呃,還真的不是聳人聽聞,是有這麼個可能。」
唐禹仁微微嘆息道:「希望弟妹的師父那層關系可靠吧。凌秋函雖不是絕頂高手,但也是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何況她所藏身之地,必有層層防備,真要動手,我們十死無生。」
真的會是死局嗎?等我們小隊三人合體之後,有著三種跨界的技能庫結合,一流高手都未必是我們的對手呢。不過,我倒是希望我們不會需要將底牌用在這種地方上。
「比起這個,還是先考慮考慮該如何找到林夏妍的蹤影吧。你數月前便與她斷瞭書信來往,是吧?不知她是否仍然藏身於建寧。」
我幹咳一聲道:「我在建寧剛好有個舊識,絕對可靠,她的門派投靠瞭寧王軍,所以她也在為建寧的巡檢隊做事,有幾分人脈。我們可以走她這條線。」
「哦?」唐禹仁挑起眉毛,似乎有話想說,但是沒有質疑,隻是說道,「那好。咱們人生地不熟的,正愁沒有門路。」
「說起來……你有沒有想過,牝牡玄功和蓮開百籽這種不講道理的武功、秘術,根本不像是普通人能夠創造出來的東西,而是跟真正的仙傢手段無異瞭?有時候我會想,這是不是真的是天上來客流落在人間的武學?」我斟酌瞭一番用語後,小心地將這份考慮透露給唐禹仁。
「一年前我會覺得這是癡人囈語,現在麼……」唐禹仁似乎自己也對這個念頭覺得有些搞笑,玩味地說道,「我相信萬物是會隨著時代進步,推陳出新的,所以我難以明白兩百多年前的舊朝之人從何創出這麼強大的武功。不過,當一件事無法以常理解析,豈不是隻能用仙神鬼怪之流來解釋?」
「沒有人懷疑過青蓮教和花間派是從何開發出如此超越常人認知的手段的麼?比如說書先生的故事裡什麼山中遇見仙人傳授天書三卷之類的。」
唐禹仁失笑道:「比起這個,我還是寧願相信,代代都有天才。許是百年前出瞭比李天麟還厲害的人也不一定。說起來,你可知初代青蓮教教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我倒是不知道,我稍稍向前傾身問道:「我還從未聽過關於他的事。想來他自己也無法想象,在百多年後,他所創下的教派又掀起瞭青蓮力士之潮,意圖卷席天下吧?」
「這還真的不是,不過也難怪你不瞭解,這是本朝相當忌諱,也因此很少提及的舊事。青蓮教成立,是近兩百年前的事瞭。彼時的青蓮教初代教主,『浮萍居士』魏齊,其實一開始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江湖郎中。他一直到二十多歲時,都隻是個武功不入流的無名之輩。但是不知道他有瞭什麼機緣,十數年後,當舊朝的衰退連百姓都看得出來,並且民間開始亂瞭起來時,人到中年的魏齊突然開始行走江湖,並且顯露瞭精湛的武功與醫術。」
唐禹仁將青蓮教的秘史娓娓道來:「玄蛟衛內部的猜測是他有瞭什麼奇遇,許是獲得瞭什麼神秘門派的傳承,因此武功醫術突飛猛進,從一個江湖郎中成為瞭足以在亂世中自保的高手。魏齊行俠仗義,醫治貧困人傢,很快便掙得瞭不小的名聲。他收下瞭幾個徒弟,並且傳下瞭醫術與武功。他的武功就是你所熟悉的青蓮玉鑒,蓮華大手印便是其中的拳法絕學。醫術讓他們能夠秉承魏齊懸壺濟世的理念,武功讓他們能夠自保衛人。」
「舊朝徹底崩潰時,魏齊都是個德高望重的老者瞭。亂世維持瞭足足五十年,在他逝世後還未結束,因此魏齊後半生都輾轉在神州各地,身後的追隨者也越來越眾,最後他創立瞭一個傳播自己理念的門派,喚作『青蓮門』。那時他已五十多歲瞭,綽號也不再是浮萍居士,而是被人尊稱為『救苦尊者』,連五臺山都與他有過親密來往。可惜,這位作風和事跡都令人尊重的前輩在本朝太祖尚未出生之時便去世瞭,他的大弟子繼承瞭掌門之位,繼續在愈演愈烈的亂世中維持著這個普濟眾生的勢力。」
唐禹仁頓瞭頓後,皺眉道:「這個大弟子才當瞭不到十年掌門便神秘地死去瞭,而他的兒子當上瞭新掌門,也是『青蓮門』的最後一任掌門人,楊澤霖。此人將青蓮門的理念徹底篡改,從一個行醫救人,恩澤豐潤的仁者門派,變成瞭個裝神弄鬼的教派,形成瞭我們所熟知的青蓮教。若僅如此倒也罷瞭,他還不知從哪裡倒騰出一門名叫蓮開百籽的秘術,憑著青蓮門幾十年積累下來的資源與名聲,短短十數年便在亂世中拉出一隻萬人青蓮力士大軍來,成為瞭本朝太祖最大的敵手。」
「若不是青蓮教在後來經歷瞭內部糾紛,教主與幾個長老都在內亂中死去,當初爭奪天下,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可惜啊,浮萍居士若是在黃泉之下知道自己為瞭救世渡人所創下的門派竟然成瞭裹挾千萬百姓的一顆毒瘤,也會難以瞑目吧。」
我仔細地咀嚼著這段秘辛,思考道:「聽你的意思,你懷疑蓮開百籽就是浮萍居士當年奇遇之下獲得的傳承裡的秘術?就如青蓮寶鑒那樣?」
唐禹仁說道:「不錯。魏齊在世時名聲極盛,是妙手回春的絕頂醫師,同時也被認為是天下屈指可數的一派宗師。他有個好友叫玄幽道人,是太清道的三代祖師,比他多活瞭三十年,玄幽和他的幾個弟子帶領太清道投靠本朝太祖,搏出瞭如今國教的地位,被追封為本朝的第一位國師,九十四歲時才仙逝。玄幽在世之時,卻對魏齊推崇之極,以此可見,魏齊當時的地位有多高。這是我在玄蛟衛的書庫中翻閱得來的歷史。」
「據說魏齊還有個紅顏知己,與他行走江湖數年,但因為理念不同最終分離瞭。關於這個人到底是誰,二百年後的今日已難以確認。但我之前在京城特意要求左統領,得以翻閱皇室密庫的書籍調查青蓮教之事,發現瞭一段連尋常玄蛟衛都無法得知的秘史。這個女子名叫葉未央,後來也成為瞭個不得瞭的人物,她就是成立瞭花間派,創下瞭牝牡玄功與雲雨花露訣的人。」
嗯?這個聯系可是我沒有想到過的。
唐禹仁繼續道:「所以我在雪鷹鎮時特意請教瞭李天麟,想知道他是否知道更多的內幕。他恰好知道一些我從皇室密庫都沒能發現的事兒。葉未央雖然是個天縱奇才,但其實隻創下瞭雲雨花露訣。盡管對外的宣傳是葉未央同時立下瞭這兩條派內之路,但實際上,牝牡玄功這門武學另有傳承。說起來也是好笑,花間派一開始純粹是葉未央為瞭方便鉆研這兩門武功而建立的普通門派。但時過境遷,它與青蓮教一樣,在種種機緣巧合後,門派理念逐漸變成瞭如今這個離經叛道的模樣,成為瞭不為世人所接受的女子的聚集地。」
我瞇眼看向唐禹仁道:「等等,你的意思是……」
「是的,太巧瞭。」唐禹仁與我對視,若有所思地說道,「李天麟說,蓮華大手印的許多技巧和對於拳意的運用,連兩百年後的他都覺得精湛絕妙,而他也見識過青蓮寶鑒裡的另外武功,無不是超乎時代的絕學。雲雨花露訣雖然亦是一流的武功,但牝牡玄功卻是真正的超越瞭一般武學層次的至高典籍。很難想象葉未央這個在史書記載中未曾抵達絕頂之境的女子,能夠創造出如此厲害的武功。」
「……所以也許,牝牡玄功並不是她創出來的,而是她從彼時的紅顏知己浮萍居士獲得的的秘籍?就如青蓮寶鑒,甚至與蓮開百籽那樣,都源自某個神秘的傳承?」我接過他的話頭如此總結道。
這份聯系讓我一下子想通瞭很多,很多。從超越者獲得的背景信息一直讓我有個錯誤的認知,那就是蓮開百籽與牝牡玄功分別是兩份不同的它界傳承,隻是恰好被寧王軍發現並且結合起來利用而已。但事實可能恰好相反,也許,從一開始這些流落到不同勢力被傳承下來的秘術與武功都有著同一個來源,而這個來源便是我們此行的任務目的!
我捶地大聲道:「沒錯!正是如此!牝牡玄功,蓮開百籽越瞭解便越覺得,它們是超乎瞭大燕正常武學范疇的,不講道理的東西。也許這是因為它們真的不是正常武學,而是有著同一個超乎想象的源頭。這個源頭到底是仙人還是神魔,都難以判斷,但若都來自魏齊那神秘的傳承,那則說得通為何青蓮教這個已式微百年的老教派仍有這種手段,為何花間派這個看似毫無相關的門派又能與他們合作。」
唐禹仁顯然不理解我突然為何如此亢奮,隻是自顧自地說道:「雖然理解這些往事也許對我們的任務沒有實際幫助,但是知道這些細節,或許能讓我們更準確地去推測寧王府,青蓮教,與花間派的關系,並且從中離間。阿良,你可記得我們在青蓮聖城裡見到的光景?那人力不可能建成的驚人宮殿?」
我一下子便想起一年多前襲擊太屋山下青蓮聖城的往事,回憶道:「怎可能忘記?內城那巧奪天工的宮殿,饒是我現在見過真正的大燕皇城,也必須承認,它較之那地底洞窟內的宏大寶殿,也遜色不止一籌。」
唐禹仁皺眉道:「沒錯。正是因為親眼見過那些光景,那連千萬民夫花費數十年都不可能建成的宏大工程,我才始終無法確鑿地反駁這隻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勢力所為。也許,也許這世上真的存在我們無法理解,無法解釋的神跡。青蓮教的教典中宣稱青蓮聖城是教派承天之旨獲得的恩賜,這顯然是胡說八道,但說不定,魏齊從小小的江湖郎中一躍而成武功高手,正是因為他在那段時間裡找到瞭類似的,超乎想象的存在,讓他留下來的門派在數十,數百年後,仍然掀起驚天波瀾。」
我調侃道:「哦?你可是我知道的,最堅信萬事都有合理解釋的人,沒想到竟然會在此事上動搖瞭。」
他輕輕搖頭道:「也許因為我越探究,便越難以理解其中人力無法達成的細節吧?我翻閱瞭皇室書庫的史書並且請教瞭翰林學士,卻沒有任何文書記載表示太屋山下曾經有過這麼一份工程。甚至連山脈下有這麼大的洞窟,也是此前未曾發現過的。更不用說那城池的規模與建築聞所未聞。所以我不得不承認,也許世上是存在人力未能及的事物的。」
「倒也是。一切順利的話,我們能再回青蓮聖城,看看能否揭開其中的謎底。」
說完這話,我又在心裡暗自加瞭一句:「不然的話,咱們的位面任務怕是難以完成啊。老唐,這次還真的是超自然現象,我有九成九把握,這青蓮聖城與他界流落至此的傳承有關。」
兩日後,建寧的城墻已遙遙可見。越往南越暖和,但今年似乎尤其寒冷,哪怕是來到東南地域的建寧,大地仍然覆蓋著一層潔白的紗巾。我曾在兩年前為龍頭幫做事時在新年時來到建寧出過差,並且與高巖觀賞瞭彼時建寧的燈市。
也不知今年建寧會否再次舉辦那曾經聞名順安,僅次於越城燈市的盛大節目。
譚箐與我已跟顏君泠通過氣,她作為巡檢隊,正有機會巡查每日進出城門的人,所以隻要抓準她值班的時段進城,就能輕易地混進去。
數日前我們商量入城的事項時,唐禹仁還將之前潛伏濮陽的整套計劃都搬瞭過來,但聽到我有這層這麼好用的關系之後,直接讓我全權負責瞭,並且神色怪異地說道:「你可越來越神秘瞭,武功比六大派真傳還厲害,手段層次不窮,現在連人脈關系也遍佈天下。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某個神秘高手的傳人或者世傢嫡子瞭。」
「機緣巧合,機緣巧合哈,三年前我可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農村小子,白紙一張。」我頂著梁清漓與譚箐會意的微笑厚著臉皮糊弄瞭過去。
如今我們的身份也相當簡單,就是來投靠路欣什長的親朋好友。我原來還擔心這麼簡單粗暴的借口會不會太容易被懷疑瞭,但顏君泠卻十分自信地向我保證,一點問題都沒有。既然她打包票瞭,我也樂得順水推舟。
雖然隊伍裡有兩個內功深厚的二流高手,但無論是薛槿喬還是樊勝這個老江湖都有收斂氣息,混淆修為的手段,所以隻要不被高手起瞭疑心,那也足以掩飾身份。當然,武功其實不是問題最大的地方,而是……
「槿喬你進城之後低下頭來,別到處亂看。」快要到瞭建寧的一天前,唐禹仁如此吩咐道。
「啊?為什麼?我的易容不夠好麼?」薛槿喬納悶地問道。
樊勝有些無奈地答道:「小姐,唐衛士的意思應該是,您的眼睛不比老夫這老眼昏花的,太有神,太銳利瞭。哪怕可以掩飾內功修為,這種精神上的鋒芒沒有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很難收斂,遇到懂行的人,眼睛是最容易露餡的地方。」
「蟒蛇棍」樊勝曾是龍頭幫的高級管事,差一步便能進長老院,但因為幫派內的權力傾軋選擇從幫內退休,又因與薛傢有舊,轉而投身薛府當上瞭客卿,也是薛府供養的兩位二流高手客卿之一。
這老江湖的武功雖然因為年紀上來瞭,不比壯年時強盛,但經驗豐富,我們與他交流時都受益匪淺。我更是因此被勾起瞭在龍頭幫做事的回憶,也不知高巖如何瞭,是否平安地從越城陷落的戰役中脫身而出。我曾拜托薛槿喬和唐禹仁為我留意他和葉洛秋的信息。葉洛秋的父母在龍頭幫是高層,一傢人都是高手,因此得以安全離開越城。高巖則銷聲匿跡,沒再聽聞有他的消息,讓我甚是擔心。
離建寧越近,便在大片的村落和農田間見到越來越頻繁的車隊與行商,讓我與唐禹仁警覺瞭起來。在冬季仍有這麼多商人與旅客來往,說明建寧的治安相當良好,也意味著叛軍治下的商業活動並未受到戰事的太大打擊。對建寧這麼一個貿易發達的商業中心,這是至關重要的。
而官道上的行人不止是來往的生意人與回傢過年的旅客,還有一隊又一隊穿戴著寧王軍深青色制服的軍士。與他們擦肩而過時,我們總是提心吊膽地擔心會被察覺出不對。然而,雖然他們經常會讓我們停下來,出示路引或者道明前來建寧的緣由,卻從未動粗。甚至在我們兩天裡遇到的四隊路過的青蓮力士中,隻有期中一支像我預計的那樣,隱晦地索要瞭賄賂。而其餘的,竟然真的隻是在履行他們巡邏官道的職責而已。
而這路引也不是尋常的官府路引,而是寧王軍麾下的官員認證的文書。雖然形式與官府的路引相當相似,但需要在寧王治下的城鎮裡的衙門辦才會頒發。雖然軍部為我們偽造瞭一模一樣的文書,但這自然讓我們更為擔憂。訓練有素,有紀律,有制度,懂得克制與懷柔的敵人,遠比暴戾殘忍,隻懂得破壞的敵人可怕。
這天早晨,當我們終於來到建寧城墻下的巨大木門前時,進城的人們已自覺地排起瞭長隊。隊列裡等待的行人中有些坐著轎子,有些坐著馬兒,驢子,還有不在少數被黃牛拖拉的車子。但最多的還是憑著兩隻腳趕路的行人,小販,帶著大大小小的包囊,神色各異地等待著城衛軍的盤問。
然而我在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找不到畏懼、惶恐之色,更多的是緊張與不耐。
終於輪到我們時,那身著甲胄的衛兵向我們示意道:「姓氏,籍貫,路引。來建寧是為什麼的?」
我恭謹地抱拳行禮道:「在下王三,乃是順安桐城縣人士,與傢中眷屬和好友前來建寧投奔一位舊友。她在巡檢隊任職。」
衛兵挑眉道:「巡檢隊的人?你這朋友叫什麼名字?」
「在下的朋友姓路,單名一個欣字。」
「哦?你認識路什長?她今天剛好在城門值班,等等,我去喚她過來。」衛兵如此吩咐瞭一句,正待轉身時,幾步外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女音。
「不用瞭,我就在這兒。檢查完路引後我會帶他們進城。」
衛兵對著那走近的身影恭敬地垂首道:「明白瞭,路什長。」
一個足有一米八,身材高大,甚至可以稱之為魁梧的女子走到我身前來,露出瞭一個由衷喜悅的笑容:「你們總算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