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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近四十分鐘後,整理完房間,並在主臥室的衛生間沖完涼的我帶著同樣已清洗幹凈的衛寶峰,一起出門,乘坐出租車去市裡一傢名聲不錯的私立醫院。

  這個夏日的午後,空氣十分悶熱。坐在車內的我向外望去,街上的樹木就像病瞭似的,葉子掛著塵土在枝上打著卷,枝條一動也不動。天上的雲朵也逐漸地增多,遮天蔽日之際,那深藏在烏雲裡的巨大能量正慢慢醞釀著,等待著。

  轉首瞧瞭下身邊的衛寶峰。隻見其垂頭喪氣,不言不語的靠在車窗邊。因為帶著墨鏡又閉著雙眼的關系,我此刻也無法觀察他的眼神。於是,我繼續看向車外。

  「嗯?」這時的我發現瞭車後的異常,眼珠一轉,細細用後視鏡觀察後,又瞧瞭瞧蔫搭搭的衛寶峰,心下暗自想瞭會兒,便再不去理會。

  離醫院差不多還有兩公裡路程的時候,天上就開始雷聲滾滾。緊跟著一陣大風,那呼嘯而來的大風,把樹木吹得東搖西擺,搖晃不止。

  風越刮越猛,一道道閃電此時也來湊熱鬧瞭。它們劃過天空,像金蛇狂舞。就聽「轟隆」一聲,霹靂炸響,震得地動山搖。

  須臾之間,雨點就「噼裡啪啦」地落下來,砸在瞭車窗上。而外面,大雨更像是一片巨大的瀑佈,滂沱的像是天上的銀河泛濫瞭一樣,從天邊狂瀉而下。

  出租車司機開啟瞭雨刷,同時還減慢瞭車速,如蝸行牛步一般迎著風雨向醫院前進。他邊開還邊近乎自語般的說著些市井閑言。不過,我和衛寶峰都沒有心思去開口搭腔。

  待到達醫院,我付好車費,遂用準備好的雨傘,撐開後下車。衛寶峰也拿著傘,跟在我身後。

  掛號、等診、檢查、治療、交錢拿藥;這一整套流程下來,花瞭足有一個半小時。等重新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雨早已經停瞭。空氣也因為大雨的洗禮,變得格外清爽透徹。

  我看瞭眼手表,發現時間到瞭下午的五點半。如果要去衛寶峰的學校,坐出租車來回就得花一個多小時。而且此時臨近下班的高峰期,街上的車流也開始增加,能否趕到母親下班前回傢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不過,有剛才的發現,好像都不是問題吧?

  「不……不去學校瞭?」就在我思考的當口,始終沉默的衛寶峰猶豫著開口瞭。

  我瞥瞭眼臉頰上包著紗佈,低頭縮腦,伸腳不停在地上劃來劃去的他。嘴裡說道:「怎麼?不去讓你放心瞭?」

  「沒有沒有。」他飛快地搖著腦袋,否定著。

  「走!」被其這麼一說反倒讓我堅定瞭去的決心。隨即拉瞭他一把,攔下出租,朝他的學校進發。

  半個多小時後,我倆到瞭學校。下車後的我抬頭看瞭看那白璧陡立,方正威儀的宏大校門。再朝四周掃視時,很快,我的面容便開始嚴峻起來。

  隻見校門口左側的停車道上,三輛微型面包車的車門依次打開。霎時,從裡面下來瞭一群成年紋身大漢,人數有十五個。

  這些人赤手空拳,浩蕩地走到我倆面前,團團圍住後,當先的一個光頭男人陰惻惻地斜眼睨瞭我一下,轉而又換瞭副討好的神情,對著我身邊的衛寶峰道:「峰少,是他吧?」

  此刻的衛寶峰早就沒瞭剛才的乖樣,原本一直彎著的腰也慢慢的挺起。摘下墨鏡的他,一步步的來到那群大漢身邊,轉過身,面容扭曲,雙眼幾近噴火的瞪視著我「你他媽的搞得我那麼慘!那就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瞭。今天非把你幹殘不可!」

  「這些人是我在醫院給你拿藥的時候叫的吧?公用電話?還是借別人的手機?」說完此話的我從口袋裡拿出那個關機的IPHONE,拋還給他後,接著朝光頭男人意味深長地發問「你們是楊錦平叫來的?」

  「別跟他廢話!先給我幹倒他!」衛寶峰搶在前面暴怒道。

  「襲擊現役軍人有什麼後果,我想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我說這話的同時,目光掠過學校大門口的門衛室。就見衣著光鮮的楊錦平叼著煙頭,正和兩個學校保安吹牛打屁,吞雲吐霧。不過他始終沒有朝這裡看,好像這裡發生的事情與其無關似得。

  「當兵的?」光頭男人聽見我的話,不由地愣瞭下,狐疑地問道。

  「別聽他胡說,他隻是個軍校生!」見帶頭的不動,衛寶峰的語氣很是不耐,手舞足蹈地唆使道。

  看到他如同白癡一樣的言行舉止,我不禁搖首,心裡對他的失望更是到瞭極點。看來「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古語還真是沒錯。而且我也要收回自己在傢時所想的那些。這傢夥已經不是個大男孩瞭,他真是個瘋子,二逼瘋子。

  蔑視的眼神從他那張驕狂的臉上,以及一輛緩慢靠近的車子劃過後,我便從容地對光頭男人講道:「今天這事跟你們沒關系,如果現在散瞭的話我就不追究瞭。不然,隻要今天你們弄不死我,我會讓XX團的人去找你們的。相信我,隻要你們還在三湖,我肯定找得到。」

  光頭男人見我吐字清晰,不慌不忙的篤定模樣。而且也很明顯知道我口中的XX團。神情為之一變,猶猶豫豫的看瞭看旁邊的衛寶峰,並小聲道:「峰少,您有什麼章程?」

  「媽的!我不管,今天一定要給我幹死他,廢瞭他的手腳!上啊!上啊!」已經被怒火沖昏頭腦的衛寶峰大聲的吼叫著。如果不是他知道我的身手好,或許早已身先士卒地沖上來瞭。

  「呦嗬,這不是阿豺嘛!咋的,越混越回去瞭,跑到學校門口欺負小孩呀!」正在這形勢不明的一刻,那輛我在去醫院的路上發覺,到現在還跟著我和衛寶峰的車終於停下,從車裡副駕駛位下來的一個男人一邊朝我們走來,一邊還滿嘴戲虐地諷刺著光頭男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一米七幾的個子,理著小平頭,眼大眉粗,穿著一件黑色緊身短衫,露出的古銅色胳膊肌肉十分虯結,肩部三角肌同樣發達。左眉角至左耳垂,有一道斜斜的疤痕,那對不大的三角眼攝出的森然光芒,收放之間,如吐信的毒蛇一樣,令人不敢直視。

  等其推開兩人,進入包圍圈後,便操著滿不在乎地口氣對光頭男人道:「阿豺,你老大身子骨還行吧!哦,我記得好像是站不起來瞭對吧?回去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別在三湖死皮賴臉的待下去啦!早點回章江老傢養老才是正道。聽見瞭沒?好瞭好瞭,都別杵在這兒瞭,走吧!難道還等我請客吃飯啊!」

  話雖然被其講得非常辱人,可我看得出來,他站立的位置十分巧妙,很方便他第一時間拿下光頭男人與衛寶峰。而且,此人的腳掌也在不露聲色的抓地發力,以便突然暴起發難。

  被其稱為阿豺的光頭男人在看到他出現後,臉色就已經比剛才還難看瞭,顯然對其很是忌憚。聽完瞭話,陰鬱著臉踟躇瞭一會兒,接著又朝門衛室的方向看瞭一眼,然後臉上對衛寶峰做出瞭抱歉的表情,咬牙揮手地對手下道:「撤!」

  「你他媽的誰啊?」見包圍圈漸漸散去,氣急敗壞地衛寶峰指著那個男人叫罵道。

  男人面對著衛寶峰的斥罵,毫無火氣,反而笑瞇瞇地回答「衛公子,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傢的事情自傢內部解決,別牽扯到外人。」說到此,他又轉首看向瞭我「我猜,這也是黃公子你的想法吧。」

  「跟瞭我們那麼長的時間。是我媽派你來的吧?」松瞭口氣的我轉而嚴肅的望著他,同時嘴裡發問。

  「嗯,誒——等等!」他一邊回答,一邊蹉步上前,用右手前臂扼住正要溜走的衛寶峰。然後繼續笑著跟我道:「黃公子,請跟我上車。趙主任還有趙董在前面等你。」

  聽到此話的我點瞭下頭,還冷眼瞧瞭瞧兀自掙紮,不斷叫嚷的衛寶峰。又瞥瞭下在門衛室內沖我打恭作揖,堆笑連連的楊錦平,抬手指瞭他一下後,就跟著男人上瞭車。

  車子啟動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我回過頭看著已經被男人打昏過去的衛寶峰。內心閃出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

  「你參軍過?剛退伍?」沒在理會死狗一樣的衛寶峰,眉頭緊皺的我開始問起瞭坐在我後面的男人。

  「眼力不差嘛黃公子。」順著我的視線方位,翻腕看著自己拇指上面厚繭的他咧嘴一笑「在金三角待過,現在跟著趙董混口飯吃。」

  聽到這兒,我的心頭頓時一跳,暗想他口中的趙董——也就是我舅舅竟然會有這種在那片近乎三不管,軍閥林立,罪惡橫行之地出來的手下。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舅舅名叫趙橫,現年四十二歲。現在是三湖市江口縣一傢實業集團公司的董事長。

  雖然隻有初中學歷,但善於結交,經營人際關系的他從十數年前下海經商開始,因為有母親的幫扶,再加上其平日積極捐助災區、助學扶貧、修橋築路、安置縣內下崗職工等一系列的行為映襯。他在江口縣社會聲譽和社會地位隨之不斷的上升,幾年前更是一舉被選為江口縣的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縣城裡的百姓對他,都是交口稱贊,無一惡言。他自己也是屢屢成為縣內,甚至市裡一些領導幹部傢裡的座上賓。

  以往我對自己這個舅舅的觀感一向不錯。可今天這個男人的出現,則讓我意識到一些耐人尋味的東西——

  車子往前行駛瞭大概十分鐘左右,然後拐進瞭一個岔道,緩緩減速。我舉目望去,前方三十米多處,一輛外形低調沉穩,但價格絕對不低的大眾輝騰轎車正靜靜地停靠在那裡。此車,便是我舅舅手裡三輛座駕的其中之一。

  「黃公子,過去吧。」等車裡那個看起來很木訥,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司機將車停穩,在我身後的男人便如此說道。

  「還不清楚你叫什麼?」我回頭,看著他問道。

  「沒名沒姓。」一臉哂笑的他摸瞭下臉上的疤痕「黃公子非要知道的話,就叫我花臉吧。」

  「我記住你瞭。」

  「小人物一個,不值得黃公子上心。」他仍然擺出副輕松的表情,右手一揮,指向外面道:「請吧!」

  我深吸瞭口氣,隨即下車,步伐穩健地向其走去。到瞭車前之時,後座的車門被裡面的人打開。定眼一瞧,還是早上去洪麗莉傢時那副打扮的母親姿態綽約,端方從容的坐在駕駛座的後面。眼神靜謐地註視著我。那深邃肅懾的目光,讓我的內心泛起一陣焦灼的無力感。

  「呵呵,膺兒,上車。」出聲的不是母親,而是坐在駕駛位上的一個身著淡粉色POLO衫,頭發一絲不茍,長相肥頭大耳,身形相當胖碩的男人所發。他引人註目的地方就是其左手腕戴著一塊做工精致的高檔腕表跟一串翡翠佛珠,腕表的閃耀光澤與佛珠的瑩瑩翠綠互相交疊,形成瞭一團極為璀璨的氤氳。此人,就是我的舅舅趙橫。

  我默不作聲地鉆進瞭車子。跟他小聲問好後便回過首,與母親相對而視。舅舅在此刻也非常識趣的下瞭車,朝我來時乘坐的那輛車走去。

  母親的右手握著瓶擰開的依雲礦泉水。瓶裡的水還很滿,她還沒來得及喝,隻不過是拿在手裡罷瞭。

  「知道瞭?什麼時候?」

  少頃,臉上浮現出幾分,在我看來應是略帶勉強笑意的她終於率先打破瞭沉默。唇齒間微露著幾顆整齊的白牙,呈現出半月弧的形狀。

  「那天早上你和他從省城太一會所出來。我就在你們後面。」

  她聽完,收起笑容的同時微微頷首,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堪。雙眸盯著手裡的水瓶,輕聲嘆道:「還是被發現瞭啊!」

  「三個問題,媽。」見其如此雲淡風輕的模樣,我強按著心頭的激蕩,沉聲道:「第一,為什麼要和他那樣?第二,事情如果被爺爺還有他的爸爸知道瞭你怎麼辦?第三,你到底在計劃著什麼?請看在我是你親生兒子的份上,據實相告。」

  「正因為你是我的兒子,這些事我暫時是不會說的!你也不用再問,時間一到,你會瞭解的。」

  她說此話的時候,氣勢瞬間就變瞭,從一位母親轉為瞭一位精明強幹的領導幹部。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可你知不知道,他把你倆的事情都發到一個成人論壇上瞭!」見無法說服她,我隻能報出瞭猛料。

  這句話讓本來就有點兒緊張的氛圍忽然之間降到瞭最冰點。她的嘴角斂起瞭一股驚詫過後的惱人怒意,握著水瓶的手猛得一收,發出「喀拉」一聲脆響,濺出些許水滴。眉眼上提,冷峻,帶煞。

  「該死!」聽著她冷聲叱罵,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隻能稍稍安慰道:「這事情我已經讓我同學去處理瞭。你放心,他是很厲害的電腦黑客,癱瘓網站,清理數據這種事情非常拿手。而且我也沒跟他吐露實情,隻是叫他把那個有貼子的論壇分區貼子全部清空。我想,一棵樹藏在整座森林裡,如果一把火燒掉森林,誰都猜不到其實真正要毀掉的隻是那棵樹。」

  我所說的這些,正是幾個小時前,在傢綁好衛寶峰後,打給我同寢室那個黑客同學的電話內容。

  聽到我這樣的話後,她的容顏稍展,變得好看瞭一些,還沖我微笑著道:「還是親兒子疼我啊!」

  「那就請你別避重就輕瞭,好嗎,媽。」我語氣誠懇地繼續道:「有什麼苦衷你可以跟兒子說,我們一起面對!」

  「這個你還是別問瞭。」她的面容恢復瞭冷靜,語調沉穩地說道:「等事情結束,媽媽會告訴你一切的。可現在真的不行,不要反駁,這是為你好。明白嗎?」

  她伸出沒拿水瓶的手,露出三根手指,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還搶在又想出聲的我前頭續道:「媽媽也給你三個選擇。一,等會兒離開,去外地旅遊;什麼時候讓你回傢來你在回。二,到你爺爺那兒住,回來的時間還是和前一個一樣。三,跟你舅舅走,回來時間仍舊同上。」

  「如果我一個也不答應呢?」被她的強勢所激,心下甚是不滿的我終於垮下瞭臉,不客氣地回敬道。

  「黃膺!」她再次露出怒意,唇齒開闔之間更是帶著一股凌冽的寒氣「我是你的母親!身為兒子你應該有做兒子的覺悟!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畫腳!」說完此話的她臉頰泛著慍色,被外衣包裹勾勒出層巒疊嶂的飽滿胸脯也是上下波動,起伏不定。

  我偏過瞭頭,緊抿著嘴唇,以沉默來代替言辭的抵抗。而她也不再開口。一時間,車內的空氣似乎凝固瞭。

  「咄咄咄……」過瞭好半晌,靠近母親一側的車窗被敲響。我抬頭一看,是舅舅又回來瞭。

  她按下瞭遙控,車窗降下,舅舅便壓著嗓音,在她的耳邊悄然嘀咕起來。她邊聽邊小口的喝著手裡的礦泉水。在其講完後,就示意他上車,自己卻打開瞭車門,拿上包下車瞭。

  「你去哪兒?」我見狀連忙也下瞭車,攔下她之後問道。

  她不說話,身姿窈窕地直立在地上,面色卻肅然,凝滯。

  「哥。」很快,她出聲瞭「給我看住他,別讓他亂跑。」

  與此同時,那個自稱「花臉」的男人和我過來時開車的木訥司機也走到瞭我和母親的身前。舅舅當然也再次拖動著肥碩的身軀,下車加入進來。

  「膺兒呀!聽你媽的話,她是為你好。」比我矮一些的舅舅和我並排而站,順手拍著我的肩膀這樣勸道。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轉動眼睛朝來時的那輛車望去。隻見那車的後座車窗,已經從昏迷中醒來的衛寶峰把臉貼在窗戶上,目利如刀,滿是桀驁的註視著我。不到眨眼的工夫,他向退瞭退,重新戴好墨鏡後,用左手打右手的肘部,接著右肘順勢向上,形成瞭類似撐傘的動作。

  看到這個足球場上著名的「打傘」污辱手勢,我的憤怒無以復加,心裡甚至認為自己在傢中整治他的手段太過於寬恕。遂腳步一提,就要沖過去再收拾他。

  「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還有,謝謝瞭,膺兒。」

  「花臉」和木訥司機迅速一前一後的夾住瞭我,讓我無法過去的同時。正從我身前飄然而過的母親輕輕地說瞭兩句。

  我雖然聽見瞭那話,但還是想從「花臉」和木訥司機的糾纏中掙脫出來。不過顯然這倆人是有真本事的,我自身那點擒拿格鬥的功夫在他們面前完全不夠看。僅僅木訥司機一人單掌摁住我的右肩,那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量就讓我的半邊身子發麻,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彈。何況那個隻阻住我去路,並沒動手,如毒蛇一樣的「花臉」?

  「楊市長的兒子也知道這事!」心裡像是打翻瞭五味瓶,近乎絕望的我朝走向衛寶峰所乘坐車子的母親大喊道。

  她沒有正面理會,而是悄悄的用包作掩護,背身比劃瞭一個兒時我們母子經常玩鬧時的小動作。其意基本就是「知道。」

  近半分鐘後,她坐進駕駛室,啟動車子,帶著一臉得意的衛寶峰離開瞭現場。

  「膺兒呀!就讓那兔崽子在得意幾天吧!」說著此話的舅舅這時讓「花臉」和木訥司機停手,然後摟過我的肩,把著腦子有些惘然,手足無措的我一起進瞭輝騰轎車的後座。

  之後,木訥司機也上瞭車,「花臉」則留在瞭原地。

  車子在木訥司機的駕駛下轉道,朝母親與衛寶峰所行的相反方向而去。

  「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呃……我要…要來瞭……射你嘴……射你嘴裡行不」

  「嗯……不……」

  坐在車上時,這句母親剛才所說的話與幾個小時前在衛寶峰手機裡看見的倆人淫靡穢濫的性交視頻此時一直在我的腦中反復交替出現。它們把我的大腦攪和的劇痛不已。無奈之下,我死命地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同時,也急速地調動起腦部神經,冥思苦想起來。

  現在所知的線索,已經能十分確定我在圖書館時得出的判斷。可同時,它卻又增大瞭我的困惑。母親怎麼會用這麼個混賬加無知的二逼瘋子?真正要被她針對的,到底是哪個?

  另外,舅舅的這兩個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手下,又是哪路高人?

  若有所思的我,用目光註視著駕駛座裡的木訥司機。緊接著,又看瞭看正撥弄著腕上那串翡翠佛珠的舅舅。

  「你不配當我媽的哥哥,你也不配當我的舅舅。」很突兀的,我的口中蹦出瞭這十八個字眼。

  他被我這話說的有點兒愣神,看瞭一下我之後,雙眉才慢慢皺起,語氣倒是還算穩重的說道:「很多事你都還不明白。我答應過你媽,不會說給你聽的。所以這激將法還是收起來吧!」

  見計策不成,我失望的靠在瞭座位上,頭偏向車外,脧視著漸黑的天色。耳邊同時還響起依然在和我嘮叨的舅舅聲音「什麼都別管,也別多想,就當做瞭個惡夢。到舅舅那兒去住個幾天,等事情解決瞭,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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