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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春風

第一一四章 春風

  2003年的春天,似乎來的比以往更晚一些,一直到四月下旬,天地間仍舊一片蕭瑟。

  一場肆虐神州大地的傳染性疾病,如今正在京城百姓中「口耳」相傳,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股肅殺沉寂的氣氛中。

  比疾病更加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恐慌和甚囂塵上的謠言。

  人們開始恐懼社交,開始畏懼出門,整個社會被這種致死率甚至低於流感的新型流性疾病沖擊得近乎於癱瘓。

  值得慶幸的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終於迎來瞭轉機,國傢及時改變防控方向,積極采取各項措施,有力遏制瞭疾病的擴散和蔓延;醫療工作者們夜以繼日艱苦付出,用辛勞的汗水和無與倫比的勇氣,努力戰勝病魔。

  群眾們自發的成立各種志願組織,積極宣傳防疫知識,參與社區公共場所、周邊環境的保潔消毒,督查社區各娛樂場所,密切註意社區疫情動態,為避免疫情擴大,做瞭大量工作……

  在病魔帶來的恐懼面前,中華民族的文化韌勁開始展現出來,幾千年風狂雨驟沒有擊垮的民族脊梁,再次倔強的挺立起來。

  4月24日,鐵道部通知旅客開車前要求退票,可全額退款,並要求運輸防治非典藥物用品必須24小時內到達目的地。

  4月26日,黨和國傢領導人在京城建築工地、超市社區看望群眾,中午與大學生共進午餐。

  4月27日,香港特區死於非典人數全球居首,累積死亡人數高達一百三十三人。

  4月28日,臺灣出現第一名因SARS感染而死亡的病例。

  4月29日,美國紅十字會高級顧問表示:非典不是美國生物武器。

  4月29日,民航總局要求對學生於5月7日前購買的飛機票給予全額退票……

  人們還看不到未來的曙光在哪裡裡,但希望開始出現瞭,一切都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著。

  最初被隔離的時候,乃至之後的三天,李思平都沒有什麼明顯的癥狀,隻有體溫階段性升高,而且不算明顯,這讓他和黎妍都放松瞭警惕性,所以在地壇醫院的前幾天,兩人如膠似漆,也沒人來打擾,幾乎每天都要做四五次愛。

  黎妍開始有些食髓知味,從最開始出於心理因素的主動求歡,變成瞭開始享受性愛的主動求歡,她是一個三十七歲的成熟女人,身體其實早已熟透瞭,隻是需要解除那道殘存多年的生理枷鎖,便能將一個禁錮瞭將近二十年的尤物釋放出來。

  得益於醫學知識的豐富和對人體的熟悉,黎妍很快掌握瞭許多一般人難以掌握的性愛技巧,她熟練的刺激著少年的各處性感地帶,對一些新奇刺激的性愛花樣又全不排斥,加上李思平的有意引導,兩人很快就在性愛上達到瞭棋逢對手、魚水和諧的美好境界。

  對於懷孕的事情,黎妍是一時情動,李思平卻深思熟慮,他婉拒瞭美婦人的深情款款,不想因此傷害沈虹,更不想留下一個和自己一樣沒有父親的孩子,重復一段老路。

  如果不能幸存,那麼自己留下的億萬傢財,就是幾個女人對他最好的回憶,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應該留下來。

  他的早熟和睿智,一下子就刷新瞭黎妍對他的感觀,她的言語本就是出於一時的沖動,真讓她再生個孩子,也是一件特別糾結的事情,尤其當黎妍聽到李思平說不想傷害沈虹的時候,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兩人早已聊開,黎妍問過李思平,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他,李思平沉默良久,才點點頭,表示他知道沈虹喜歡自己。

  黎妍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喜歡沈虹,因為答案顯而易見,並且兩人剛剛魚水之歡之後、渾身汗津津的樣子,也不適合深入討論這個問題。

  倒是事後李思平貌似無意的提起過,他對沈虹從沒有過非分之想,隻是朋友一般、兄妹一般的相處,直到接觸到瞭黎妍,他才知道為什麼會對沈虹沒有感覺。

  身為黎妍的女兒,沈虹無疑也是美麗的,智商更是出眾,優秀得不要不要的,如果李思平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他沒道理不喜歡沈虹,但問題就在於,他不普通。

  少小傢變,父母雙亡,和繼母共同生活,雖然稱不上顛沛流離,也算得上朝不保夕。在這樣的條件下,他飛快的成長起來,勾搭繼母,賺到第一桶金,拿下瞭班主任凌白冰,他的整個人生軌跡都已經畸形的成長起來,強大的外表下,他的內心最渴望的是一個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女人。

  如果沒有黎妍出現,李思平或早或晚都會回應沈虹的深情,但有黎妍占據瞭他心中本就所剩不多的位置後,再也容不下沈虹瞭。

  到現在將黎妍擁在懷裡,李思平唯一的奢望就是,這輩子沈虹都不用知道自己和她母親的事情,還能繼續做好朋友。

  戀奸情熱的黎妍一直刻意不去考慮對女兒的傷害,她將與女兒同學的「奸情」理解為「報恩」或者「不留遺憾的狂歡」,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兩人都安然無恙,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女兒。

  隻是午夜夢回的時候,黎妍還是會心中恐慌,偶爾甚至還會夢到女兒因為傷心離她而去。

  但世事難料,還沒等到黎妍因為自責打算和李思平共赴黃泉的想法成形,李思平的感染癥狀一下子加重瞭。

  4月28日這天半夜,他開始頻繁的咳嗽,高燒持續不退,身體間或抽搐,伴有頭痛、肌肉酸痛、全身乏力和腹瀉。

  鐘醫生急匆匆趕來,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後,明確李思平正處於病發高峰期,並稱他的病情發展很快,要盡早進行幹預治療。

  好在李思平從感染最開始就在醫院裡泡著,各種治療手段該用的不該用的早就已準備妥當,有黎妍的背景在,他得到的幾乎就是最高水平的醫療待遇瞭。

  接下來的日子,對兩人來說可以用煎熬來形容,李思平早早的掛上瞭呼吸機,卻因為癥狀始終達不到重癥標準,被黎妍堅決阻止瞭上糖皮質激素。

  黎妍親自操作各式檢查設備,在醫院常規檢測程序之外,每隔半小時進行一次普通檢查,每兩個小時進行一次全面檢查,及時更新各項監測數據,同時在激素運用上,極其的謹慎,將註射激素的工作,全部包攬到自己的身上……

  4月30日,作為防治非典的專門醫院,小湯山醫院啟用,地壇醫院的SARS病人全部遷入,李思平和黎妍自然在列。

  小湯山醫院的設施完全是應對「非典」而設立的,除瞭醫療設施外,其他方面的條件自然不如地壇醫院的高幹病房,好在李思平在病中,黎妍也沒心情去想男女之事,所以對條件的變化,基本沒任何感覺。

  她就在李思平病房內的一張簡易床上和衣而臥,時刻關註李思平的病情。

  李思平的癥狀一直起伏不定,既不嚴峻惡化,也不有所減輕,始終處於一種微妙的狀態,不輕不重,隻是咳嗽有所減輕,體溫不再突然升高。

  面對這種情況,黎妍更是堅決不同意運用激素治療,她堅信李思平已經度過瞭危險期,很快就會康復。

  與之前幾天的美好狀態下時光飛逝不同,黎妍對度日如年有瞭新的感悟,看著病床上的李思平,想著前幾天還可勁兒的在自己身上折騰,如今卻病成瞭這個樣子。

  其實黎妍是關心則亂,在小湯山醫院醫護人員眼中,李思平這個病人完全是過度治療瞭,他的癥狀根本沒到需要這麼看護的地步,要不是黎妍親力親為,怕是根本沒有人有精力來進行這樣細致入微的照顧。

  鐘醫生私下裡對黎妍說過,李思平的年齡和身體狀況都是優勢,哪怕致死率高到80% ,他也會是那幸存的20% ,但黎妍始終不敢放松心神,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李思平撒手人寰。

  身為腫瘤醫生,她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從沒想過自己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竟然會如此進退失據。

  在黎妍無微不至以及專業的照顧下,到5月2日這天,李思平終於退燒瞭,呼吸也順暢瞭很多,半天過後,不管黎妍怎麼挽留,都沒有說服護士留下呼吸機。

  看著關上的病房門,黎妍無奈極瞭,倒是病床上的李思平哈哈一笑,說道:「我早就沒事兒瞭,你非讓我戴那東西,把它拿去給需要的人用多好!」

  「臭小子,你還不領情!我為瞭誰呀?」黎妍返回床邊,擰瞭少年的胳膊一把,看瞭看他的臉色,除瞭蒼白一些,確實沒什麼其他癥狀,慢慢的放下心來,「我這不是怕你再上不來氣,臨時再找呼吸機不容易麼?」

  「醫生都確診瞭,說我已經處於康復期瞭,沒什麼大問題瞭,你就別擔心瞭!」

  幾天來黎妍衣不解帶的看顧李思平都看在眼裡,他握住黎妍的手,深情說道:「寶貝兒,謝謝你!」

  「不許亂叫!」黎妍嗔瞭一句,純粹是下意識緊張的向窗外看瞭一眼。

  小湯山醫院的房間都是臨時搭建的,墻壁很薄,很多時候都能聽見隔壁的說話聲,門更是簡易的塑鋼門,除瞭保證不冷之外,其他效果幾乎等於沒有。

  李思平倒是無所謂,偌大的醫院忙得雞飛狗跳,像他和黎妍這樣的,少之又少。

  生死考驗面前,沒有誰能置之度外——能夠置之度外的,多數是不用考慮生死的。

  除瞭剛過去這幾天,李思平病情惡化,著實把黎妍嚇得不輕之外,多數時間,兩人的隔離生活都很美好,但這並不能改變身邊那份令人驚懼的恐怖氣氛,尤其是夜半時分偶爾響起的陣陣哭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兩人,他們身處什麼樣的境地。

  好在黑夜終將過去,黎明曙光就在前方。

  青年節這天,醫生對李思平再次進行瞭一次全面徹底的檢查,臨近中午的時候,檢查結果出來瞭,確認他已經康復,隨時可以出院瞭。

  兩人感染的消息,沒有過多的人知道,李思平不知道黎妍通知瞭誰,隻是確定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沈虹,因為她遠在上海,怕她知道後擔驚受怕,跟著擔心。

  李思平這邊,他隻告訴瞭繼母唐曼青和凌老師,遲燕妮知道他感染瞭,但具體情況也不掌握。

  兩人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僅有的一些個人物品,黎妍也沒收拾,輕車簡從的離開瞭小湯山醫院。

  來接他們的是崔毅,他還是那般沉默著,隻是看著黎妍的時候,眼裡有些掩飾得極好的關心和釋然。

  「咱們回哪兒?人民醫院可還隔離著呢!」崔毅開著車,頭也不回的問黎妍。

  「隔離沒什麼,回去住幾天就過去瞭,也不怕感染。」黎妍沒當回事兒。

  李思平悄悄的碰瞭一下黎妍的腿,意思很明確,黎妍進去瞭就出不來,他當然也進不去瞭,隔離要是不解除,倆人還見不見面瞭?

  黎妍心領神會,耳根一紅,臉上卻不動聲色:「而且隔離歸隔離,我還得上班呢!」

  「好像現在醫院已經停診瞭,不收診病人瞭吧?」崔毅掃瞭眼後視鏡,感覺有些不對勁,卻沒發現什麼端倪。

  「還有一些以前的病人呢吧?唉,頭疼!要不在外面找個賓館先住著吧,等隔離解除瞭再回去?」黎妍說著話,看著窗外。

  「我在那附近有個房子現在還空著,要不幹媽你去那兒住吧?」李思平插瞭一句。

  他的稱呼讓崔毅有瞭一絲反應,黎妍倒是極為淡然,笑著問道:「你哪兒來那麼多的房子?」

  「以前我青姨買的,掛到中介往出租呢,但是戶型太大,沒人租,就一直空著瞭。」李思平撓撓頭,不知道哪兒來的不好意思。

  「那行吧!去看看你的房子!」

  「行,我打電話告訴我青姨一聲,讓她拿鑰匙過來!」李思平掏出手機,給繼母撥瞭個電話,說瞭黎妍要去那邊住的事情。

  電話裡唐曼青沒說什麼,隻是答應瞭,告訴李思平她很快就過去。

  李思平說瞭具體的位置,崔毅開車過去,好在街上的人和車都不多,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瞭地方。

  這個小區是新開發的,位置不算偏僻,小區配套的綠化硬化亮化都已就位,本應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卻因為非典的原因,顯得有些荒涼。

  李思平留在小區門口等著繼母唐曼青,沒有門禁,崔毅直接把車開進瞭小區。

  冬去春來,乍暖還寒,黎妍在車裡覺得憋悶,便下車溜達,崔毅也下車點瞭支煙,獨自抽瞭起來。

  唐曼青來的很快,她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脖子上圍著一條虹彩絲巾,腿上一條黑色修身西褲,腳上一雙短款平底靴,行色匆匆的從出租車上下來。

  李思平迎上去,久別重逢的喜悅讓他情不自禁的就抱住瞭年輕美艷的繼母。

  唐曼青被他弄得嚇瞭一跳,看瞭眼遠處那個高挑的身影,隨即釋然,輕輕拍瞭拍瞭激動的繼子,在他耳邊輕輕啄瞭一口,輕聲說道:「好兒子,不著急,晚上姨再陪你,還有外人在呢……」

  李思平少年氣盛,卻也知道輕重緩急,用力抱瞭抱繼母柔弱無骨的身子,這才松開,開心的說道:「青姨,我一直沒說,其實我很怕,再也看不到你瞭……」

  唐曼青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瞭,她哽咽著說道:「姨也怕……」

  看她哭的厲害,李思平趕緊幫著美艷的繼母擦去淚水,輕聲安慰道:「別哭,別哭,我這不好好的出來瞭嘛!」

  「臭小子!」唐曼青捶瞭繼子一拳,嗔道:「本來我裝的挺好的,讓你一下子破瞭功,趕緊消停一會兒!」

  「凌姐怎麼沒來呢?」

  「她來算怎麼回事兒?」唐曼青白瞭一眼繼子,「她可不想來麼,我沒讓,晚上再說吧……」

  「好吧……」李思平明白瞭,他一下子想到,自己和黎妍的事兒,凌白冰還不知道,便很是撓頭,到時候要怎麼跟凌老師解釋……

  等母子二人走到黎妍面前的時候,黎妍看到的便是唐曼青紅紅的眼圈和李思平開心的笑容,她心中感慨,笑著朝唐曼青走去,伸出手說道:「唐女士,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因為我……給你和思……孩子添麻煩瞭!」

  唐曼青趕緊伸手握住,笑道:「妍姐您說哪裡話,上次思平的事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這次又得虧你幫著照顧,不然……」

  說到傷心處,唐曼青又有些哽咽。

  想起過去這些天裡的一幕幕和生死之際的彷徨無助,黎妍也不禁有些動容,眼眶也紅瞭起來。

  「青姨,幹媽,咱們先上樓吧!」李思平看兩女執手相看淚眼的樣子,美則美矣,但實在是此時春寒料峭,不是親近的時候,趕緊出聲打斷。

  唐曼青轉頭看瞭一眼繼子,得到他的肯定後,這才轉頭對黎妍說道:「這感情好,以後就是一傢人瞭!」

  黎妍俏臉一紅,自己這個「幹媽」是怎麼回事她心裡一清二楚,有些慌張的說道:「是啊是啊,一傢人一傢人……」

  唐曼青將一切看在眼裡,拉著黎妍的手就沒有松開,往樓裡面走去。

  兩人年齡上黎妍更大一些,此刻卻仿佛反過來一般,被唐曼青掌握瞭主動,仿佛她才是大姐一般。

  「幹媽,崔叔叔呢?」

  「啊?啊,他……他臨時有事……先走瞭。」被唐曼青挎著,黎妍有些慌亂,背後伸來的那隻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讓她更加慌亂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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