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
嗯?天還沒亮啊……怎麼鬧鐘就已經響瞭呢?……不過……這也不是鬧鐘的聲音啊。
我迷迷糊糊的被一陣鈴聲從睡夢之中驚醒瞭,我摸索著拿起手機,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原來不是鬧鐘,是二弟給我打來的電話……現在才六點多鐘,他這麼著急打給我恐怕是有要緊的事吧。
「喂?……二弟……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啊……」
我強迫自己從困意中掙紮出來,勉強支起瞭身體。
「大哥!有重要情報啊!可惜我的消息源還是晚瞭一步,不過現在跟你說其實也來得及!」
「什麼情報?」
我的神經立刻緊繃瞭一下。
「陳友發回來瞭!」
我的眼睛立刻睜大瞭。
「什麼時候?」
「今天凌晨一點的飛機!」
「他……他現在在哪?」
「那我哪知道啊,但是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情報。你不是想知道他去哪瞭嗎?」
「他去哪瞭?」
「這些情況不適宜在電話裡說,我已經出門瞭,咱們學校街口的麥當勞匯合!」
「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好!一會見!」
我掛斷電話,一個飛身就從床上彈瞭起來。三下五除二我就穿好衣服洗完瞭臉,牙……今天先不刷瞭,晚上再補上吧。
我跳下樓的時候媽媽應該也才剛起床不久,她還在廁所洗漱。我清瞭清嗓子對媽媽喊道:
「媽媽!同學叫我一起去晨跑!我昨天忘記跟你說瞭!」
媽媽聽到我的叫喊,她關閉瞭水龍頭,從廁所裡走瞭出來。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條毛巾,幾滴晶瑩的水珠還粘在她的發絲上。她此刻長發披散垂腰,酥胸玉頸微露。一身CarineGilson定制的淡粉色真絲睡袍如瀑佈一般傾瀉在她柔婉婀娜的身段上。從寬松睡袍裡不經意露出的玉臂和她的美腿撩撥著如絲順滑的衣擺。
胸前鼓脹顫動的碩乳,大的讓側壓的領口幾乎難以遮擋若隱若現的誘人深溝……
她的臉不經雕琢,不假粉飾,可是一顰一笑足以勝卻人間無數……
我最近雖然頻繁接觸女人,可是現在看到眼前媽媽的樣子,我才又重新認識瞭,什麼才是真正的女人……我忍不住垂津生唾……
「小志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啊?你跟媛媛昨晚回來的那麼晚,你應該多睡一會的。」
「媽媽我跟同學約好瞭要一起去晨跑,這是早就商量好的,我們跑完去麥當勞吃早餐,我這就準備出門瞭。」
「……寶寶……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媽媽……你最近的行事很古怪……」
唉……你真的很難完全瞞過一個深愛你的母親啊……媽媽將雙手盤在她碩大的豐乳下面,夾著睡袍的開襟,她微微皺眉對我面帶懷疑。
「我……我想明年初參加一次運動會……」
我隻好再次開啟我的演技瞭。
「呵呵……平時讓你多運動你都不肯,這下怎麼想參加運動會瞭呢?」
「因為……因為馨茹總是參加1000米長跑,我……我也想陪她一起上場比賽。」
「你昨天為美女打架,今天又要陪美女比賽,我看你最近是色迷心竅瞭。」
媽媽撇著眼睛對我斜視。馨茹你原諒我吧,隻能是把黑鍋先暫時壓到你的身上瞭。
「也不全是啊,我也是想鍛煉一下身體啊,媽媽你不是總嫌我長不壯嗎,我現在開始鍛煉身體也不晚啊,我要長成健壯的小夥子,到時候我就能保護你瞭。」
「呵呵呵……那媽媽可就等著你的保護瞭……好吧,那你快點去吧,路上要多註意安全,早餐一定要吃好,可千萬不能再跟同學打架瞭。」
「我知道瞭!媽媽!我走瞭!」
我真的不敢再多做逗留,因為我非常害怕等會媽媽會用她的一身風韻軟肉緊緊抱住我,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恐怕今天就會腿軟的一整天都別再想直起來瞭……
這兩天我頻繁對媽媽撒謊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昨晚我跟媛媛回傢的時候,差不多都快11點瞭。媽媽卻還是一直在客廳等我們。她看我們回來之後,顯得又焦急又興奮。我真不忍心讓媽媽為我們擔憂。我們兩個隻好大大咧咧的假裝真的是從派對歸來。媛媛的演技甚至還在我之上,她不但滿口謊話,她還能一邊跳舞一邊撒謊。我既替她臉紅,也為自己慚愧啊。不過也多虧瞭她的出色發揮,媽媽總算是被我們蒙騙過去。可是我看著媛媛強裝快樂的樣子,再想起她昨晚對我說的話,我真的感到陣陣心酸啊……
雖然撒謊欺騙媽媽多有不妥,但是畢竟還是比告訴她真相要強的多啊。如果她知道她的寶貝兒子被迫喝尿,而她的寶貝女兒被迫受虐,我想她一定會立刻崩潰的啊。媽媽從來都是養尊處優,在她的世界裡隻有子女丈夫,其他的她一概不過問,也一概不感興趣。我有時候還會從電影上看一些暴力血腥的畫面,可是媽媽除瞭陪我之外,她連電視都懶得開。所以像她這樣的天仙聖母如果知道她最重要的孩子們被人凌虐侮辱,她就是哭也會把自己的心哭碎的啊。
媽媽在純潔善良方面跟馨茹相比隻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馨茹都還有嫉妒心,還有撒嬌任性的時候,可是媽媽連這種所有女人皆必備的負面態度都一概沒有啊。況且馨茹從幼年開始就獨立自主,很長一段時間她的不勝其煩的騷擾者也多少的鍛煉瞭她的內心。可是媽媽自幼生長於大戶人傢,一生坦途,衣食無憂。
少女時候就嫁給瞭爸爸,而爸爸又對她百般寵愛。所以她眼睛看到的都是欣欣向榮,她手上摸過的都是精心雕刻的。她幾乎一生都與污穢無緣啊。所以我真不敢想象媽媽該如何承受我與媛媛經歷的真實遭遇。
所以我安慰自己,這些謊言並不是我在蓄意欺瞞媽媽,隻是我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保護媽媽。人們在心底裡肯定都是渴求真正的純潔和美好。馨茹現在已然受到瞭玷污,那麼對我而言隻有媽媽的懷抱是最後的伊甸園瞭。哪怕這世界到處都充滿瞭骯臟和污穢,我至少也還有一個溫柔的港灣可以療傷啊。所以我必須小心謹慎的守護著媽媽這片凈土。我不但不能讓她知道這世界的邪惡,我甚至寧願她與世隔絕,連這世界的美好也都對她封閉。因為我知道任何美好都有可能夾雜著殘酷……
……
我平時很少吃麥當勞,因為媽媽說這是垃圾食品,但是我吃過幾次,覺得味道也還是可以接受的。不過既然媽媽不喜歡我吃,那我平時幾乎是不輕易進麥當勞的。
「二弟!你傢離學校這麼遠你都能比我先到啊。」
「我這是激動的打車飛奔過來的。你快坐下!」
我走進麥當勞,立刻就看到瞭正對著門口,一個人鬼鬼祟祟躲在墻角裡的二弟。我真不知道這樣的隱蔽有何意義……
「你慫著脖子躲在在角落裡,但是這個角落正對門口啊。」
「我這不是怕你看不見嗎,怎麼樣你昨天跟李成剛有什麼新動向嗎?你昨天失蹤瞭一下午啊。」
「唉……一言難盡啊……你……你吃早餐瞭嗎?」
「哎呀!大哥!你怎麼不是吃就是睡啊,我們這是在商談生死大事啊,你倒顯得不慌不亂瞭。」
「那……那也得吃飽瞭再死啊……就是砍頭還有斷頭飯呢,我媽媽說不吃早餐對身體影響很大的。我本來都是在傢裡吃早餐的,今天是破例才跑出來的。」
「……大哥……你……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就沖你這份定力,我跟定你瞭!其實……我也還沒吃呢……也給我點一份套餐行嗎……」
「你……來瞭多久瞭?」
「十幾分鐘吧,怎麼瞭?」
「沒事……我這就去給你買……」
「謝謝大哥!」
……
「嗯……這個麥當勞的早餐還是真不錯啊,大哥,我可不是故意要貪圖你這頓飯的,我選在麥當勞那是因為這個地方比較清靜。」
二弟啃著漢堡,含糊不清的對我解釋著,我抬起頭環視瞭一下,早上六點多的這個麥當勞。上班買早點的,晨跑完瞭補充能量的,還有下瞭夜班準備打包回傢休息的各式各樣的消費者已經快把隊排到瞭門口瞭。我看著這人來人往的情景,我不禁非常認同的對著二弟使勁的點瞭點頭……
「唉……大哥!你還沒跟我說你跟李成剛昨天怎麼樣瞭。」
「額……隻能說……恥辱難當啊……」
「他……他昨天到底欺負馨茹瞭沒有?」
「……嗯……被我及時趕到制止瞭……」
我還是沒有勇氣真的對二弟坦白一切啊。
「那你們後來怎麼樣瞭啊,你出去沒多久,媛媛可就立刻也跟著你跑出去瞭。班裡的同學都炸鍋瞭。你,馨茹,李成剛,媛媛都不在瞭,大傢都說你跟李成剛去決鬥瞭。唉……大哥!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你真的跟他決鬥瞭啊!」
「嗯……但是我輸瞭……原諒大哥的無能吧……給你們丟人瞭……」
「別啊!這太好瞭啊!我們下註,全都買你輸啊,你真的太給我們爭氣瞭啊!我這一把起碼又賺瞭66塊錢。」
「……那就好……我還以為讓你們吃虧瞭呢……」
「不可能!我們對你絕對有信心啊!」
「謝謝你!……你吃好瞭嗎?這都是第四個漢堡瞭……」
「能再來兩個嗎?」
「……行……你等著……」
……
「我這下是真吃飽瞭,大哥你的飯量不行啊,你看你才吃瞭一個漢堡……」
「……我減肥……咱們可以說正事瞭嗎?」
我真不該多嘴跟他客氣……
「大哥……是這麼回事……」
說到正事,他起碼坐直瞭身體……
「據我的可靠線報,陳友發是今晨1點的飛機降落的,他這一趟行程隻有他一個人。官方的說法是去首都出差瞭,但是他的飛機卻不是從那邊過來的。你想猜猜是從哪飛過來的嗎?」
「……是不是菲律賓……」
我立刻回答。我也想驗證這個答案啊。
「可以啊!大哥!你的情報也不差啊!」
陳友發去南洋的消息是王老師在天臺臨走時透露給我的。她是無意間聽到瞭娟姐與人的談話得知的。當王老師告訴我這個的消息時候,我的心非常慌張。因為南洋是我的老傢……我正苦於無從證實,可是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你知道他為什麼去菲律賓嗎?」
「大哥,你的情報雖然也不差,但是還不太準確,他是去瞭那附近,但不是菲律賓而是老撾……」
「嗯?……老撾?」
「沒錯,他每年的這個時候其實都會假借出差的名義去一趟老撾……」
「他沒去過菲律賓或者馬來嗎?」
「應該是沒有,因為他去老撾的目的性是很明確的。」
「他去那幹嘛?」
「看望故人……」
「誰?」
「他的戰友……」
「他在老撾有戰友?外國人嗎?」
「不是……是當年死在老撾的戰友……」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去掃墓?」
「沒錯!」
「……可是這不大對啊,他當年參加的不是對越的戰爭嗎?他為什麼跑到老撾掃墓呢?」
「你總算開始上道瞭!這就是問題的玄妙所在啊……」
「請快快指教!」
「我簡單給你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你必須結合當時我們的國情來看這個問題。」
「願聞詳情!」
「咱們國傢早年在南方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越南,一個柬埔寨。可是對於一個國傢而言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友誼啊。所以說這兩個好朋友中的一個因為利益原因與我們國傢反目成仇瞭。它就是越南。越南對抗我們的原因很復雜,但是簡單說就是在大國夾縫之中它也是博弈的一顆棋子,它當時倒向瞭蘇修。那個歷史時期對我們國傢來說是最困難的一個時期。」
「那個年代我們與世界上的兩個超級大國同時交惡。而且我們國內剛剛經歷瞭十年動蕩,第一代偉大的領導集體都先後離我們而去瞭。我們在整個國境線和海岸線四周都爆發瞭大大小小的局部熱戰。當年陳友發之所以加入到工業建設的隊伍中,就是因為外部壓力促使國傢深耕備戰啊。陳友發很有眼光,他在關鍵時期選擇瞭參軍入伍。」
「這個時期的祖國真可謂是內外交困啊,內部要發展,外部要擺脫封鎖,所以當時國傢急需對外突破,對內改革。就在這個關鍵的歷史當口,發生瞭一件我們求之不得的外交事件。越南入侵瞭柬埔寨。很難知道這個事件背後的真正原因瞭。但是它最終帶來的影響是深遠而廣泛的。」
「我們當時決定對越出兵,名義上是要保全柬埔寨,同時先發制人。可是實際上我們也急需這場戰爭啊。這場戰爭的勝利最終掃清瞭內部改革的阻力,同時破襲瞭蘇修在南方對我們的威脅,而且沉重打擊瞭我們潛在的戰略對手,為後面的發展和開放,營造瞭良好的外部條件。這一仗的勝利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意義,說起來與我們的理論立場有些不合,但是它創造的非凡價值讓今天都用之不盡啊。我們用這一仗同時也拉近瞭與西方資本勢力的距離。為後來的經濟改革和招商引資鋪平瞭道路。」
「可是這場勝利也付出瞭不小的代價啊,哪有戰爭不死人的呢?當年陳友發是一支王牌部隊的特別偵察隊的偵查兵。他們沒有直接進入正面戰場,而是繞到瞭敵人的後方,他們當時需要執行一個特別任務。他們需要從老撾撤出一支流亡的紅色高棉……」
「當時紅色高棉的多位高層人物,以及政治領袖都是悄悄在陳友發這樣的人的掩護下逃離柬埔寨的。但是越南也不傻啊,他們也派出瞭最精幹的部隊去擊殺堵截。這種任務一方面是機密,另外一方面畢竟是侵犯瞭他國領土,所以大傢心照不宣,都非常謹慎低調。但是慘烈的程度要遠比正面戰場更嚇人啊。因為沒有支援,沒有預備隊,甚至沒有持續補給。陳友發的部隊幾乎全部長眠在瞭異國他鄉啊……」
「正因為這一仗帶來的巨大政治價值,所以我們都封鎖瞭關於這場戰爭的所有消息。甚至不允許公開的祭奠活動,數年來全都隻有民間的紀念。這真是很玩味的一段歷史啊。當年的動靜很大,但是平息的也非常快。因為我們不能讓國傢的繼續發展受到阻礙。所以隻能求大義而舍小節瞭。」
「陳友發當年具體執行的任務是高度機密,已經不可能知曉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隻有他跟極少數人,活著回來瞭,而且他的表現極其出色,這才榮立瞭個人二等功啊。不過這個表彰儀式也都是內部進行的,沒有標記授勛的原因。」
「大哥……後面我要說的話,都是我個人的猜測,你酌情理解……」
「……二弟啊……你……你搞情報跟平時生活還真是判若兩人啊……」
「情報講求的就是嚴謹,這是我們的職業態度,你先聽我完整的給你分析這個情況……陳友發從戰場歸來時間不長他竟然選擇瞭復原。我的傢庭也有一定的軍人背景,所有我多少的也瞭解瞭一點關於他這樣的人選擇復原的原因。」
「他是立過功的精英軍人,照理說前途無量啊,我大膽猜測,他如果當年不復員,如今已經肩扛將星瞭。而且像他這樣執行過機密任務,同時又在王牌部隊擔任軍官的軍人通常也很難復原。因為會有很多人想要阻止他這麼做,一方面可惜他的才能,另外一方面擔心他的立場。所以陳友發離開部隊這件事其實非常難以操作。可是他竟然做到瞭。究其原因我認為有兩點,第一,他離開的去向可以沖抵部隊的損失。第二,他需要有充分的個人理由。」
「還有一點就是他本人的真實意願瞭,你覺得他為什麼要放棄大好的前程呢?」
「……我不知道……」
「這裡也有兩點原因,第一,他對自己曾經的價值觀,世界觀產生瞭不可逆轉的懷疑,甚至他開始堅定的相信人生有另外一種活法。第二,就是他意識到或許這個活法存在更好地前程……」
「你說的有些含糊啊……」
「這都是我的猜測和分析,你要合理的吸收。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軍人,政治理念是非常過硬的。他們在思想教育方面受到的磨礪是遠勝於常規軍人的。所以說我猜測陳友發曾經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優秀戰士。但是他在戰場上經歷的一切恐怕徹底改變瞭他。他動搖瞭,懷疑瞭,甚至感受到瞭欺騙。」
「你可能沒有歷史興趣,你瞭解紅色高棉嗎?」
「……我第一次聽說……」
「實話實說,這是一個非常極端的恐怖政權啊,據說滅絕人性的事情他們信手拈來,他們奉行的是高壓恐怖統治。你想想這麼一群人皮惡魔居然需要我們偉大的,高尚的,精幹的人民士兵去解救,你覺得心裡是什麼滋味呢?這些士兵究竟在為誰而戰呢?他們的犧牲又是為瞭誰呢?」
「……為瞭國傢啊」
「呵呵呵……可是國傢不承認他們的存在啊,他們是被遺忘的一群人啊。所有的付出,努力,犧牲究竟有何價值呢?我相信陳友發戰友的遺骸沒有遷回來,這就很說明問題瞭。想必那些陣亡士兵的傢人都不會知道他們究竟為何而死,又身在何方……」
「所以像陳友發這樣能夠僥幸的從地獄死裡逃生的人,你覺得他們還是曾經的自己嗎?」
「他之前所有的認識,價值,存在肯定都天翻地覆瞭啊……」
「另外你再看看他復原之後的人生履歷。他的眼光極其老辣獨到啊,可以說他隨後的每一步路都正中紅心。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陳友發明白瞭這個世界新的遊戲規則,他開始看透瞭這個世界的生存把戲。他不再是當年的高尚戰士,也不再是隨時準備犧牲的人民子弟兵。他開始逐漸蛻變成新的政治遊戲裡的高級玩傢,甚至遊戲規則的制定者……」
「他從一個心裡全是主義的人逐漸蛻變成瞭一個心裡都是生意的人……」
「可是,隻要是個人,他就都有情,他看似無情,實則隻因未到他的情深處……」
「數十年來,陳友發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回老撾祭奠當年的戰友啊……他數十年風雨無阻,義無反顧。這就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的戰友情啊……」
「大哥啊……我在打探陳友發情報的時候……我不得不說,我也被這個人深深的吸引瞭。這個人無論是經歷,還是心境,以及他審時度勢的氣魄,他其實是一個很瞭不起的人……」
「……二弟……我……我現在其實也不知道還能信任誰瞭……學校裡除瞭馨茹……我好像隻能跟你深聊一會……我有些話想告訴你……你願意聽嗎?」
「大哥!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啊!我一直深感自己懷才不遇,是大哥你給瞭我這個再生的機會啊!我的本事先不說,大哥!我的心那是絕對的忠心不二啊!你隻要看得起我,咱們哥倆就是親兄弟瞭!大哥!我看的出來,你的確有事,而且不小,我也看得出來,這個事它可能還見不得光。但是你隻要是願意相信我,我願肝腦塗地,助你一臂之力!」
「二弟……你……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呢,就因為我給瞭你,馨茹的一些東西嗎?」
「呵呵呵……大哥啊……小弟今天就跟你說幾句放膽掏心的話吧,你可千萬別怪我。像馨茹這樣好的姑娘誰不喜歡啊……其實我從見她第一面就一直暗戀她瞭。我之所以搞校統,就是為瞭能夠名正言順的接觸她。可我有自知之明啊,我不像他們那麼貪,我甚至不求馨茹能對我笑。我隻要能遠遠的看著她,靜靜的陪著她,我隻要知道我們生活在一個校園,一個城市,一個國傢,甚至一個地球上,我就心滿意足瞭……」
「……二弟……你……」
「但是我想幫你,也不僅僅是因為馨茹,主要還是因為你。我其實對你的身份來歷幾乎不太瞭解,但是我跟你相處瞭短暫的一段時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馨茹選擇你瞭。馨茹是個漂亮姑娘,可是她也是聰明的姑娘。其實我很佩服她,當我瞭解到她的生活是如此坎坷的時候,我曾經為她深深的捏瞭一把汗,但是她卻越來越美,越來越好。她真是個極其聰明的好姑娘啊,不但漂亮,而且才智過人。我必須承認,在馨茹面前我自愧不如。馨茹選擇你,是她的智慧所在啊。她一眼就看出瞭你的不凡,而我卻隻能在跟你相處之後,才略微有所察覺,這就是我跟馨茹之間的落差啊。」
「……可……可我有什麼有種不同之處呢……」
「你是少有的,真正重情重義之人啊。你有一顆大善大智之心啊。這絕不是輕易可以造就的。與你相處讓人很安心……」
「我……我有這麼好嗎?你是不是太高看我瞭啊……」
「不……我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跟人打交道,我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見的人已經不少瞭,你是非常與眾不同的,像你這樣的人隻在書上有過……」
「你……你確定嗎?……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啊……我現在幾乎已經跌落谷底瞭啊……」
「這正是你的厲害之處啊,蘇格拉底都說自己最大的智慧就是無知……你天生的虛懷若谷,深藏若虛啊。我雖不知道你經歷瞭什麼但是你的經歷或許不是壞事。就像陳友發,置之死地而後生啊,你跌得有多深,或許你就能站的有多高……」
「你做事不拘小節,但是卻重大義,你看似輕佻,眼高手低,其實你心思細膩,寬以待人。你似乎與世無爭,但是你卻悲憫天下。我曾經真的好奇過,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馨茹,我設想過很多,但是都不如意。直到你們在一起,我才發現這就是天造地設啊。馨茹所有的優點幾乎都填補瞭你的缺陷,馨茹雖美,可她絕不是花瓶,我曾經很擔心,馨茹隻能供人賞玩,不能盡其所能。可是你不僅贏得瞭馨茹的愛,你也成全瞭她的才。正是由於馨茹很完美,所以她的完美也增加瞭一個男人珍惜她的難度。近則媚俗,遠則飄然。她的愛若沒能落在一個真正懂得珍惜和欣賞她的男人身上,那真是讓人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瞭。」
「人們誤以為這個世界的征服者,都是強硬兇悍的,可是他們卻忘記瞭孕育這些強硬生命的和善柔美。真正的大成之才必定是堅柔並蓄,上善若水的。知進退者才能恒強。所以你真的是與眾不同啊。」
「二弟……你……你究竟是在誇馨茹啊,還是在誇我啊……」
「誇你們兩個!你們真是天造地設,渾然天成。」
「可……可我們……現在完全任人擺佈啊……」
我幾乎聽傻瞭二弟的話,二弟如今也不是我認識的二弟瞭……
「這就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啊,你們當處凌雲之上,不應糾纏凡俗之擾啊。馨茹的美墮入凡間,自然是引得眾人貪心四起,爭搶掠奪。而你的品智用於市井,自然也是牛刀殺雞,無的放矢的。你們需要早早擺脫,回到真正屬於你們的生活裡才是啊。」
「二弟!我……我……我還是叫你一聲大哥吧!」
「不!大哥!你是天降之才,我隻是王佐之才,或許有些東西你看不清,但是那不是你的使命,你的使命是要擔得起。你身上的東西我擔不動,我相信造就你的絕不是偶然,你一定有不同凡響之處啊。如果你不嫌棄,我願終身追隨大哥!與你共擔大任!」
「二弟……我……我感激涕零啊,可是……可是你說的話似乎與我的處境相差太遠瞭啊……」
「有一句話叫做,窺一斑而見全貌,牽一發而動全身。我雖然還不是很瞭解你,但是我知道你的某些特點絕非一日可成,需要非常多的必然因素,才能成就現在的你,所以我雖然也不知道你具體現在如何,究竟以後怎樣。但是隻因你是非常之人,所以你必將經歷非常之事……」
「二弟……其實……其實那幾個漢堡也沒多少錢的……你……你如果喜歡吃……我可以每天都請你……你不用這麼對我的……」
「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說的天降之才啊……大哥!我吃飽瞭!你剛剛有什麼話請盡管對小弟吐露!我必將為你傾盡全力!」
雖然二弟的話有些縹緲,雖然他的吹捧有些過激,但是我的確看到他真誠的眼睛在閃閃發光。
「二弟,你……你確定不當大哥嗎?……」
「哎呀!大哥,你就不要再推諉瞭,我的話你可能現在還不能全部瞭解,但是隨著時間,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咱們先不說這些瞭,你就直接告訴我你跟馨茹到底怎麼瞭?大哥,你放心,我對馨茹絕無半點企圖,我隻是希望她能好,不會貪戀她的美色。你們兩個一邊是我感佩的大哥,一邊是我敬慕的女神。我對你們隻有忠誠,絕無私心啊!」
「不是……二弟……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你的迷魂湯把我給灌暈瞭,不過你說的對,我可能現在還不能理解你的話,不過我以後會多多向你討教的。但是現在我就直接把我跟馨茹的情況告訴你吧……」
「我們都被陳友發強暴瞭……」
……
我事無巨細的將我與馨茹的遭遇全部傾吐給瞭二弟,二弟聽完我的講述之後,他驚訝的眼神就像我聽完他對陳友發的介紹是一樣的……
「大哥……我真沒想到你是出於這個目的打探陳友發的……我以為你隻是發現瞭他的過人之處……」
「所以二弟,你可能高估我瞭……我隻是自身難保,所以才對他有興趣的……」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我們的對手真的不是一般強大啊……」
二弟說完話就呆呆的愣住瞭,他這一愣居然就再也沒醒過來,他是走去學校也發愣,坐在教室也發愣,就連上廁所也還在發愣。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瞭,可能是被嚇壞瞭……
……
「劉志……」
這是一個令我朝思暮想的聲音。是我的馨茹,我正要著急的找她。
「馨茹,你知不知道陳友發回來瞭。」
「我也是想要告訴你這件事,今天早上我剛起床,有一個女人來敲瞭房門,她自稱娟姐,她說讓我通知你,今天你一到學校就去陳友發的辦公室……」
「她有說為什麼嗎?」
「沒有……」
「那你是不是又搬回七樓瞭……」
「嗯……娟姐告訴不用怕,他們都知道瞭,他們會保證我的安全……」
我聽到馨茹的話之後,我不知為什麼突然四肢冰冷,手腳發麻。我一陣有點喘不動氣瞭。
「劉志……怎麼辦……他……他會不會傷害我們……」
馨茹靠在我身邊,抱著我的胳膊,我也感受到瞭她的緊張與恐慌。
「不……馨茹……他回來更好,這樣李成剛就絕對不敢對我們亂來瞭,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他,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的。對瞭……李成剛呢?」
「我……我沒見過他……從昨晚開始我就沒見過他瞭……」
「嗯……你就在教室裡,哪裡都不要去,如果李成剛來找你,你千萬不要聽他的,你放心等我回來,我們慢慢商量今後的打算。」
「嗯……你……你要小心……等……等你回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是要緊的事情嗎?」
「不……也不要緊……我就是……就是擔心你……」
馨茹的臉上全是對我的擔憂,二弟說的對,馨茹真的不是凡俗之物。
……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瞭陳友發的辦公室,如果尚在昨晚,我會興奮的,甚至興高采烈的跑去他的辦公室,如果是馨茹被李成剛折磨之前他就回來,我會更加欣喜若狂的迎接他歸來。有幾個瞬間,我甚至真的把他當成瞭父親,或者是某種奇怪的愛人關系。我需要他的支持,他的保護。我需要他的力量和他的寵幸。
可是今天早上我聽瞭二弟的一番話,我不知道為什麼,對陳友發我產生瞭一種深深的恐懼,這樣的人,他為什麼需要我呢?他為什麼會對我有如此奇怪的愛好呢?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呢?陳友發的確不是一個普通人,我在他面前真的小的像一隻螞蟻,我有點理解李成剛的感覺瞭。陳友發給一個人的庇護,真的會讓人上癮……
「咚咚咚……」
我不敢大聲敲門……
「進來……」
我又聽見瞭這個充滿威嚴,充滿磁性的聲音……
我緊張的推開瞭門……
我真不知道眼前的情形對我來說是喜事還是壞事。我戰戰兢兢的走進房間,關上瞭門。
「小志……這幾天你們受委屈瞭……」
陳友發開口瞭……
他今天穿瞭一身黑色西裝,打瞭一條深藍色的領帶,他的臉上有明顯的倦意。
他的眼袋有些微腫。他可能下瞭飛機就沒再休息。今天的陳友發總體上跟往常區別不大,除瞭有些疲倦之外他的神色,語氣,舉止都跟之前一摸一樣的。可是今天的他手裡夾瞭一隻雪茄……
看來二弟的資料需要更新瞭,他說過陳友發是煙酒不沾的,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酒,但是他顯然是會抽煙的。
這個房間裡已經彌漫瞭濃濃的雪茄味。雪茄的味道乍一聞是非常刺鼻的,可是習慣之後,卻覺得別有一番濃鬱的香味。我們傢的管傢,許伯,他就特別喜歡抽雪茄,爸爸偶爾會抽一兩次,但是他沒有這個愛好。但許伯可就是老煙鬼瞭,從小我就記得他有這個愛好,而且他會把他的雪茄視如珍寶。有時候我還會調皮的捉弄他,把他抽瞭一半的雪茄給他掐滅。他每次都摸不著頭腦,不知是怎麼回事,然後他又得費老大的麻煩才能重新點著……
陳友發的這隻雪茄應該是產自東南亞的,這不是中南美雪茄濃烈順滑的味道,也不是非洲的雪茄刺鼻幹燒的味道。而是有些有些清淡,有些溫和的感覺。
「爸……爸……我……我沒事……」
在陳友發的威嚴下,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瞭。
「小剛你知道自己做錯瞭嗎?」
陳友發肥大的身軀陷在瞭沙發裡,他的嘴裡沒有煙,他的手指夾住的雪茄停在半空中,他的眼鏡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成剛……
「我錯瞭……幹爹……可……可是我……」
李成剛雙膝跪地微微分開,他的手撐在大腿上,支起瞭自己的肩膀。他的頭深深的低垂在雙肩以下,他的聲音與我一樣,即弱又抖……
「小剛,你跟我多久瞭?」
「八年瞭……」
「那你應該知道我隻看結果,我不聽解釋的。」
「是……幹爹……」
「啊……你讓我很失望啊,小剛。」
陳友發終於吸瞭一口雪茄,他吸煙的姿勢讓我有些眼熟,可我一時沒想起像誰。
「對不起……幹爹……我錯瞭……我沖昏瞭頭瞭……」
「小剛,你知道人的手有什麼用嗎?」
「我……我知道……手可以用來掌嘴!」
「啪啪啪啪啪啪啪!!!」
李成剛剛說完話,就立刻伸出兩手開始瘋狂地抽自己的耳光,他抽的非常用力,也非常響亮,這突然的聲音把還傻傻站在門口的我嚇瞭一跳。
陳友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也沒有看李成剛的動作,他的眼鏡註視瞭縷縷青煙,他的嘴巴輕輕地吐息……
陳友發吸每一口煙都會用非常長的時間,他的這個習慣很像許伯,這說明他其實是個老煙迷,他應該很喜歡雪茄的味道,而且他也應該煙齡很大瞭,因為雪茄對新手而言並不是那麼好吸的,可是陳友發吸雪茄就如同吸香煙。他的肚子都看不出明顯的起伏。
陳友發吸瞭一口又一口,吐瞭一口又一口……
李成剛的巴掌打瞭一下又一下……
陳友發還在品味著煙葉的濃香……
李成剛也還在對自己拼命地抽打……
陳友發的煙在茶幾的煙灰缸彈瞭5下……
李成剛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打瞭不止50下……
有一點煙灰落到瞭陳友發的西裝上……
有幾滴血流到瞭李成剛的膝蓋上……
陳友發停止瞭吞吐,又將煙夾在瞭半空中……
李成剛沒有瞭力氣,他每次揮手都已經精疲力盡……
「小剛啊,你還是這麼毛躁。你總是改不掉自己做無用功的習慣,你以為你願意做的,就是你應該做的嗎?我常常提醒你,要做對的事情,而不是做你想做的事情。」
「幹爹……我……」
李成剛嘴裡不停的滴著血,他的聲音都含糊不清瞭……
「手有很多用處,但是你必須發現它最關鍵的那個用處,你知道它最關鍵的用處是什麼嗎?」
「不……不知道……請幹爹……原諒……我的愚笨……」
「手可以握刀……」
陳友發的語速很慢,但是卻很有力量,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手裡的雪茄,但是沒有將它再放入嘴中的意思。
「沒有刀,就沒人怕你。對嗎?」
「是……幹爹……」
「你以為你手上有刀別人就會怕你,對嗎?」
「是……幹爹……」
「那麼如果刀在別人手上,你怕嗎?」
「怕……」
「那怎麼才能不怕呢?」
「把……把他的刀拿掉……」
「好主意,但是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相比於拿掉刀,我更喜歡拿掉人的手。」
陳友發吸瞭一口煙,而我卻吸瞭一口冷氣……
「如果每個人做錯事情,都以為可以靠認錯就挽回自己失去的東西,那你說一個人還會有所顧忌嗎?」
「不……不會瞭……」
「當一個人毫無顧忌的時候,他就什麼都幹得出來。對嗎?」
「對……」
「這個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人,如果手裡有一把刀,那你覺得我能容忍嗎?」
「幹爹!!我……我錯瞭!!」
「咚咚咚!!……咚咚咚!!」
李成剛開始瘋狂地磕頭,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是我腳下的地板都在震動……
「饒瞭我吧!!幹爹!!我不敢瞭!!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陳友發又開始一口一口的吸煙,他每一次都務必細細品味口中的煙香。我想起來瞭,他的抽煙的姿勢很像娟姐,不……我想應該是……娟姐很像他……
「昨晚來瞭幾個人?」
陳友發提高音量打斷瞭李成剛。李成剛抬起滿臉鮮血的頭,但是顫微微的不敢看面前的陳友發。
「五個……」
「小剛你有刀嗎?」
「……沒……沒有……」
「找王鵬拿一把。」
「是……」
「刀隻要握在手上就不得不用,就像箭搭在弦上就不得不發。」
「是……」
「你讓我的威信受到瞭損害。你知道嗎?」
「知道……」
「你知道我的威信是靠什麼建立的嗎?」
「不……不知道」
「是靠人的畏懼。」
「是……」
「你覺得是我應該畏懼別人呢,還是別人應該畏懼我呢?」
「是他們……應該畏懼幹爹……」
「很好,用你手裡的刀,去殺掉他們五人中的三人。」
「……是……」
李成剛的聲音發抖瞭,而我連呼吸都發抖瞭……
「殺你最喜歡的三個人,明白嗎?」
「明白……」
「抬起頭來。」
李成剛哆哆嗦嗦的對著陳友發抬起瞭臉……
「小剛你的這隻手是我的瞭,明白嗎?」
「明白……我的命也是幹爹的……」
「你的手既然可以對著朋友握刀,我相信你有一天也會對著我握刀。」
「不……小剛絕不敢……」
「我不能對自己的擔憂置若罔聞,對於所有對我有威脅的東西,我都需要它們有弱點,這樣我會更放心一些。」
「……請……請幹爹明示……」
李成剛的聲音已經夾雜著哭腔瞭……
「你準備用那隻手握刀?」
「右手……」
「你的右手有幾根指頭?」
「……五根……」
李成剛渾身顫抖著開始嗚咽瞭……
「我希望它是四根……」
我的眼淚也不自覺地伴隨著李成剛的哭泣流瞭下來……
「……是……我這就去辦……」
「不,你要轉過身,對著劉志,看著他的眼睛,咬下來,嚼爛瞭,再吞下去。」
什麼?……要對著我?……為什麼要在我面前呢?
李成剛深埋著自己的頭,哭的淒慘無比,他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膝蓋,他臉上的血不停的滴在身上……
陳友發又吸瞭一口雪茄……
李成剛猛地抬起頭,跪在地上轉過瞭身,他的血甩的滿地都是,他的眼淚抹花瞭他身上的血痕……
我的天啊……這……這張臉……
「嘔嘔嘔……」
我忍不住也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幹嘔……
「啊啊啊啊……啊啊……」
李成剛突然一聲劇烈的嘶吼,我抬頭看到他,他用左手緊緊捏住自己右手顫抖的手腕,他滿臉是血,齜牙咧嘴,他的右手小指從自己的嘴角伸進自己的後牙之間被上下的磨牙緊緊咬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的天啊……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
「嘔嘔嘔嘔!……噗!!」
我再也忍不住歐吐瞭出來……
李成剛,他的面目極其恐怖猙獰,他使勁的閉合著自己的牙齒,一股股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嘴角噴湧出來,流到他的胳膊上,身上,腿上,地上……他的血混合瞭我的嘔吐物……
「不……不要啊……為什麼……為什麼要我看到……」
我嚇得一邊嘔吐一邊用腳亂蹬的退到瞭墻邊……
「啊啊啊!!!!」
隨著李成剛一聲震耳欲聾的高喊,他竟然生生的扯下瞭自己的手指……
他蹬大眼球,頭發直立,看得人毛骨悚然,心驚肉跳啊……
可是他卻大口大口的拼命咀嚼,他的兩腮的肌肉不停的聳動,他的脖子青筋暴起,他的額頭大汗淋漓,他的鮮血流滿全身,我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咀嚼自己的手指,還是在咀嚼自己的舌頭……
「嘔嘔嘔嘔嘔嘔!!!」
我幾乎都要把自己的腸胃吐出來瞭……
……
當我跟李成剛都躺在地上抽搐著打哆嗦的時候,陳友發的雪茄還沒抽完……
「小剛,用這個給手指止血。」
陳友發說完話,朝著李成剛的後背扔過來一個金黃色的鐵塊,那是他的雪茄打火機……
李成剛聽到陳友發的話,他絲毫不敢怠慢,顫抖著爬起來撿起來瞭那隻火機……
「碰!」他打著哆嗦掰開瞭火機的蓋子……
「不……不……不……不不不……我……我受不瞭瞭……我受不瞭……」
我嚇得趕緊扶著墻,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我轉過身,打開門,不回頭的拔腿就跑……就在我開門的一瞬間,李成剛撕心裂肺的叫喊再一次擊穿瞭我的心臟……
……
我的手一直都在不停地發抖……
我的心跳一直頂在嗓子眼……
我的冷汗從頭頂一直冒到腳心……
……
我沒敢回教室,我躲在不知道是哪棟樓的男廁所裡,我咬著自己的胳膊,不敢哭出聲音……
「各位同學,現在全校通報……各位同學,現在全校通報……」
不知道過瞭多久,我躺在廁所裡竟然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瞭……可是隻要我睜看眼,看到的都是李成剛猙獰的血臉……
「現在進行全校通報,我校##年紀##班的李成剛同學因為嚴重影響校風校級,現在予以開除學籍的處分,立即生效,限今日離校。望諸位同學引以為戒!遵守校紀校規……」
……
「叮!」
我的手機再次把我從昏睡中驚醒……我掏出手機一看,是二弟號碼發來的短信……
「劉志……你在哪?你怎麼瞭?你還好嗎?——馨茹」
原來是馨茹借二弟手機給我發的消息,看到馨茹的消息我的熱淚又湧瞭出來……幸好有馨茹在……
「我沒事……我還需要再過一會才能回去,你聽到李成剛的處分瞭嗎?我們安全瞭……」
我恨過李成剛,甚至想要殺瞭他,但是我不知道現在這個局面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我跟馨茹的確暫時安全瞭,李成剛應該不會再為難我們瞭,他也不會再出現在學校裡瞭。可我不知道為什麼不但高興不起來,甚至不敢伸開蜷縮的身體……
……
「叮!」
我又不知昏睡瞭多久,我的手機又收到瞭一則信息,可是這一次,竟然是陳友發……
「到八樓來……」
我今天起得太早瞭,所以我也有些困倦,但是現在已經是12點半瞭,沒想到我竟然睡瞭這麼久……
我走出廁所,洗瞭洗臉,漱瞭漱口,整理瞭一下衣服……我對著鏡子看瞭看自己,我的臉還算幹凈,我的衣服也沒有多少嘔吐物,我的頭發也還整潔……想必陳友發會喜歡的……
……
歌聲輕輕蕩漾在黃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廠已發出閃光,
列車飛快地奔馳,
車窗的燈火輝煌。
山楂樹下兩青年在把我盼望。
哦那茂密山楂樹呀白花滿樹開放,
我們的山楂樹呀為何要悲傷?
當那嘹亮的汽笛聲剛剛停息,
我就沿著小路向樹下走去。
輕風吹拂不停,
在茂密的山楂樹下,
吹亂瞭青年鉗工和鐵匠的頭發。
哦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
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白天在車間見面我們多親密,
可是晚上相會卻沉默不語。
夏天晚上的星星盡瞧著他們倆,
卻不明白告訴我他倆誰可愛。
哦最勇敢最可愛呀到底是哪一個?
親愛的山楂樹呀請你告訴我。
秋天大雁的歌聲已消失在遠方,
大地已經蓋上瞭一片白霜。
但是在這條崎嶇的山間小路上,
我們三人到如今還徘徊在樹旁。
哦最勇敢最可愛呀到底是哪一個?
親愛的山楂樹呀請你告訴我。
他們誰更適合於我的心願?
我卻沒法分辨我終日不安。
他們勇敢更可愛呀全都一個樣,
親愛的山楂樹呀要請你幫個忙!
哦最勇敢最可愛呀到底是哪一個?
親愛的山楂樹呀請你告訴我。
這曲悠揚的歌聲是從八樓房間裡傳來的,這個聲音嘹亮而甜美,但是它的曲調卻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與這歌聲相和的是手風琴的聲音。這旋律明快婉轉,抑揚頓挫,有著非常鮮明的蘇聯音樂風格。蘇聯的音樂總是帶給人一種懷舊的年代氣息……
歌聲是用音響放的……
彈琴的是陳友發……
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身上架著手風琴,他瞇著眼睛微微跟隨旋律晃動著身體……
他坐在客廳那把單獨的椅子上,正對著打開的門……
這個房間沒有任何變化,就跟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一樣,就連陳友發現在坐著的椅子也跟之前一模一樣,不偏不倚的擺在客廳的最中間……
我慢慢靠近瞭陳友發,他仍舊彈著琴,瞇著眼,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攔……
我跪在瞭他的胯間,拉開瞭他的拉鏈……
陳友發讓一切都回到瞭他離開時的樣子,甚至連桌子上的灰塵都必須如他臨走時一樣厚。所有的東西都分毫不差。連他內褲的味道都也還保留著上次精液殘留的痕跡……
一切都恢復瞭秩序,一切都一如當初……
可是就在我面對陳友發跪下的一瞬間,我還是發現瞭這個房間裡有一處不同……
但我並沒有在意……但我卻本應在意的……因為這一處不同將會徹底的改變我的人生……
我留意到他身後的桌子上放瞭一本牛皮文件夾,陳友發他很少把工作上的東西帶到房間裡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可我卻並沒有在意……
人生有時就是這麼可笑,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不知道假如我有機會打開這個文件夾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或者說會不會不發生什麼事情。會不會一切都能不一樣,會不會我有機會逆轉接下來將會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可我終究還是忽略瞭這一微小的不同之處,而這一微小卻讓我失之毫厘差之千裡瞭……
……
那本牛皮文件夾裡,是一份病例報告,頁首的名字寫著:林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