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壓下心底的得意,楊存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是高深莫測的樣子,勾唇笑道:“各位,縱使各位聽進楊某的話,做好一直跟著你們屠將軍的準備,但是這些兵器可不能如此隨意丟棄。為兵將者,武器就是尊嚴。你們原本就是天朝的兵,所以這不是投降。”
最後一句是吼出來的,頗具氣勢。末瞭以後楊存才發現吼得有點過火,嗓子都有些不太舒服瞭。
“這個……這個……卑職知道錯瞭。”
因為楊存的話,屠浩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搔搔後腦杓,將先前丟棄的大刀重新撿起。其他兵將也面帶愧色,紛紛重拾兵器,似乎慢一點就不能顯示自己的真心似的。
見這一場爭鬥因為楊存的出現以不動手的狀況解決,陳傢女婿也頓感輕松不少。上前向楊存拱手道:“公爺,既然已經沒事瞭,那草民等……”
“嗯,你們先去忙吧。”
楊存揮揮手。杭州城內除瞭屠浩之外,還有很多官兵,陳傢人的搗亂必不可少。
“公爺,那我們……”
等陳傢人走瞭,屠浩才上前出聲詢問道:“我們是要跟著公爺一道走呢?還是要去城門那邊?”
屠浩倒戈……咳,不對,是棄暗投明的事情還沒有傳出去,若是能借著這個優勢趁機靠近城門並打開的話……摩擦著下巴,楊存瞇眼道:“你們就去……”
“屠浩,你好大的膽子。”
一聲怒吼很不客氣地打斷楊存未完的話。如此不禮貌的行為,讓楊存真想問候一下說出這句話的人的祖宗十八代。他凌厲地瞪一眼過去後發現原來也是熟人。
千衛所總兵餘姚,在杭州洪災的時候接觸過,雖然瞭解不深,楊存還是知道此人乃是白永望的忠實走狗。在餘姚的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兵馬,黑壓壓的將半條街堵得密不透風,還看不到盡頭。
這次來的人可著實不少。屠浩的那些與其比較起來還真是不夠看。
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人發現。這麼多人,就算不會傷瞭自己,可若是想全身而退還是有一定的困難。冷眼看著餘姚手下個個不善的目光,而自己身邊就隻剩下屠浩手下這些還帶著傷的士兵們,楊存可覺得自己的氣勢明顯弱瞭好幾分不止。
“公爺倒是好興致啊,還有時間來城裡蹓躂?正巧知府大人昨兒個還掛念著公爺呢,不如就請公爺跟我們走一趟如何?”
餘姚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一看就讓人感到非常不爽。
不過楊存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隻對身邊的炎龍問道:“幾成把握?”
“把握不大。這麼多人,一人一腳都能將我們兩個給踩成肉餅。當然,若是隻有我一個,就沒有任何問題。”
炎龍回答的可是不留半分情面。
其實想離開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眼前這麼多人……楊存沉吟瞭一下,還是感到不太妙。
一個一個地殺,就算不想造下過多殺孽,導致下輩子被扔去投胎變畜生什麼的,還是會累。畢竟隻是血肉之軀。等到消耗完自己的體力,到時可就真的麻煩T.用瞬間移動也不是不可行,但這樣一來,屠浩幾個就真的變成人傢的活靶。
顯然,屠浩也意識到這一點。
“公爺,您走吧。我們幾個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今兒個就算在這裡倒下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就是辜負您的一片好心而已……”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屠浩已經做出必死的決心。他們幾分鐘之前還是趙沁雲的人,並不曾為楊存做過任何事情,現在楊存若是不顧他們離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屠浩的話,同時也讓跟他一起投靠那幾個同志剛燃起鬥志的目光黯淡下來。
這邊幾人互問互答,完全忽略餘姚,這明顯就是楊存故意的舉動,很順利地引起對方的不滿。
“呵呵,看來公爺是敬酒不吃。那麼在下隻好得罪瞭。”
餘姚陰笑著,滿眼狠厲,沖著身邊人打出一道手勢,自己卻開始後退混進人群中。
這看得楊存一陣可惜。本來打算擒賊先擒王,先將餘姚捉起來再說,現在可好,對方縮進龜殼裡瞭。
而那些兵將則開始朝楊存沖瞭過來,帶著殺戮之意,對這位國公爺完全沒有任何敬意。屠浩這邊的人既然已經表明心意,自然沒有退縮的理由,也一個個開始越過楊存沖上前,很快就與對方交戰在一起。
殺戮,鮮血,令人作嘔的腥味佈滿空氣,對一場不留餘地的廝殺來說,這些景象不過是勢必會發生。
雙方一接觸皆是處處狠招,鮮活的生命被冰冷的兵器奪走。楊存看著屠浩手下的人一個個倒下,連屠浩身上都開始掛彩,眼睛開始有些發紅。
即使自己這邊已經處於劣勢,因為人多,餘姚那邊還有很多人紋風不動,隻是冷漠地觀看,還有餘姚那張得意的嘴臉讓楊存恨不得直接一掌將他拍出宇宙。
“靠,打架啊?如此熱鬧的地方沒有小爺我怎行?既然每一個都不叫我,那小爺我就不請自來瞭。”
在這樣的激戰中,沒有人刻意註意一道聽起來幼稚的嗓音。直到身著紅衣的孩童打出一團火紅色的光團,然後幾丈之內大火熊熊而起時,眾人才發現這個詭異的存在。
“這是……什麼?”
“怎麼會這麼厲害?”
“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而已……怎麼會?”
驚恐、慘叫的聲音聽得炎龍笑得邪肆,不過關於那個孩子的說法可就:“操,老子是他媽的孩子?你是眼睛瘸瞭還是腦子撞壞瞭?小爺我至少要比你們大上幾百歲。幾百歲,懂這代表什麼概念嗎?要是處理得好,你都能變成化石瞭……”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沒有人不怕,眼看著他的距離離楊存很近,屠浩眼中滿是狠絕,掄起大刀沖上前,朝炎龍的腦袋削過去。
“你是何人?若是膽敢傷瞭公爺,我絕對饒你不得。”
吼叫的聲音煞有氣勢,可是在望見已經發生的事情,屠浩的瞳孔開始一點一點渙散,顫抖著唇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沉重的大刀,連自己使用也覺得吃力的重量,此刻卻被這個小孩子以食、中兩指輕輕松松夾住,就跟夾一片羽毛一樣。屠浩試著將刀抽回,但刀卻沒有任何動彈的跡象,頓時額間的汗珠流得更兇,表情更像是活見鬼一樣。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屠浩的失常令炎龍極為不屑,瞄瞭一眼楊存,一副“你怎麼收瞭個如此沒用的人”的架勢。楊存隻是沉著臉,看著站在餘姚身後那些浩浩蕩蕩的官兵,皺起濃眉。
“果真是有勇無謀。你是出門忘瞭吃藥啊?還是壓根兒沒帶腦子?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是一夥的?”
鄙夷地將手中的大刀拋出去,炎龍帶著肉眼所見的殘影就朝對方的人馬沖去,隨即響起的慘叫聲讓楊存這邊的人聽瞭就感到極為舒坦。
由於炎龍的突然出現,呈一面倒的局勢總算有瞭扭轉的趨勢。跟著屠浩歸順楊存的兵將們都重新燃起鬥志,就像看見勝利的曙光跟在炎龍身後一樣,在被炎龍的火光攻擊所傷的敵人身上再補上幾刀。
決戰再次開始。除瞭楊存,這邊的人臉上都是盲目的自信,一心認為隻要跟著這個神奇的孩子,就憑著他們這些人,想收拾那堆黑壓壓的官兵也不是什麼難事。
隻有楊存明白,再這樣打下去,吃虧的絕對是自己這邊。
就算有炎龍在,可是倒在對方手下的自己人也不少。縱使炎龍的攻擊也能造成對方一些損害,卻不能阻止更多的人湧上來。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方的殺手鐧——藥屍還未出現。
若是持續下去,天亮之前想攻破杭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抬頭看著天際逐漸開始泛白的紫微星,楊存心中開始焦急起來。
在這裡多拖一刻鐘,城外的人就多一分損傷那麼他們想出其不意的偷襲、將傷亡降低到最小的打算也就泡湯瞭。
捏緊五指,楊存知道就算自己聯合炎龍一起出手,也不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拾掉這些人。可知道是知道,總還是要試上一試。
五指張開,金色的光芒在掌中閃現,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這次為瞭能速戰速決,楊存直接動用金剛印的力量。
光芒在掌中愈來愈大,最後形成一團極為壯觀的光球,帶著能照亮半邊天的架勢。楊存神色凝重,在即將要送出攻擊之際,敏銳地察覺到有人按下自己的手,阻止瞭自己的動作。
四周一陣寂靜,靜謐的如同無人的夜。殺戮還在,慘叫和怒吼也在,可是這些卻都已經進不瞭楊存的耳瞭。
眾人不見,他的瞳孔赫然變成一片金色,望一眼,就足以令人心驚膽顫。而楊存的視線所及之處,卻是一張金屬臉龐又帶著一些細微表情的人。
“你忘瞭還有我嗎?我說過一定會幫你的。”
是林管!他的出現楊存倒是絲毫不感意外。隻是他說要幫自己?怎麼幫?
這些變故不過就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情,在別人的眼中,也就是又多死瞭幾條人命而已。雖然不是很懂林管的意思,楊存還是鎮定下來。
金色的光球脫離楊存的大掌,同時楊存身形瞬間移動,一抬腳,已經站在對街最高的屋頂上。而他留下的光球在頃刻間光芒大盛,讓很多人都睜不開眼。
透過光球隱約看到一些什麼以後,楊存頓時明白林管的意思,當下就想仰頭長笑幾聲。
哈哈哈哈,林管,你這哥兒們還真夠意思啊!現在我還怕什麼藥屍?媽的,就算趙沁雲你養瞭一批狼人,老子也不怕瞭,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變故再加上金色的光芒實在耀眼至極,打鬥中的兩方人馬都受到影響。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抬瞭一下頭,一眼就發現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
“你……你們看……那……是什麼?”
很多年以後,舉凡參加過當年杭州城那場夜戰的人,不論哪一方的人馬,隻要提起當時所發生的事情,無一不面露驚恐與難以置信。縱使過瞭很多年,那種澎湃的戰栗也一樣未曾散去。
若是有人問起當年那夜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沒有其他答案,全部都是眾口一致,曰:“天降神兵,兵從天降。敬國公借來瞭天兵。”
其實也並非楊存不知道謙虛,而是如果讓他自己形容,他也沒有別的描述,隻因為林管送給自己那份大禮實在太大瞭。
借出金剛印世界的金甲遊兵給自己,這……還不足以讓對五行之靈抱著崇敬與好奇的人們驚懼嗎?
打鬥停止瞭。沒有人察覺這個場合誰先住手誰就先死的事實,連餘姚都忘瞭出聲喝斥,跟著所有人將怪異的目光投向那道強烈光源的來源。沒有人說話,心紛紛提起,連眼珠都不敢亂動一下。
一個個人眼睜睜親眼看著那些古怪到沒有任何表情,隻冷著一張金屬臉龐的人從金光中走出來。
那種空前絕倫的場景,讓趙沁雲親手訓練出來,由餘姚帶領著鼎鼎大名的騎雲營士兵情緒也開始出現動搖。
一團金光中走出來的軍隊?與憑空出現的又有什麼不同?重要的是,這些人居然看起來如此詭異?光是那些全身金光閃閃的色彩就足以震撼人心。這些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甚至於最最重要的是,這些……是人吧?
無數個疑問從兵將心中冒出,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忌諱的莫過於軍心不穩瞭。眾人前的餘姚雖然也被這些突然出現的金兵們嚇到,但終究也算是個總兵,能爬到這個位置,也還是有一定的實力。縱使臉色同樣不是很好,還是做足氣勢。
反應過來之後便雙眼一瞪,高聲喝斥。
“眾將聽命,隻準前進。若是有誰能拿下對方的人頭,賞黃金千兩,良田百畝。”
今夜,楊存的人頭必定要留下,否則世子的大計恐怕會受到阻礙。沒有人比餘姚更明白失敗的後果,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有任何退意。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句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隨著餘姚一聲令下,面露惶恐的兵將眼中開始有瞭熱烈之意。
黃金千兩,良田百畝啊!那該是一筆多大的財富?沒有人會想,若是自己死瞭,那些東西不過也就是南柯一夢,眾人一心隻想著升官發財。在這樣的誘導下,渙散的軍心又開始重新凝聚。
甚至有人不顧一切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沖過去,向那些突然降臨的金兵們一陣亂砍廝殺。
還是有人很快就察覺到事情不對勁。那些金兵似乎刀槍不入,自己手中的武器根本就傷不瞭它們。
“怎麼回事?它們……它們毫發無傷……”
“這些……這些根本就不是人啊……”
“天兵,它們是天兵……”
驚詫的聲音很快就傳來,帶著一種被稱之為恐懼的氣氛,迅速在兵將之中蔓延開來。
前方已經知道那些金甲遊兵厲害的兵將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一心想往後退,可是後方隻想著立功的人又一個勁兒地往前湧動,到最後難免開始有瞭躁動和混亂。
那些沒有任何表情的金甲遊兵就在這樣的混亂中走動,嗅著它們想捕捉並且殺戮的訊息,完結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一時之間慘叫連連,和著血腥的味道,暈染整個杭州城的夜空。
連餘姚也開始慌瞭,扭曲的臉上刻意保持鎮定與威嚴,但驚懼還是赤裸裸的呈現在臉上,尤其看向金甲遊兵的眼神,更恨不得能直接將其碎屍萬段。
“不就是些怪物嗎?怕什麼?統統不許後退,否則殺無赦。”
一邊恐嚇著看似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兵將,一邊伸手抓過身邊的侍衛恨聲道:“快去知府大人那邊,就說這裡有些棘手,請藥奴先生帶藥屍過來一趟。”
“藥……藥屍?”
懷疑自己是否聽錯,那名侍衛驚訝的表情沒有絲毫收斂。
“快去。”
咬牙切齒的命令,餘姚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要吃人一樣。
“是……是。”
終於反應過來此時不是自己能表示疑惑的時候,那名侍衛連滾帶爬地跑瞭。可是心中對於藥屍的恐懼不亞於金甲遊兵的他雖說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卻已經有瞭懷疑。
都說藥屍乃是十惡不赦的朝廷命犯龍池所為,可是現在又怎麼是去知府邸中請調?這……這根本就是……或許是懂瞭,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已經不是可以將這件事散播開來的時候。所以為瞭自己的小命,侍衛也隻能裝糊塗專心辦事。
既然與白永望狼狽為奸,餘姚自然知道藥屍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這些普通的兵將們也知道。
雖說栽贓嫁禍也是戰術的一種,但傳出去,終究還是與定王的賢王之名有些不符。
站在對街屋頂,望著下面與金甲遊兵們糾纏在一起的定王兵將,楊存嘴角噙著凜洌而殘忍的笑意。
論數量,金甲遊兵可遠遠不及那些普通的兵將,可是楊存沒有任何擔憂。親身經歷過這些遊兵的變態以後,楊存根本就不擔心它們會輸。而且林管說得很清楚,他會幫自己的忙。
與那些沒有生命、似乎又是無窮無盡般存在的金甲遊兵相比,血肉之體的餘姚他們又有幾分勝算?兵不在多,而在於精,有瞭金剛印世界中的金甲遊兵協助,楊存的背脊挺得可直瞭。
操,誰叫你們這群混蛋小看老子,欺負老子沒兵是吧?這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叫做傳奇。想要老子的命?下輩子請早吧!
藥屍來得很快,看來就是等著要對付楊存。雖說是一群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死屍,但也擋不住人多啊!受到示意的兵將們早早躲開,順著那一條被讓開的路望過去,一行數量上百的藥屍浩浩蕩蕩而來。
這麼多的藥屍,可比龍池那些壯觀多瞭,再加上這些都被喂過毒,攻擊力更是大大提升。白永望果真是大手筆。
可是,和刀槍不入的金甲遊兵相比,同樣是沒有任何知覺的存在,到底那一個會占上風?這一點楊存可是一點都不擔心。
不像沒有畏懼的金甲遊兵,猛然看到這麼多的藥屍出現在這裡,餘姚手下的兵將也忍不住有些發抖。一個個盡可能地遠離,就怕一個不小心葬身於這些異類的口中。
並非每一個人都有這麼快的速度,楊存親眼看見幾個在打鬥中受傷,躲避不及的兵將被近前的藥屍包圍,在一陣毛骨悚然的噬咬聲中,連淒厲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撕得粉碎,至於中毒而亡反倒是奢侈瞭。
“林管。”
既然主角已經出現,那就沒有必要盡找這些小嚷囉的麻煩。楊存最終的目標是藥屍,隻要解決這些禍害,其他血肉之軀的凡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隻要放手殺過去就是瞭。
這種差事炎龍可是相當喜歡。至於楊存自己,為瞭下輩子能夠投個好胎,還是決定不造這些殺孽好瞭。
“嗯。”
身邊並沒有多出人,但林管的聲音還是在腦海中響起。
“你能控制那些金甲遊兵嗎?”
其實這是廢話,不過是為後面要說的話加個保險而已。要是林管控制不瞭這些沒有意識的金甲遊兵,又怎麼會將它們借給自己?
“你說。”
林管倒是很配合楊存的嬌情,並沒有出言諷刺。“看見那些很惡心的東西沒有?讓金甲遊兵把它們收拾掉,甭客氣!”
既然來送死,又怎麼能不成全?也是時候要讓趙沁雲和白永望這群王八蛋知道一下,那些死屍也不過就隻是群死屍而已。
林管並沒有回答,臉上微微帶著抽搐,站在一片黃色的世界中,嘴唇對著某一個方向微動。
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傳來,金甲遊兵卻發生變化。本來還尋找著生人的氣味,以便可以順利將其撕碎的動作停滯瞭一下,同時轉過沒有表情、在火光下金黃到散發詭異光澤的臉,將沒有瞳孔的眼睛對著已得到指令,並朝這邊嘶吼著沖過來的藥屍們。
所有人不管是哪一邊,都有一個相同的動作,就是能有多遠就閃多遠。現在出現在視線中的兩批生物,不管哪一種,都不處於他們正常的理解范圍之內。
這一點,屠浩這邊的人還好說,因為人少,避開的時機也夠及時。反之,餘姚那邊本就人多,動作慢一點的,被那些沒有人性的藥屍們抓住就是一陣狂咬,在可怖的撕咬聲中成瞭屍片。
這一幕看得楊存連連搖頭,唏噓不已。“唉,畜生終究是畜生啊!連自己人和敵人都分不清楚,這樣很容易擦搶走火!”
萬一要是失去控制呢?而且在潛意識中,楊存可是無比渴望著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呢。
“對瞭,”
想到這一點,楊存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金甲遊兵應該沒有這個毛病吧?”
雖然看起來,它們的眼神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回答他的,是林管金黃色的,一種被稱之為白眼的眼神。
藥屍直接朝這邊而來,金甲遊兵也對準藥屍的方向移動。所有凝聚在它們身上的目光都極其復雜,有懼怕,有渴望,還有一種狂熱的膜拜,以及想看又不敢看的矛盾,甚至在藥屍與金甲遊兵真正接觸在一起時,兵將們個個都摒住呼吸。
除瞭楊存之外,沒有人知道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任何意外的對決。
藥屍們洶湧而來,看得楊存眼珠都差點掉瞭下來。
靠,這些金甲遊兵不是沒有智慧嗎?那麼它們又怎麼知道隻要砍掉藥屍的頭就能完爆它們?這也太厲害瞭吧?他可是清楚地記得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林管啊。
不論在場的人是怎樣的心情和眼神,震撼也好恐懼也罷,都阻止不瞭現場那種無法言喻的對決……不,這他媽的哪裡是對決啊?簡直就是一面倒的廝殺。金甲遊兵們面對藥屍,簡直就跟殺雞宰鵝一樣輕松。
人人眼睛都瞪得發直,嘴巴更是大到能塞下一顆雞蛋。
自從藥屍為禍杭州之後,人人對藥屍的恐懼都到瞭空前的狀態,結果此刻恐怖的藥屍卻被對方秒殺,這種結果讓一半的人歡喜,剩下的一半隻覺得腳快要抽筋。
完全是出自被魔化的本能,藥屍的本事也就是爪子和嘴,又咬又抓,在普通人身上或許是致命的攻擊,可是對金甲遊兵來說……
別說是長著長指甲的爪子,連鋒利的牙齒也咬不動那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金屬光澤的怪人,咬上去就跟咬在鐵塊上頭一樣,隱約還能聽到牙齒崩裂的聲音。
而金甲遊兵則是遊刃有餘,根本不與對方做過多糾纏,抓準機會,手起刀落。
在利落帥氣的動作中,藥屍那顆已經帶著腐爛氣息的腦袋便骨碌碌的落地,沒有鮮血噴出,有的隻是屍體倒地時砸起的塵土。
很快地,這樣的結果讓餘姚開始無法保持鎮定,陰險的眼狠狠盯著那群金甲遊兵,恨不得能直接瞪死它們。
金甲遊兵們卻渾然不覺,照舊繼續著手下的動作。
漸漸地,倒下去的藥屍越來越多,糜爛腐敗的味道開始充斥著眾人的鼻翼。
臉部表情難看到像是便秘、簡直就跟吃瞭大便一樣的餘姚在觀察瞭半晌之後,雙眼猛然一亮,陰險地笑瞭。
沒有錯過對方這個表情的楊存卻也跟著笑瞭。
“炎龍,看來這餘姚也不是白癡啊,居然還能發現?不錯不錯。”
“靠,我早就說過瞭,那群沒有生命的非生物不可靠,很容易就會被對方看穿。”
配合著楊存的話,還不忘記對與金剛印有關的事物鄙視一番之後,無聲無息地回到楊存身邊的炎龍才話鋒一轉,說道:“不過發現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小爺我眼高,而是光靠那群人,我還真的不看好。”
其實不是不看好,而是……金甲遊兵的剽悍楊存可是親身體驗過,連四丹、五丹的高手尚且都無可奈何,更別說是區區一個餘姚瞭。所以對於炎龍等同真理的話,楊存並未回答,而是饒富興致地繼續盯著餘姚看。
這邊,餘姚身邊的兵將們可是已經徹底變瞭臉色。
“大……大人,那些……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啊,連藥屍都……都……不如,我……我們跑吧?”
在被恐懼包圍的氣氛中,終於有一個也算是餘姚的心腹出言勸道。
“跑?哼哼……”
餘姚沉聲發笑,帶著陰毒的口氣,聞者皆是毛骨悚然。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又將他那邊人馬的心境引到另外一層界面。
“它們很強?很厲害?哼,我這就讓你們看看它們也不過是紙老虎罷瞭。”
說罷,餘姚飛身而起,朝金甲遊兵沖過去,臉上是胸有成竹的沉穩,在別人看不見的內心卻還是充滿忐忑。
在那些奇怪的兵將額頭上皆有一塊小小的印記,再怎麼說也算是有實戰經驗的餘姚很快就猜測出來,那也許就是這些人的要害。
自己這邊的人心已經渙散,繼續這樣下去隻會不戰而敗,所以就算沒有十二萬分的肯定,他也隻能放手一搏。
直到餘姚動手的那一刻楊存才註意到,原來他還是一個三丹的高手!
因為都在專心對付藥屍,金甲遊兵們並沒有給突然接近的餘姚一個多餘的眼神。餘姚有瞭可乘之機,揮劍過去,直取最近一名金甲遊兵額間的痕跡,氣勢是快、準、狠,若挨這一劍的是個血肉之軀的人,恐怕會死得相當慘烈。
雖然一直看餘姚不順眼,楊存還是有些佩服他的冷靜和狠絕,就是可惜站錯邊瞭,不然收在自己麾下也很不錯。
在餘姚手下期盼的眼神裡,隨著餘姚抽劍的動作,金甲遊兵並未倒下。但是眾人所見,臉孔卻開始模糊。寸寸成沙,一路向下,最後變成瞭一堆金沙,被突然臨近的風一吹,什麼都沒有瞭。
“嘶……”
長瞭這麼大,楊存第一次知道原來這麼多的人一起倒吸涼氣也是一聲很龐大的聲響。金甲遊兵的變化他早已知曉,沒有什麼可奇怪。可是與金剛印的世界裡不同,在這裡倒下一個金甲遊兵,真的就是倒下瞭,並沒有在同一時間又站起來一個。
所以,倒一個就少一個。
這畢竟是現實的世界,沒有那種強大的造兵工廠。
因為見過,所以鎮定。其他的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一個個拼命揉著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錯。
怎麼可能?刀槍不入、藥屍無法傷其分毫的金兵居然隻是金沙堆砌而成?這怎麼可能?這不是赤裸裸地調戲眾人的認知嗎?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他們不信。
餘姚臉上的得意就跟他成瞭蓋世英雄一樣。他撇撇嘴,遙看著楊存,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囂張。
“呵呵,我還以為公爺的助手必定極其強大,沒想到原來也是外強中幹嘛?”
這句話不外乎就是向眾人表達一個意思———別看那些金兵剽悍,其實它們不過隻是群紙老虎罷瞭,隻需輕輕一擊就成瞭金沙。運氣好的抓上一把,說不定還能賣錢呢!
這一次,凡事總愛吹噓的炎龍難得地和楊存一樣保持沉默,看向餘姚的眼神中充滿瞭同情。
餘姚不為所動,以為對方隻是在虛張聲勢,撐氣場,玩心理戰術而已。他扯動瞭嘴角再次開口,卻是對所有手下說話。
“那些金兵其實並不可怕,你們不用怕它們。我已經找到它們的要害,隻要你們瞄準瞭,就能夠消滅它們。最後再論功行賞,殺最多金兵的人犒賞白金。”
利誘的話人人都會說,楊存不知道在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形象如何,但是現在的餘姚,讓他想起瞭沒有註射鎮定劑而翻墻出來的特殊病人。
冷眼看著同小醜一般上竄下跳的餘姚,楊存突然失去想繼續陪他們在這裡耗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