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敬文離開書房之後,並沒有馬上去找林碧梧,而是去瞭二樓的洗手間。
他摘下眼鏡,打開水龍頭,不停用手接水往臉上潑。
他需要冷靜,他剛才用瞭足夠的定力才沒有對奚紹功揮起拳頭,一來他知道這解決不瞭問題,二來他是想給彼此留點體面,尤其他不想讓林碧梧知道他已經什麼都知道瞭。
等他能夠平復呼吸瞭,他才一抹臉上的水澤,他抬起頭,看向瞭鏡子,裡面的他雙目血紅又胡子拉碴,狼狽不堪的連他自己都要認不出來瞭。
從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到目前為止還不到24小時,但是他好似過瞭幾個世紀幾個輪回一樣。
他就像那個警察與贊美詩之中的小偷一樣,在終於豁然開朗的那一瞬間,又被命運的手又推向瞭無盡的深淵。
他想不明白,奚紹功和林碧梧這兩個完全不可能的兩個人怎麼會糾纏在一起瞭。
他用顫抖的手掏瞭掏口袋,摸出瞭一盒煙。
奚敬文的煙癮不大,隻是在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抽上一兩隻。
他點起一隻煙,深深的吸瞭一口,在緩緩的吐出來。
在裊裊的輕煙之中,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眼前浮現。
那日法國的同僚約他去酒吧喝酒,喝到一半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瞭一陣輕快明悅的鋼琴曲,他一下子就愣住瞭。
這是屬於他記憶裡的琴曲,專屬於白嘉露的曲子。
白嘉露雖然性子冷淡,但是非常的多才多藝,她不僅彈得一手好琴,還會自己作詞作曲,唱起歌來那低沉憂鬱的嗓音讓他簡直沉醉到瞭極點。
她不僅生漂亮動人,又那麼的才華橫溢,那時候的奚敬文簡直覺得白嘉露完美得無人可及。
他趕緊轉頭去看,赫然發現彈琴的果然就是許久不見的白嘉露。
歲月不僅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沉穩幹練又嫵媚柔和,完全不像當年那樣冷艷孤傲得鋒芒畢露。
而似乎她是感受到瞭奚敬文的目光,於是她也抬起頭來看向瞭他。
後面的事情是很水到渠成的,他們久別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說。
拋開青春期那少年的情感之外,白嘉露算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至少她從不曾在奚敬文面前賣弄過風情,這點使得白嘉露不僅得到瞭奚敬文的愛慕也得到瞭他的敬重。
在交談的過程中,奚敬文得知白嘉露到瞭美國之後結瞭婚又創瞭業,但是大概因為個性使然,她的事業很成功,但是婚姻卻失敗瞭,不過瀟灑自如的白嘉露倒認為這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有些事情要嘗試過才知道自己適合不適合。
說到這裡,話題有些沉重,但是白嘉露卻淡淡一笑,拉著他一起去彈琴,兩人都喝瞭點酒,又敘瞭那麼長時間的舊情,讓他整個人特別多放松,直到白嘉露突然吻瞭過來。
奚敬文在那一瞬間並沒有體會到終於得償所願的興奮,白嘉露的嘴唇柔軟冰涼,她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仿佛想要撩起他心中曾經燃燒過的愛火。
換做以前奚敬文是非常渴望有機會去抱住她,將她那沒有溫度的紅唇吻到火熱。
而是如今,他卻意外的體會到瞭一種她天性之中的一種涼薄。
你不能說她多麼的無情,但那的確是一種看透世情的涼薄。
而就在這時候,奚敬文想到的是林碧梧,他那溫和柔軟的小姑娘。
不知道何時已經成為瞭蓋過他心頭白月光的小太陽。
於是他下意識的一把推開瞭白嘉露,晃瞭晃手裡上的戒指,笑著說道:“老師,我已經結婚瞭!”
但白嘉露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意外或者尷尬的表情,隻是沖著他笑瞭笑,拉起他就往外走,並且請求他送她回酒店。
這並不是一個紳士能拒絕的理由,尤其奚敬文對白嘉露有著那麼深的感情。
他不能推開一個喝醉瞭單身女人,這樣的夜晚對她來說是很危險的。
於是他摟著她上瞭計程車,而這一路上他感受到瞭白嘉露更明顯的暗示,因為她一直借著酒勁兒枕著他的肩膀。
但是奚敬文自認為自己是個有原則的男人,他不能在有婚約的情況下和別的女人發生關系。
即便這女人是白嘉露。
所以到瞭她的房間門口,白嘉露又捧起他的臉想要親他的時候,他輕輕的推開瞭她,對白嘉露說道:“老師,你醉瞭”
白嘉露被他拒絕瞭兩次,便沒有再靠近他,而是靠在瞭門口,揚起她精致美麗的臉對奚敬文說:“我知道你結婚瞭,而且據說她和我長的很像”
奚敬文深深的看著白嘉露,自嘲的笑瞭一下,他是有多愚蠢才會覺得林碧梧和白嘉露像。
“不,她不像你,她笨笨的,傻傻的”奚敬文一邊說,一邊覺得心裡有種暖流在湧動。
“我好傷心,你寫給我的情書我還一直留著呢”白嘉露聳瞭聳肩膀,好似一副十分憂傷遺憾的樣子。
“老師,不會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你的呀”奚敬文說出這話的時候,人也感覺到瞭一陣釋然。
白嘉露一直是他心裡過不去的坎,不說的話那是的一個結,說出來的話又一道疤。
而時間的手是多麼的神奇啊,他再次見到白嘉露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愛的是記憶裡的她,而放下的也是記憶裡的她。
現在他生活裡,無時無刻都存在的,並且無可替代的是他的那個小傻瓜啊。
聽瞭這話,白嘉露笑瞭,她直起身子走到奚敬文面前,拍瞭拍他的肩膀:“你說的很對,不會有人一直等你的,所以早點回去吧”
說完白嘉露掏出瞭房卡,對他擺瞭擺手,刷卡進瞭房間。
而奚敬文也跟著如釋重負的轉身離開。
他的確想快點回傢,他覺得自己猶如重獲新生,他特別渴望用敞開心扉的自己全心全意的去愛去照顧他的小姑娘。
但當他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突然腦海裡回想起瞭白嘉露的話。
最初他認為白嘉露情場失意,想起自己當初對她的一片赤誠,所以想要試探的吃一把回頭草。
但是很快奚敬文察覺出瞭事情的蹊蹺之處,這又不是什麼電影小說,兩人斷瞭聯系這麼多年,哪裡來得這種有緣千裡來相會的巧合?
他又把白嘉露前前後後的表現會想瞭一下,這個女人盡管是蓄意接近自己的,可是還是有很多地方表現出瞭她異常理性的一面。
尤其是她向來鮮少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那麼最後她這是在暗示他什麼。
奚敬文雖然喝瞭酒,但是腦子還算清醒,他這麼思前想後一分析,立刻想到瞭一種可能。
白嘉露的突然出現絕對不是簡單的巧合,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不會有人一直等他,又讓他早點回去?
奚敬文不敢深想,他立刻放下瞭手頭的全部工作,買瞭一張最早的機票趕瞭回去。
他沒有給任何一個人打電話,就是為瞭親自去尋找答案。
而當他親眼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他發現現實真的很殘酷,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好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