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腔中發出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卻格外柔膩,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在瞬間就化解瞭宋妮的困境,把無法言說的難堪轉變成瞭令人竊喜的甜蜜。
隻在夢中出現過的情景忽然變成瞭現實,讓宋妮開心得差點跳起來,隨即又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連她自己說完都覺得羞人的無理要求,他竟真的答應瞭?
不會是她聽錯瞭吧?
宋妮緊張地看著心上人近在眼前的臉頰,想親又覺得太羞人,想放棄又不甘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胸中小鹿亂撞,幾乎連怎麼呼吸都忘瞭。
楊秀林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雖然早就和別的女人做過比親吻更羞人的事,但當宋妮說想親他時,卻依然驚喜交集,緊張得手都抖瞭。
媽媽嚴禁他和別的女人親近,他本應不加思索地拒絕。
可是宋妮又是他喜歡的女生,和她在一起時很輕松也很開心,如果拒絕瞭,不光她會難過,他也肯定會後悔。
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卻發現她臉上全是又後悔又尷尬的表情,不禁心生憐惜,立即給出瞭肯定的答復。
可是他明明已經同意瞭,她卻遲遲沒有動靜,又不好意思睜眼確認,隻好繼續保持著側臉前傾的費力姿式,一動不動地站著。
幸好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堅持鍛煉,不然早就支撐不住瞭。
癡癡地看著他俊俏的面龐不知道多久之後,宋妮終於把心一橫,閉上眼睛輕輕地吻瞭下去。
真實的肌膚比她想象中更加柔軟嫩滑,觸感比冷硬的手機屏幕好上千百倍,羞喜交加下產生的溫熱更是讓她有瞭被燙傷的錯覺。
隻是輕輕一觸,兩人就像觸瞭電似的彈開,同時把頭扭開,連看對方一眼都不敢。
一個輕撫著嘴唇,一個手捧著臉頰,都覺得酥酥麻麻地,心中卻滿滿的全是甜蜜。
胖蛋坐在地上,看著楊秀林又看看宋妮,見始終沒人理會它,倍感無聊之下隻好爬起來,腳步輕快地跑出瞭他的房間。
離開時還不滿地低吠瞭一聲。
打破寂靜的犬吠也在同時打破瞭兩人之間的沉默。宋妮輕輕踢著地上的書包,醞釀瞭好一會兒,才頭也不敢抬地說出瞭來意。
「我媽又出差去瞭……傢裡就我一個人,很無聊……我來找你一起寫作業。不會影響你吧?」
「不會不會……萬一遇到難題,我正好向你請教。」
聽到這樣貼心的回答,宋妮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一把拎起書包,鬥志昂揚地掏出瞭作業本。
「好呀!盡管來問就是瞭!」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誰都沒有提親吻的事,放學後一起寫作業卻成瞭慣例,關系不知不覺間就親密瞭不少。身在局中的少年男女沒感覺到變化,但在旁觀者眼中,他們的一舉一動卻格外刺眼。
隨著元旦臨近,舞臺劇的排練也變得頻繁起來。宋妮戲份少,很快就練熟瞭,楊秀林更是一句臺詞都沒有,結果就是程華傑再次作繭自縛,不得不帶著幾個死黨辛苦地練習,同時還要忍受著宋楊二人在旁邊一面指指點點,一面親昵地竊竊私語。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隻憑宋妮總是含情脈脈地盯著楊秀林看這一條,就足夠程華傑氣個半死瞭。
和他同穿一條褲子的何謝二人雖然很同情,但卻愛莫能助,朱詩雨更是心中氣苦,四人越練越上火,表演效果自然不進反退。
倪妍倒沒指望他們演出朵花來,看過他們的排練後,不光沒批評,反而鼓勵瞭幾句。
隻是她接著就以楊秀林沒有臺詞,不需要再參加排練為由,帶著他去補習英語瞭。這種極為明顯的偏袒行為氣得程華傑差點吐血,倪妍剛離開,他就宣佈排練結束,連死黨們都沒理會,一個人氣沖沖地離開瞭學校。
程華傑蹬著自行車狂沖瞭半小時,出瞭一身汗後,終於舒服瞭一點。他順手買瞭杯奶茶,騎車來到不遠處的南湖觀景臺,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看看風景放松一會兒,卻發現瞭一個熟悉的身影。
「遠哥?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站在觀景臺角落裡憑欄遠眺的寧遠心中暗笑,臉上卻裝出愁容,苦笑著向他揮瞭揮手。
「心裡不舒服,來這散散心。你呢?」
「一樣。」
程華傑氣乎乎地灌瞭一大口奶茶,把今天的糟心事說瞭一遍。寧遠是他在不久前認識的,年紀大不瞭他幾歲,籃球技術卻比他強瞭好幾條街。
那天他和幾個死黨在球場玩,謝樹東失手把球扔到瞭界外,被路過的寧遠接住,二話不說沖過來就是一個漂亮的灌籃,瞬間就折服瞭他們。
更可貴的是,他不光打球厲害,人也非常親切。不光在他們討教時毫不藏私,逐一幫他們指出錯誤,還手把手地糾正他們的動作,教完又婉拒瞭他們請喝奶茶表達謝意,揮揮手就瀟灑地走瞭。
後來他們又在一起打瞭幾次籃球,熟悉後就開始稱兄道弟。寧遠也沒讓他們白叫這聲哥,每次打完球都請他們喝奶茶,有一天謝樹東不小心扭到腳,他還背著這個胖得像球一樣的傢夥走瞭好遠去看醫生,把他感動得鼻涕都流到嘴裡瞭。
耐心地聽完瞭程華傑的抱怨後,寧遠不咸不淡地寬慰瞭幾句。
程華傑這個年紀,煩惱本來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把註意力轉到瞭寧遠身上。
「說說你吧!遠哥你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瞭。」
小兔崽子,你終於想起來應該問一聲瞭呀?
等瞭半天見他終於踏進圈套中,寧遠肚子裡暗罵一聲,長長地嘆瞭口氣。
「沒啥。都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他越是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什麼也不肯說,程華傑越覺得被輕視瞭,把奶茶杯子往地上一砸,瞪著寧遠就吼瞭起來。
「什麼叫不用管?我把你當哥,你把我當外人是不是?好,是我高攀瞭!我走!」
見他真的要走,寧遠趕緊一把拽住,滿面愧色地又嘆瞭口氣。
「是哥說錯話瞭,你別生氣。最近傢裡出瞭點事,我卻沒本事解決,心裡不好受,連腦子也糊塗瞭,一時失言你別往心裡去。」
「好,我不生氣。你說說是什麼事,就算我幫不上忙,說出來你至少心裡好受點。」
在程華傑心中,寧遠就是個陽光善良的好大哥,像今天這樣愁眉苦臉的樣子,還真沒見過。對方既然認錯道歉給足瞭面子,他當然更不能不問清楚瞭。
「好兄弟,哥謝謝你瞭!這事說來話長……」
寧遠心中暗笑,邊嘆氣邊把事先準備好的故事說瞭一遍。在他的說辭中,母親鄧月芳已經身患重病,急需大筆資金救命,但當初的合作夥伴穆淑珍卻趁機侵吞瞭她那35%的股份,在他去討要時不光一毛不拔,還威脅再登門就打斷他的腿。
這種喪盡天良的行為氣得程華傑當場就跳瞭起來,握緊雙拳恨不得馬上就替寧遠打死那個無良女人。
「我操!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缺德的女人?她叫什麼名字?公司在哪兒?」
「坐下,你知道她的名字又能怎麼樣?她現在可不是當初的窮丫頭瞭,你以為憑咱哥倆能動得瞭人傢?說句喪氣話,就算是想拼命,血都濺不到人傢身上啊!」
「那就眼睜睜地看著伯母死嗎?」
「我這不是還在想辦法嗎?能找的親戚朋友我都找瞭,也湊瞭一些錢,好歹先把第一個療程撐過去。隻是缺口實在太大,我才去找她。原本想著不求她按市價給錢,至少把我媽當初入股的本金還回來,沒想到……唉,我還是太天真瞭。」
「不還錢,咱們就去告她!」
「告不動的。當初我媽入股是跟另一個朋友一起的,人傢錢投得更多,卻沒簽什麼合同,我媽也就沒好意思另外立份字據。現在口說無憑,法院根本不會受理。再說她現在是南湖市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誰會為瞭我們孤兒寡母去得罪她這尊大佛?」
「狗屁的大佛!你不方便我幫你!老子混進她公司,把刀抵到她脖子上,看她到底要命還是要錢?遠哥你說!她究竟是誰?」
和程華傑結交,本來就是寧遠一手安排的。今天更是從他離開學校就在後面遠遠地吊著,確認他的目的地是觀景臺後,又繞道搶先抵達,人為制造瞭這場偶遇。
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用他當刀。
聽他滿腔熱血地準備學曹沫玩劫持,寧遠一陣狂喜,臉上卻裝出無奈的樣子,無力地擺瞭擺手。
「兄弟,哥謝謝你。你這番心意我一輩子都忘不瞭!可是沒用的,她身邊隨時都有保鏢,那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我們根本打不過,就算你混進去瞭也是白給。」
「那我們就去抓她的傢人!難不成她還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一個親人都沒有?」
寧遠聞言臉色大變,一把抓住程華傑,撲通一聲就跪到瞭他腳下。
「兄弟我求求你,可千萬別亂來!冤有頭債有主,她不當人是她的事,我們可不能學她!對老人孩子下手逼她還錢,我媽知道瞭得活活氣死!再說綁架是犯法的!」
「就是說這個辦法有希望,是吧?告訴我,遠哥你快把她的名字告訴我!」
他激烈的反應讓程華傑眼睛一亮,立即發現瞭他話中暗藏的意思。寧遠並沒有否認,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皺著眉頭緊咬牙關,不停地搖頭。
「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就不該把這事告訴你……你走……快回傢去……好好睡一覺,把我說的話全部忘掉……」
「不,你要說!隻要能救伯母,犯法又怎麼瞭?犯法重要還是伯母的命重要?說出來吧!她是誰?」
在他不斷催問下,寧遠終於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慢慢地說出瞭那個名字。
「是穆淑珍。天正集團的創始人兼總裁,也是現在趙傢聚鑫隆集團的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