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我醒瞭過來。沒辦法,在傢養成的習慣,早晨起來很早。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實在是太有道理。清晨早起一個鐘頭,能抵得上半天的功夫,因為這段時間效率特別高,空氣好,整個天地都是清清亮亮的,沒有一絲俗氣,非常美,幹起活來,自然快上許多,還喜歡幹,全當是身體鍛煉。
沒有叫醒思雅,她睡得很熟,昨晚把她累壞瞭。看著她紅撲撲的臉,想著昨晚她放浪的模樣,心中柔情漸漸升起,輕柔的給她掖瞭掖被子,來到窗前,推開窗,向外望去。
汽車、拖拉機的轟鳴聲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傳入耳中,極不舒服。與村裡那寧靜平和的早晨迥然不同。
在村子裡,早晨醒來,四周靜靜的,偶爾傳出幾聲牛羊輕叫聲、公雞的打鳴聲,更顯得四下的靜謐。那時,心情會變得異常的平靜,不染一絲雜念,與天地合為一體。那種感覺,就是道傢所說的天人合一吧。我發覺,其實在內涵上,我學的密宗心法與道傢非常契合,這就是所謂的道之「一」吧。
這就是城市裡的早晨呀!
對城市,我有一個感覺,就像位於遠處的少婦,身材妖嬈、曼妙撩人,走到近處才發現竟是滿臉麻子,非常醜陋。遠看一朵花,近看一團麻,可能這就是距離美吧。
隻聽到車的聲音,卻沒見人動,四下冷冷清清,沒有人煙。隻有一個炸油條的小攤子冒上瞭煙。
關上窗,時間太長,會把思雅凍著,披瞭件衣服,出瞭房間。
嶽父兩口子仍在睡著,可能昨晚他們很難入睡吧。思雅發出的尖叫聲確實挺大的。
據思雅說,這裡原是一個村子,位於市郊,後來城市擴大,也將這個村包瞭進來,於是,平房變成瞭樓房,窮困的小村漸漸富有,現在看來,個個也儼然是城市人,身上再也找不到農民的影子。
村裡有座小公園,是供大傢休息的場所,我走瞭進去。
這裡與外面仿佛是兩個世界,非常的熱鬧,大多是些老人,三三兩兩的在一起一邊伸拉著胳膊,一邊談笑,還有些在打拳,練氣功,都在運動,一派生機盎然、其樂融融的景象。與村裡老人的窮困相比,這裡的老人就是生活在天堂呀,這可能就是農村與城市的差別吧。
我找瞭個僻靜的地方,盤膝坐下,開始我的早課。
從入定中醒過來,昨晚跟思雅纏綿,無形中吸著她身上的純陰之氣,放出純陽之氣,讓陰陽趨向平衡:我練的這一層功夫,隻有讓身上的陰陽達到平衡,才是大成。而在與女人歡好時,過剩的陽氣無形中會吸收對方身上的陰氣,釋放陽氣:對兩人產生影響,使兩人的陰陽越來越平衡。
這會對一個人產生深遠的影響,從中醫上說,其實所有的病都源自於陰陽的失衡,導致失衡的原因千千萬,醫生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原因,然後對癥下藥。
如果一個人身體能保持陰陽平衡,就不會有什麼病。
我睜開眼,看到的正瞪著亮晶晶大眼的小晴。小姑娘正睜大眼,眨也不眨,盯著我看個不停。
我笑笑道:「小晴,你怎麼在這兒?」
小晴這才眨瞭眨眼,脆生生的道:「大哥哥你在幹什麼呀?一動也不動的,爺爺還不讓小晴碰你!」
我摸瞭摸她的小臉,道:「我正在練功夫呢,爺爺呢?」
小晴用小手指瞭指遠處,道:「爺爺也在那邊練功夫呢!」
「那咱們去找爺爺好不好哇?」
小晴點點頭,拉著我的手,向前跑去。我邁開大步,跟著她。
東方友正在一個花壇旁打著太極拳呢。看他打得極有模樣,顯然是很用心的在打。
看到我跟小晴走過來,東方友緩緩收瞭功,這時候他的人顯得年輕瞭很多,不再是昨晚那副蒼老的模樣。
他笑著把跑上前去的小晴抱住,親瞭親,一舉一動無不反映出他對這個孫女的愛。我們來到瞭一座小亭裡,這是供人休息的地方,桌椅齊全。坐下,開始交談。我感覺他很親切,也很令人同情,心中的對他感情很復雜,所以對他說話並不像對別人那樣深懷戒心,三思後才出口,而像是面對一位關愛自己的前輩。
我說瞭自己的情況,自己如何不甘窮困、冒險上大棚,後來如何掙的錢,現在又不滿足,卻找不到什麼好的方法,很苦惱,一切都說瞭出來。
老人隻是耐心的聽著,不時點頭,若有所思。眼神漸漸飄忽,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很有節奏,這表明他正在入神的思考。我曾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說這是一種進入深層思考的現象。
過瞭一會兒,他抬起頭,眼睛又變得有神,看著我,道:「子興,如果你想再進一步,隻有自己開公司瞭。」
「開公司?」
我一呆,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沒有資金,根本無法可施。九舅雖有錢,可他那隻鐵公雞,跟他借錢,沒門。
「不錯,開公司!」
東方友目光炯炯,非常明亮,整個人像是年輕瞭十幾歲,重新煥發神采。接著道:「現在是開公司的最好機會,國傢剛剛出新政策,鼓勵中小企業,而且現在競爭機制還沒有建立,各種制度還不健全,是賺錢的最佳時機,這個時候誰的膽子大,誰賺的錢就多!」
他聲音漸漸高起來,充滿瞭激情,就像在發表演講一般。電視上那些人發表演講時,總是雙臂揮舞,滿嘴飛沫,他雖沒達到那個程度,也差不多瞭。
我苦笑一聲道:「開公司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沒錢呀,錢從哪兒弄呀?」
他呵呵一笑,道:「錢就不必操心,銀行裡有的是!」
「銀行?什麼銀行?那裡的錢關我什麼事?」
我有些迷惑,在他面前,我感到瞭自己的不足,自己還是見識太少。
他神秘的道:「你知道現在國傢的政策吧?所以現在的機會非常好,銀行對個人辦企業的貸款條件放得非常寬松,隻要有瞭抵押,很容易能弄出錢來,這不就解決瞭最大的問題瞭嗎?如果經營得力,很快就能賺錢瞭!」
我不由心動,同時開始反省為什麼自己就沒想到這些、自己的欠缺是什麼。
他看我在沉思,不再說什麼,靜靜看著遠處,神情平靜下來。
我其實並不是在想公司的事,而是在自我反省呢。我現在欠缺的是大局觀,國傢有什麼政策自己根本不關心,隻是悶著頭種菜,實在是挺丟人,這樣下去永遠不能成什麼大事,隻能是一個小農民而已。而且自己不會這樣深入的分析,這就是能力的欠缺瞭。看著平靜下來的東方友,心中不由佩服,也有瞭一個想法。
我跟他說,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好好想想。於是我們開始談些輕松的事,我跟他談起村子裡的美妙景色,談起那裡的生活。小晴聽得很神往,吵著要跟我去看看,我心中偷笑。
我們聊瞭很長的時間,公園裡的人漸漸散去,已經快八點瞭。
我告別瞭兩人,說好吃完飯與思雅帶小晴出去玩。
爬上樓敲瞭敲門,開門的是思雅,已應穿著整齊,恢復清冷素雅的模樣,與昨晚判若兩人。不過,她這樣善變的氣質更讓我著迷。
見是我,她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宛若冰雪中綻放出一朵梅花,動人心魄。我剛要說話,她豎起手指,噓的一聲,走到我身邊低聲道:「裡面有客人呢。」
我哦瞭一聲,漫聲道:「嗯,誰呀?」
「是我的一個同學,你待會兒可別吃醋呀。」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一把攬住她的細腰,把她摟到懷裡,一邊聞著她身上的幽香,一邊笑道:「哦,是不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呀?」
她輕打瞭我一下肩膀,嗔道:「難聽死瞭,什麼之一呀!」
我邊與她笑鬧邊向裡走,客廳裡,兩位老人正陪著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人說話。
這個男人可真是一個美男子,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毫無瑕疵,再加上戴著一副眼鏡,更增斯文氣質,顯得風度翩翩。這樣的美男子我還從沒見過,心下不由有些不自在。說實話,我不得不承認,兩人在一起確實很配。
見思雅進來,他忙起身,個子不高不矮,很協調。剛想說話,思雅笑道:「來,楚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徐子興。子興,這是我跟你說過的同學楚楓。」
其實,她根本沒跟我說過什麼狗屁楚楓,但在這種情況下我當然沒得選擇,深深地看瞭她一眼,對待在那裡的楚楓道:「噢,你就是楚楓。你好你好,聽思雅說過你,神交已久,今天終於見面,真的是三生有幸呀!」
他現在已經目瞪口呆,好像有些發懵,神思恍惚,隻是機械式的點點頭,口中喃喃自語:「男朋友?男朋友?」
我笑笑,跟他握瞭握手,眼睛不著痕跡且迅速地掃瞭一下所有人,將各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思雅的眼神從進屋時就對我躲躲閃閃,而楚楓的眼睛一直盯著她:兩位老人的表情就比較復雜瞭,看看我,又看看楚楓,不過最後都放在楚楓身上。也許是擔心,也許是比較喜歡他吧。
客廳裡安安靜靜的,都不說話,隻聽到楚楓神的喃喃自語聲,氣氛好像凝固瞭,很壓抑。
沉默瞭一會兒,我輕輕咳嗽一聲,道:「思雅,楚楓兄的茶水都涼瞭,再倒一杯吧。」
「噢,好的。」
思雅聽瞭忙應聲,走過去給楚楓倒茶。
就像是鹵水點豆腐一般的神奇,隨著我的一句話,周圍的凝重氣氛消散瞭,嶽母忙附和,嘴裡說著沒有什麼意義的話,嶽父則是靜靜的看著我們。
楚楓起身雙手接住思雅遞過去的茶水,看起來還非常有禮貌,不過顯得太拘謹,有點放不開的感覺,男人的氣魄少瞭些。
接著,思雅又給我倒瞭一杯。我指頭也沒抬,隻是讓她放到瞭我面前。她彎腰時,我面帶笑容,眼睛卻冷冷的看瞭她一眼。
端起茶杯輕輕吸瞭一口,不錯的茶,看來嶽父大人也好茶。
品瞭品留在口頰的香氣,放下茶杯,我笑道:「楚楓兄,是不是有話想單獨跟思雅說說?要不,我們回避一下?」
我看到兩老驚異的彼此看瞭一眼,思雅也驚訝的看著我。我若無其事的又端起茶杯喝瞭一口,隻是盯著楚楓的眼睛。
楚楓眼神一亮,神情一震,恢復瞭清明,看瞭看正盯著我的思雅,道:「那就多謝瞭,我確實有幾句話想跟思雅單獨談談,請伯父、伯母原諒!」
兩老看瞭看我,我從容的笑瞭笑,道:「那好,我們就回避一下。爸、媽,我們避一下吧。」
其實,這個稱呼也是我剛剛才用的,以前都是叫伯父、伯母。不過,他們聽到瞭昨晚我跟思雅的事,也不能不承認瞭吧。
當時,人們還是非常保守的,一個姑娘傢,隻有在一心一意嫁給對方的時候,才會把身子給他,她們的第一次都是要留給自己的丈夫的。不過,結瞭婚後的女人倒是很開放的,在村子裡能聽到不少哪傢的媳婦偷漢子的傳聞。
二老與我進瞭嶽父的書房,兩人對我的態度已經起瞭微妙的變化,可能他們自己都沒察覺到。無形中,他們對我客氣很多,可能是我的做法讓他們意外吧。
在他們想來,這是一種豁達,也是一種自信,但我的想法根本不是那樣。
其實,我因為身負功夫,他們在那裡說話就跟在我耳邊沒有什麼區別,而且還能讓他們打開心扉,讓我深入瞭解一下他們的情況。
我裝作沉默的樣子,手上拿瞭一本書裝著在看,二老也不來招惹我,正好方便我專心聽他們的談話。
兩人保持沉默,過瞭很長時間。楚楓聲音甘澀,道:「思雅,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
思雅的聲音倒是很鎮靜,沒有一絲波動的痕跡。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楚楓的聲音不覺揚高,有些激動的問。
「嗯,是真的。」
思雅的聲音還是那麼沉靜。
楚楓又沉默下來,不過,聽他漸漸粗重的喘息聲,很顯然他的心情正在經歷一場驚濤駭浪。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變心瞭?」
他的聲音已經失控,喊出瞭這句話。我聽著,能感覺其中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
思雅沒有說話,屋裡又安靜下來。
楚楓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我不由感到一絲驚奇。他是一個男人,竟能這麼輕易流淚?
思雅沉靜的聲音又響起:「楚楓,別這樣,你是個大男人。我們的緣分已盡瞭,好聚好散的不挺好嗎?」
「思雅,以前是我不好,你就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會對你好,好嗎?」
思雅笑瞭笑,道:「楚楓,你理智點吧,那都是過去的事瞭。現在我已經找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我過得很幸福,你如果真對我好,就祝福我吧。」
「不,不行,我不放你走!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搶走!」
他有些歇斯底裡,大叫道。
「楚楓,別這樣,你聽我說。」
思雅聲音也高瞭起來。
「當初,我在學校見到你,確實被你迷住瞭,可是,那隻是一個愛做夢的小女孩的幻想而已。你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是每一個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當跟你接觸的時候,我才發現這隻是一個錯覺而已。我喜歡的並不是你這個人,而是我心中幻想的那個人。而且,隨著我們的相處時間加長,我發覺你身上越來越多的缺點,所以我無法忍受,隻能選擇離開你。」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楚楓深深嘆瞭一口氣,聲音平和很多,道:「原來是這樣,那你不是因為我跟李晶的事而跟我慪氣瞭?」
思雅輕笑一聲,我能想象出她笑的神態,那種冷艷中帶著傲氣、讓人自慚形穢的笑,道:「是不是現在已經不重要瞭,現在,我已經是他的人瞭,你跟李晶也好好過吧。」
「可他隻是一個窮農民,他不會給你幸福的。」
「楚楓,你說話請註意一下分寸!」
思雅有些惱怒的道。
「什麼?什麼分寸?我說的是事實,他本來就是一個窮農民嘛。」
楚楓滿不在乎的道。
「哼哼。」
思雅冷笑瞭一聲。道:「他是一個農民不錯,可是你說他窮,那可是大錯特錯瞭。你知不知道,他要強上你千萬倍,他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就你這樣,十個也抵不上他一個。」
「那有什麼瞭不起,還不是一個農民。」
楚楓小聲的嘀咕著,氣勢盡失。
思雅又冷哼瞭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兒,整天就知道鉆到女人堆裡,能有什麼出息?靠一張臉混飯吃,能有什麼用?」
「你……你……」
楚楓氣極,說不出話來。
思雅不再理會,起身,便朝書房走來。
我收回耳力,面無表情的看起手上的書。
思雅走瞭進來,嶽母忙問道:「思雅,怎麼樣瞭?」
思雅風致嫣然的笑瞭笑,道:「他被我罵瞭一通,不會再來瞭!」
嶽母嘆瞭口氣,道:「楚楓這個孩子其實挺好,你怎麼就……」
說著,看瞭一眼正在看書的我,忙住嘴。
思雅看我面無表情的模樣,一定知道我生氣瞭。
她忙拉住嶽母,道:「行瞭,媽,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你去送他走吧。」
我沒有再聽什麼,也沒那個興趣。
思雅走到我面前,拿開書,道:「子興,我們吃飯吧。」
我笑瞭笑,面色並不自然,隻是點點頭。
這頓飯吃得並不痛快,大傢都默默的低頭吃飯,話不說一句。嶽母想調節氣氛,總是引個話頭,我是什麼也不說,思雅也隻是心不在焉的胡亂說幾句。嶽父也是什麼也不說,三緘其口。
吃完瞭飯,我跟思雅回到她的房間。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認真觀察,想看出我的想法。
「子興,你生氣瞭?」
她偎瞭過來,抱著我的胳膊輕聲問道。
我笑瞭笑,若無其事的道:「小晴要我們去找她玩呢,咱們走吧。」
其實我比較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與表情,可能是與我喜歡心理學有關吧。
「子興,你聽我說……」
她輕搖著我的胳膊膩聲道。
我輕輕推開她,道:「好瞭,什麼也別說瞭,走吧,去找小晴玩吧。」
說著,向門外走去。我想,雖然表情上談笑自如,但眼睛中的冷漠也足夠讓她難受的瞭。
領著小晴玩瞭一天,到公園、遊樂園,盡情的玩,小晴都玩瘋瞭。小小的身子裡有無窮的力量,玩瞭那麼多,我都感覺有些吃力瞭,她仍興致勃勃,毫無疲憊之態。小臉總是紅撲撲的,亮晶晶的眼睛放著興奮的光芒,不知疲倦的瘋玩,咯咯笑個不停,極為惹人憐愛。
公園裡小孩的父母們都註意著我們,男人們的目光裡全是羨慕。思雅姿色極為出眾,小晴也極為漂亮,粉妝玉琢,冰雪可愛,而且湊巧的是她們長得還很像,說小晴是思雅的女兒沒人不信,小晴也可能感覺出人們眼中的羨慕,滿臉自豪,小臉抬得高高的,像一個驕傲的小公主,我看得樂得不行,這個小姑娘真的很有意思。
城市裡的小孩真的與農村裡的同,他們身上多瞭一分靈氣,個個都像小大人似的,而且顯然非常的聰明。我想,這與孩子的父母有很大的關系。
農村是父母管孩子,孩子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否則棍棒相加,棒下出孝子,是他們奉行的金科玉律。他們隻把孩子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娃娃,孩子有問題要問,父母們很少回答,大多是說:「去去去,一邊玩去,哪來這麼多問題!」
本質上說,父母不尊重自己的孩子。孩子在父母面前沒有什麼發言權。呵呵,發言權這個詞,我也是剛從東方友那裡學來的。
而城市的父母對孩子就不一樣,我在公園裡看到父母們對自己孩子幼稚的問題回答得那麼認真,沒有一絲取笑與不耐,反而表現出一種鼓勵與尊重。
心中極是難受,為農村人的愚昧難受。又想起瞭東方友的那句話:教育為本。
我暗下決心:應該改變一下這種情況。如果我有一天當上瞭村長,一定要強制那些孩子上學,這樣才能根本改變農村的情況。內心深處忽然有瞭一股沖動,那就是去爭取做村長。這個念頭以前隻是偶爾閃過,現在被激發得強烈起來。
我也發現自己確實深受東方友的影響,學會思考這樣的問題,是不是表明我的思維能力在進步呢?我欣喜非常。
對思雅我一直是若即若離,沒有對她發脾氣,也沒有對她表示親熱,隻是像平常朋友一樣對待。
她呢,總是想惹我生氣,跟小晴說悄悄話,還不停的用語言攻擊我。呵呵,冰雪聰明的她心中一定很明白,如果讓我把脾氣發出來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如果一直這樣不發泄,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奏,越晚越厲害。
我其實有幾次真的忍不住要發脾氣,最終還是忍住,這一刻我出奇冷靜,冷眼觀看著自己與思雅的交鋒,心中有些好笑。甚至我感覺出自己對自己的殘忍,明明心中氣得不行、要發瘋瞭,卻強行抑制自己不發泄出去,而是讓這種痛苦慢慢在心理煉化,隨著痛苦的越來越淡,感覺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堅硬。
終於到瞭晚上,送小晴回傢,在東方友傢吃飯。他的手藝倒是不錯,我吃得很飽,比在思雅傢裡吃得舒服自在很多。
吃完飯,舒服的坐在沙發上喝茶。小晴爬到我的腿上坐著,跟坐在我身邊的思雅玩鬧。我對思雅仍是不太搭理,她想坐在我身邊就坐在我身邊唄!無所謂,我也不去理睬她,我隻是跟東方友談論開公司的事。
他講瞭很多,讓我大開眼界,聽得聚精會神、很過癮。
我忘瞭思雅,忘瞭所有的不愉快,心中隻有他話語中廣闊的天地,感覺每跟他交談一次,自己就上升一個層次,無論見識還是能力都突飛猛進。自己就像一塊海綿,拼命吸收著他智慧的精華。
不知不覺,小晴已趴在我懷裡睡著瞭。小手摟著我的脖子,紅撲撲的小臉細嫩水靈,真的隻能用紅蘋果來形容,可愛極瞭。
思雅的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仍硬撐著坐在那裡。我跟東方友倒是沒有一絲困意,他說得興致盎然,我聽得津津有味。東方友看到思雅打盹的模樣,讓我回去,明天有時間再過來接著談。
我發現東方友跟我見面之後,精神越來越健旺,像是老樹發新芽瞭,可能是他原本死去的心又復活瞭吧?身上充滿一股年輕人身上都很少有的朝氣。
我看天色確實已經很晚,快到十二點瞭,便告辭離開。街上有路燈,三個中隻能亮著一個,其餘的被人打破瞭,但並不暗。然而燈光慘淡,使人感覺出一絲冷意,再加上有幾次微風像幾把小小的刀子吹在臉上,確實很冷,思雅不禁縮瞭縮脖子。
我嘆瞭口氣,把大衣脫下來給她披上。她定定的看著我,清澈的眼睛有些淚蒙蒙的,如籠罩在光暈裡的明珠,非常動人。
我拍瞭拍她的肩膀道:「好瞭,咱們快回傢吧,你媽又該說你瞭。」
「嗯!」
她使勁點瞭點頭,裝作不經意的輕輕拭瞭拭眼角。
女人的淚水是最厲害的武器,今天我算是領教瞭,她這樣故作堅強,不讓我看到流淚,更能讓我的心變軟,本來因為生氣變得堅硬的心又松瞭下來。
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有些地方是不能被觸摸到的,就像是龍的逆鱗動不得。
我跟她默默的回到瞭傢,嶽母看到我們沒說什麼,臉色也沒有原來那麼冷瞭,隻是要我們快些睡覺。
靜靜的躺在床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沒有一絲睡意。
「子興,我給你講講我的事好嗎?」
她支起身子趴到我頭前問道,輕柔的頭發垂到我的臉上,脖子上還散發著一絲幽香。
我轉過身子避開她的目光,嘆瞭口氣輕輕道:「不必瞭,明天我想回去瞭。」
「什麼?」
她驚叫一聲,坐瞭起來。
我笑瞭笑,道:「我對城市的生活很不習慣,還是想回傢過年。唉,真的有些想傢瞭!」
說著又笑瞭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她沉默下來,呆呆地坐在那裡,垂著頭,長發披散,蓋住她清冷動人的臉。
我輕輕嘆瞭口氣,柔聲道:「太晚瞭,睡吧。」
說完,挪瞭挪枕頭,離開她的枕頭一段距離,閉上眼睡起覺來。雖然心情不平靜,但多年來的禪定功夫使我能迅速恢復平靜,深深入睡。
早晨醒來,天還沒亮。沒辦法,晚上睡得再晚,早晨仍是那個時間醒過來,已經是習慣瞭。睜開眼卻見思雅仍是昨晚那個姿勢,定定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嚇一跳,忙起身湊過去。
她紅腫著眼睛,已經睡著瞭。呵呵,竟坐著睡著瞭,臉上淚痕猶在。
我靜靜的註視著她。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無不顯示出她的冷艷逼人。
細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卻顯示出她的溫柔。這兩種極端的氣質完美的糅和一起,卻是那麼和諧自然,這就是她迷人的地方吧。睡夢中不知夢到瞭什麼,她秀美的眉毛輕輕蹙起,柔弱的樣子惹人憐愛,可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