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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第06節

  我仿佛坐上瞭某種非現實的東西,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在什麼位置。睜開眼睛,看見列車的玻璃窗起瞭一層濃濃的霧,伸手將霧氣抹開,見天地間已是一片白茫茫。

  「百年不遇,這是百年不遇的大暴雪!」一個男人在車廂裡大喊,周圍的乘客便向他搭話,想探聽一點消息。

  我看看手機,信號仍然是零,列車的收音機卻還能運作,不時通過廣播播報天氣信息。

  列車速度很慢,有時幾乎要停下,遠處的高壓線上掛滿冰和雪,把它們壓得很低。若高壓線被壓斷,這列火車也得停下來。

  那一刻我在想,到底該不該在沖動之下離開上海?在這全國都被冰封的寒假,去往那座空城?

  但我沒得選擇。

  從離開胡霜兒的第一秒開始我就在想她,從酷暑到寒冬,每一天都在想她。

  直到這種思念讓我變得瘋狂,並驅使著我登上瞭列車。

  天色越來越暗,不斷落下的雪從白色變成深灰色,我把頭貼著玻璃,能隱隱看到被雪覆蓋的鐵軌,它在重巒疊嶂的山嶽之間蜿蜒,向暮色蒼茫的峽谷延伸過去。

  又行得一段距離,當光線昏暗得幾乎難以視物之時,我看到瞭黑色的平板列車,它們停靠在山間小站之中,滿載著半球形的坦克炮塔。

  我心中一陣欣喜,知道自己就快到瞭。

  我感覺到火車在爬山,接著鉆進隧道,又在丘陵間盤旋繞圈,當我到達空城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

  走下列車,老車站已蓋滿白雪,我心裡有些迫不及待,聽著寒顫的汽笛沒入黑暗,我大跨著步子穿過被雪覆蓋的小城。

  雪還在下,路燈昏暗又稀疏,我卻走得越來越快,最後竟在黑暗的雪地中奔跑起來。

  穿過小巷、斜坡、樓梯,終於又走上那條蒼老的水泥路,腳踏在雪上嘩啦嘩啦,抬起頭,又看到瞭我朝思暮想的小樓。

  二樓的陽臺上一朵花也沒有,但有昏黃的燈亮著,燈光中,她就站在那裡。

  我突然傻掉,跑到陽臺下,就站在下面看著她。

  「姚錦梓?」她說,聲音脆而柔軟。

  「胡霜兒……,是我。」

  她站在陽臺上,著魔一般怔怔地盯著我。我不知發生瞭什麼,傻傻站著等她開口。

  突然她從陽臺跑回屋裡,我看著她開門、關門、跑下樓梯,不一會兒就跑出小樓,到瞭我的面前。

  「姚錦梓……你……回來啦?」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白雪將微弱的光反射在她身上,美得難以言喻。

  「我……啊……我回來啦。你,你還在這裡……」我心跳得飛快,說話結結巴巴。

  「當然瞭,你回不回來我都在這裡。」雪越下越密,我們就傻傻站在雪裡。

  「啊,對。」

  「你,你知道全國在下大暴雪嗎?電視上說,百年不遇!」

  「知道,我一路上……呃……一言難盡。」

  「你……為什麼回來?」

  「我……」我回到這裡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再見到她。

  「我知道,你當然是回來看奶奶的。」

  「啊……是。」

  「你給傢裡報平安瞭嗎?」

  「我……還沒有,手機沒電瞭。」

  「奶奶還在等你吧?你快去吧。」

  「不,她不知道我回來瞭,我……去給她說一聲。」

  「什麼?」

  「呃……哈哈,反正就是這樣。」

  「你知道現在幾點瞭嗎?快十二點瞭,她肯定都睡瞭。」

  「嗯。」我點點頭。

  「你還是先到我傢裡湊合一晚吧。」

  「啊?!什麼?」

  「你今晚就睡我的床,我睡我爸媽的床,我床都鋪好瞭。」

  「啊?不不不不不!我睡沙發就行瞭!」

  「快來吧,沒吃飯吧?」她拉著我的手臂,帶著我走進她傢,她傢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當時又餓又渴,她就給我倒瞭一大杯熱水。

  「你等一下,我馬上給你煮方便面,一包不夠吧?兩包?」

  「兩包!」

  趁著她在廚房忙碌,我給傢裡打瞭電話,她則在燒熱水的間隙從櫃子裡拿出幾瓶白酒。

  我看著那些酒瓶,有茅臺、五糧液和瀘州老窖,每瓶都隻有一半左右。

  「是我爸爸和朋友喝剩下的,你冷的話就喝一點。」

  剛剛經歷那麼艱難一場旅行,心裡不知怎的也生出一股豪氣,打開瓶蓋,把白酒倒在杯子裡,呼呼喝瞭一大口,從脖子到胃都在發暖。

  她把方便面裝在大碗裡端給我,我沒幾下就全吃光瞭。

  「你多久沒吃飯瞭?」

  「十二個小時。」

  「啊?!列車上吃不瞭飯嗎?」

  「雪災嘛,沒事,我沒動就不覺得餓。」

  她把碗筷收到廚房裡,又對我說:「快去洗澡吧。」

  「在這裡嗎?」

  「對呀,你帶瞭換洗的衣服的吧?快去吧,你身上都有味道瞭。」

  在她催促之下,我糊糊塗塗拿瞭換洗的衣服走進廁所去洗澡。脫掉衣服,又看到那個藤條編制的洗衣筐,在洗衣筐的蓋子上,放著一雙白色的棉襪,襪子下側顏色有些深,顯然是她穿過的。

  我當時喝瞭酒,整個人飄飄忽忽的,六個月來對胡霜兒的想念積壓在一起,此刻就像海潮決堤。我有些瘋狂地拿起那雙襪子,把他們按到瞭臉上,一股悶悶的味道立刻湧入鼻腔,我的陰莖不可控制地快速勃起瞭。

  我深呼吸,那襪子沒有臭味,隻有她腳上的汗味,還有一絲微微酸味,淡淡的微不可聞。聞到那味道,我的陰莖就自己彈跳起來,硬到極限。

  再也不能控制情緒瞭,我打開洗衣筐,看到裡面裝著的衣物很多。我翻找到她的內褲,拿起來,卻立刻發現那內褲是濕的,仔細看,顯然是她下面流出的水將內褲打濕的,天氣太冷,上面的濕跡便一直沒有幹掉。也許她在穿著內褲的時候自慰瞭,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我沒空去想,迫不及待地將內褲放到鼻子上聞,聞到她下面的味道,那麼濃鬱那麼清晰,我控制不住地握住陰莖擼動起來。

  花灑的水嘩啦嘩啦為我做瞭掩飾,我在洗衣筐裡找到她穿過的黑色打底保暖褲,這條褲子極為貼身,就像很厚的連褲絲襪。我把襠部位置翻開,鼻子伸進去聞,聞到一股很勾人的味道。

  顯然這條褲子穿瞭好多天,味道比較濃,臭臭的,很性感;又香香的,很迷人。

  我興奮到極點,以至於全身都在發抖,我故意尋著味道最濃的地方去聞,想象著她好看的屁股,手在陰莖上瘋狂地擼,嘴情不自禁去舔。一股極爽的感覺噴薄而出,我射出來瞭,射到瓷磚墻面上。

  射出來的精液太濃稠,我用花灑沖瞭很久。把一切復原,我用最快速度洗完瞭澡。說來也奇怪,即便發泄過瞭,我對胡霜兒的種種想法似乎並沒有減弱分毫。

  換上準備好的衣服,我走進客廳裡,就看到她站在自己臥室門邊招呼我。

  「姚錦梓,快過來,外面冷,我房間開瞭暖氣。」

  我心裡咯噔瞭一下,要進胡霜兒的臥室嗎?這有點超過瞭我的常識,進女孩子臥室這種事情再怎麼都不正常瞭吧?

  我們的關系發展到這種程度瞭嗎?還是說,我現在正在做夢?

  「快來啊,來把頭發吹幹。」她說完走進臥室裡。

  我糊糊塗塗跟進去,因為喝瞭酒而覺得飄飄然,真的分不清是真是幻。

  「快坐,我來給你吹頭發。」

  我按照她的指示坐到椅子上,她關上門,拿著電吹風,用手把我的頭發弄散,呼呼呼把它們全吹幹。她的手碰到瞭我的頭,讓我有些開心。

  「這個天不趕快吹幹是會感冒的。」

  「嗯。」

  她的臥室佈置很簡潔,少瞭一些少女感,多瞭幾分知性。這裡開瞭熱空調,很暖和。我面對著她的床,看到她床上藍色的被子和枕頭,就想著:「胡霜兒每天就是睡在這裡啊。」

  好像一下子從地獄到瞭天堂,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真正的我是不是還坐在列車上,靠著背包睡著瞭?

  她收好吹風機,坐到床上面對著我。她穿著白色的外套,外套下露出黑色的厚褲襪,她脫瞭鞋子,蜷縮著腿放到床上,就在我面前。

  我拼命忍住不去瞟看她的腿和腳,我和她靠得那麼近,都能聞到她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

  在我記憶中她總是漂亮得難以言喻,現在總算又看到瞭她,我才知道自己的記憶出瞭偏差,她明明就比我記憶中更美。我看著她對我笑,我心中百感交集,心裡想,如果我現在抱她,她會不會打我?

  「我兩天沒出門瞭,沒想到你還敢從上海來這裡。」

  「嗯,我出發的時候上海隻是在下大雪,走著走著就變成瞭暴雪。」

  「列車上有暖氣嗎?」

  「有……對瞭!你爸媽怎麼回來呢?這麼大的雪!」

  「他們今年不回來瞭。」

  「啊?!」

  「就是今天晚上接的電話,他們不回來瞭。雪下得太大瞭。」

  「喔,也對,也對。」我喃喃說著。「那,那今年春節你和誰一起過呢?」

  「我自己過。」

  「自己過?」

  「沒什麼,已經不是第一次瞭。他們不回來最好,這麼大的雪,路上可危險瞭。」

  「喔,對。」我點點頭,腦袋裡突然明白瞭什麼。

  為什麼胡霜兒會帶我來她傢裡?為什麼讓我進瞭她的臥室?又為什麼,她會在這麼寒冷的雪夜,凌晨十一點一個人站在陽臺上?

  我不禁問:「你……我走到下面的時候,你為什麼在陽臺上?」

  她笑笑,笑容中有些許苦澀:「沒什麼,睡不著,想看看雪。」

  「想看看雪嗎……」

  她被寂寞壓垮瞭,我這麼想著。

  或許這份寂寞就像這場暴雪一樣烈,以至於她為瞭將之排解而變得瘋狂。

  「然後你就看到瞭我?」我問。

  「嗯。」

  我的出現也許就像救命稻草,而她選擇瘋狂抓住。

  我心裡有些難受,知道自己是趁虛而入罷瞭。

  「我看到你的時候,」她抿瞭抿嘴唇「很高興。」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現在就算抱住她,她也不會反抗吧?但等她冷靜下來,她會後悔嗎?

  她在床上往後退,最後背靠到墻上,就好像給我留下瞭空間。她的雙腿被黑色褲襪緊緊包著,我能看清她完美的小腿輪廓,還有精致的腳兒。順著她的腿往上,似乎也能看見她的羊絨裙內,被褲襪包裹的襠部。

  她把雙腿收到懷裡,用雙手抱住,漂亮的眼睛格外溫柔。我知道我醉瞭,她滴酒未沾,卻似乎醉得更厲害。

  「姚錦梓。」

  「嗯。」

  「你……」

  「嗯。」

  「椅子坐著冷吧?」

  「不,不冷。」

  「你可以坐到床上來。」

  「嗯。」我沒忍住,坐到瞭床上。她的腳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摸到。

  「你當時看到我瞭嗎?」

  「看到瞭,我第一眼就看到瞭。」

  「就像我在等你?」

  「嗯。」我轉頭看她,看著她的容顏,我心裡像有火在燒。

  「你一個人走這麼遠,會寂寞嗎?」

  寂寞,很寂寞,不在你身邊的每一秒都很寂寞。離開你之後我每天都想你,一分一秒地倒數,就盼著能回到你身邊,如果不是和你一起,我無論去哪裡都會覺得寂寞。

  「不,不會,我在列車上,就是看書睡覺。」

  「你真勇敢。」

  「沒有。」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再看她。

  「我就不如你,我從來都不敢離開這個地方。」

  「不會的,你是有原因的。」

  她慢慢順著墻壁倒到床上,側躺著。

  她似乎困瞭,說話變得很慢:「你暑假的時候,」

  「嗯。」

  「你突然就走瞭。」

  「嗯。」

  「你的電腦都沒有帶走。」

  「嗯。」

  「你也,都沒有給我說一聲。」她的聲音越來越柔軟。

  「對不起。」

  「你什麼都沒說,悄悄就走瞭。」

  「對不起。」

  「我本來很生氣。」

  「是我不好。」

  「我本來想,你回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說說你。」

  「嗯,對不起。」

  「但是你真的回來瞭,」

  「我回來瞭。」

  「我就覺得無所謂瞭。」

  「嗯。」

  「都無所謂瞭,你回來瞭就好。」

  「嗯。」

  她似乎越來越困,側躺在床上,眼睛慢慢地就閉上瞭。

  但她還在給我說話:「我剛才,」

  「嗯。」

  「在陽臺上看到你。」

  「嗯。」

  「還好我在陽臺上。」

  看著她慢慢睡著,我好想抱住她,把這半年來心裡所有的想法都告訴她。

  漸漸的,她的呼吸變得平靜,也不再說話瞭。

  我也困得厲害,在火車上一分鐘都沒睡好。我現在就想躺到她的床上,躺在她身邊,但不行,這是趁人之危。胡霜兒隻是被寂寞壓垮所以變得有點反常而已,也許明天她就能恢復如初。

  我很想睡,隻好站起身準備出去,看看床上躺著的她,她就在被子上睡著瞭。我拉著被子,把它從她身下抽出來,然後蓋到她身上。

  這時候我眼皮像灌瞭鉛,似乎站都能睡著。轉身想走,就聽到她在叫我。

  「不要走。」她閉著眼睛說:「再陪我一會兒。」

  「嗯。」我振作起精神坐到床上,我知道她現在需要人陪。

  「躺下來。」

  「嗯?」

  「躺下來。」

  那時不知是凌晨一點還是兩點,我太困,精神也很脆弱,腦子也不好使。聽到她讓我躺下來,我就躺瞭下去。

  躺在她的床上,聞到她床上的香味,我心裡無比的平靜。屋子裡很暖和,她的床很軟,她身上的味道很香,她的呼吸會緩緩吹到我身上。我閉上眼睛,幾乎瞬間就睡著瞭。

  睡著睡著,便覺得身上發冷,用力想睜開眼睛,但實在睜不開。腦袋也迷迷糊糊的,隻覺得外面一片漆黑。

  接著就感到有被子蓋在我身上,身體很快就暖和瞭,我也再次陷入睡眠。

  一夜無夢,直到冬日的晨光將我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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