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2012年來第一次有國內航班面臨此種情況,幾個地方的空管員幾乎同時被驚出瞭一身冷汗,立即向上級匯報,不過考慮到國內的安全環境,他們也多少心存一些僥幸一一上一次劫機事件就是被空中安全員和幾名英勇的乘客在很短時間內化解的,實際上自從飛機被投入民用運輸以來,真正成功的劫機行為總共也隻有不到五次。
然而在跟機長短暫溝通之後,地面空管的心還是沉瞭下去一一機長表示劫機者持有槍械,已經控制航班,並且聲稱有爆炸物,剛剛要求他架機飛往日本。
航空安全無小事,雖然還不能確定劫機犯的槍和炸藥是真是假,但暫時隻能允許機長按照對方的要求行事。
此刻在飛機上,機艙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瞭一次劇烈的左轉,那個拿手槍的男人看來早有準備,扶著旁邊的一張座椅靠背,單手持槍,面色陰鷙地看著頭等艙裡的4名乘客和兩個空姐。而另外那個穿著空姐制服端著霰彈槍的則被飛機突如其來的滾轉搞得失去瞭平衡,驚呼一聲,倒在瞭旁邊的座椅上。
趙軒朝窗外看瞭一眼,發現此時飛機正處在海岸線的上空,向海洋的方向飛去。從連海到江城的航線會經過渤海,但從連海一起飛就會離開陸地,現在航程已經過半,正常來說應該在陸地上空才對,顯然剛剛的轉向是由於劫機者的要求改變航線的結果,與此同時,飛機也在慢慢下降高度,時不時有些顛簸。
另一邊,在經過瞭短暫的混亂之後,民航部門、航空公司和警方已經開始排查機上乘客的情況,由於對方要求直接飛往國外,他們真正能做的比較有限,主要發揮作用的還是外交部門。
趙軒半低著頭觀察客艙中的情況,遇到這種情況他多少還是有點慌亂,正在這時他覺得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突然握住,下意識側過頭一看,楊文煜正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剛剛那羞澀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而趙軒也因為她的動作多瞭一絲心安。
在飛機恢復平穩之後,持槍男子在頭等艙內來回走瞭兩圈,然後示意推車進來的女人回到經濟艙去,畢竟那裡的乘客更多。在對方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趙軒註意到他右手手臂上有一道特殊的蛇形瘢痕,腰間別著一個GPS信號接收器,另一隻手上則握著一部諾基亞老人機。
又是一次突如其來的顛簸,在較低高度飛行的時候,由於縱向氣流明顯,這是難以避免的問題,剛剛被嚇得花容失色的胡珊珊現在也恢復瞭一些,拿起送話器示意自己想要進行客艙喊話。
持槍男人似乎有些吃驚,但很快點瞭點頭,胡珊珊拿起話筒,強壓住內心的恐懼開始進行客艙播報以安撫乘客。趙軒仍然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一些顫抖,但這個主動給他留聯系方式的風騷乘務長看上去並不是一個隻知道勾引男人的花瓶,這樣勇敢的行為確實讓趙軒對她的看法大為改觀,就連旁邊的楊文煜都在短暫的驚訝後露出瞭些許贊賞的神色。
在這種時候,空乘人員的聲音確實效果明顯,雖然不知道經濟艙的狀況,但是旁邊那一大一小兩個剛剛幾乎抖若篩糠的美女在胡珊珊的安慰下卻明顯冷靜瞭不少,趙軒甚至能感覺到楊文煜握住自己手的力度逐漸減小。
很明顯,劫匪是想要挾持飛機去往國外,目的地基本也隻可能是日本或者韓國,而在此之前,情況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變化。於是趙軒把註意力轉向窗外,看著下面一望無際的海面,試圖讓自己的神經放松一些。
突然,視力過人的他便看到遠處的天邊出現瞭兩個小黑點,隨後逐漸放大,快速朝著客機的方向飛來。
很快,趙軒便看清楚瞭,那是兩架高速飛來的戰鬥機,隨著距離不斷縮短,更多的細節映入眼簾。
趙軒此前並沒有見過真正的軍用飛機,它們的體積比他想象中要大不少,每一架都有兩個發動機和兩個垂尾,兩側機翼和機身兩邊上分別塗著一個白邊紅底的圓趙軒曾經在新聞上見過這樣的飛機一一那是日本航空自衛隊的F15J。
其中一架飛機繞著客機轉瞭一圈來到另一邊,夾著這架被劫持的客機繼續向東飛去,它們的距離非常近,趙軒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這一側戰鬥機座艙裡的兩名飛行員,其中後座的那個人正使用一臺照相機拍照取證,直到戰鬥機發動機噴出的強勁氣流讓客機出現瞭明顯的抖動,對方才稍稍拉開一些距離,並且向機艙裡的人一一主要是飛行員和劫機者展示瞭翼下掛載的武器。
顯然,這架飛機已經距離日本不遠,而後面經濟艙中也因為兩架F15J的出現引發瞭一陣小小的騷亂,不過在劫機者的威脅和胡珊珊的又一次客艙通話安撫下勉強平息下來。
趙軒註意到,留在頭等艙的那個男人在看到戰鬥機展示武裝的動作後,握著槍的手用力瞭不少,手背上因為用力甚至顯露出幾道青筋。
顯然,突如其來的兩架戰鬥機並不在他們的計劃中,而面對這樣級別的武力,他們也是相當緊張。
這對於趙軒和其他乘客來說勉強算是個好消息,顯然對方並沒有同歸於盡的決心,劫機的目的也不是搞一次911那樣的恐怖襲擊。
與此同時國內警方也跟日本的同行建立瞭聯系,不過因為顯而易見的原因,航空自衛隊的數據無法進行共享,隻能進行語音通報。
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位置,劫機者仍然沒有提出他們的要求,這並不是個號的征兆。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根據航空自衛隊飛行員的目視報告,劫機者並未進入,也沒有試圖進入飛機駕駛艙。
又經過瞭十幾分鐘的飛行,趙軒從舷窗中已經看到瞭模糊不清的海岸線,並且飛機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下降高度,看來準備降落的機場就在海邊一一飛國內航線的飛機一般不會攜帶太多燃油,連海到江城又是返程,機上的燃油根本不足以堅持到更遠的地方。
當飛機機輪觸地的那一刻,趙軒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瞭下來一一無論如何,隻要飛機落瞭地,劫機者能造成的損傷就是十分有限的。
從窗外飛速向後略過的景物來看,這應該是一座流量不大的小機場,飛機最終停下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候機大廳,雖然不懂日語,但日本很多地方使用漢字,趙軒仍然能看懂這裡叫做大島機場,不過他並不知道這裡具體在日本的哪裡。
已經有零零散散的警車停在機場跑道周圍,然而這裡看上去非常偏僻,從飛機被劫持到現在最多不過一個半小時,恐怕不容易找到足夠多和專業的警力,或許這也是對方選擇這裡降落的原因之一。
為瞭不刺激到劫機者,警車都停在很遠的地方,那個持槍的男人再次拿起通話器,跟駕駛艙聯系,這一次由於飛機的引擎已經關閉,趙軒聽到瞭他說的話。此人要求跟機場塔臺直接通話,接通後切換成瞭英語,要求與國內通話。
顯然這個要求實在太過為難這樣一個小機場,這裡不可能具備跨國通訊的能力,男人的臉色逐漸陰沉瞭下來,不過電話那邊似乎隨後提出瞭某種折中建議,讓他的表情轉陰為晴,同時要求機場方面給飛機加油。
沒過太長時間,一輛油罐車從機尾方向開過來,從上面跳下兩個穿著亮橙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從卡車側面爬上機翼,把一根管子插入加油口開始加註燃油,而那個持槍男人此時竟絲毫不慌,在第一排找瞭個座位,拉下鴨舌帽的帽簷假寐起來。
客艙中有些壓抑的寂靜持續瞭近一個小時,胡珊珊才去叫醒瞭對方,示意已經可以繼續通話瞭。
男人打瞭個哈欠,把鴨舌帽重新戴在頭上,走到客艙最前端拿起送話器,在幾句沒什麼營養的廢話之後,他直截瞭當地提出瞭自己的要求:要求大陸警方釋放一名叫做鐘書瑞的犯人,同時提供500萬美元,並把人和錢送到緬北地區,他會在鐘書瑞恢復自由的12小時後釋放所有人質。
“你聽說過鐘書瑞這個名字麼?”趙軒回過頭,確認瞭一下頭等艙內再無第二個劫機犯之後,小聲問旁邊的楊文煜。
“這個名字太普通瞭,光我自己就抓過三個發音相同的,怎麼瞭?”楊文煜小做思考,但這個過於常見的名字實在沒什麼特征。
“我聽到那個人提的要求,是讓警方釋放這個人,再給一筆錢,一起送到緬甸。”趙軒盡量減小嘴唇開合的幅度,低頭解釋道。
“那不至於,我抓的那三個,最重的是個持刀搶劫。”楊文煜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頭緒。
顯然,不會有人為瞭撈一個搶劫犯而劫持一架客機,他們提到的這個人必然做過什麼相當驚天動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