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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我記得當初帶林悅悅、賀立開下山的時候,是讓他們沿途打劫馬幫來著。

  現在的情況,馬幫是打劫著瞭,但是卻沒有見到多少鹽巴,而是發現瞭大煙。

  大煙也就是鴉片,一種吸食瞭能讓人上癮的東西,他對中國人的危害是從清末時期的鴉片戰爭開始廣為人所熟知的,這是一種罌粟花所結的果實,吸多瞭能讓人枯瘦如柴,更具破壞性的是其價格昂貴,一旦有人染上就能讓傢庭破產,進而走到賣兒賣女賣老婆的境地……所以善良的中國人民對其有著天熱的憎惡。

  我的腦袋已經混亂瞭,有那麼一剎那差點昏倒在地,距今所能知曉的信息,我那個父親、我的傢庭遭遇好像全都是圍繞大煙發生的。

  不行,我還不能倒下去,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是要腦袋清晰。

  我把其餘閑雜人等叫瞭出去,包括送水進來的李婦人也給她叫瞭出去,隻留下瞭師爺還有楚飛雲和唐明舉。

  眼下把那批武器運回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餘的可以等候商量,於是我趕緊就把西嶽廟裡的情況還有想法說瞭出來。

  師爺楊梨秀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他一聽便想到瞭什麼,開口介紹道,「我知道瞭,那批彈藥一定是馮玉祥留下來的,幾年前的時候他曾將部隊駐紮過西嶽廟一帶,將大殿作為兵工廠,甚至將萬壽閣當作瞭彈藥庫……後來發生瞭蔣馮閻桂大戰,他才緊急將部隊調走,你說的這批彈藥估計就是沒有來得及運出去的,聽說現在他已經倒臺下野,估計也就管不上西嶽廟這邊瞭……」這馮玉祥人稱「倒戈將軍」,可謂是近十年來的風雲人物瞭。

  他原屬直系曹錕那一派系,民國十年的時候,馮玉祥率部入陜,從此壯大為一方軍閥,並在隨後一年的直系和奉系戰爭中火中取栗取得瞭河南。

  民國十三年的時候,馮玉祥在直奉第二次大戰中接受張學良50萬銀元的賄賂倒戈,導致直系下臺,也就是那一次義父重新做瞭北京的臨時執政,那年的我已經15歲瞭,所以對那段歷史記憶猶新。

  民國十四年年底,北方形成瞭直系、奉系、直魯聯軍聯合進攻西北軍的形勢,並在第二年奉、直軍聯合進攻下,馮玉祥通電下野。

  後來其又收拾殘部,於1926年加入瞭南方的蔣介石勢力集團,但奇怪的是他又在1930年聯合閻、桂反蔣,並最終戰敗失去瞭對軍隊的控制。

  這些事情都是不久前才發生的,到現在也才隔瞭兩、三年而已,聽說馮玉祥失敗後就隱居讀書去瞭。

  至於他現在在哪我就不得而知瞭,反正他這樣的人需要蟄伏才是上策。

  從時間上來看,他在西嶽廟留下足跡應該是反蔣時期的事情,馮玉祥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還有過把部隊開進歷史名跡的情況,這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現在我也終於明白瞭那批武器彈藥的情況原來是這麼回事,便簡單介紹一下廟裡的情況。

  「那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安排人手才行,煮熟的鴨子別飛瞭」師爺也知道這是一筆無本穩賺的大買賣,便立即放下瞭大煙的事情,開始與我們合謀起來。

  有瞭這批武器彈藥,不光是能省下一大筆錢,這也是我們能否長久立足的必備,到時候就不用怕那山下的高傢找麻煩瞭。

  商量瞭一番,這次依然讓老三帶隊,明天一早就帶隊出發,安排瞭一大批人,我重點給他交代瞭一下註意事項。

  那槍和子彈還好,都是老三熟悉的玩意,但是手榴彈和炸藥比較特殊,我怕他會弄出事來,便一再交代禁火且不要亂碰亂摸。

  師爺也在一旁提醒,路上一切都要小心運輸,他說話可能比我更管用,我就不再多做指示瞭,隻是最後提到瞭杜寶來,要他到時候到瞭西嶽廟去找這個人……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末亮,老三就帶人出發瞭,等他們走後,我又安排人騰出瞭幾間不用的洞窟做儲存用,一直忙到瞭中午,林悅悅和賀立開也才回到山上。

  這樣一直到瞭下午我才有時間問起來那大煙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師爺和老二楚飛雲開始細說起來。

  原來那天他們帶著十幾個人在路邊林子裡正商量,偏巧碰到馬幫從山路走過,一隊騾馬丁兒當兒地慢慢走過來,押運的人好像困得厲害,扛著槍邊走邊打瞌睡。

  也沒有誰招呼,沒有周密設計,門內的弟兄們很自然地進入瞭角色,路走到這一步,他們想幹能幹,而且也都是事先計劃好的,所以就劫他娘的。

  馬幫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馬幫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為瞭安全他們選擇黎明時刻上路,偏偏的就在黎明時刻,他們在險惡的石門棧道遭到瞭劫持。

  我們的人槍多勢眾,打瞭幾槍,一陣吶喊,烏合之眾的馬幫竟然丟下東西落荒而逃。

  痛快的劫瞭數車貨物,本想擼草打兔子,再去別的路上繼續幹幾票的,可是拉回來一看,劫下的東西裡除瞭十幾包鹽巴,居然還有十擔大煙。

  這下可不得瞭,誰也沒想到平靜的販鹽生意下,居然有人幹大煙的生意。

  其實盤踞在各處的軍閥,無論大小都有令百姓種煙的命令,要麼就是走私煙土,以滿足軍餉之需。

  其中國內以雲南煙土最為出名,每到罌粟收割的季節,國內山南海北的煙販子都會雲集而往。

  不過軍閥們也都隻敢背地裡做,卻不能明面上說,而且從政府角度老說,頒佈的都有禁煙的法令。

  「20年前的那場共和革命後,鑒於鴉片的流毒,風雷鎮包括方圓十裡內附近的幾傢有識的大士紳曾有過約定,誰也不準碰大煙的生意,違者共誅……至那以後,鎮上雖然也發生過幾次大煙事件,但都很快就被平息下去,所以大煙在這一帶已經銷聲匿跡瞭有十年……」師爺怕我不知道,說瞭截獲煙土的過程,又給我介紹瞭一下情況。

  「大煙的生意並沒有消失,隻是更加隱蔽瞭。」

  「對,段兄弟說的不錯,如果不是這次馬幫暴露,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原來一直走的是大煙。」楚飛雲也參與瞭這次行動,所以他也配合著說起來,「段兄弟有所不知,我們當中有不少人都因為大煙經歷過傢破人亡,所以知道這東西害人不淺……師爺就是因為他哥哥吸大煙,才導致傢敗人亡的。」

  師爺聞言嘆瞭口氣,「唉……」我以前聽他說過,他傢裡出過變故,最後好像是不得已下才上瞭蒼龍嶺的。

  林悅悅肯定比我瞭解的多一些,但沒想到究其原因她也是不知道的,隻聽她在一旁驚詫的道,「師爺,沒想到你傢裡以前出過這樣的事情,連我都不知道。」

  「都是大煙害的,我母親死的早,我哥染上後,不僅花光瞭錢還偷偷變賣瞭傢裡的田產,我那嫂子過不下去就帶著孩子回娘傢瞭,我父親被氣到氣絕而亡,我哥也因為吸到最後染上病撒手人寰瞭……傢裡就剩下我一個,我心灰意冷走投無路,是林老大收留瞭我,他見我是讀書人,就讓我做瞭他的軍師。」師爺情緒低落的說完,臉上一片荒涼。

  傢裡有過這麼慘痛的經歷,我也不好再問他什麼瞭,而且我自己的身世和他比起來,實在也難以言喻,便挑明瞭主題道,「那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在私賣這批貨。」

  楚飛雲回復道,「老大說的對,還好在那批馬幫中,除瞭有大部分人逃跑之外,還是被我們抓瞭兩個辮子回來。」

  還抓到瞭馬幫的人,這可是大好事,我激動的上前一步問道,「那他們交代出背後是誰的貨瞭嗎?」

  「還沒有,沾上煙土是死罪,他們一口咬定自己送的隻是鹽巴……」楚飛雲說完又道,「要不再叫上來問問?」

  我沒有拒絕,老二便出去叫人,又把那兩個人帶瞭上來。

  被綁著的兩個人,一個中年一個年輕一些,可能以為要處決他們瞭,一進來就忙不迭的喊冤枉,辯解自己對煙土一概不知道,隻以為那是鹽巴才接的活。

  「少廢話,你們從誰手裡拿的貨?要送到哪裡?」問話的是林悅悅,別看她一個女流之輩,但是面對這樣的事情,她心裡明鏡的很,而且語氣也很犀利,直盯的兩人腿都開始打哆嗦瞭。

  「各位好漢明鑒啊,我們隻是送鹽巴的,並不知道這裡頭有煙土啊!」回話的是那個中年男人。

  「我問的是你們從誰手裡拿的貨?」

  林悅悅見他答非所問,就對那個年輕的男人示意道,「你來說。」

  這年輕人好像很害怕,戰戰兢兢的開口道,「我們是從……」他才開口那大一點的男人就想提醒他來,「你這樣說出來我們會沒命的。」

  「不說出來也會沒命」楚飛雲發出嚴厲的眼色,示意他繼續道,「接著說。」

  隻聽那年輕男子接著道,「我們每次都是從青木川那邊一個叫何中南何老爺手裡拿的貨,他隻是販鹽的主,我們從來也不知道這裡面怎麼就成瞭大煙啊!」

  「何中南,聽說他是書香世傢本分人,怎麼會和大煙扯上關系呢……」師爺好像聽說過這個人,他略沉吟瞭一下,接著又朝那人問瞭一句,「你沒弄錯吧?」

  「你們是土匪,我怎麼敢弄錯呢,整個華陰地區,誰不知道這鹽巴的上遊貨源被穆青芳、吳新田把持著,而下遊銷路則被幾傢私販把持著,至於何老爺傢的鹽巴怎麼就變成瞭煙土,我們馬幫也不清楚啊,要不是你們劫瞭貨,我們也一直蒙在骨子裡。」

  既然清楚瞭這批貨的上傢是從何中南手裡放出的,那隻要問出下傢是誰,這條路基本上也就明朗瞭,我便急著問道,「那你接著說,這批貨你們要送到誰的手裡?」

  「這位好漢你有所不知,我們隻是押送的馬幫,這下傢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啊。馬幫有跑馬幫的規矩,我們本來隻負責送到十裡外的西口,然後那裡就會有另一撥馬幫的人接應,所以下傢我們也不知道是誰的貨。」

  「他說的沒錯,這確實是道上的規矩」楚飛雲怕我不知道,在那人說完後插瞭一句。

  眼見著問完瞭,那年輕人開始求饒起來,「我該說的都說瞭,各位好漢行行好,放瞭我們吧」楚飛雲見他嚷嚷,又叫來人將兩人押瞭下去。

  這年輕人因為害怕,說的好像是真的,但除瞭供出一個叫何中南的人,也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楚飛雲問道,「大煙可是來錢的生意,要不要派人去青木川盯一下何中南?」

  做為土匪,老二想到的更多的可能還是大煙來錢快,想為寨子裡打開發財的路子,但我更想弄明白的是,這整個背後是不是有別的什麼,於是回道,「不可,有人丟瞭大煙,肯定比我們還著急,這時候不可打草驚蛇,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見我不讓去調查那何中南,林悅悅問道,「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把那兩人先放瞭吧」反正他們也已經沒用瞭,我朝師爺道,「等會,師爺去辦吧」又小聲上前在他耳邊耳語瞭幾句,示意讓他順便放出聲去,就說這一票是林東升幹的,師爺看瞭林悅悅一眼,點瞭點頭。

  接下裡就是怎麼處理這批大煙瞭。

  山上的人每天都要吃飯,自然不能缺瞭錢,不然隊伍就會散。

  老三走後,就數老二楚飛雲比較熟悉瞭,於是我們幾個商量後決定讓他帶人南下廣元去把這批貨賣掉,並買些糧食回來。

  廣元是四川與陜西的邊界,兩邊政府的力量在這裡都顯得鞭長莫及。

  三教九流匯集於此,廣元更是一個以煙、槍出售為中心的地下市場。

  十擔煙土加上十幾包鹽巴,這也能賣到不少錢呢,老二欣然前往,便撥給瞭他十幾個兄弟加幾匹快馬跟著。

  馬幫走貨旗號更重要,師爺還交代瞭他遇到白道可以打高傢的旗號,遇到黑道就打出蒼龍嶺的旗號,楚飛雲是懂的人,就出去準備去瞭。

  又過瞭一天,老二已經下山瞭,老三則帶著那批武器彈藥回來瞭。

  為保證安全,讓他帶出去的兄弟足有一半,所以回來的隊伍浩浩蕩蕩,一同回來的還有杜寶來。

  從老三那笑得合不攏嘴的表情,就知道這次一定是發瞭。

  山上的人都迎出來幫忙瞭,包括師爺和林悅悅在內,他們從來還沒有人見過這排場,有人肩抗著彈藥箱,有人挑著擔子,還有幾匹馬身上也伏滿瞭物質,數量多的難以數過來。

  我讓師爺吩咐下去,讓人小心把弄回來的彈藥按種類,分別搬到之前騰出的幾間庫房裡。

  一直忙活瞭有2個小時,大夥才搬完,看著堆瞭成屋子的東西,我讓師爺去清點瞭一下。

  在西嶽廟裡的時候,我隻是匆匆一撇,就覺得武器彈藥很多瞭,可沒想到啊,這點過數量才發現。

  他們運回來的物資中,光手榴彈就有70多箱,更別提子彈足有200多箱,漢陽造足足有500多桿,沖鋒槍有十隻,居然還有兩挺馬克沁機槍,炸藥也有幾十包,還有封好的硫磺和硝石也有數十擔。

  這麼多武器彈藥,都夠武裝一個營的火力瞭,真的是發財瞭啊,別提我瞭,就連林悅悅都看的震驚在當場。

  大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跟著林老大混瞭這麼多年,最多時也沒到過這種程度,現在是沒費一兵一槍,居然就搞到瞭這麼多的彈藥,都覺得是不可思議。

  「老三你行啊,搬瞭這麼多彈藥回來」師爺先開口,打破瞭還在發懵的人們,「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槍支彈藥,以前打個槍都要節約子彈,這下兄弟們可以玩個夠瞭。」

  「這都虧瞭段老大,要不是他,這便宜我們上哪弄去啊……」唐明舉這語氣總算是對我客氣瞭很多,接著又聽他看向一旁的杜寶來道,「不過也多虧瞭這位寶來兄弟的相助,要不是他我們還差點迷瞭路。」

  杜寶來在一旁陪著笑,早在山下的時候,他就認出瞭林悅悅,現在雖然是第一次上蒼龍嶺,但肯定已經看出我們是土匪瞭,也不怕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開始給其餘的人介紹道,「這位是杜寶來兄弟,他以後就跟著我瞭,你們要多關照一下。」

  師爺一聽也上前道,「段兄弟的朋友,就是大傢的朋友,再說山上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老大既然開口瞭,寶來兄弟就留下來吧。」

  杜寶來也表態道,「多謝各位,以後小弟就跟著段大哥混瞭,大傢有什麼需要吩咐的隻管說。」

  得瞭這批物資,山上的人心又穩瞭許多,大傢也不怎麼談論大煙那件事瞭。

  現在就算誰想帶兵來要回這批武器,我們也不可能準備還回去瞭,我們在山裡,又有瞭這麼多彈藥,非正規軍想打上來已經沒那麼簡單瞭。

  不過接下來還有事情需要做,老二已經下山瞭,我便叫上幾人一起進瞭屋,杜寶來也是道上的人,就讓他也進來一塊聽瞭。

  「二哥呢,怎麼沒見到他人?」老三估計半天沒見到楚飛雲瞭,所以一進屋裡就問瞭起來。

  林悅悅回道,「二哥他去處理你們之前弄回來的那批貨去瞭。」

  老三點瞭點頭表示知道瞭,我便開口道,「現在有瞭這批彈藥,我們要繼續招兵買馬擴充實力,目標是能將山上的人數翻一番就好瞭。」

  師爺不無擔心的說瞭出來,「現在有瞭槍,這人是可以弄,但是人多瞭,我怕我們養不起啊!」

  「所以之前說的打擊鹽路,現在還需要繼續,招的人多,張口吃飯的人就多,我們需要有固定的收入來源。但是經過之前的行動,他們跑馬幫的人肯定會加強防范,以後下山就需多帶些人手瞭。」就算有人在販賣煙土,這鹽巴的生意還是要繼續的,老二下山去廣元瞭,現在這活隻能讓老三繼續瞭,我便給他道,「這個還是老三去吧!」

  「大傢放心,鹽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瞭」老三說完還拍瞭拍胸脯。

  別的暫時也沒什麼事情,眼見著外面天快要黑瞭,要到晚飯的時間瞭,我便吩咐道,「搬運彈藥的兄弟們忙瞭兩天,這次收獲也不小,山上如果有酒什麼的都可以拿出來,犒勞一下他們吧!」說完又想到瞭杜寶來,便補瞭一句,「師爺晚上別忘瞭給杜寶來找個休息的空房吧。」

  「得嘞,這個好辦,那晚上就讓大傢喝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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