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陰雨,任誰都是心緒不佳,待得雲散月明,天青萬裡,心境自然開闊。
暖日重又出來,天光分外亮些,西廂窗外那幾株奇樹教雨水洗得鬱鬱蒼蒼。
如鶯拿瞭書卷,又帶上那柄竹青繭綢傘兒去瞭疊翠樓。見廊下站著小廝,招他前來。
小廝這一個月中,常見著這位嬌美小姐出入疊翠樓中,先時同三小姐一起,後來隻單身過來。話兒不多,禮儀極佳,聽說是二房山西那邊的親眷。
他三兩步到瞭如鶯跟前行禮,“安小姐有何事吩咐小的?”
如鶯笑著將傘遞給他道:“上回遇著下雨,我拿瞭桌上這把傘,今日特來歸還此物。”
小廝一看那傘,便認出是大房世子之物。前幾日恰好他當值,世子看書間忽得下起大雨,青書大哥特意遣人回去拿瞭兩把青竹繭綢傘。他問上一句,為何要兩把,還被青書大哥斥一句多嘴。
後來世子撐瞭傘走瞭,另一把傘落到誰手中,他卻不曾看見。原是給瞭這位小娘子。
小廝不由多看如鶯兩眼,道:“安小姐且放心,此是大房之物,小的必當妥善歸還。”
如鶯不知這傘有甚麼講究,倒教這小廝一眼認出是大房之物。想著將這傘還瞭去,她同祁世驤之間便算兩清,日後見著,稱他一聲祁三公子也未嘗不可。
瞭瞭此事,如鶯想到前幾日好端端發那怪夢,夢中母親竟囑咐她和雲舟哥哥好好兒的。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不成因著多日不見雲舟哥哥,實則自己心中是極想他的?
她幾分羞惱,一面又遣瞭仆從給岑府送信。
岑府很快回瞭信,岑雲舟親自騎馬又派瞭馬車過來接如鶯。
小鄭氏笑著道:“岑夫人太客氣瞭,本應如鶯這個做晚輩的多多登門拜訪她才是,現下還勞動瞭岑公子你親自過來接。”
岑雲舟道:“不妨事。母親心中掛念如鶯妹妹,欲留午膳和晚膳。夫人且放心,屆時雲舟親自將妹妹送回。”
客套數句,如鶯跟著岑雲舟出瞭公府。
岑雲舟護著如鶯馬車,慢慢行在鬧市間。他數日未見如鶯,心中很是掛念。先前念著如鶯病情,上門送瞭糕點和消遣玩意。後來如鶯病好,她親自登門拜訪過一回。那一回在母親祖父面前,二人無甚機會說話。
他因瞭明年秋闈,埋頭苦讀,不能時常上公府門,便是去瞭,亦不可與她私下見面。今日收到她信,極是高興。岑氏知道兒子心事,也憐兒子鎮日伏案苦讀,便讓他去將如鶯接瞭來。
二人進瞭岑府,見過岑氏,一處用瞭午膳。休息一會兒,略敘幾句,岑氏便放二人出門,又拉著如鶯手道:“你這孩子,在公府若是不自在,隻你不嫌棄,便盡管來我這。我與你母親一見如故,她是個開明之人,日後日後你我要長久相處,莫要顧慮那般多。今日你同你雲舟哥哥隻管好生逛一逛京城,在外頭用瞭晚膳再回去!”
如鶯乖巧應下,接過岑氏手中帷帽,隨岑雲舟一起出瞭門。
衢闊街寬,市樓高聳,錦旗招展,繡幕翻飛,好一派繁華盛景。
如鶯透過帷帽的薄紗,抬頭看街道兩旁的高樓,對身旁岑雲舟道:“京城道兒這樣寬,不想連商鋪樓也起得這樣高!”
岑雲舟道:“方才這兩條都是京城鬧市的主道,寸土寸金,樓起高些,物盡其用。”
如鶯聽著,果似這般道理,此處土地可不得寸寸利用瞭,隻恨不能如百層高塔般往上壘。
二人走走停停,一問一答,談笑間拐進瞭一傢酒樓。
祁世驤與同僚今日約在瞭東華門街一處酒樓,剛到酒樓前,就望見不遠處兩個相熟的背影,二人肩並肩,袖接袖,緩步而行,似是相攜談笑著在看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