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驍未應她,直到眼前出現一處莊子,他馬兒才緩瞭下來。
他禦馬進瞭莊子。莊中老管事忽見祁世驍來,忙帶瞭人迎上前來,禮道:“世子!”
祁世驍點頭,將如鶯抱下馬,老管事身後之人忙將馬牽瞭過去。
老管事微愣。他是祁傢世仆,這個莊子原是老國公的。老國公在世,常帶著自傢世子與安陽郡王到莊子上騎馬。老國公故去,這個莊子便給瞭世子。世子來得少,倒是三公子,還來得多一些。
今日世子來前未遣人送信顯是臨時起意,可那女子他未曾聽說世子與旁人有婚約啊!
祁世驍道:“陳叔,備些晚膳,再準備一間客房,有客人要宿上幾日。”
“世子,”老管事道,“那老奴便遣人給府上送個口信?”
祁世驍看瞭如鶯一眼,微一點頭。
老管事領二人入瞭屋內,上瞭茶水,取瞭莊子地窖中的鮮果擺上,才轉身出門吩咐下去,將世子宿處收拾出來,再收拾出一間客房來,又去廚下盯著晚膳。
如鶯手中還攥著那頂僧帽,垂頭立在一處,鼻端有茶香彌漫。她經瞭一番折騰,乍到瞭安逸之所,身心緩和下來,想到這半日之事,心頭空落落,不知何去何從。
她聽到一聲輕微脆響,是他將茶碗放回碟中的聲兒。
她看瞭他一眼,他正朝她看來。
她訥訥道:“大表哥你沒將我送回法妙寺,這是何處?”
他道:“送你回法妙寺,教你在陋巷被旁人欺辱?”
她手指用力攥緊僧帽,攥得指尖發白,眼眶中又蓄淚水。
下人在外面敲門,他道聲進,小廝托著幾樣物什放在桌案邊,便又退下。
他見她半邊臉紅腫得不成樣,眼淚又落下來,心中不知氣自己抑或是氣她。他長這般大,少有事能將他氣成這樣,許是氣怒中又夾雜著心疼和無可奈何,讓他無處施力,便愈加覺得氣悶。
他看瞭一眼方才小廝送來的藥酒,道:“過來。”
她頭一回被他反問嘲諷,那句送你回法妙寺教你在陋巷被旁人欺辱,她聽得刺耳。他從前面雖冷,話少但做得多,待她再好不過。從未說過一句重話。乍然出言刺她,她萬不接受。
聽他喚她過去,她才不過去。
祁世驍見她倔在哪兒落淚,無法道:“我若晚些來,你可知會出何事?臉上要用些藥酒,過來。”
她無父無母,孑然一身,臉破瞭相便也破瞭,管它作甚,她破罐子破摔起來,還是不理他。
他見她同他賭氣,隻得起身,將她拉道自己身前,道:“你臉上腫起,此時不用藥酒,後半夜便難入睡,明日隻會腫得更加厲害。”
她道:“便是腫得厲害,我也自己受著。”
他看她一身素袍,乍見真有幾分出傢人的脫俗之氣,隻幾句話,又泄瞭底。他被她氣笑,想盡快幫她上藥,隻得道:“莫要說氣話。”
他拂開她面頰邊青絲,粉白臉上赫然五個指印,半邊臉兒腫起,他往細棉佈上倒瞭藥酒,擦塗到她臉上。她吃痛,扭頭躲他手。
他道:“莫動。”
他替她塗瞭半邊臉頰,又以掌心細細搓揉。
她忍著疼痛,想到那時祁世驤推她在地,害她膝間紅腫,虞氏替她擦藥酒,也擦得這般疼,不覺無聲落淚。
他以為自己手重弄疼她,道:“且忍一忍,再搓揉一會便好。”
她嗚嗚哭瞭出來,淚水落在臉頰上,他手指上,沖刷著藥油。
他嘆口氣道:“不忍一時之痛,來日你會痛得更久。你這樣我便沒法塗藥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