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虞氏確已感染時疫,但如祁世驍所料,季淮在她身邊留瞭能人。一招偷龍轉鳳,將病中虞氏換瞭出來。
季淮親至豫北,將手下自晉中帶出的虞氏放身邊照看。虞氏病重,季淮竭盡所能,換得稀有藥材,隻吊住虞氏一口氣。
時值冬日,他帶她自湖廣入川蜀。此蜀道雖不及關中入蜀之難,但嚴寒霜雪,自是不易。到川蜀,尋得蜀定王世子,終得巫醫救助,虞氏重拾生機。
但因前期需服用一味長在川蜀之藥,她不得離開川蜀,後來戰亂四起,便再難通音訊。
她欲做回慕容魚,虞氏染疫身亡之訊便也未及糾改。
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女兒安如鶯。
當她聽到她為自己在京郊法妙寺持戒守孝三年,並沒有同安慶林去金陵之時,便知她不可徹徹底底斷瞭與虞氏這一身份的牽連。故而,她違背瞭當初對著安陽王許下永不回京的諾言,又悄悄回瞭京城。
她想見一見她,待她瞭無牽掛,方可真正做回慕容魚。
她將這些前事挑揀著與祁尚修說,季淮偶爾也說上一兩句,大多時候聽她說。
虞氏說完,季淮正欲與祁尚修說戰事。
虞氏出言道:“恕我冒昧,聽聞,世子與三公子是雙生子?”
祁尚修道:“是。二人本為雙生,阿驍為長,阿驤為幼。阿驤出生體弱,批命隱去一歲,故排行第三。”
祁世驤虞氏識得,相貌自是不俗,一身武藝亦是精湛,舞得一手好槍,聽說得瞭老國公的真傳。
她隻從季淮處聽聞祁世驍其人其事。
她離開王府後,季淮便追隨老國公學拳腳功夫,故而與祁世驍感情甚深。她自季淮口中得知的祁世驍,自是無有不好。
她道:“原來如此。便宜的話,我想見一見世子。”
祁尚修無有不應,開門遣人去請祁世驍。
祁世驍來前,已知季淮上府。他一直等著父親遣人來。
他隨下仆入瞭書房,一步步行得緩慢而有度,至案前,朝祁尚修行禮,又對著季淮方向拱手,道:“不知另一位貴客如何稱呼?”
虞氏見他雖雙目失明,但氣度從容,眉目間疏朗無鬱色,聽音辨息甚是敏銳,道:“山西安源虞氏。世子有禮。”
祁世驍雙目隱有喜色,忙垂首行禮,道:“夫人有禮。”
虞氏道:“阿淮與國公若是不介意,我想同世子二人單獨談談。”
二人原是要說朝堂兵事,小廝領著虞氏與祁世驍入瞭書房隔壁的小廳。
虞氏上座,又將祁世驍打量瞭一番,道:“世子對我的到來似是並不驚訝?”
祁世驍道:“驍心中不過存瞭一絲僥幸。如今上天眷顧夫人,再好不過。”
她道:“你可知從前我是將鶯鶯許給瞭安源岑傢?她是有過婚約之人。”
祁世驍道:“我知。”
她道:“你心中便無旁的想法?”
他道:“回夫人,我對鶯鶯有意之時,她尚有婚約在身。我心系於她,她拒我多回。”
她道:“你是公府世子,她不過是小戶之女,你們二人門不當戶不對。如今你雙目失明,得償所願,自是與她千般好萬般甜。日後你若復明,定有那知己紅顏往你身邊湊,屆時你又當如何?”
他道:“驍能體諒夫人為母之心。若諾言能教夫人放心一二,驍自當願言:此生不復鶯鶯,若違此諾……”
“不必許諾,”她出言阻道,“我此生最是不信諾言。你要照顧好她,倘若日後鶯鶯有任何不快,我必要回來帶她走。”
祁世驍起身朝虞氏揖瞭深禮,躬身道:“夫人之言,驍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