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月後,周曉被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還在夢裡會周公呢。
她以為是自己強奸段昭的事暴露瞭,心裡還罵罵咧咧——這男人真他媽小肚雞腸,又不吃虧又爽到瞭,怎麼還好意思報警呢,被捅的可是她!
結果人民警察第一句說的卻是:“你就是周曉?有人報警說你盜竊他的貴重財物,而且提供瞭你的現場指紋,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周曉當下就愣瞭。
那個警察看她那副表情,有些不耐煩地又解釋瞭一遍:“一個月以前你在市區工作,是一名外賣員,在送外賣時知曉瞭點單客人的傢庭住址和門鎖密碼,並潛入進去偷盜財物,是不是?”
還真不是。
他們搞錯瞭吧?抓錯人瞭啊!
周曉急慌慌地剛想解釋,那邊進來的警察已經掏出瞭手銬,嘴裡吐出句叫周曉心驚肉跳的話:“報警的受害人姓段,你小姑娘年紀輕輕幹什麼不好,幹小偷。偷瞭人傢上萬的手表,你瞪眼也得跟我回去配合調查。”
姓段。周曉聽見這個姓,張牙舞爪想辯解的姿態瞬間偃旗息鼓。
她虛瞭,她慫瞭。
她知道報警的人肯定是段昭。姓段,除瞭他還能有誰。
……
段昭站在審訊室外,透過那面單向玻璃,靜靜地看著裡面坐著的周曉。
他已經知道她的一切瞭,名字、學歷、身世以及籍貫。他撒瞭個彌天大謊,利用警察局的人事檔案,他終於找到她瞭。
周曉,周曉。原來她叫周曉。
這兩個字自一周前他知道以後,就一直盤旋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公安局說會幫他找,但茫茫人海,周曉逃離市區的代步工具還是輛走犄角旮旯小路的黑車——難度無異於追緝遠逃山林的通緝犯。
但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雖然用的時間有點久——而且公安局還是看在他背後傢族的面子上,若不然一個偷竊案,原本用不著那麼多警力,警方原本隻說凍結她的身份證等,讓她寸步難行到活不下去瞭自己浮出水面。可他等不及,隻能求哥哥們幫忙。
一個月不見瞭,她還是沒有變,粗俗又無理,被質問的時候還嬉皮笑臉地和那個年輕的男警察說話。
段昭的眼神慢慢變冷,整個人的氣質都稍顯陰鬱起來。
身旁陪同的警察看看段昭,又看看屋裡那個坐在審訊椅上的艷麗女人,忽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大概是一個月以前,男人突然找到公安局,說自己丟瞭一個很貴重的手表。執行警員例行登記,這男人卻絕口不提自己那個貴重的名表,反而字字句句都在描述他懷疑的那個嫌疑犯。
當時大傢就覺得很奇怪,你丟表瞭,你不說你的表長什麼樣,怎麼一直在說小偷長什麼樣?既然你知道小偷是誰,你直接去索要啊,再不濟也要拿出證據來,才能讓警察幫你要回來吧?
實話轉述以後,沒幾天男人又來瞭,這次帶來瞭一份指紋化驗單,還帶他們警局的人去看瞭提取指紋的地方:放表的臥室。這一查,裡面的的確確到處佈滿瞭他口中所謂“嫌疑犯”的指紋,而且也初步查出來嫌疑犯的身份,一個普通送外賣的,和受害人毫無親友關系。
他們信瞭,開始著手調出檔案,進行調查,又發現這個受害人是個豪門闊少——這樣一個一張口幾百萬上下的少爺,怎麼會為瞭一塊幾萬塊的表這麼大動幹戈?
他不說,含含糊糊,隻說請求警方盡快找到嫌疑人。
現在人找到瞭,這個受害人又手寫瞭一份諒解書,說不要賠償瞭,並且請求免予追究被告任何刑事責任。他隻想申請和對方場外私下調解。
“可能中間有什麼誤會,我想和她解決一下個人恩怨。”受害人說著這話,看著玻璃內女人的眼神明明滅滅。
公安局把周曉放瞭。既然受害人都這麼說瞭,他們也沒什麼好管的,警告瞭周曉一下,寫瞭個類似記過的東西在檔案裡,就把人放瞭。
周曉迷迷糊糊地進去,迷迷糊糊地出來。在公安局的大廳,看見坐在公共長椅上的段昭。
她咽咽口水,拔腿就想跑,被旁邊的警察一把揪住:“去跟受害人私下調解吧,不把事情說明白瞭,人傢一紙訴狀告上來,今晚咱倆還得見面。”
周曉隻得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走到段昭面前站定。
誰也沒說話,段昭就那麼安靜地抬頭看著她。
周曉眼神閃躲,但看段昭又恢復成最早她初見他時候那矜貴清高的樣子,心裡那點兒似有若無的愧疚感也消失瞭。
他又沒有損失什麼……是吧?
段昭最後站起來,和周曉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終於開瞭兩人離別以後的第一次金口:“跟著我,去外面說。”
……
段昭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自己和她重逢以後,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他知道自己不該,他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在他猜測過的那些情緒裡,她可以是驚恐的,可以是愧疚的,也可以是痛哭流涕請求他原諒的——在這場已經宣告結束的綁架案裡,他自認是受害者,然而現在情勢翻轉過來,他自由瞭,他不用受她的壓制瞭,他捏著對方的把柄和她這輩子無可企及的財權,兩個人被動與主動的地位一夜之間調換過來,所以她就應該是上述那些反應。
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勉強找回一些被踩得稀碎的尊嚴和理智。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你看,她是那麼的沒心沒肺,隻要是一個稍微周正點的男人,她就能看著對方春心萌動。被動的人永遠都在被動,段昭第一次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挫敗。
她並不偏愛他,就算當初冒險也僅僅是因為他比別人的皮相再好一些。她甚至不圖糾纏他,在他很明顯對她給予的性愛上癮以後,因為畏懼制裁就毫不猶豫地抽身逃瞭,逃的幹幹凈凈,就像她曾經實話告訴他的那樣,她隻是想求個露水情緣,隻是想借個種。
段昭實在無法形容那種怪異扭曲的嫉妒和怎麼找也找不回來的大仇得報的痛快。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他找她回來幹什麼?他到底想得到些什麼?他不知道,把她找回來,似乎隻是潛意識裡的一種本能。
她好瀟灑,他卻做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他舍不得扔掉帶著她味道的衣服床單,舍不得離開那棟他曾經受盡屈辱的別墅,他混混沌沌地失魂,一邊厭恨這樣的自己,一邊克制不住的懷念她。
他固執地不去看心理醫生,他其實比誰都清楚自己是怎麼瞭。斯德哥爾摩,他愛上瞭他恨過的人,她所以為的露水情緣,卻在無意間把他馴養成功瞭。
他不需要看病,他需要的是她的愛。如果……如果她願意愛他的話,他所有的不正常都會煙消雲散瞭。
或許別人會覺得驚世駭俗,但是在他眼裡,他們隻是認識和相愛的過程不大愉快罷瞭,他隻是愛她,這沒有錯。
周曉坐副駕駛,她不敢抬頭,一直在低頭把玩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她也沒有段昭心裡那麼多彎彎繞繞——她知道自己這回栽瞭,踢到瞭鐵板。對方是個較真的,她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段昭、段傢都不會放過她的。
她沒想到段昭沉默半晌,開口第一句竟然是:“……當初為什麼要走,你綁架我的時候,不是膽子很大嗎?”
語氣出奇的平靜,仿佛兩個人不是在說強奸和侵犯,而是在討論“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話題。
周曉自認理虧,她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心想段昭報警時沒說實話可能是顧及顏面,現在人抓到瞭肯定也不會放過她瞭。
“反正我跟你道歉你也不會接受瞭,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吧。”她索性無理取鬧地耍起無賴來。
段昭眼神閃瞭閃:“隨我處置嗎?我想怎麼樣都可以?”
周曉撇撇嘴:“我有說不的份兒嗎?我就求您能痛快點,給我留個全屍吧。”
大不瞭,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沉默,無邊的沉默。
好一會兒,周曉眼前伸過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精準無比地攥住她的拉過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已經被對方控制著覆在對方胯下那一畝叁分地。
她這會兒屬實有點兒驚恐地抬眼去看段昭瞭,卻發現對方的臉上不知何時染上瞭點點欲色,艷紅的眼尾像是墮入紅塵的失貞仙子一樣。
他呼吸稍稍紊亂,重重地粗喘瞭兩聲:
“幫我射出來,我就考慮饒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