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瞭年就是正月,世傢官員相互拜訪,流水宴席不斷。王傢亦是人來人往,觥籌交錯,到晚間仍是華燈高照,美婢翩躚,每每鬧到子夜才休。
王珣每日參宴,酒席之上眾人推杯換盞,言笑晏晏,難免會邀美貌婢妾作陪。
隻王叁郎,回回都帶著庶妹赴宴,若是其他郎君灌酒灌得多瞭,妹妹遞個冷眼過去,叁郎便推辭婉拒,不敢再喝,更別提叫其他女郎近身瞭。
惹得一眾世傢子弟私下笑話,旁人都是成婚畏妻,偏瑯琊王叁,在自傢妹妹跟前伏小做低。
慢慢地,世傢圈子裡也傳出來瞭,王叁與庶妹王嫄,關系匪淺。怕不止是血親的庶妹妹,還是床上的情妹妹。
有人唾棄,有人失意,更多的是隔岸觀火看熱鬧,瞧見兄妹二人曖昧,掩嘴吃吃一笑。
緊接著,令人津津樂道的,桓傢五郎與庚傢幼女定親,謝氏阿婉和清河崔氏聯姻。
晉陵公主在陽春叁月誕下一女,於五月初五黃道吉日為女兒設滿月宴。
王珣攜王嫄一同赴宴。
剛進謝府就碰上桓五正與謝暄夫妻說他的閑話,說什麼為色昏頭,罔顧人倫。
王珣不滿地駁瞭他幾句,桓五悻悻住嘴,王嫄出聲解圍,道是初次過來謝府,央求王珣帶她在謝府轉上一圈。
世傢府邸也沒什麼看頭,左不過朱樓高閣、雕梁畫棟之流,隨意轉瞭轉,待到開席,又回到筵宴上。
剛入坐,桓五沒皮沒臉地湊過來,倒瞭一盞酒遞給王珣,“叁郎,好久不見你,天天下瞭值就往府上跑,躲清瀾院裡忙什麼呢?喊你幾次去滿春樓,你都不赴約。”
桓五兀自呷瞭口酒水,挑眉笑笑:“聽聞樓裡又來瞭幾個異域花娘,身段極好,什麼時候一起去看看?”
語音剛落,王珣還未答話,王嫄不緊不慢地將手中酒盞往食案上一擲,撞出輕微聲響。
王珣覷瞭一眼王嫄的臉色,委婉推脫:“五郎還是找旁人吧,我傢中有妹妹需要照料,不宜晚歸。”
郎君懂事,王嫄心情大好,嫣然一笑,持著酒壺給他瓷盞滿上,自己拈起先香瞭一口,再舉到他唇邊。
王珣會意,沿著白瓷邊王嫄留下的一抹緋紅胭脂印,就著她的手抿瞭兩口。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兄妹倆一盞酒喝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桓五不忍直視,撇過瞭臉嘖嘖感嘆:“果然不出我所言,你王叁真和謝二一樣,豬油蒙瞭心,要死守著一人!”
一旁傳來刻意的兩聲輕咳,桓五轉頭,見謝暄夫妻款款而來,晉陵公主臉上掛著淡淡不悅的表情。
謝暄開口:“桓五,你說什麼呢?”瞄瞭眼身邊公主的臉色,半真半假地笑道:“五郎,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得著人把你請出去瞭。”
都是妻奴,桓五暗自腹誹。但見兄弟兩人都被女郎吃得死死的,面上也不敢再張狂,移瞭話題,訕汕笑問:“如晦,你們傢小千金呢?出生這麼久,還沒見過,要不要抱出來給我們瞧瞧?”
王珣和王嫄也是一臉希翼之色。
謝暄點頭,吩咐下人,“去將囡囡抱過來。”
不過多時,奶娘抱著個小嬰兒走來,謝暄小心翼翼地接過女兒,抱在懷中給幾人看。
囡囡滿瞭月,小臉不像剛出生時皺巴巴的,而是粉白剔透,卷翹的睫毛下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好奇地看著四周,唇鼻生得小巧精致,與公主母親一般無二。
王嫄看著這粉雕玉琢的小寶寶,心都要融化瞭,拉著王珣的胳膊搖晃,軟軟撒嬌:“哥哥,囡囡好可愛啊。”
王珣好笑地看她一眼,向謝暄伸過手去,“如晦,給我抱抱你們傢囡囡。”
“小心點兒。”謝暄輕輕地將寶寶送過去。
小小的嬰兒落在手中,是軟軟糯糯的感覺,王珣不禁眉眼帶笑,手上搖著囡囡,溫溫柔柔地哄著。
王嫄湊近,小嬰兒瞇起眼,打瞭個呵欠,胖乎乎的小手胡亂地抓著東西。
她將手指塞過去,囡囡一把抓住,以為是什麼好吃的物什,拿著就要往嘴巴裡填。
幾人被逗得咯咯直笑。
王珣一向風輕雲淡,喜怒不形於色。桓五難得見他情緒外露,哈哈大笑,朗聲調侃:“叁郎,既然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就得瞭!”
王珣怔在原地,溫柔的表情凝在臉上,轉瞬強作淡然,低頭繼續哄著寶寶。
王嫄氣憤地瞪瞭桓五一眼,望著王珣的時候,心酸又委屈地掉下眼淚。
桓五不解,謝暄嘆息,蕭皎皎以為王嫄是因為兄妹不能生子而難過,站出來安慰道:“生孩子一點都不好,我生囡囡艱難,差點沒去瞭半條命。”
桓五不明情況,不以為然,繼續火上澆油發表自個的看法,“兄妹不能生,找別人生個抱回來養不就得瞭,總歸是你叁郎的種兒,我覺得都一樣!”
謝暄扶額,拉住桓五,俯耳小聲提醒:“阿珣和庶妹在子嗣一事另有隱情,五郎你可別再多嘴瞭。”
桓五驚詫,蕭皎皎茫然,王珣把囡囡送還謝暄,抱著王嫄輕聲細語地安撫。
聽見王嫄低低地趴在王珣懷裡哭著道歉,說什麼哥哥……對不起。
桓五更迷糊瞭,嘴唇囁嚅著:“這都怎麼瞭呀?”
蕭皎皎也疑惑地盯著謝暄。
謝暄將女兒抱給蕭皎皎,拉著桓五出去瞭,臨走前與妻子低聲耳語一句,“皎皎,我晚上回來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