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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任雄剛走沒多久,就有一輛計程車停在瞭汽修廠門口,楊姐從車上下來。說起來也是奇怪,楊姐雖然從事這行,但是楊姐並不會開車,每次出去要麼打車,要麼就是別人開車送她。楊姐前腳剛進辦公室,我後腳就跟著進去瞭。我跟楊姐說瞭任雄交代的事。楊姐的眼神顯得有些怪異,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我正打算回諮詢室,楊姐卻突然叫住瞭我:「小嘉,你今天不用上班瞭,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剛想辯解說我並不累,楊姐就繼續說道:「你別推瞭,先回去休息吧。」

  我感到楊姐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便沒有辯解,回瞭宿舍。

  我回到宿舍洗瞭個澡便上床睡瞭,一覺起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瞭。日夜顛倒的感覺讓我感到頗為不適,即使睡醒瞭也仍然覺得有些疲憊。就在我正打算出門吃東西的時候,突然桌面上的手機震動瞭起來。

  我點亮螢幕一看是楊姐,我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楊姐的聲音:「小嘉,你現在收拾下,待會兒跟我去麗晶。」

  我有些意外:「去麗晶?去麗晶幹嘛啊?」

  楊姐不耐煩的答到:「你忘瞭今天任雄跟你說的那個聚會瞭?我在大門口等你」

  我雖然有些沒有準備,但是還收拾瞭一下自己,然後出門打算去找楊姐。

  我剛剛下樓,卻看到一輛白色的寶馬停在瞭宿舍樓下,我瞟瞭一眼車牌,是陸高男的車。我正奇怪怎麼陸高男的車怎麼停到這兒瞭,就看到老六從駕駛座上下來,朝我擠眉弄眼的怪笑瞭一下,然後把車鑰匙遞給我:「得,我看楊婕是真的看上你這個小白臉瞭,隔三差五讓你開車接送,她可從來沒有叫過我。」

  我不想跟老六扯皮,揮瞭揮手讓老六少扯淡,就直接上車開到瞭大門口。楊姐站在門口,發髻高高盤起,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幹練,但是她的臉色卻顯得有些陰沉,還是那身灰色的職業裝,隻不過褲子換成瞭一條灰色的鉛筆裙,她似乎並不喜歡高跟鞋,穿著一雙低跟的黑色魚嘴鞋

  平時我跟楊姐出門,都是有說有笑的,但是今天的楊姐一反常態,上車之後就沒有說話,一上車就帶上耳機閉上眼睛開始聽音樂。這樣的反常,使我也隻能保持沉默,專心開著車。但是很不巧,五六點鐘正是下班高峰期,我們很快就被堵在瞭一個十字路口。看著前面擁堵的車流,我百無聊賴的環顧著四周。楊姐閉著眼睛不說話,而我們又被卡在擁堵的車流裡無法動彈,整個車廂裡顯得非常安靜。

  我很討厭這種死氣沉沉的氛圍,這讓我想起以前父母吵架後的冷戰,整個傢就像一個真空罐頭,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當年母親不顧傢裡的反對,堅持要與父親結婚。為此一度曾與傢裡鬧得很僵,差點反目成仇。直到我出生之後,情況才得以好轉。然而令我感到唏噓的是,再轟轟烈烈的愛情,如今也已是滄海桑田,母親和父親最終還是分道揚鑣,曾經的海誓山盟,也早已拋到瞭九霄雲外。

  一路擁堵瞭快一個多小時,車終於開到瞭麗晶。我本以為這種聚會應該會有不少人前來參與,但是到場瞭才發現。隻是一個包廂裡坐瞭一桌大概十來個人。

  任雄招呼我和楊姐坐下之後,就開始繼續和他人談話。我正奇怪這些人都是什麼人,就聽到楊姐悄悄的對我說到:「待會兒少說多聽,這幾個都是湖北這邊的老總。」我點點頭,示意楊姐放心。

  菜上齊之後,就開始上酒瞭。飯桌上開始熱鬧瞭起來,不難看出來這些傢夥肯定不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聚會瞭,彼此之間顯得相當熟絡,眾口交加說個不停,酒杯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我作為這個行業的一個新人,自然插不上話,正好我也不想說話,默默地吃著東西。但我卻無意中發現瞭,酒席上的這些人似乎都很恭敬任雄,無論怎麼插科打諢也不會拿任雄來開涮。而任雄雖然也參與到聊天之中,卻似乎有意無意的在觀察著楊姐,楊姐則一直刻意的避開他的目光。

  這種場合,自然免不瞭要被敬酒,即使是女性也不例外。幾輪下來,楊姐已是面色潮紅,雖仍能正常交流,但已顯醉態。我意識到不能讓她再喝瞭,於是開始替她擋酒。得益於大學時期,幾個狐朋狗友的影響,我的酒量雖然不能算是千杯不醉,但也至少比楊姐一個女人要強得多。

  桌上這幾個老油條肯定也看出瞭楊姐已經有些醉瞭,好在他們也沒有再為難楊姐,開始與我碰杯。奈何即便我自詡酒量尚可,也招架不住飯桌上這幾個老酒鬼的輪番轟炸。幾輪下來,我也感覺到瞭身體發熱,喉嚨發幹,動作有些遲緩。

  我悄悄給楊姐發瞭條微信:「姐,差不多該走瞭。」,楊姐低頭看瞭一眼手機,快速的給我回瞭三個字:「五分鐘」,看來楊姐也正有要離開的意思。我不知道楊姐會用什麼借口離席,但我也沒有再問。

  飯桌上的這幾個傢夥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任雄也已經有些面紅耳赤。我借口去廁所,實則是躲酒。回來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楊姐已經站在瞭包廂門口等我,但楊姐的臉色很不好,側靠在走道的墻上,顯得有些癱軟。我走過去輕輕的扶住瞭楊姐,而楊姐則索性直接靠在瞭我肩膀上。

  我們正打算離開。此時任雄卻突然從包廂裡走瞭出來,沒好氣的說道:「他們幾個也是的,給楊經理都喝成這個樣子,我送送你們」。

  我沒想到任雄會跟著出來,連忙回應到:「任總真是太客氣瞭,不用麻煩任總瞭,我送楊經理回去就行瞭」,我總感覺任雄和楊姐之間並不隻是同行關系,但楊姐不說,我也沒理由過問,熟絡歸熟絡,但畢竟這也楊姐的私生活。

  而這時楊姐卻突然開口說道:「小嘉,我的包落在車裡瞭,你先下去幫我拿下包吧,我們倆都喝瞭酒,今晚是不能開車回去瞭,正好我有些事情跟任總談,你先下打車等我,我待會兒再下去。」

  我很奇怪,我明明記得楊姐今天出來並沒有背包,但我還是點瞭點頭,上瞭走道盡頭的觀光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看到楊姐倚在過道上,秀眉微蹙似乎在拒絕著什麼,而任雄則是咄咄逼人的在問些什麼,奈何電梯的隔音效果太好,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電梯很快就下到瞭地下一層,然而我卻沒有在車上找到什麼包。我給楊姐打瞭個電話,卻無人應答。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等瞭幾分鐘後,還是耐不住性子再上樓去找楊姐。

  我快步走到電梯口,電梯卻已經上瞭高層。包廂在五樓,我不想再等,直接推開瞭消防樓梯的門。這個消防樓梯應該是很少人來,樓梯扶手上都是厚厚的一層灰塵。

  三步並作兩步,我快速的走到瞭三樓,卻聽到瞭樓上傳來瞭任雄的聲音:「小婕,跟我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麼突然就要分開呢?」

  「任雄,你冷靜點,我們的開始就是個錯誤,一錯再錯,也已經快三年瞭,我不想再這樣下去瞭。你也是有傢室的人,我們再這樣下去,對你我都不好。」

  「小婕,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跟我那個老婆是怎麼回事你應該也清楚。你要是真的在乎這個名分,我可以跟她離婚。」

  我本想直接上樓去,但我轉念一想這也是弄清楚楊姐和任雄之間的關系的一個機會,於是我便悄悄的走到樓梯的拐角。楊姐和任雄似乎都沒有註意到我,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仍未消退,楊姐背靠在墻上,面色潮紅,眉頭緊鎖。而任雄則就在楊姐面前不到一米的距離,並且仍在還在慢慢靠近,楊姐對任雄的靠近顯得比較抗拒。

  她抬起一隻手示意任雄停下,然後深深地嘆瞭一口氣,平靜的說到:「任雄,我們都是成年人瞭,婚姻不是過傢傢。況且你也應該清楚,沒瞭你老婆,對你們傢的影響會有多大?就算你不在乎這些,你有替我想過嗎?雖然小力現在還小不懂事,但是他遲早會明白這些事情的,如果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今後他長大瞭,他又會怎麼看我這個姐姐?任雄,這幾年來你幫瞭我們傢很多,我很感激。但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都沒要過你的錢嗎?因為我不想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成一種利益關系。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好,那不如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對於楊姐的這番話,任雄隻是低著頭,不斷地在抓撓著自己的頭發,臉色顯得糾結而懊惱,但並沒有沒有做出什麼回應。

  這樣的沉默持續瞭幾分鐘後,楊姐看瞭一眼手表:「任總,時候不早瞭,我也該走瞭。」隨即便推開瞭消防通道的門,而這時,任雄卻突然抓住瞭楊姐的手腕,一把把楊姐狠狠地拽到懷裡,不由分說的就吻瞭上去。對於任雄這突如其來的強吻,楊姐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

  我正猶豫要不要上樓去,就聽到空氣中傳來瞭一聲響亮的「啪」聲。楊姐已經掙脫瞭任雄的環抱,而任雄則目光詫異的看著楊姐,右邊臉頰上多瞭一個鮮紅的掌印。而很快,任雄就從楊姐這一記耳光中回過神來,他的目光由詫異變成憤怒,面容也開始變得猙獰起來。他的雙手直接抓住楊姐的肩膀,將楊姐重重地按到瞭墻上,然後一把撕開瞭楊姐身上的灰色絲質襯衫,瘋狂親吻著楊姐的裸露的肌膚。

  楊姐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厲聲訓斥著任雄:「任雄,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事態的發展大大的超出瞭我的預料,我趕緊沖上樓去,一記重拳擊打在任雄的腋下然後雙手用力把他推開。人的腋下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腋下遭受重擊會產生很強烈的痛感,同時會使手臂暫時失去活動能力。我曾經在局子裡看到他們反扒隊的錄影,抓捕時一個便衣,一拳打在那個扒手的腋下,那個扒手直接摔在地上瞭,當時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果不其然,劇烈的疼痛使得任雄一下子失去瞭平衡,捂著腋下向後退瞭幾步之後就一個趔趄坐倒在瞭地上。我看他已經暫時失去瞭還擊的能力,就轉過身去查看楊姐的情況。楊姐癱坐在地上,原本盤著的頭發散落在額前,不斷地喘著粗氣,看來之前喝的那些高度酒,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而身上那件灰色的絲質襯衫已經被撕開瞭好幾個扣子,白色的半罩杯胸罩包裹出的一道深邃的溝壑。但我沒有多想,直接把我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楊姐身上,輕輕的扶起楊姐:「楊姐,你沒事吧。」

  楊姐沖我點瞭點頭說道:「沒事,就是渾身沒勁兒。你不要再打他瞭,我們走吧。」

  我點瞭點頭,幫楊姐把外套反著穿上。扶起楊姐準備離開,而此時背後卻傳來瞭任雄的幾聲冷笑:「我說怎麼突然要跟我分手,原來是又找瞭個小姘頭啊,跟完陸高男那個老東西,又來跟我混幾年,現在又找個年輕的接盤。楊婕,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任雄扶著樓梯扶手站瞭起來,沖著我和楊姐說道。對於任雄的這番惡毒的譏諷,楊姐眼裡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就平復瞭下來,她整理瞭一下自己的衣服,沒有對任雄的話做出任何回應。而任雄則繼續大聲說道:「你確實沒要過我的錢,但是你奶奶生病我幫你聯系市裡最好的醫院,我幫你弟弟弄到市裡最好的小學。還有你們汽修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我你能搞定?保險公司還有那幾傢4S店的單子會輪得到你們那個破廠?不是我,你現在還擺脫不瞭陸高男!」

  對於任雄的這番話,楊姐仍然沒有回應,隻是詫然的看著任雄,眼裡的光芒逐漸暗淡,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片刻後又作罷,松開瞭我,推開瞭消防樓梯的門,獨自離開。我正要跟上她,就聽到任雄怒氣沖沖的指著我罵道:」還有你,今晚的事,沒那麼容易就完瞭。」

  我停下腳步,漫不經心的安謐兜裡掏出手機,沖著任雄晃瞭晃:「任總,你剛才做的事情,我都拍下來瞭,不知道我要是把他交給公安機關,會怎麼樣呢?」,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拍任何東西,這隻是我靈機一動來嚇唬任雄的。

  任雄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唬他,原本溫文爾雅的面孔,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兇狠,怒目圓睜的盯著我叫罵到:「臭小子,你他媽給我等著,我們走著瞧。」然後推開門,憤然離開。

  我下到酒店一樓的大廳,楊姐正在大廳坐著等我。我沒有再多問楊姐什麼,隻是扶著她到上瞭門口的計程車。回去的路上,楊姐一言不發,披著我的外套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但楊姐沉重的呼吸聲,讓我明白酒精仍在困擾著她。其實我本也有些醉意,但經過剛剛的那一番折騰,已經消退瞭大半。當然,經過剛剛的那場爭吵,我也搞清楚瞭楊姐、任雄、陸高男之間的關系。我本以為之前老六對我說的那些話,是出於他對楊姐的反感而捏造的謠言。然而現在看來,老六說的並不是假的。其實這些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但我在知道這一切之後,卻感覺到莫名的難受。我想安慰她幾句,卻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說到底,我們之間的關系,也隻是上司和下屬。

  十幾分鐘後,車就到瞭汽修廠門口,我輕聲叫起瞭楊姐,扶著她下瞭車。然而還沒走幾步,楊姐就扶著路邊的一棵樹開始嘔吐,吐完之後我感覺楊姐走路更加吃力瞭。而汽修廠門口離宿舍還有個兩三百米。於是乎我索性停瞭下來,拍拍我的後背對楊姐說道:「楊姐,別走瞭,你這麼難受,我背你回去吧。」

  我知道楊姐肯定會想推辭,所以我直接半蹲著在她面前。楊姐也沒有再推辭,隻是輕輕說瞭一句:「那辛苦你瞭」,楊姐雖然看上去身材比較豐腴,但是卻沒有我預想的那麼重。我背著楊姐,慢慢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現在已是初秋,又是快要臨近半夜十二點,廠區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夜晚的風有些微涼,皎潔的月光透過頭頂的樹葉,支離破碎的照射在這條林蔭道上,就像一塊塊發光的碎玻璃,這條短短幾十米的水泥路,此刻顯得寂靜而安謐。

  「小嘉,我今晚真是太失態瞭。」楊姐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話語裡透著一股失落。

  我故意避開剛剛在樓梯間發生的事不談,笑瞭笑回答:「楊姐你不經常喝酒,今天又喝瞭這麼多那種高度白酒,受得瞭才怪咧。」

  楊姐嘆瞭一口氣對我說道:「唉,其實平常去的那些應酬,我也隻是偶爾喝喝白酒,他們見我一個女人傢,也很少會要我喝多,像今天這樣喝這麼多,我也是第一次。」

  我笑著對楊姐說:「你知道我第一次喝醉是什麼時候嗎?我剛剛上大學那時候,有個內蒙的同學帶瞭一礦泉水瓶的悶倒驢,我當時剛剛打完球回來,看到桌面上有瓶水,想都沒想就大口喝瞭下去。一喝下去,才發現我的整個喉嚨像火燒一樣,我趕緊倒瞭一杯水喝,但是根本不管用。等我在回過神來已經是在醫院裡瞭,後來我才知道悶倒驢這種酒,幾乎都是六七十度。因為這事兒,我還被我媽罵的狗血淋頭。」

  楊姐略帶笑意的答道:「看你下次還敢亂喝東西不瞭。」

  我感覺楊姐的情緒有所緩和,不再像下午那樣的反常瞭,就開始跟楊姐開開玩笑,聊聊我大學時的趣事。雖然微涼的晚風吹得我倍感舒適,但楊姐的情況好像變得更糟瞭,她的呼吸聲顯得急促而沉重,也逐漸不再回應我的話瞭。

  我知道喝醉酒瞭又被冷風吹,隻會感到更加難受。於是我便加快瞭腳步,很快就來到瞭楊姐的宿舍門口。

  「楊姐,你現在怎麼樣?」我放下楊姐,輕輕的扶住她。

  楊姐皺著眉,顯得非常難受,從兜裡掏出鑰匙,一邊遞給我一邊對我說道:「頭暈得厲害,有點想吐。」,我本打算如果楊姐沒太大問題,就不跟她進屋瞭,但現在看來似乎不行瞭。

  進屋之後,楊姐就躺在瞭客廳的沙發上,我問她傢裡有沒有解酒藥,楊姐沒有說話,隻是很無力的搖瞭搖頭。我突然想到我宿舍裡,還有幾包從傢裡帶來的解酒藥,就趕緊回到我的宿舍,拿瞭過來,接過一杯溫水,讓楊姐吃瞭下去。這幾包解酒藥原本是母親怕我應酬喝醉,而讓我帶上的,沒想在這時派上瞭用場。

  楊姐吃瞭藥之後,平躺在沙發上,面色看起來好轉瞭不少。我剛剛坐下來,就看看到楊姐給我伸手指瞭指茶幾上的抽紙:「你先擦擦汗吧,背我走這麼遠,又這麼來回折騰,你看你額頭上全是汗。」

  我沖楊姐咧嘴笑瞭笑,一邊擦著汗一邊問楊姐:「吃瞭藥感覺好些瞭嗎?還頭暈嗎?」

  楊姐不禁笑罵道:「又不是仙丹,哪有這麼快見效的。」我想瞭想,剛剛問得確實有點蠢,不由得自己也笑瞭。

  我註意到楊姐還反穿著我的西裝外套,就到她房間裡給她拿瞭一床毯子讓她蓋上。楊姐蓋上毯子,抬起頭眼帶笑意的看著我說道:「劉慧姐,有你這麼好的兒子,真是她的福分。」

  我笑著答道:「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在傢裡她沒少數落我。」

  楊姐直起身來,一邊把一個抱枕墊在她腰後,一邊看著我說:「那是你不知道她多關心你,你還記得上個周末嗎,你跟老六他們幾個下班就去喝酒瞭,劉慧姐自己開車過來看你,結果在樓下等瞭你好久。那天又下雨,我下班看到她忘記拿你屋鑰匙,隻能在車上等你,就幹脆讓她我這邊來坐坐。我問她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你,她說因為你不喜歡她整天跑過來看你,怕你不高興,所以她就沒給你打電話。」

  聽到楊姐這麼說,我感到有些愧疚,母親不通知我,自己偷偷跑過來看我,隻是因為怕我不高興。而那天我又跟老六他們幾個去喝酒到很晚才宿舍。讓她白白等瞭這麼久,而我回傢後母親則從未跟我提起這件事。楊姐見我沉默不語,接著說道:「你有空就應該多回去陪陪她,她又離瞭婚,你又非要搬出來住。她自己一個人,難免會覺得孤單。所以才會總來看你。」

  我沖楊姐點瞭點頭,「我知道瞭,以後我會多回去看她的。」剛剛說完話,楊姐又幹嘔瞭幾下。我把杯子遞給她,她喝瞭幾口水。

  我看著她這麼難受,忍不住說道:「楊姐,你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看你現在這樣,多難受啊。」

  楊姐摘下她的金絲眼鏡,放到茶幾上,撩瞭撩她耳邊的頭發。眼簾低垂,愁容滿面地對我說道:「酒喝多瞭,不過是會醉。但是人看錯瞭,就不一樣瞭。」楊姐臉色的表情顯得黯淡而無奈,眼角隱約有一絲光,感覺整個人也變得消沉而低落。

  我知道楊姐說的是任雄,但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楊姐也靠在沙發扶手上,望著窗外的夜幕,一言不發。我跟楊姐的談話,一下子陷入瞭僵局,客廳裡的氣氛也變得沉悶瞭起來。盡管我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在不斷地提醒我自己,不要去揭開她的傷疤,不要去問楊姐關於任雄和陸高男的事情。但是我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瞭出來,盡管話一說完我就感到瞭後悔:「楊姐,你跟陸高男還有任雄到底是……」

  楊姐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神裡透露出無盡的哀愁與無奈,沒有回答我。接著又轉過頭去,盯著自己的手裡的杯子。我愈發感覺自己問這個問題相當愚蠢,連忙接著解釋道:「楊姐,我不該問你這個的,是我太多嘴瞭。」

  楊姐仍然沒有說話,我也在為剛剛說的話而懊惱,客廳裡的氣氛一下子達到瞭冰點。

  「小嘉」,「楊姐」,片刻的沉默後,我和楊姐都不約而同的叫住瞭對方。

  卻又都沒有再說話。我再也受不瞭這種微妙的氣氛瞭,我把解酒藥放在茶幾上,低著頭說道:「那楊姐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瞭」,楊姐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瞭,隻是輕輕的點瞭點頭。

  回到我的宿舍,我呆呆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心裡非常的煩躁。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很明顯,可我卻不願意接受。明明這個女人跟我隻是上下級關系,她的私生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卻自己在這一個人難受糾結,我真是自作多情。越想越煩躁,我索性不再去想。

  走到衛生間,脫下衣服,打開瞭淋浴花灑。溫暖的熱水從頭上澆下,緩緩的流經我的身體,令我感到放松瞭許多。洗完澡之後,我也沒有再感到像之前那般的煩躁。我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拿過桌面上的手機,點亮螢幕才發現,母親之前給我發瞭兩條語音。我知道母親是想問我額頭的傷勢,我本來也想發條語音回復。

  但不知為何,又想起那天晚上在麗晶地下停車場發生的事情,於是我隻是簡短的發瞭幾個字:「已經沒事瞭,不必擔心」。我把手機放到一邊,吹幹頭發關掉燈,就躺在瞭床上。不知何時,就沉沉的睡去。

  朦朦朧朧之中,我做瞭一個夢。我夢到我又回到瞭以前的傢裡,五六歲的模樣。躺在我房間裡那張熟悉的小床上。床頭哆啦A夢的鬧鐘在滴答滴答作響,那張小桌子上散落著幾本沒看完的漫畫,父親給我買的小豬存錢罐旁邊,放著一張我們一傢三口的合影。木地板上我未裝配完成的四驅車零件散落一地,兩隻拖鞋也是歪七扭八。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真實。

  接著我看到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人,黑色的長發自由的披散著,穿著一件黃色的針織衫和一條白色的卡其褲,手上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女人溫柔的輕輕呼喚著我的名字,然後把我扶起來,靠在她的懷裡。「嘉嘉乖,來把藥喝瞭,感冒就會好瞭」女人一邊用湯匙喂我喝藥,一邊輕聲的對我說道。我不由自主的抱住她腰,開始小口小口的開始喝藥。嘴裡傳來一股微苦的味道,是板藍根沖劑。

  喝完藥之後,女人把我抱在懷裡,開始講故事,我也環抱著她的腰,輕輕的把頭枕在她的胸口上,安靜的傾聽。女人的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我躺在她的懷裡,感覺的無比的溫暖與放松。我不禁抬起頭看瞭看她的臉,她既有點像母親,又有些神似楊姐,我始終無法看清楚她的模樣。我想開口問她到底是誰,但是一張嘴,卻發現自己口渴得厲害,說不出話來,身體也越來越沉重燥熱……

  突然我感到有人在叫我,緊接著一隻溫暖的手摸上瞭我的額頭,我吃力的睜開眼睛,發現原來是母親,不知何時坐在瞭床邊。我不禁開口問道:「媽,你怎麼來瞭?」

  母親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麼來瞭?你看看現在幾點瞭,小楊給我打電話,說半天沒看到你去上班,打你電話你也沒反應,讓我過來看看。」

  我拿過抬頭一看床頭的鬧鐘,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瞭。我坐起身來,讓母親給我到瞭一杯水。我把杯裡水一飲而盡,但仍然覺得身體發熱,四肢無力。

  母親湊過身來,伸手摸瞭摸我的額頭,然後又摸瞭摸她的額頭,然後一臉嫌棄的把體溫針遞給我嘟囔到:「叫你晚上出去多穿衣服,你不聽,現在發燒瞭又要叫你媽過來照顧你,你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我不好意思的笑瞭笑,接過體溫針把它夾在腋下。

  母親看到我的樣子,忍不住又開口說道:「還好意思笑,趕緊把體溫測瞭,洗漱一下起來吃點東西,我在傢裡給你弄瞭點早餐。待會兒吃完東西,再吃點藥。待會兒跟小楊請個假」

  我厚著臉皮,湊過身去把抱住母親的腰:「還是我媽對我最好」

  母親一邊把我推開一邊不耐煩的說道:「行瞭行瞭,非要把你媽也弄感冒瞭,你才舒服啊。別把我衣服給弄皺瞭。」

  我這才發現,母親今天穿瞭一整套的黑色西裝套裙,甚至連腿上都穿上瞭一條黑色尼龍絲襪。

  我不由得問道:「媽,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啊?」

  母親一邊拉開窗簾,一邊說道:「等下中午要去參加一個葬禮,所以今天穿得正式點。」

  我接著問道:「誰不在瞭?」

  母親一邊收拾著我昨天仍在椅子上的衣服,一邊說道:「局裡那個光頭佬你記得嗎,他兒子出意外,前幾天去世瞭。」

  母親說的光頭佬是警局裡一個很和藹的大叔,他的兒子我也見過,年紀跟我差不多,好像在上海工作。母親接著說道:「唉,光頭佬他老婆,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暈過去瞭,她兒子在上海打拼這幾年,也沒什麼時間回傢。一年到頭見不上幾面,沒想到現在成瞭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低著頭沒有接話,看著母親走來走去的在替我收拾著屋子,我突然感到瞭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我當初執意要搬出來,會不會傷瞭母親的心。母親一個人在傢,會不會覺得很孤獨。

  我想瞭想,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媽……要不,我還是搬回傢住吧」

  聽到我的話,母親愣瞭一下,然後戲謔的說道:「當初我讓你在傢住,你不答應,現在又說想回去住瞭?怎麼?怕你媽一個人在傢孤獨啊,還是你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啊?」,母親又在拿我小時侯的事情開涮,我癟瞭癟嘴沒有再接話。

  母親笑著說道:「好瞭,不說瞭,不然某個人又要說總提他小時候的事情瞭。」接著就拿著我的臟衣服,走出瞭房間。

  我收拾瞭一下被褥,然後穿好衣服。走到衛生間準備洗漱,卻聽到陽臺那般傳出瞭幾聲奇怪的聲響。我走過去一看,發現是母親正在俯下身子在洗衣機裡拉扯著什麼。我問母親在幹什麼,母親說我的衣服不知道勾到瞭洗衣機哪個地方,她正在找著。我本打算轉身洗漱,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停留在瞭母親的臀部。由於母親俯著身子,所以母親的臀部正高高撅起。黑色裙擺下的美臀顯得豐滿而厚實,得益於母親運動的習慣,所以母親的下肢也並沒有像那些大媽一樣松垮臃腫,黑色尼龍絲襪包裹著的雙腿反倒顯得更加豐腴誘人。及膝的裙擺隨著母親的動作而擺動,裙下的風光若隱若現。我明顯感到瞭,身體某個部位在急速的膨脹。但與此同時,我的理智也在不斷的提醒著我,這個女人是我的母親,我不該也不能對她有那種想法。我狠狠的掐瞭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敢再繼續看下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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