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設就知道陳老板發瞭那麼多短信,事情怎麼會那麼簡單,於是問他:“要不我給陳老板回個電話先道歉。”
說著他伸手去拿溫如鞏手裡的手機,溫如鞏一回手沒有給他,說:“別,別回,聽陳老板的意思是他不好說你,都說給我聽的,讓我轉告你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劉建設問道。
溫如鞏說:“還不就是水項目那個事兒,陳老板說我們和陳華一起利用他的名譽,如果水項目做的不好,他很可能晚節不保,對陳老板這樣的人來說,錢現在不是個事兒,他可是一步步打拼過來的人,錢多瞭他那麼生活,錢少瞭也一樣,對他來說現在重要的名聲,陳華冒冒失失做的那個虛假宣傳,現在很多信以為真,弄得陳老板下不瞭臺,他說年後會派幾個相關的技術人員過來,到時候如果我們村的井水達不到他的要求,那他就對外宣佈,說水項目還有一定的問題,需要進一步改良,拖著拖著讓這個項目作罷。”
“不做瞭?”
劉建設吃驚的說:“他說讓人來檢查,那就已經是不做瞭,還查什麼查?”
溫如鞏嘆一口氣說:“對,陳華也太著急瞭,怎麼就,唉!”
“行瞭!”
劉建設瞪瞭一眼溫如鞏說:“又不是人陳華一個人的事情,當初我們兩個不是也同意瞭這件事嗎?”
相比較溫如鞏的市儈和商人的趨利避害,劉建設依舊保持著他屠狗輩的仗義,他不會在責任裡左右逃避,盡量把自己摘出去,實在不行就擔個輕點的責任。
溫如鞏不說話瞭,從感受來說,他其實也很喜歡劉建設這樣的做法,但從實際情況來看,他認為自己是對的,陳華畢竟是陳浦進的兒子,他做出什麼事情在陳浦進都好說,但他們兩個又算什麼呢?他溫如鞏又算什麼呢?更重要的是,照理來說,陳浦進算是欠他們兩個的,這種關系是非常微妙的,尤其是在生意上,搞不好就不可挽回,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現在還能怎麼辦呢?隻有等瞭,先給劉建設把村長弄瞭再說。
第二天,劉建設照常去上班,他還不忘去薛嶽傢把薛嶽叫上,村委會周一早上循例開會,黨偉國、劉建設、陳春花、鄭蓉、趙曉梅、薛蠻蠻、薛嶽全都到齊,會議開的很順利,最後的結果是以前所有的職務不變,巡山隊隊長的職務由薛嶽擔任,周五進行模擬村長選舉,黨偉國還特意在這之後加瞭一句:劉建設以前的職務不變。這就等於明說是讓劉建設當村長瞭。
黨偉國是想仿效市裡的黨政安排,將村長(市長)放在自己(黨委書記)下面,從而做到書記的一把抓,目前的情況下,他可能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劉建設,但要論官場和政治,他劉建設在自己面前連門都摸不著。
等一切安排完畢,黨偉國把話說的更明,他說自己要去城裡幾天,可能到周五模擬選舉的時候才回來,這些日子村委會的所有事務都由劉建設負責處理,在別人看來這就等於是說他要讓劉建設當村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在劉建設看來,這幾天是對自己的考驗期,反正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想多瞭,他認為就是,還有,他現在總算放得下那“一萬的危房改造款”瞭,他認為自己成功的買到瞭“官”黨偉國的突然離開,除瞭劉建設之外所有人都感到奇怪,這些天劉建設在村裡學著黨偉國的樣子,去這傢問問,去那傢看看,每天在村委會來的最早走的最遲,儼然一副老支書的樣子,一直到周四時候,黨偉國忽然打電話來,說那天他走的急,錢沒帶夠,讓他先給自己打一千塊錢過來,劉建設覺得理所應當,一萬塊都給瞭更何況一千塊呢?他二話不說就出村給他打過去瞭,到瞭下午所有人離開,劉建設主動留下來替趙曉梅值班的時候,黨偉國才回來。
他一到村委會看到劉建設在值班,把手裡提著的兩個大黑塑料給瞭劉建設,說:“照顧好瞭,別讓別人看到,你先坐著,我回一趟傢裡。”
劉建設不明所以,也沒想著看看塑料袋裡是什麼,隻是放在他邊上一股濃濃草藥味道撲鼻,才勾起他的好奇心,劉建設拿過一袋看瞭看,裡面全都是中藥,不僅嘖嘖兩聲,以前聽老人們說,好多人得瞭病之後,西醫治不好都是去看中醫的,每次回來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提著,有的還用面口袋成袋的扛回來,不知道吃的人什麼感覺,反正光是看也看的人頭皮發麻。
不一會兒,黨偉國回來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千塊錢來給瞭劉建設,說:“這是今兒和你借的錢,還好有你這一千,不然人就走瞭。”
劉建設接過一千塊錢,心裡暗暗說:原來不是賣村長。便吃驚的問黨偉國:“你花瞭一千塊錢買藥?”
黨偉國扣瞭扣鼻子看著他,說:“我也就不瞞你瞭,我那個病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不出個娃來,連老婆都走瞭,這個中醫是走江湖的,聽說很管用,市裡有個領導也是吃他的藥吃好的。”
說著他苦笑著看著劉建設說:“一千塊的藥,你想吃死我?藥不貴,隻有300多,貴的的方子,光是方子要1000塊。”
黨偉國邊說邊紮緊被劉建設打開的塑料袋口子,感慨道:“我啊!以前還想著升官的,起碼能調到縣裡去上班也是好的,但自從這山上的大火之後,我算是完瞭,這輩子能在臨寶村混下去就感激瞭,反正現在官升不成,不如照料照料自己的事情,回頭再娶個媳婦傳宗接代,這輩子就和你們打交道就行瞭。”
劉建設明顯感覺到黨偉國的無奈,他也苦笑著安慰黨偉國:“你是書記,娶個媳婦還不簡單,你那個也不算病,市裡的領導都能治好,你也一定能治好,說不定回頭市裡書記換瞭,看你在臨寶村幹的有模有樣的,難說不把你調走。”
“但願吧!”
黨偉國感慨道:“我先回傢去熬藥,你回頭把這兒打掃一下,準備明天的模擬選舉,還有,我這事別給別人說。”
劉建設“嗯”一聲,黨偉國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他又回來,將兩袋藥放在桌子上,嚴肅的看著劉建設,問:“你給我透個底,我們村的火是不是你放的?趙智是不是你害死的?”
劉建設怎麼都沒想到,黨偉國會忽然問他這個,一陣沉默黨偉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劉建設慢慢說:“趙智不是我害死的。”
他這句話等於承認火就是他放的,其實村裡一直都有劉建設放火的傳聞,但趙智的死和他有多大關系,人命關天,大傢從不在公開場合談論。
黨偉國沒有問放火的事情,隻是再問劉建設:“趙智真不是你害死的?”
劉建設堅定的說:“不是。”
黨偉國點點頭,提上兩個塑料袋出門,劉建設北上冷汗留下來坐立不安,他都不敢去看趙曉梅的辦公桌。
第二天,臨寶村村長模擬選舉開始,村長候選人隻有兩個:薛仁寶和劉建設。薛仁寶全傢出動,劉建設這邊隻有他一個人,外帶一個和他一樣一瘸一拐的溫如鞏,這一來倒也熱鬧,薛仁寶老婆死的早,光棍一個,劉建設是村裡的有名的光棍,書記黨偉國也是離異光棍,薛仁寶兒子是光棍,劉建設的身旁的溫如鞏也是光棍,薛傢姐妹也沒出嫁,說的上是光棍支持光棍,在光棍的主持下選光棍當村長。
薛仁寶和劉建設都心知肚明,雖說是模擬選舉,但這裡就能得出最終結果,薛仁寶憑借的是當村長多年的經驗,村裡有不少老人都支持他,他們厭惡劉建設燒瞭祖宗山林,這些老人的份量是很重的,他們多半會幹涉自己兒子、女兒、兒媳、女婿的選舉意向,劉建設憑借的是能給村裡帶來商業投資,帶領大傢夥兒發傢致富,年輕有幹勁,而且最近他還多瞭一個頭銜:避暑山莊總經理。
最終的結果:劉建設獲勝!
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沒有聽老人們的話,這是臨寶村破天荒的第一次,年輕人們不願恪守在老一代守舊的傳統之中,他們渴望工業文明帶來的昌盛,他們渴望生活中物質上的富足,他們再也不願意聽著那些“老古經”般冗長的故事,他們厭惡瞭背井離鄉的生活,厭惡每年如同鵲橋相會一樣短暫溫存。
至此,臨寶村薛傢的勢力,在事實上已經土崩瓦解,隻等明年開春之後,通過陳華的康樂地產將薛嶽扶上打工領頭人的位置,這顯然是很容易辦到的,以陳華的雄心壯志,今後最少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裡,臨寶村的男人們在他那裡就有幹不完的活。
臨寶村從此進入劉建設時代,展開屬於新文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