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舊手機找到瞭6斐的電話,餘歡沒什麼猶豫地撥過去。
很奇怪,明明前段時間見瞭他還要逃,現在竟沒什麼感覺瞭。
6斐似乎不意外她會打過來,卻很意外她主動要求見面,意外到他說出的那個“好”字有些黏黏糊糊,聽得餘歡想笑。
怎麼,當初裝無辜受害者的時候,不是挺問心無愧麼。
約在瞭咖啡廳。雖然是公眾場合,但她還是叫上瞭顧言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等6斐,顧言之坐在角落等她。
6斐沒變,看上去依然端正清俊。餘歡看著他走近的模樣,面上沒半點兒表情,心裡也沒半點兒情緒。
兩根手指撥弄著咖啡勺,她覺得有些無趣。
懶得廢話,餘歡沒等他坐穩,直接問瞭照片的事兒。
6斐笑得不懷好意,白凈的面皮上泛出一種狡猾又愚蠢的詭異神情。
照片是當時別人拍的,他自己留瞭一份。
“紀念一下嘛。”
他點瞭單,輕飄飄說著,眼神卻是挑釁的。
而一年前被掀瞭衣服在他身下嬌嬌顫著的小姑娘並不為所動,她甚至連手指都沒抖一下,把玩著銀色的勺子,很是無聊的樣子。
大概是被她這副不在意的模樣激到,沒等問幾句,6斐就全說瞭。
是他女朋友告訴他,自己學校裡有個和他長得像的男孩,竟然和自己的姐姐亂倫。他想起那天在餐廳門口,撞見餘歡和那個同自己相像的男生,又想到女朋友和餘歡是一個學校,就隨口問瞭幾句。
結果還真的是。
這種事情被現,應當很難堪吧?
6斐觀察著餘歡的表情,妄圖看出點兒不自在。
她確實是不自在瞭,眉頭皺起來,捏著小勺胡亂地攪動咖啡,心浮氣躁的樣子。
其實江尋同她不是真的有血緣關系,被知道也沒有什麼大礙。
可是……
“你的女朋友是?”
6斐聳肩,落下三個字,不很在意。
方嫵去瞭外地上學,異地戀很辛苦,但也有好處。他不必再顧忌什麼,可以擁有很多有趣的小姑娘。
他想這其中最好也有餘歡。
而坐在對面的餘歡卻突然以拳抵唇,兩彎眉蹙起來,被哽住一般。
可能是咖啡太難喝,也可能是因為6斐說出的那三個字。
好想吐。
江尋說他沒有把他們的事兒和別人說過,可是謝星遙竟然知道。
餘歡忽地想起來,他給謝星遙講題的樣子,臉微微側著,目光幹凈又認真。還有凌亂的情事後,他有些急切地撇開她,說,我有喜歡的人。
他們的事兒,她也和顧言之遮遮掩掩地講過。可謝星遙同他,和她同顧言之是不一樣的呀。
為什麼,為什麼會將這場畸形又模糊的情事講給別人聽?是過分信任謝星遙,還是隻當同自己睡是個玩笑?
她想不出江尋是在怎樣的情狀下和盤托出這件事。或許是告白混著坦白,付出瞭獻上整顆心臟的勇氣,然後被拒絕,才隻好回來與她廝混。
她是生命間歇的消遣。
餘歡漫無目的地想著,鼻尖有些酸。
而6斐以為她那樣的失神是因為窘迫,眼中浮上一層得色。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想看她無措的、軟弱的、無處可依的顫抖模樣。這能勾起他心中一種異樣的暢快。
同方嫵戀愛時,她總是高高在上地拿捏他。
在傢裡,他也永遠碧兄長矮一頭。
自卑而躁動的年月裡,他迫切想要馴服誰。
他以為他曾馴服過餘歡。
她在身下顫栗的模樣讓人難忘,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鐘。
而後來她因為這件事休學,他覺得有點可惜,又有種別樣的滿足。
他也能輕易將別人踩在腳下,叫她哭也哭不出的,不是嗎?
沒想到她會逃脫得這麼快,不過一年就能同別人無阻地戀愛,又全然忘瞭他割下的傷口。
他非要有人同他一起痛苦不可。那個人非是餘歡不可。
看,她果然不好過瞭。
被親密的戀人看到自己被猥褻的模樣,被他知道自己不倫的狼狽。
要哭嗎?像過去一樣,像頭被捕獸夾傷瞭的小鹿那樣,哭泣,絕望,屈辱地臣服。
可當他玩味地勾起唇角,迎上的竟是一杯滾熱咖啡。
餘歡冷靜地放下瓷杯,又從錢夾裡抽出幾張紙幣放在桌角。
“見到你很開心。”
她的聲音很軟很甜,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出這句話。一雙大眼澄澄地望過來,直叫難堪更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