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時候比電影還要荒誕,有些想都想不到的事,卻就這麼發生瞭。
我在下床的時候隻覺得人生真他嗎的跌宕起伏,怪不得世上有「怪人」這個詞,我和尚娣這兩個「怪人」,根本是一拍即合。
不過下瞭床的尚娣很快就恢復那副知性高冷的樣子,神情自若,完全不像是剛剛大戰瞭三百回合的樣子。
在酒店的餐廳裡,她用勺子輕輕的撥動著杯子裡的熱飲,斜視瞭我一眼,問瞭我一句我問過她的話。
「你呢?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啊,還不知道,反正現在隻想等王後回國。」我笑笑道。
「你那個姐姐?」
我點點頭。
「是不是等她回國,我這種貨色就要出局瞭?」尚娣停下瞭撥動的勺子的手,一手托腮,歪著頭看著我。
我沒解釋什麼。
尚娣對於我一下床就翻臉不認人的冷漠非但不惱火,好像反而很得意,她絲毫不掩飾自己有受虐的傾向和嫌疑。
喝瞭一口熱飲說道:「你把我當成你姐的替代品瞭?」
我沒回應她隻是臉色有點冷,她又自顧自的說道:「不對,如果是你姐姐的替代品,你不會那麼粗暴,該不會是你媽吧?」
「你這個變態,哈哈哈。」尚娣似乎覺得自己猜對瞭,笑的花枝亂顫。
「尚娣,你夠瞭,難道沒人教過你什麼叫食不言寢不語嗎?」我壓低聲音憤怒道。
她怡然不懼,依舊笑嘻嘻的說道:「有人教過啊?我爸從小就教我女孩要淑女,食不言寢不語這都是基本的,可他們行為有哪一點言傳身教的樣子。」
「哦,對瞭你隻知道,我爸出軌小姨子,我媽紅杏出墻,還有一點沒和你說,我媽其實我爸的學生。我可以裝的很淑女很端莊,可我骨子裡早就不存在這些東西瞭,相比於他們,我覺得我們倆算是很純潔瞭。」
我隻顧埋頭吃飯,故意去冷落瞭尚娣的陰暗面,尚娣似乎最受不瞭我這樣,用勺子用力的敲打瞭一下我面前的餐盤罵道。
「陳默你他媽說話啊,一個毛都沒長全的下半身動物,別再老娘面前裝成熟。」
我擦瞭擦嘴,看著她,「我毛長沒長全,你不知道?你一個知性優雅的大學老師一口一個他媽的,不覺得別扭嗎。」
終於得到回應的尚娣心滿意足,她不怎麼餓,沒有動筷。望著我嫵媚兮兮的的說道:「你喜歡我端莊的樣子?是不是特別能滿足你變態的征服感?」
我看著她沒好氣的說道:「我算是知道瞭,你他媽就是個怨婦,好不容易遇到瞭我這個同類,你就非拉著我一起陪葬。」
「真聰明,你知道當我得知你是陳鑫兒子的時候,我有多驚訝嗎?陳鑫和你媽也是夠心狠,十幾年來從來不管你,讓你一個屁大點的孩子自生自滅。所以說我們倆彼此彼此,一個生而不養,一個養而不教。」
我眼神一黯,尚娣見到我的神情,破天荒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從酒店出來後,尚娣竟然說想去黃浦江。
我有些不解看著她,「這大中午的去那兒幹嘛?」
「走嘛。」
尚娣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就上瞭她的車,繼而疾馳在鬧市中。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她,兩手握著方向盤,安靜的望著前方的道路,眼神柔軟,如同大傢閨秀。
下車後,她拉著我的手,在江邊找瞭一個人少的地方坐下,把頭枕在我大腿上看著遠方發呆,這時從遠方吹來瞭一陣風,湖面泛起整整波紋,向遠處無限蔓延,直到天的盡頭。
尚娣望著已經恢復平靜的見面有些悲傷,也有些憧憬的說道:「當知道我爸媽的事後,每次他們回上海的時候,我都會一個人來這邊吹風。這個時候我就會想,我要是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傢庭,是不是就不會看到這麼多的齷齪事,也不會成為一個性冷淡。或許會像其她女孩子一樣,在最好的年紀,談一場甜甜的戀愛,然後結婚生子。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變成瞭快三十歲的老處女,還被你給日瞭。」
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隻好借用古人的說法,「月有陰晴圓缺,世間事情總是遺憾居多。」
尚娣沒有理我,或許認為同病相憐的我並沒資格去安安慰她,繼續發呆。
過瞭一會兒,尚娣突然張開雙手,好似擁抱整個世界。
「國慶節我不想在來黃浦江吹風瞭,你陪我去大理吧,我想去洱海看風花雪月,然後你在騎著機車載著我在古鎮兜風,我想做個正常人,我不想當瘋子瞭。」
我點點頭,她又繼續看著江面,隻是不在出神。
——
我們在江邊一直呆到太陽落山,回去的時候又趕上瞭晚高峰,回到學校已經快八點瞭,和尚娣分別後,我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學校瞎逛,人來人往中我迷失瞭方向,仿佛越是接近,我越是看不清自己。
鬼使神差般,我走到瞭餘清詞的辦公室樓下,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在花壇旁邊看到瞭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的餘清詞。
身體輕輕顫抖,似乎有點情況不妙。
我微微皺眉,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但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猶豫瞭一下,還是走瞭過去,站在側面一看,路燈下的餘清詞整張臉都是慘白的,額頭上佈滿瞭因為頭疼而滲出的汗水。
我趕緊蹲下來問道:「你什麼情況。」
餘清詞艱難的抬起頭,發現是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沒事。」
「你怎麼不去醫務室?」
「醫務室這個時候已經關門瞭,傢裡有藥,我休息一會就好。」餘清詞低頭說道,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上來,我背回去。我跑,你別多說話,遇到路口,說左和右就行瞭。」我語氣冷淡的站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說道。
過瞭一會兒,我見身後還是沒有動靜,回過頭,發現餘清詞正愣愣的看著我。
我拉過她的手放在扣著我脖子,她身體自然的前傾,我順勢拖住她的大腿把她背瞭起來。
對於身體上的接觸,我心無雜念,完全沒有前兩次的那種漣漪,可能真的是因為血濃於水吧,這一刻我什麼都沒考慮。
或許是因為我後背的溫暖,餘清詞的痛楚緩解瞭一些,恢復瞭點力氣,給我指路時不再那麼有氣無力。
到瞭餘清詞住的公寓,從她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門,我很難想象這是她的住所,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堆積的酒瓶,茶幾上還擺著好幾包已經撕開瞭的薯片,讓人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幸好好房間裡沒有異味,不然我真的會掉頭就走。
我把餘清詞扶到床上躺著,從藥箱裡找瞭一片安定給她,餘清詞吃過藥,放下水杯,抬起頭看著我,雙手反復的抓住床單,嘴唇蠕動,言欲又止,顯得十分局促和不安。
我沒有和她對視,轉頭去瞭廚房,想給她做碗湯,看她的樣子,估計是還沒吃晚飯。
打開冰箱,裡面竟然全是酒,我隻好返回客廳給她泡一杯蜂蜜水,水燒好,我端著杯子去她房間的時候,餘清詞已經睡著瞭,我把水杯放在床頭就準備離開。
睡夢中的餘清詞似乎有所察覺,一把抓住我的手,嘴裡喃喃道:「小默,是媽媽不好……你別不理媽媽……你別離開媽媽……別離開……媽媽……媽媽不能沒有你……」
莫名的我鼻子一酸,各種感情紛沓而來,我沉默瞭一會兒,用另外一直手掰開瞭她緊抓我手,然後決然離開。
——
第二天下午,我又來到瞭餘清詞樓下,想看看她身體好點瞭沒有,沒想到她又蹲在昨天那個花壇旁。
我走過去,發現她臉色有點紅,不是病態的紅暈,反而更像是嬌羞,我沒有拆穿她裝病。
「身體還是不舒服?」
「嗯……嗯……」
餘清詞聲音細不可聞,還有些輕顫。
我沒有說話,在她身前蹲瞭下去,餘清詞這次沒有讓我等待,慢慢站起來,身體前傾靠上瞭我的後背。
我感受到瞭她身體的柔軟,就像是一塊溫暖的海綿,仿佛一碰到就會深陷其中。
我深吸瞭一口氣背起餘清詞往她的公寓走去,餘清詞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像隻鴕鳥,我也一言不發,氣氛有些奇怪。
到瞭餘清詞公寓門口,我把她放瞭下來,僵硬的開口道:「到瞭,你進去吧,我先走瞭。」
「啊……哦……好吧……」
餘清詞瞬速從忐忑、憧憬的狀態中驚醒,面色恢復如常。
……
第三天傍晚,餘清詞還是蹲在那個花壇旁,我隻是遠遠的看瞭一眼就走瞭,我不能理解她這十多年的不管不顧,所以我不會因為她的這些小伎倆就去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