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碎裂的這一刻,太湖山美麗的黃昏在我和餘清詞眼中變成瞭黑白色,畫面定格在瞭這一瞬間。
......
餘清詞癱坐在地上,我站在她身旁。
踢石頭的那個小孩子,在父母的包庇下,早已不見蹤影。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我們,好像都把我們當成瞭一對吵架鬧分手的姐弟戀人。
或許是我們的表情太過於悲傷,並沒有人過來打擾我們,我和餘清詞就這麼無聲的在這塊碎掉的鏡子旁呆瞭將近半小時,直到景區的工作人員過來處理這些鏡子碎片,餘清詞才有瞭一絲動作。
她顫抖著站起來,神情有些恍惚的說道“小默...對不起...是媽媽沒做好...”
我並不是一個相信天意的人,但這一刻我真的有些動搖瞭,覆水難收,破鏡難圓,餘清詞終究還是沒有寫下她的答案。
這種在絕望時看到瞭希望,最後希望又破滅的痛苦,我經歷過無數次,所以我很想就這樣原諒餘清詞,但我又做不到在約定沒有完成的情況下,去和那無數個黃昏的等待釋懷,然後去毫無保留的接納她。
我喉嚨有些發幹,眼睛也有些發酸,以至於餘清詞的身影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
自從上次餘清詞叫我把煙丟瞭之後,我就很少抽煙瞭,不過現在我卻急需要一根煙來平復我的心情。於是我點上瞭一根煙,深深的吸瞭一口。
吐出煙圈之後,我閉上瞭眼睛,對著餘清詞說道:“沒事,天意如此。”
說完之後,我有瞭離開這裡的想法,沒想到餘清詞卻在下一刻撲進瞭我的懷裡,痛哭著說道:“對不起...寶貝...媽媽從小沒有陪在你身邊,沒有接過你放學,沒有在你考第一的時候給你獎勵,也沒有陪你好好吃過一頓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奢求你能原諒媽媽...隻想你能給媽媽一個補償的機會...媽媽想把一輩子都補償給你...媽媽好想永遠都陪在你身邊,每分每秒都形影不離...寶貝...”
餘清詞就這麼趴在我的肩膀上嗚咽著,聽著她叫寶貝的哭聲,我心裡更加難受。
寶貝...第一次有人叫我寶貝...這是一個多麼遙遠而陌生的詞?
如果她從沒離開過,那麼我們現在會是什麼局面?
我不敢去想,因為從她離開的那天起,我已經想象過很多次瞭,而現在我已經從所以有關於餘清詞的夢裡醒來瞭。
......
餘清詞終於離開瞭我的身體,盡管她依舊眼含熱淚,人卻清醒瞭很多,她望著那塊已經被打掃的幹幹凈凈的擺放鏡子的地方,對我說道:“對不起...小默,是媽媽失態瞭,媽媽不應該這麼激動。”
“時間不早瞭,我們該去集合瞭。”我轉身向景區外走去......
可當我走到集合地點的時候,一個同學的影子都沒見到,停在景區門口的大巴車也不見瞭蹤影,不用說肯定是尚娣搞得鬼。
“你們人呢?”我無奈的撥通瞭尚娣的電話。
“哦,我把你們忘記瞭...我和其他同學先回去瞭。”電話那頭尚娣嬌笑說道:“對瞭,我還給你和餘清詞定瞭一間湖景房,最近是旅遊熱季,這可是景區附近最後一間湖景房瞭,多玩幾天在回來,等會我二維碼發給你,不用謝我。”
“我謝謝你全傢!”
“哈哈哈~”
電話在尚娣的嬌笑聲中被掛斷瞭。
我隻好重新返回景區去找餘清詞,她還是站那塊碎掉的鏡子旁,落日的餘暉慢慢隱去,暮色下秋風吹亂瞭餘清詞的長發,衣擺也隨風飄起,好像隨時準備隨著暮色和那沒寫下的答案飄向遠方。
在我準備開口叫她的時候,她心有靈犀般的回過瞭頭,臉上的淚痕已經幹瞭,眼睛有些紅腫,她微微撩瞭下額頭上散亂的發絲,對我微笑瞭一下:“小默,是要回去瞭嗎?”
我搖瞭搖頭:“她們先回去瞭,我們今天可能得在住這裡,明天在自己坐車回去。”
“啊?”餘清詞稍微驚訝瞭一下,就恢復瞭平靜:“那就明天再走吧。”
“嗯。”我點點頭,便沉默瞭下來,我依舊找不到與餘清詞舒服的相處方式。
“天還沒黑,要不我們在好好看著太湖的景色吧。”餘清詞笑著說道,她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想的輕松。
“好。”
我沒有拒絕餘清詞。
這次依舊是餘清詞走在前面,我在後面跟著,盡管她已經在極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不過和剛來太湖山的輕松與羞怯相比,餘清詞的步伐沉重瞭許多。
慢慢的我們走到瞭一處一湖邊,青山疊在湖面上,落日已經掉落群山,黃昏可能在下一秒就要結束瞭。
餘清詞看著湖面怔怔出神,突然回過頭看著我說道:“小默,我們還沒回去,約定還作數嗎?”
餘清詞突然的提問讓我有些不解,同時心裡也有一絲難言的期待,鏡子已經碎掉瞭,她還能重新找一塊鏡子過來嗎?
就算重新找一塊鏡子過來,也不是原先那一塊瞭,更何況時間也不夠,馬上就要天黑瞭。
難道餘清詞還能找到第張信紙嗎?
“今天還沒過,我們也還在景區,所以約定還作數。”我看著餘清詞還是點瞭點頭。
“那就好。”
餘清詞突然伸出手撫摸瞭一下我臉頰,然後輕輕的抱著我。
她的心跳清晰可聞,我的手僵硬在半空。
......
就在太湖山的日光漸漸消失,黑夜劃破長空,我們的約定作廢之際,餘清詞松開瞭我。
她對我笑瞭一下,眼神中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光芒,再次做瞭一件讓我全身僵硬的事。
她把嘴唇貼在瞭我的嘴唇上,輕輕的吻住瞭我!
她的嘴唇很涼,也很軟,可我卻能感受到她的嘴唇傳遞的炙熱情感,這炙熱的感情把我沖擊的有些暈。
“小默,這湖面就是第二張信紙,媽媽把自己寫給你。”
餘清詞站在湖邊,上半身沐浴著黃昏,下半身已經隱入黑暗。
她臉上帶著釋懷與幸福的笑容,然後縱身一躍。
“嘩...”
落水聲響起,黑暗徹底來臨,隻剩餘清詞的最後一句話在我耳邊回蕩。
“寶貝,你永遠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