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懷揣著安穩而又患得患失的復雜心情。和媽媽同床共眠直到天亮。當然我們什麼也沒發生，僅僅隻是牽手而已。
之後又過一天，我還沒來得及細細享受和媽媽重逢後的溫馨，就和媽媽一起前往外婆傢瞭。
媽媽出生在一個環境優美，氣候宜人的江南小鎮。我印象中的外婆傢，就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洋樓，樓前有庭院，四周有鄰居。雖然比較現代化，但相對城市來說，還是要有風味得多！鎮上小橋流水，青磚街巷也一用俱全！
……
除夕前一日，陰天的下午。
“快！別讓你外婆他們等太久……”
媽媽此時穿一身黑色的大衣外套，一直延伸至下身，露出兩條米色緊身絨褲包裹的筆直小腿。行走在我前面，步履似曾相識般輕盈。不時回頭催促我，齊肩短發飄揚甩動間，各種角度露出她精致絕美的面容。
“呼……呼……不行瞭……歇會兒吧！”
我拎著兩個將及我腰高的行李箱，脖子上還掛著媽媽的白色手提包。停在瞭青磚小橋半坡，不停地喘息著，口中呼出大量水汽白煙。
“才走幾步路就累瞭？你平時打籃球的勁兒去哪兒瞭？”媽媽挺立橋中央，把一側烏黑短發撩到耳後，有些不滿地說道。
“呼……您拎著這倆箱子……呼……走幾步試試……”我弓腰撐在箱子上喘息，心想您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我拎不動……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瞭……”媽媽見我半天不動一步，也懶得跟我多說，轉身雙手抱胸往橋另一邊走下去，很快消失瞭身影。
“誒！媽媽……等等我……呀啊！”我連忙又拎起兩個大箱子，奮力向橋坡上沖去。
小橋流水，青磚小街，或許真有一番特色景象，但前提是你得空著手去感受……
我頭一回覺得去外婆傢是如此遙遠，如此的累！這往年明明都是爸爸幹的活兒，如今輪到我身上才知道，並不輕松啊！
穿過大街小巷，我遙遙跟在媽媽身後，終於到達瞭本次旅行的終點，外婆傢！
……
“步萍回來瞭……大姑好……姐”
“嗯……媽！”
“小軒呢？”
“後面呢！”
……
當我把兩個大行李箱，扔到外婆傢客廳門口的時候，往人群中的沙發一癱，感覺終於重獲瞭新生，回到瞭人間！
“呼呼……呼……”我沒有力氣跟周圍親人打招呼，隻是躺著不停喘息著。
“小子！來瞭也不叫人，平時我姐是怎麼教……呃……以前我是怎麼教你的？”坐我旁邊的舅舅首先就開口調侃瞭，期間被站在對面的媽媽一個凌厲的眼神改變瞭話語。
我白瞭舅舅一眼沒有理會，深知他性子跳脫，從小跟我相處就沒個長輩的樣子。
“外婆好……舅媽好……婷婷好久不見，越大越漂亮瞭！”我喘息幾秒後，依次向身邊人問好，他們也各自回應瞭。
“嘿誒！你小子什麼意思，就不跟我打招呼是吧！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舅舅瞭？”旁邊的舅舅不樂意瞭。
“我眼裡哪兒能裝得下您這麼大的眼屎啊！”我撇嘴白瞭他一眼。
“哈哈哈……”客廳眾人一笑。
“好啊！小子這麼久不見，還是這樣的牙尖嘴利！看我鎖喉功！”舅舅也沒真生氣，隻是一個縱身把我壓在瞭沙發上而已。
“咳呃……媽媽……救命！”
舅舅成年人的體格可比我強壯多瞭，他身高也有178公分，比我高一點點，我這剛經歷負重的長途跋涉，沒有多少體力就被他勒住脖子制服瞭。
“放開他！”媽媽站在對面，指著舅舅蹙眉冷喝道。
“……嘿，姐，這不鬧著玩兒嘛！那麼兇幹嘛？”舅舅面對媽媽，像老鼠見瞭貓似的，迅速聽話地放開我，重新端坐在一旁。
“小軒，你這身子有點弱啊！才拎那兩個小箱子，就把你累成那樣瞭？看來我得給你特訓幾天，這麼大個男孩兒瞭，怎麼弱成這樣？”舅舅甚是失望地看著還在微微喘息的我。
“你一邊兒去！就是你以前把他教壞的，你以後離我兒子遠一點！”媽媽看著有些囂張的舅舅，沒好氣訓斥道。
“姐……孩子們聽著呢！你多少給我留面子……”舅舅有些懼怕地看著媽媽。
“哼！”媽媽瞪瞭他一眼 ，也沒再多說什麼。
俗話說，外甥像舅……我除瞭和舅舅長相近似，都是高顏值外，性格或多或少也被他影響瞭。我小時候還好，雖然有些貪玩調皮 ，但也算聽媽媽的話，不會瞞著她做什麼壞事。
但自從我爺爺奶奶相繼過世，轉而改為每年來外婆傢過年之後，我性格就潛移默化有些像舅舅一樣瞭，也就是媽媽認為的變壞瞭！
“好瞭，你們兩姐弟真是長不大！都成傢瞭還這樣……小軒，婷婷，來吃糕點吧！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知何時，外婆已從客廳裡屋進出，手裡還端瞭一盤外形精美的糕點，放到我面前茶幾上。
“謝謝外婆！”“謝謝奶奶！”我和婷婷表妹齊聲歡欣道。
“好吃嗎？”外婆坐在我們對面的主位小沙發上，扶瞭下細框眼鏡，笑容親切地看著我倆。
我隻是邊吃邊點頭微笑，而旁邊的表妹卻有些誇張瞭。
“嗯，奶奶做的榛子酥最好吃瞭！奶奶真好！”表妹說著，還直接撲到外婆的懷裡，和外婆一樣戴著細框眼鏡，容貌有些相似的兩人靠在一起，仿佛就像一對母女，而不是奶奶跟孫女一樣。
我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瘋丫頭……她就是我表妹，梁瑜婷。隻比我小兩歲，今年上初二瞭。身高也算繼承瞭她媽媽的良好基因，目測也有一米六左右瞭。
婷婷的個性怎樣，很難說！我感覺她都不隨她父母，又或者說是集合瞭她父母的雙重性格……總之就非常難對付！
“婷婷起來，都成大姑娘瞭還這樣！也不怕你表哥笑話你……”
外婆把她懷裡的表妹慢慢推開，整理瞭被她弄得有些亂的米色毛衣，下身穿著灰 色長佈裙端坐沙發，顯得溫婉優雅。
從小到大，我對於江南女子淡雅，柔美的認知，基本都是來源於外婆！如同此刻，她一襲烏黑的頭發箍在腦後成髻，峨眉兩邊各落一縷青絲，露出一張溫婉知性的瓜子臉。面容同樣白皙無暇，僅有細框眼鏡下，眼角幾道細紋印證瞭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外婆名字很好聽，像她溫婉的外貌氣質一樣，叫李思敏。她雖然今年五十四歲瞭，但絲毫不顯老態！身材面貌都如同三四十歲的婦女般溫婉宜人，氣質更是典雅，言行舉止間都透露著一股書卷氣息，可能跟她開書店有關吧！身高僅有一米六，身材比較豐腴，有說不出的柔美女人之態。
總之可以說，現在客廳內這一大傢子能有這麼高顏值，絕對都歸功於外婆有這麼好的外貌基因……
“小軒表哥，外婆說你會笑話我，真的嗎？”表妹起身拉著外婆的手，委屈地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
我知道這瘋丫頭最擅長裝模作樣，但我如今也沒心思跟她玩鬧，正要開口……
“婷婷，跟你說瞭多少次瞭，叫表哥就叫表哥，為什麼前面要加小軒？沒禮貌！”
說話的是站在媽媽旁邊的舅媽，她叫陳曉琳，身高隻比媽媽矮一兩公分，但她那白色緊身絨褲包裹下的雙腿，卻顯得格外修長。搭配上身黃色的短外套，以及微黃色長發下一副玲瓏精致的五官，看上去就像個剛走出校園沒幾年的大學生一樣！絲毫看不出她已經是一位初中女孩的媽媽，三十多歲的人妻。
但我知道她和舅舅一樣，沒上過大學，他們可沒有媽媽那從小就很優異的成績。他倆是大專同學，畢業就結婚瞭，也就比我爸媽結婚晚兩年而已。
被舅媽口頭教育後的瘋丫頭，站在外婆旁邊嘟著嘴看著我，指不定心裡又在想什麼怪招對付我，我隻好裝作大方為她解圍。
“呵呵，舅媽，沒事兒！婷婷喜歡怎麼叫都行。”
“就是！小軒表哥都說瞭沒事兒，媽媽就知道假客氣！是吧，奶奶。”表妹拉著外婆的手，坐在沙發邊上，親昵地靠在外婆肩膀毛衣上，狐假虎威地說道。
“……你等過完年回傢的……”舅媽面帶微笑，親切地看著坐在她婆婆旁邊的女兒。
“奶奶……媽媽威脅我，她要等回傢之後收拾我！我好怕……”表妹立刻害怕似的縮在外婆脖頸間，委屈地看著她。
“曉琳，這大過年的，就別嚇唬孩子瞭！你和小濤就一個樣，整天沒個正行的。還得是婷婷自己乖，不然早就被你們帶壞瞭！”外婆顯然並不知道瘋丫頭表裡不一，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騙瞭。
“媽，這又關我什麼事兒啊？婷婷這麼聽話乖巧，明顯就是隨我嘛！”旁邊的舅舅辯解道。
“……”
但結果換來的就是我們全部人的一記白眼。
……
我和媽媽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多插話，僅僅隻是一站一坐地看著舅舅他們和外婆說鬧，不是我們融入不進去，而是舅舅一傢三口都太活寶瞭。總的來說，我現在的性 格，不知不覺之中有點向媽媽靠近瞭。
後來，天色已黑，晚飯過後，外婆就拉著媽媽坐到一邊沙發，溫聲細語地跟媽媽談起瞭心，我隱約隻聽到她倆是在聊爸媽離婚的事兒。
看外婆和媽媽聊天時，有些擔憂的神色，相比於舅舅和舅媽正沒心沒肺坐一邊在玩手機，搶紅包的情況來看，外婆應該才知道沒多久。
“小軒表哥，你為什麼一直看著奶奶啊？”坐在我身旁看電視的婷婷突然問道。
聲音不大，但剛好客廳也挺安靜，所以全部人都看向瞭我。
“嗯？我哪有？我是在看……我……我看誰關你什麼事兒？”
感受著身旁人有些疑惑的眼神，我有些語無倫次瞭，瞪瞭一眼旁邊偷笑的瘋丫頭，沒有解釋。舅舅他們也沒有過多理會，各自繼續玩兒手機聊天。
我無心看電視，也無心玩手機，更無心跟旁邊的瘋丫頭說話，所以隻好靠在沙發上，盯著外婆傢客廳明亮的白熾燈。
再次，婷婷小丫頭又開始想要捉弄我瞭。
“小軒表哥，你不繼續偷看外婆，看著燈幹嘛？不行你看我也可以啊！”瘋丫頭這次的話，沒有再引起他人的註意，但卻打斷瞭我漸入空靈的狀態。
我轉過頭，看瞭一眼旁邊戴著眼鏡的婷婷，一臉好奇地問我，言行舉止仿佛真像一個斯文乖乖女似的，不由讓我有些頭疼。現在的我，經歷瞭許多事情之後，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和她瘋鬧瞭，自然也就有些怕她。
“你怎麼不說話？是我變醜瞭嗎？”婷婷見我又轉過去看燈，有些疑惑我沒接她的茬，所以起身把小臉貼在我跟前，擋住瞭燈光。
我身子隻好往沙發靠背一仰，和她保持瞭距離的同時，微瞇著眼睛。
雖然周圍沒人管我倆說啥，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註意。突然，舅媽從我對面椅子上起身，收起瞭手機，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小軒，你不看婷婷，要不要再看舅媽洗澡啊？”說完，她還給我拋瞭誘惑的眼神。
“哈哈哈……”
客廳的人再次爆笑，連另一旁溫聲細語的媽媽和外婆，都忍不住扭頭看著我笑瞭起來。
電視機前，看得很投入，不時還被各種小品相聲逗樂，也沒人玩手機之類的……
“小軒，跟我來一下……”突然，坐我左手邊的舅舅碰瞭我一下，輕聲說完，起身往樓梯走去。
我有點疑惑，看瞭一眼右手邊的媽媽和外婆，正入迷地看著喜劇之王沈騰的小品，就起身悄悄跟上瞭舅舅的身影。
舅舅帶我直接來到瞭二樓房頂，這是一片空曠的露天陽臺，他徑直走到倚欄處，背對我撐手俯瞰著下方的庭院。
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莫名有些憂鬱的樣子，心想，您這又是玩兒哪出啊？！
“舅，什麼事兒啊？這大冬天的有啥不能在屋裡說，非要跑這兒來？”我倆剛從房間上來，穿得都不多，我雙手抱著身子有些發抖得站在他旁邊，雖未有雪，但有北風。
“小軒，你爸媽離婚的事，你是怎麼想的？”舅舅推憑欄而轉頭望著我，神情少見的有些認真。
“已經離瞭，我能怎麼想？”我一聽舅舅說起這件事，也沒跟一副他吊兒郎當的樣子瞭。
“嗯！還算看過得去……那……你媽媽以後要是再結交別的朋友，或者再婚，你又是怎麼想的？別說你沒想過，你爸爸都已經再婚瞭！你現在撫養權歸你媽媽，這些問題你應該有思考過吧！”舅舅接著提出瞭更加現實的問題，顯然，他知道很多，也為我和媽媽想過很多！
“我……我不知道，媽媽短時間應該不會……”我確實有想過過，但不敢往深想，也本能地排斥這種可能性。
“她現在不會，將來就會！我也希望她會！”舅舅朗聲打斷瞭我的奢望。
我看著他頗為嚴肅的臉龐，下意識就想反駁，但他卻扭頭繼續俯瞰下方庭院，眼神中閃爍著回憶 ，自顧自地說瞭起來。
“我從小到大，最怕，也最敬重的就是你媽媽！不是因為她從小打我打得狠，而是因為她的個性，還有能力！”
我知道舅舅因為比媽媽小三歲，而且從小比我還調皮，導致他沒少被媽媽打。這可和我小時候不一樣！我在跟媽媽那啥之前，她可是從來不會打我，罵我。所以他現在跟我說，他其實很敬重媽媽，這讓我有些意外！這可是他第一次跟我說這些。
但接著，舅舅又說出更讓我意外，並且我以前從未瞭解的事……
“你外公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瞭，那時你媽媽也才上三四年級……當時我們一傢三口還是住在老房子，傢裡條件很不好，積蓄也不多。你外婆也沒什麼學歷，隻能到大街小巷買糕點，和靠著你外公留下的一點錢養活我和你媽媽。”舅舅神色有些沉重，顯然以前艱苦的生活讓他有所感懷。
“然後呢？”我隻知道外公去世得早，並不知道具體詳細，所以非常好奇媽媽小時候生活是怎樣的。
舅舅看瞭我一眼，轉而眼神帶著崇敬地看向遠處，回想什麼似的，嘴角掛起瞭微笑。
“後來不久就發生瞭一件事，讓方圓十裡的人都認識瞭你媽媽……當年的社會環境和治安都不太好，你外婆那時候比你媽媽現在還年輕，還是個寡婦……所以走街串巷賣糕點時遇到瞭不少流氓地痞，雖說都是鎮上的人，他們也不敢明著做什麼，但總有膽孕大的！”舅舅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早就化作一道冰霜。
“有一次，鎮上有個地痞當街調戲你外婆，抓著她的手不放，嘴裡還嚷嚷著要娶她過門之類的話。最後因為圍觀的人太多，當時有認識的鄰居出面制止，那個地痞才不得已放手離開……”舅舅臉上已滿是怒色，好像恨不得能穿越到過去，親手教訓那個地痞一樣。
“接著，當天下午！你媽媽放學後，在街上聽人談論得知瞭這事，你知道她當時第一反應是什麼嗎？”舅舅臉上又浮現一絲微笑，略帶舒暢的表情看著我。
我搖瞭搖頭，我想不到媽媽當時一個三四年級的小女孩，能有什麼反應，她能做什麼？
“哈哈……你絕對想不到！你媽媽當時知道這事兒之後，直接回傢扔下書包，就把大院門口那陳舊的門框拆瞭下來，直接把兩米長的粗木棍扛在肩膀上，走瞭兩三公裡，去到瞭那個地痞傢。見到他那一刻，二話不說，照著那地痞的頭就開始砸……”舅舅神色語氣滿是快意，顯然他很支持媽媽這般行為。
而我，已經目瞪口呆瞭！因為這一場景，似曾相識……隻是舅舅不知道，我前段時間就是這樣被媽媽打過！我現在才知道，媽媽不是第一次執棍兩公裡瞭！很難想象，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扛著兩米長的粗木棍走兩三公裡是怎樣的氣勢！也很難想象，她如何輪起來打人的……
“然後呢？”我連忙問道，因為我被打過，結果是半死，還是媽媽讓我雙手抱 的前提。
“然後當然是那地痞跑得快瞭……但當時他也是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後來事情鬧大，公安都趕過來瞭。不過那地痞本來心裡就有鬼，而且是他當街調戲在先！最後也就協商和解瞭……所以，在那之後，幾乎整個鎮上都知道瞭，我們傢有你媽媽這麼狠的女孩！你外婆和我自那以後，也就再沒被人欺負過瞭。因為當時你媽媽打完那個地痞之後，就把那根沾滿血的木棍，豎在傢門口，放瞭幾年……”
“呼……”
可能我從小在現代城市長大，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比較暴力的事。所以聽瞭舅舅講的這些，不由感到震撼！
“並且因為這件事情，在那之後好多年，鎮上也沒人再敢打你外婆的主意，更加不會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以至於到現在，你外婆也是一個人。”舅舅說到這，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的，再次看向遠處黑色夜空。
“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在那個年代光是生計都很困難，還要供我和你媽媽讀書……你外婆性格又比不上你媽媽後來那麼 強勢，所以開始那幾年她們倆都過得很艱難，我又才上一年級什麼都不懂……”舅舅把話題漸漸聊到瞭剛才，問過我的問題上瞭。
“但還好，你外婆雖然一個人，但她有你媽媽！你媽媽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成績就是全校第一，一直到中考也是！後來她也因為考慮到離傢近，就上瞭一所縣裡的普通高中，但最後高考她也是整個縣區的第二名，也收到瞭985211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期間，她從來沒有讓你外婆出過一分錢，她都是靠著學校的免費供讀，還有各種獎學金幫補傢裡……我當然就沒她那麼優秀瞭，甚至之後去瞭她讀過的那所普通高中，也還能聽到各個老師誇贊你媽媽，說他們學校多虧出瞭你媽媽那麼優秀的學生，才能得到市教育局的幾分重視！”
我聽到這，已經沉默不語，心緒復雜萬千瞭。
“現在，你應該也知道我想說什麼瞭……你媽媽非常優秀！但她和你外婆一樣，也是個女人！你外婆雖然沒有再找別人，但她有你媽媽就足夠依靠瞭！而你媽媽呢！她靠誰？她從小到大這麼優秀的背後，你知道她付出瞭多少努力？你又想著她以後還要努力多久？”舅舅看我陷入沉思，拍瞭拍我的肩膀。
“你很聰明，不比你媽媽小時候差，你這個年紀也該懂這些瞭！”
“……”
“哈哈……我也就囉嗦幾句，也不是逼著你去做什麼決定！小子，怎麼一副裝深沉的樣子啊？走下去看春晚去……”舅舅看瞭我一會兒，發覺我神色可能有些不對勁，又開始嬉笑說道。
“不用瞭，舅，您先去吧！我再想一想，涼快涼快……走吧！我沒事兒！”
我微笑看著舅舅，示意我好的很。而他也沒多想，叮囑我幾句之後就轉身下去瞭。
……
“呼！”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感覺胸腔氣血有些翻滾，面有些發燙，確實需要涼快涼快瞭！
我以前對於媽媽的過往，可以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晚，舅舅告訴瞭我這些，實在是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現在才知道 ，媽媽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就是我和舅舅，曾經兩個傢的 頂梁柱！她就像個理想生活的制造機器一樣，永遠不知疲憊地奔著目標工作著，也永遠頂在各種困難的最前面！
這一刻，我非常心疼我的媽媽！也非常痛恨我自己之前種種作為，與她相比，我真的就如同一個小醜一般。並且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和媽媽之間，無論做人做事，還是能力想法相距到底有多大！
在媽媽之前離開的那段時間裡，我也有想過，媽媽和別人相處時的性格，還有為人處世的做法到底是怎樣？那時候我不知道，現在，我還是不清楚。但我已經看到瞭和她的差距，就是，我遠遠不如她……
而且，我發覺這一刻，我好像真的喜歡上瞭，甚至說愛上瞭媽媽……我心疼這個女人，這個絕世而獨立的女人，她也是我媽媽，梁步萍！
我手扶憑欄，眺望遠方的夜空，天上沒有半點光亮，僅無盡的黝黑……就想我現在澎湃的心情，隻能歸於平靜一般。
人的長大並不是某個時間段，也不是某個年紀，而是某個瞬間！如同此刻的我，仰往漆黑一片的夜空，寒風拂面平靜之後，我感覺自己好像不太一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