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蘇葉正在好夢之中,卻忽然被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吵醒。她迷糊中睜開眼睛,發現是杜衡的手機。這時候杜衡也醒過來瞭,見蘇葉被吵醒,臉上便不太好看,先將蘇葉攏用淡藍色的牛奶蠶絲被攏住,這才伸手拿過電話。
蘇葉無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裡明白杜衡是有起床氣的,周六的早上被吵醒,杜衡心情必然不好,那個吵醒他的人怕是要遭殃。
因為緊靠在杜衡懷中的關系,蘇葉可以隱約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是一個聲音清脆動聽的女聲,對方笑著問杜衡什麼。杜衡依然沒好氣,嗆瞭對方一句,對方倒是沒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肆無忌憚。
蘇葉低垂下頭,這個聲音她聽過的,是鄭暈,一個非常有名的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大律師。鄭暈和杜衡私交很好,平時來往比較多。蘇葉暗暗地想,鄭暈這個人對於杜衡來說,至少算得上是紅顏知己吧。
至少在這周六的早上,杜衡還抱著妻子在被窩裡時,鄭暈就開始打電話瞭,這紅顏未免有些太不知心瞭。
就在蘇葉暗暗腹誹的時候,杜衡隨口和鄭暈說瞭幾句,便說瞭句明天見,然後掛上瞭電話。
杜衡隨手將手機放在桌子上,強有力的臂膀攬著蘇葉將她放倒在床上:「時候還早,才八點,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蘇葉情緒有些低落,垂下眸子,淡淡地說:「睡不著瞭。」杜衡應該知道的,蘇葉一旦被吵醒便很難入睡。
杜衡也想到瞭這個,臉上便帶瞭幾分歉意,大手抬起來憐惜地撫瞭撫蘇葉的額發:「那就再多躺一會兒吧。」
蘇葉不置可否,閉眸不語。
杜衡替蘇葉重新蓋好被子,俯首在她耳邊柔聲說:「乖,以後我手機都會關機的,好不好?」
蘇葉輕輕地「嗯」瞭聲,軟糯地說:「好的。」
杜衡看著她乖巧的模樣,笑瞭下,拿拇指蹭瞭蹭她嫣紅柔軟的雙唇,又輕聲囑咐說:「你再躺一會兒,等會兒記得下去吃早餐。」說完起身洗漱去瞭。
蘇葉其實真得睡不著瞭,她先在床上懶散地躺瞭一會兒,後來杜衡洗漱完瞭走到床前,她便閉上眼睛假裝睡著呢,感覺到杜衡在她身邊流連瞭一番後終於下樓去瞭,她才放心地睜開眼睛。
他們夫妻每周相聚也就是周末,有時候周末恰好趕上她不方便,也隻是能在床上幹抱著而已。這樣算起來的話,夫妻二人真正能夠在床上團聚的時候一個月都沒四次。因為這個的關系吧,杜衡每次見面總是向她索取許多。
雖然有時候蘇葉自己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夫妻間有熱情總比相敬如賓好,可是她也才十九歲而已,對這種事情還沒有那麼大的興趣,更何況平時看起來穩重內斂的杜衡在床上強橫起來實在要人命,所以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躲避著這個的。
蘇葉匆忙洗漱過後,眼看著竟然已經九點過瞭幾分鐘,她趕緊穿上衣服下樓去。下樓到瞭餐廳,隻見餐具早已經擺好瞭,陳媽侍立在一旁,杜衡正手拿著報紙坐在餐桌前等著呢。
蘇葉有些歉意地笑瞭下:「我竟然晚瞭,你應該先吃的。」
杜衡放下報紙,從容地看瞭眼蘇葉,發現她臉頰微紅:「不用著急,反正是周六,晚一些沒什麼。」
杜衡的習慣是,隻要在傢裡,一定會和蘇葉一起吃早餐的。如果蘇葉晚瞭,他會等著蘇葉的。
這個早飯吃得千篇一律正襟危坐,杜衡偶爾會叮囑蘇葉不要偏食,說話的樣子很是嚴肅,不像一個丈夫反而更像一個父親。蘇葉倒是不覺得奇怪,她已經習慣瞭。杜衡這個人的奇怪之處就在於,在任何地方,他都如同一個高精度的時鐘一絲不茍。當然,床上除外。
吃過飯後,杜衡坐在客廳裡看報紙,蘇葉很想上樓去,但她知道杜衡希望她也坐在這裡,於是她隻好不動。
蘇葉看著認真地讀著報紙的杜衡,她忍不住想,世上的其他夫妻是怎麼相處的呢?
她努力地回憶著父親和母親的相處,她記得他們是會在飯後一起散步的,手牽著手,父親偶爾還會吻母親的唇角。蘇葉的印象中,父母相處的氛圍總是融洽溫馨的。
她想象著自己和杜衡若是那樣,又會如何?杜衡會吻她的唇角嗎?會笑著和她一起欣賞花園裡的薰衣草嗎?
蘇葉在心裡嘆瞭口氣,其實杜衡也會對自己笑,據陳媽說那種笑是帶著寵溺的笑,可是在蘇葉看來,那種笑裡總是帶著一種淡淡的朦朧感。她不懂杜衡這個人,於是她總覺得那個笑容隔著千山萬水,她看不清這個笑容背後的心思。
她,並不懂他。
蘇葉禁不住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猜透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把握住這個男人的心事?會有這樣的女人嗎?想起早上電話裡那無拘無束的笑容,她忍不住想,那個女人會不會是……鄭暈?
想到這些的時候,蘇葉並沒有什麼酸澀的意思,她心裡知道,自己和杜衡無所謂情愛,反正兩個人登記結婚瞭,以後是要永遠在一起的。自己的翅膀過於稚嫩,自己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所以她註定要在這個男人的臂膀下生存。而這個男人呢……蘇葉垂頭,默默地回憶起之前偶爾捕捉到的隻言片語。
撇開蘇葉所繼承的巨額財富不提,蘇葉的父親在生前擁有杜衡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杜衡自己也隻是擁有百分之四十五而已。隻有杜衡享有瞭蘇葉繼承的那百分之三十,他在公司的董事大會中才有絕對的權威。
在蘇葉的父母還在時,在蘇葉還是個懵懂的少女時,她也曾夢想過書中所說的那種美好愛情。不過這一切隨著蘇葉父母的離開而再也不會想起,身負億萬身傢的稚齡女子,單純的愛情太過奢侈瞭,她此生隻求安穩度過。
杜衡從報紙中抬起頭,審視地看著面前凝視著自己的妻子,輕笑瞭聲問:「你今天一直在看我?」
杜衡三十過一,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再者他本來就長得好看,隻因為平時太過冷峻深沉而給人一種沉悶之感。如今他帶著輕笑望著自己的妻子,倒是猶如春風吹過寒冬,讓人心生陶醉。
蘇葉想起自己一早上所想,自己也輕笑瞭,不過並沒有回答。她其實也明白,杜衡又也沒真要她的回答。
杜衡見蘇葉笑著的樣子,幹脆放下瞭報紙,示意蘇葉坐在自己身旁。蘇葉望望旁邊收拾的傭人,有些不好意思。
杜衡輕「咳」瞭聲,傭人頗有眼色地退下瞭。
蘇葉輕巧地站起來,坐在杜衡身邊,杜衡抬起手環住她,沙啞地問:「要不要出去玩?或者去逛街?」
蘇葉搖頭:「不要。」
傢裡日常所需自有陳媽操心,而自己平時的衣物也有人定期送上,她不需要出去玩,更不需要逛街的。
杜衡顯然也不知道周末夫妻二人應該做些什麼,所以他抬手幫她順瞭順頭發後問:「你剛才想什麼呢?」
蘇葉靠在他肩膀上,想瞭想才小心地回答說:「我在想我爸爸和媽媽。」
杜衡聽到這個,皺瞭下眉頭說:「想你爸媽瞭?那要不要我們去看看他們?」杜衡說得看看他們,自然是帶著蘇葉去掃墓。
蘇葉搖瞭搖頭:「算瞭,我隻是想起他們以前的事來瞭。」
「什麼事?」蘇葉並不喜歡說太多關於她父母的事,難得今天蘇葉提起,杜衡便順便多問幾句瞭。
蘇葉輕嘆瞭口氣:「沒什麼啦,隻是想起以前傢裡院子種著薰衣草,爸爸會帶著媽媽去散步。」
杜衡一聽笑瞭:「這個好辦,回頭我讓人給我們園子裡也種上薰衣草,然後我帶著你去散步,好不好?」
蘇葉有一絲感動,乖巧點頭:「好的。」
其實,其實以前他們園子裡除瞭有薰衣草,還有其他許多許多的花。他們的涼亭裡還有一架鋼琴,媽媽會在散步過後對著園子裡的花兒蝶兒彈琴的。
不過蘇葉當然沒有對杜衡提起這些。
自從父母去後,蘇葉再也沒有摸過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