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走進蘇葉的辦公室時,看著這裡氣派的佈置,想著自己見一次蘇葉的周折,不由得笑瞭下:「感覺你現在和以前很不一樣瞭。」
蘇葉笑著讓他坐,這時候她的第三秘端過來兩杯咖啡,蘇葉笑指著示意石磊,石磊搖瞭搖頭:「我隻是有點事,想和你說。」
蘇葉點頭:「嗯,你說。」
蘇葉讓石磊說,可是石磊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瞭。
以前吧,他也知道蘇葉其實是巨額財產的繼承人,可是那時候她是那麼嬌弱的一個小姑娘,仿佛被禁錮在城堡的公主的,而他一直努力希望能解救這個女孩。
現在這個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大氣明亮的落地窗前,俯視著下面那片幾乎是本市最為繁華的街道。她雙眼明亮,充滿自信,依然秀麗,卻不再嬌弱。
石磊望著眼前的蘇葉,竟然說不出什麼瞭,他挫敗地看向一旁,竟然忍不住用手扒拉瞭下頭發蘇葉端起一杯咖啡,倚靠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望著下面的車水馬龍。
這座高樓位於本市最為繁華的地帶,也幾乎是本市的標志性建築瞭,而現在她就在這座高樓的最頂層。
工作繁忙,她偶爾偷閑,會坐在這裡往下看。
這是一種奇怪的視覺體驗,俯視著這個城市的一切,仿佛上帝俯視著蕓蕓眾生。這時候的她會禁不住想,當杜衡站在高處看著下面的一切時,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感到一絲脆弱和孤獨呢?
她輕笑瞭下,搖頭甩掉腦中奇怪的想法,回過身,望著欲言又止的石磊。
石磊隻覺得她的雙眸讓人無法直視,不過他還是終於鼓起勇氣說:「蘇葉,你現在身價上億萬,和我天差地別,如果我現在說什麼,總覺得有高攀你的意思。」
他苦笑瞭下,還是繼續說道:「可是我還是要試一試的,這句話在我心裡藏瞭好久。」如果不說出來,總是會遺憾的。
他直視著蘇葉美麗的眼睛,終於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蘇葉,盡管你現在變得堅強瞭,可是我還是想照顧你一輩子,給我這個機會嗎?」
蘇葉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隱約記起他往日青澀的模樣,雖然他成熟瞭許多,可是在自己面前他的神情一如當年般忐忑。她心中湧起一股感動,她知道在這個喧囂的世上,並沒有幾個男人會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待自己。
隻可惜,她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蘇葉瞭。
他沒變,她自己卻變瞭。
石磊閉瞭閉眼睛,繼續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出口:「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的身份,如果按照世俗的觀點,我肯定是配不上你的。可是我現在站在面前,和你說這樣的話,隻是因為我想照顧你。無論你是窮是富,我都會這樣做。」
蘇葉感激地對石磊笑瞭下:「謝謝你,石磊,過瞭這麼久,你能對我這樣說,我已經很感動瞭。」
她轉過身,俯視著猶如螞蟻般的人流車流,輕輕地說:「我以前,心裡是曾經想著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如今年紀大瞭,我反而迷惑瞭。」她用纖細的手指在光滑的玻璃上輕輕劃瞭一個圈:「我自己也看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瞭……」
當蘇葉再次望向石磊的時候,石磊臉上並沒有什麼失望,他靜靜地直立在那裡,仿佛早已料到這個結局。
蘇葉走到石磊面前,握起石磊尚且僵硬的手,柔聲道:「石磊,你對我一直很好,你人也很好,我心裡現在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石磊擺脫瞭蘇葉的手,咬瞭咬牙,最後竟然笑瞭下:「我早知道這樣的結局,可是卻還是想試一試,隻是因為不死心。」
說完這話,他並不等蘇葉再說什麼,轉身就要往外走,待要走到門口時,忽然停瞭下來,回頭看瞭眼蘇葉,張嘴仿佛想說什麼,不過他到底沒說出口,徑自匆忙出去瞭。
這時候羅子沙正好從外面進來,一入門和石磊走瞭個照面。
進瞭屋,他笑著指剛離開的石磊:「這是怎麼回事?你已經準備尋找第二春瞭嗎?」
蘇葉皺瞭皺眉,無奈地看著他:「到底有沒有結果啊?」
最近這段時間羅子沙一直在幫忙調查蘇葉父母車禍的真正原因,隻可惜物是人非,當年的許多資料都難以追查,真要查出結果怕是很難瞭。
誰知道羅子沙聽到這話,眉眼間收斂瞭玩笑,忽然正經起來。
他將一疊厚厚的資料放在桌子上,彈瞭彈手指甩瞭甩眉毛:「你自己看吧。」
蘇葉疑惑地拿起那疊資料,打開,一張張翻看,看到最後臉色發白,嘴唇微顫,雙手幾乎握不住那疊資料。
這裡面包括當年父母去世的現場照片,肇事者的車牌號,車牌主人駕照身份證等資料,以及這個車牌主人拿到一大筆匯款的轉賬記錄。
而轉給那個肇事者一大筆錢的,竟然就是昔年父親最信任的好友之一——陳曉。
陳曉如今也是公司內的元老之一瞭,和孫靖宇還有自己父親都是好友。最近這段時間孫靖宇頗有些像從自己手中奪權的意思,倒是這個陳曉一直貌似幫著自己說話,卻原來他竟然才是這個幕後真兇。
這真是誰也沒想到啊!
羅子沙嘆瞭口氣:「最下面那疊,還有那個肇事者的口供,按瞭手印的。」
蘇葉顫抖的手漸漸穩定下來,她不解地抬頭望向羅子沙:「我不明白,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絕對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收集齊的。」她搖瞭搖頭,覺得不可思議:「當年警察也曾經找過那個肇事者,聽說根本沒有任何結果的,甚至測謊儀都沒有查出他說謊。」
羅子沙搖頭:「我不知道。」
蘇葉越發不解瞭:「那你這些資料從哪裡來的?」
羅子沙攤手,笑瞭下:「有一天晚上,我聽到外面有聲音,就走出去,誰知道這疊資料就放在傢門口瞭。」他收起笑,開始認真起來:「我也找過這個肇事者,結果他早在五六年前就消失瞭,包括他的傢人,一個都找不到瞭,鄰居親戚都不知道他們去瞭哪裡。」
蘇葉緊緊握著那疊資料:「不管這些材料是誰給我們的,現在憑著這個,到底能不能去起訴他?」
羅子沙點頭:「足夠瞭。」
蘇葉咬牙,恨恨地道:「好,盡快!」
羅子沙點頭:「還有一些證據需要去核實,不過我會很快的。」他抬眸,望向蘇葉:「你要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蘇葉唇邊扯出一個冷笑:「我知道。」
親眼看到這一切證據雖然讓她齒寒,但總算這件事真相大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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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子沙這個人素來很有辦法,在律法界頗有人脈,如今又有蘇葉這個大後臺,辦起事來自然如魚得水。很快他便將證據收集得更為齊全,並將陳曉提出瞭刑事訴訟。
陳曉萬沒想到忽然就冒出瞭這件事,開始進去後還執迷不悟咬死不說,反正那些證據都是紙質的文檔,真正的肇事者既然早已不見瞭,他就咬個死無對證。
可是誰知正在案情膠著狀態時,忽然那個肇事者來到警察局外面自首瞭。
審訊時問起他,他隻說自己良心發現才主動自首的,並且指認瞭陳曉當年是如何收買自己給瞭自己一大筆錢讓自己殺死蘇葉父母的。
有瞭這個肇事者的坦誠,陳曉也隻能認賬瞭。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晚瞭十年的懲罰終於還是來瞭。
整個案子進行得極其順利,用不瞭多久陳曉便被判瞭死刑。當然這個刑罰也是蘇葉委托羅子沙暗中使瞭力的。
面對這個結局,蘇葉極其滿意,可是滿意之餘卻又感到空虛。
罪犯得到懲罰固然讓人拍手稱快,可是父親和母親是再也回不瞭瞭。
蘇葉得到宣判結果的那一天,一個人買瞭一瓶白酒,跑到父母的墓前,坐在那裡好久。
黃葉遍地,秋風蕭瑟,她仰脖一口口飲下冰冷的烈酒。淚水從腮邊滑落,她仰望著高遠的天空,禁不住自問,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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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烈酒下肚,蘇葉兩頰緋紅,眼神也開始散亂起來,她跌跌撞撞地扶著墓碑起身,親瞭親那冰冷的石碑。
爸爸,媽媽,我先回去瞭,我要回去把你們留給我的企業做好,不讓你們失望。
她纖弱的身子踉蹌著站起來,瑩潤精致的雙唇打出瞭一個完全不相搭的飽嗝。
掙紮著向前走瞭兩步,忽然腳下一個不穩,她便又摔倒在那裡。她自己笑瞭一番,從包包裡取出瞭手機,給自己的司機打電話。可是電話撥出去,卻聽到悅耳的語音說:「你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蘇葉皺瞭皺眉,又要給羅子沙打電話,可是正要撥出去時卻掐斷瞭,最近羅子沙交瞭個女朋友,她見過的,是個很淡定溫柔的姐姐,她也很喜歡。
估計他們正在甜蜜約會吧這時候,自己這個醉鬼實在不該去打擾。她迷蒙的醉眼四處看過去,這塊墓地位於郊區,周圍車輛並不多,隻有前來掃墓人的車子零落地停在路旁。
自己喝醉瞭酒,是不該開車瞭,現在該怎麼辦呢?
冷風一吹,蘇葉清醒瞭幾分,站起來把剩下多半瓶的酒瓶子扔到瞭一旁的垃圾桶,自己則是搖搖晃晃地走到瞭路邊。
坐在路邊的馬路伢子上,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沒這麼粗魯過。
不過這倒也無所謂瞭,無論是什麼事,總有第一次的。
也不知道做瞭多久,她眼前停下一輛車。
蘇葉迷蒙地抬眼看過去,卻看到瞭一個久違的面孔。
好久不見的杜衡,冷著臉,眸子裡冒著沉沉的怒火。
他盯著地上狼狽坐著的蘇葉,冷笑一聲道:「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什麼?這裡是你父母的墓地,讓他們看到,還不得氣死!」
蘇葉扭過頭,哼瞭聲:「這個你管得著嗎?」嬌妻美子,多麼大好的人生,沒得跑到我父母墳前做什麼?
杜衡挑眉,看著蘇葉坐在那裡強壯的驕傲,忽然笑瞭下說:「怎麼,離開我後你就這樣自暴自棄?」
這句話徹底激起瞭蘇葉的鬥志,她騰地站起來,臉頰通紅:「胡說八道!離開瞭你我高興還來不及,我自暴自棄,你哪裡看到我自暴自棄瞭?」
她握著拳頭,猶如小貓一般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我剛才還在我爸爸面前發誓,一定要將蘇氏企業發揚光大,一定要……」她說到這裡,忽然又是一個酒嗝。
杜衡望著蘇葉的狼狽,眸底閃過一絲黯淡,不過他還是低低笑瞭,開口問道:「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需要我捎你一程?」
蘇葉望望四周,依然沒什麼人,她雖然醉醺醺,心裡卻明白,錯過瞭杜衡,自己怕是真要醉酒駕駛瞭。
想瞭想,她終於低下頭,紅著臉說:「那你捎我一程吧。」
杜衡從降下的車窗裡凝視她片刻,忽然嘆息瞭下,喃喃地說:「為什麼我以前不知道讓你喝酒呢,你喝醉後比平時可愛多瞭。」
可惜這裡有風,他的聲音又低沉模糊,蘇葉沒聽清楚。
杜衡關上車窗,對車裡的司機說:「你去幫這位小姐把車子開回傢去。」
這司機一聽,頗為猶豫地望瞭眼杜衡。
杜衡沉下臉來,以著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去吧。」
司機點瞭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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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醺醺的蘇葉上瞭車,司機開著她的車緩慢離開。
她回過頭,卻見杜衡的車子依然停在那裡,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她迷糊地想,為什麼杜衡不讓自己上他的車呢……是瞭,因為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瞭,他不再關心自己瞭。
為什麼他停在那裡不走呢?
她歪著頭想瞭很久,也沒有答案,最後才想,也許他隻是不想和自己的車一起並行在這條路上吧。
也許自己以前真得是不夠可愛,所以他才另覓新歡吧。
怨不得別人,一切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