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還有什麼考驗不成？
燕北澈這麼想著，按照慣常的套路來講，一些大能為瞭篩選合適的有緣人，不僅會在進入遺址時設置關卡，還會在接受傳承之前，設計一些考驗來試探有緣人是否合格，隻有一切妥當之後，才會進行真正的傳承部分。
不過，看著周圍花裡胡哨的香艷壁畫，燕北澈不禁有些懷疑，這奇奇怪怪的老頭子，究竟能搞出什麼樣的名堂？
不會是要考驗他身為男子，那方面究竟有多強悍吧？
突如其來的猥瑣想法，讓燕北澈情不自禁的笑出瞭聲，他連忙甩瞭甩腦袋，把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甩瞭出去。
一旁的白浩天，還以為是這小子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即將得到的東西究竟有多麼珍貴，這才傻兮兮的笑瞭出來。
就讓你先傻樂一會兒吧。
白浩天嘿嘿一笑，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芒。
「你可知道，如此逆天而行的選擇，給你帶來瞭些什麼？」白浩天盡量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問道。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問，但燕北澈想瞭一會兒後，還是說道：「越階挑戰的實力。」
「還有呢？」
「嗯……比尋常人更為堅韌的意志力吧。」
「還有呢？」
「想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的堅定信念。」
「還有呢？」
「額……比別人多瞭一種元素的仙氣？」
在白浩天一連串的追問下，燕北澈顯然有些發懵。
「沒瞭？」
「嗯……不然，我還應該得到瞭些什麼？」燕北澈疑惑的問著，似乎想要從白浩天的臉上尋找到答案。
對於他的反應，白浩天滿意的點瞭點頭。
這小子，性情倒也還算不錯。
白浩天的問題，本意是想要引導燕北澈說出，在相沖元素兼修下遭受的那些痛苦，以及給他帶來的一些精神上的壓力和折磨。但在他一連串的發問下，燕北澈的想法似乎從未向這方面靠攏，就好像，他從未介意過這些痛苦。
有些時候，與其一味的揪著那些痛苦不放，倒不如享受自己已經得到手的東西。
這小子，倒也有幾分灑脫。
白浩天忍不住再次感嘆道，看向燕北澈的眼神也多瞭幾分贊賞。
「之前你體內的兩股力量對沖的時候，你可還記得當初的情形？」白浩天看瞭燕北澈一眼。
「當然記得啊，生不如死。」燕北澈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我和旁人講，他們定然無法理解我當初的境遇，但前輩不一樣，我所遭遇的，前輩也曾遭遇過。」
說完，兩人對視。
在這一瞬間，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在二人心頭湧起。
是啊，那些曾經遭遇過的痛苦，旁人皆無法感同身受，隻有面前有過相同遭遇的對方，才能夠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彼此當時那種痛不欲生的感受。
「如果，要讓你遭受是當初的痛苦，幾倍，甚至是十數倍的痛苦呢？」白浩天一改方才的不正經，臉色十分凝重的說著。
燕北澈剛想問為什麼，但他轉念一想，聯想到瞭方才白浩天所說的考驗，心下當即瞭然。
「前輩放心吧，身體折磨對於我來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再說瞭，之前那些慘痛的經歷，已經讓我對痛苦有瞭免疫力。」燕北澈淡然一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一些。
「想要得到我的仙術和功法，你的身體必須有相應的承受能力，才能在修煉時不至於爆體而亡。據我的觀察，你體內兩種仙氣的對沖情況，僅僅是在初級階段而已，而要想接受我的傳承，就必須徹底激發兩種力量的矛盾，以此來一遍又一遍淬煉你的肉體。」白浩天認真的解釋道。
「以毒攻毒嗎？」燕北澈有些哭笑不得，「那萬一我沒有扛過來呢？」
「這點你不用擔心，到瞭你身體承受能力的臨界點的時候，我自會提醒你，到時候，你隻需要像往常一樣，去引導兩股力量正常運轉便可。」白浩天說道。
接著，他像是又想起瞭什麼，補充道：「當然，如果你對於如何平復兩股力量，讓它們在你的體內和平相處，都沒有任何辦法的話，那麼說不定還真的會落得和我當初一樣的下場，直接命喪黃泉。」
白浩天的話剛說完，燕北澈就笑瞭笑，如果對於這件事情他都沒辦法做到，那麼早就不知道死瞭十數回瞭。
「如果隻是單純的想要激怒兩股力量的話，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為何非得要借助前輩之手呢？」燕北澈問道。
任由外人的力量進入自己的身體，如果不是十分信賴之人，恐怕沒有人能夠安心做到如此。
燕北澈也一樣，雖然眼前的老頭兒並沒有理由迫害自己，但警惕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白浩天似乎是看穿瞭他的顧慮，沉思瞭片刻後開口說道：「你體內的兩股力量盤踞已久，在你數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下，兩者好不容易能夠和平相處，甚至在危難關頭，可以合力助你一臂之力。而現在，想要徹底激化它們之間的矛盾，你覺得，單單憑借你的力量，能夠做到嗎？」
此話一出，就連燕北澈自己，也陷入瞭沉默。
確實，在他日復一日的努力下，體內兩股力量始終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存在，如果沒有涉及到雙方利益的沖突，它們是不會輕易向對方發起攻擊的。
「既然如此，那便麻煩前輩瞭。」燕北澈摸瞭摸鼻子，開口說道。
白浩天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又開口提醒道：「你可想清楚瞭？你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之前十倍百倍的痛苦。」
「沒事，大不瞭就是去鬼門關走一遭嘛，我還沒有見識過鬼門關長什麼樣子。」燕北澈笑著說道。
從他的臉上，白浩天絲毫看不出他有任何擔心和害怕的成分。
唉，還是年輕啊。
白浩天嘆瞭口氣，無奈的搖瞭搖頭。
不過，當初的他，又何嘗不是像眼前的燕北澈一般，充滿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呢？
「既然你準備好瞭，那我們即刻便開始吧。」白浩天沉重的看瞭燕北澈一眼。
燕北澈摸瞭摸鼻子，點瞭點頭，盤坐至大殿的一處角落。
接著，白浩天像變戲法兒似的，不知從何處掏出一件又一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玉質的小藥瓶，還有一些燕北澈從未見過的藥材，甚至還有幾塊凹凸不平看起來像是石頭的物件。
藥瓶和藥材，燕北澈可以理解，但是這石頭，要用來做什麼？
白浩天察覺到瞭燕北澈投來的異樣目光，但他卻沒有絲毫解釋，隻是在一旁搗鼓著些什麼。
見狀，燕北澈隻好先行進入修煉狀態，把自身的狀況調整到最佳。
「你放松身體，我的力量進入之後，會激發你體內兩股力量的對沖，到時候，不必刻意引導，任由它們沖突即可。」白浩天說道。
聞言，燕北澈逐漸放空自己，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說實話，沒有一絲害怕是假的，尤其是當他聽到，較之先前的痛苦還要嚴重幾倍的時候。要知道，之前每每突破的時候，體內兩股力量的對沖，總會讓燕北澈體會到生不如死的痛苦，那種痛苦，是深入骨髓的痛，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但現在，突然告訴他，你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不過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這種感受，讓燕北澈心裡五味雜陳。
但是，除瞭忐忑，燕北澈的心裡，更多的迎難而上的勇氣和信念。從小到大，他的人生信條便是，前進道路上的困難有多大，那麼他必勝的決心就會有多強！
甚至可以說，擺在前方的阻礙越是強大，他想要挑戰的欲望就越是洶湧，在他的人生字典裡，從來沒有放棄二字！
就如同眼下，明知道即將要承受的，是來自身體深處最為猛烈的痛苦，但燕北澈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隱隱有種興奮之感。
他甚至期待著，期待著這次痛苦過後，他將會迎來怎樣的蛻變！
一旁的白浩天，將一切準備妥當後，也深呼吸瞭幾次，而後把體內位數不多的力量匯至掌心，操縱著它們朝著燕北澈的身體湧去。
可以看到，當力量離體的一瞬間，本就是一道投影的白浩天，身體變得更加虛幻，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萎靡與衰老之意，似乎一陣風吹過，就能將他吹散。
當本屬於白浩天的力量進入燕北澈身體的一剎那，就算白浩天已經盡量使自己的力量溫和一些，但還是引起瞭燕北澈身體的本能排異反應，尤其是那兩股截然相反的仙氣。
隻見，原本各自安好，盤踞在一旁的紅、藍兩股力量，在察覺到有入侵之物的一瞬間，立刻進入瞭警惕狀態。
在防備外來力量的同時，兩股力量仍舊處於水火不容的狀態，雙雙戒備，對彼此虎視眈眈。
頃刻間，原本平和的場面，變得有些劍拔弩張瞭起來。
屬於白浩天的白色力量，小心翼翼的前進著，像一隻畏首畏尾的小倉鼠，生怕自己的存在會打擾到不遠處的兩位大佬。
燕北澈看著自己體內的情況，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按照之前白浩天的說法，他應該竭力引起另外兩股力量的沖突才對，可眼下這膽小如鼠的樣子，另外兩股力量根本不會把它放在眼裡好嘛。
紅、藍兩股力量，在看到引起它們警覺的東西，竟然如此渺小之後，也放松瞭警惕。雖然沒有方才那般如臨大敵的樣子，但也還是餘留瞭三分註意力。
就這樣，白浩天操控著白色力量如履薄冰的前進，一點一點的接近紅、藍兩股力量的地盤。
白色力量本可以大張旗鼓的進行挑釁，但這樣容易引火上身，萬一非但沒有引起其餘兩股力量的沖突，反而讓它們集中精力來對付自己，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色力量仍舊在匍匐前進。
燕北澈體內的紅、藍兩股力量，似乎也習慣瞭這個小傢夥兒的存在，對它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警惕。
可就在雙方都放松下來之後，來到兩方地盤中央位置的白色力量，忽然實力大漲，氣勢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體積也暴漲瞭幾倍，甚至從其力量強度來看，較之紅、藍兩股力量，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大搖大擺的在燕北澈體內肆意遊蕩，時不時在分屬於紅、藍兩股力量的地盤上囂張，東打一下，西竄一下，就像個未成年的孩童般，玩的不亦樂乎。
突如其來的巨變讓紅、藍兩股力量有些猝不及防，有那麼一瞬間，它們呆愣的看著白色力量在自己的地盤內上躥下跳。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雙方皆是在瞬間就進入瞭暴怒狀態，雙雙沖上前去，想要把這不速之客趕出去。
好巧不巧，這剛好是白浩天想要看到的畫面。
先前的蟄伏，不過是為瞭欺騙這兩股靈智低下的力量罷瞭。
在紅、藍雙方暴走的一瞬間，白色力量仍舊在二者中間的地盤耀武揚威，絲毫不畏懼即將到來的危險。
兩股力量越來越近，近到白浩天已經可以感受到它們的氣浪。
左邊寒冷如冰，右邊熾熱如火，好一個冰火兩重天！
一瞬間，白浩天似乎回到瞭自己年輕時，那時的他，體內正如燕北澈這般，時時刻刻充滿威脅，一個不小心，便會引起兩股力量的沖突，那時，他不僅要遭受來自五臟六腑的痛苦，還要頂著巨大的折磨，拼命平復兩股力量的暴動。
往事歷歷在目，不禁讓白浩天感慨萬分。
不過，眼下可沒有時間讓他回憶往昔。
隻見，兩股力量近在咫尺，眼看著就要逼近中間的白色力量。
在三方即將接觸的一瞬間，突變發生。
隻見，白色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極速收縮自己的體積，很快，它便從一個龐然大物，收縮為隻有黃豆般大小。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本就不具備什麼靈智的紅、藍力量，有些措手不及，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它們隻能按照先前的力量速度繼續朝前沖去。
在雙方即將撞上的那一刻，收縮為黃豆大小的白色力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轟！
劇烈的碰撞在燕北澈體內真實上演，左紅右藍兩股力量，皆是不遺餘力的朝著對方沖去。
一瞬間，巨大力量碰撞產生的餘波，在燕北澈體內形成層層氣浪，毫無保留的在他體內肆意沖撞，所過之處，引起一片狼藉。
渾身氣血上湧，燕北澈忍不住悶哼一聲。
他雙目緊閉，硬生生將喉嚨處的一口甜血咽瞭回去。
白浩天看瞭一眼燕北澈的狀態，內心五味雜陳，想當初，他也如同眼前的燕北澈一般，默默承受著力量對沖帶來的痛苦。而如今，他竟然也變成瞭一位局外人。
時光匆匆，歲月流走，過往的日子不復存在。
「千年的時間，終究是讓我等到瞭你……」白浩天忍不住感慨道。
在留下這座遺址的時候，白浩天仍舊處於風華正茂之際，他本以為，隨著時代的變遷，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一反墨守成規的套路，選擇另辟蹊徑。甚至說不定，到那時，連水火兼修都成為瞭一件再普通不過之事。
但是，白浩天萬萬沒有想到，他留下來的這道投影，沉睡瞭千年的歲月。
直到，燕北澈打開那處凹槽時，黑暗中的他，才幽然醒來。
在與燕北澈的交流中，白浩天這才發覺，時間已經過去瞭這麼久。其實，時間對於他這道投影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真正令他酸澀的，是在這千年的時間裡，竟然從未有人涉足過此處，這也就意味著，與他有著相同經歷的人，唯有眼前的燕北澈。
好在，燕北澈的表現，並沒有讓他失望。
白浩天神色復雜的看著一臉痛苦的燕北澈，在後者的身上，他似乎看到瞭某種希望，某種當初他也曾具備的，但卻未來得及完成的希望。
而且，燕北澈幾乎具備瞭所有成為強者所必備的因素，這也讓白浩天欣慰無比。
在白浩天思緒萬千之際，燕北澈正遭受著層層累加的痛苦。
靈智低下的兩股力量，在看到對方竟然挑釁自己的威嚴時，雙雙暴怒，以比方才更為迅猛的力量沖撞在一起。
這也讓燕北澈苦不堪言。
他的五臟六腑甚至都在顫抖，心臟劇烈跳動，源源不斷的血液在次次跳動間，傳送至身體各處，但饒是如此，燕北澈還是感覺到一種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的痛。
以往，兩股力量發生沖撞時，他總會拼命試圖阻止，而現在，他非但不能阻止，反而還得盡情釋放它們的天性，讓身體徹徹底底去感受那種痛苦。
這，無疑是一種自虐式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