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傳音,讓林仙子原本打算修煉的心思也磨滅瞭。
她托著香腮,百無聊賴的坐在桌子旁,一雙美目怔怔的望著窗外,玉指輕輕的敲擊著臉側。此時的她,神態就像是一位惜惜懂懂的少女,充滿對未來和世界的好奇。
“也不知道北澈現在在做什麼……”林仙子嘟嚷著,腦海中又浮現出燕北澈的身影。那日,林仙子本來與燕北澈正在柔情蜜意,卻突然遭到徐長青的打斷,為瞭避免節外生枝,林仙子隻能讓燕北澈先行離去。現在想來,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林仙子的心裡漾起幾分愧疚。
“唉……”她無奈的發出一聲輕嘆,站起身來,蓮步微移,向前走瞭幾步後,又突然止住瞭腳步。
林仙子的臉頰上浮現難耐與糾結的神色,她又向前邁進幾步,而後又轉身向後退去。就這樣循環往復,她還是停留在原地。
“還真是煩人呢……”林仙子自言自語道。“罷瞭……還是去看看吧。”
說完後,林仙子終於下定瞭決心,朝著燕北澈的住處趕去。當她走進時,聽到陣陣說說笑笑的聲音從燕北澈的小竹樓內傳來。嗯?難道有外人在這裡?
林仙子的秀眉微盛,按照燕北澈的性子,一般不會輕易與外人來往,在這萬學天府內,與他交好的朋友也就寥寥無幾而已。難不成又是上次那位男子?林仙子如此想著。就在她思索之際,小竹樓內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然後林仙子便看見兩道身影出現在瞭她的面前。
正是燕北澈,還有那日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張祁山。林仙子的目光先是在張祁山的臉上掃過,而後停留在瞭燕北澈身上。顯然,當她看到後者時,眼神有瞭明顯的情緒變化。這種變化,林仙子自己未曾察覺,燕北澈也沒有發覺,但是,張祁山卻清楚的感覺到瞭這種變化。當林仙子的美目停留在張祁山身上的那一秒,他與她對視,雖然表面無波無瀾,但隻有張祁山自己知道,在那一刻,世界仿佛停止瞭轉動,唯有林仙子的那一雙眼睛。隻可惜,當林仙子看向張祁山的時候,眼神毫無波動,冰冷的就像是在看一塊絲毫沒有生氣的石頭一樣。
但當她看向燕北澈時,眼神卻突然發生瞭某種細微的變化,神色不再冰冷,反而充滿光彩熠熠的韻味。
饒是如此,張祁山依舊興奮的難以自抑。因為他知道,如若不是燕北澈,他依舊隻能遠遠的觀望著林仙子,哪裡能夠有與她產生對視的機會。
“師父,你怎會突然來此?”燕北澈問道。他的聲音,既有激動,但也有幾分埋怨。顯然,燕北澈仍舊沉浸在張祁山的話語中無法自拔。
“我來,來看看你修煉的如何。”林仙子剛想袒露自己的思念,但礙於張祁山在場,隻得臨時轉變瞭語氣和話術。與此同時,她下意識的看瞭一眼張祁山。殊不知,這一眼,再次讓張祁山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簡單的一眼,足以撩撥起張祁山內心所有的情緒。他的心臟急速跳動,整個人幾乎快要忘記瞭呼吸,隻能征愣的站在原地,聽著“怦怦怦”的心臟跳動聲。
“哦,還行吧,相比於前些時日可能有瞭些精進,但如果想要突破的話,恐怕還得些許時日,勞煩師父費心瞭。”燕北澈語氣平淡的說道。
聽完這話,林仙子一愣。
很明顯,她聽出瞭燕北澈話語裡的疏離,甚至還有幾分不願意搭理她的意思。頓時,林仙子隻覺得又羞又氣,她如此思念著他,又主動前來找尋他,但他非但沒有表露出半分思念她的意思,反而對她如此冷淡,這如何能不讓林仙子羞憤?她甚至想要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但為瞭不讓張祁山看出端倪,她隻得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若無其事的點瞭點頭,紅唇中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不急,隻是時間問題。”
“多謝師父關心。”燕北澈的語氣平靜,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
甚至,林仙子從燕北澈淡漠的語氣中,聽出瞭幾分逐客的意思。
一時間,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林仙子的眼眶都微微泛起濕潤。
如果張祁山不在場的話,她定要沖上前去將此事問個清楚。但在張祁山的註視下,林仙子隻得維持為人師的身份與穩重,強壓著自己心頭的委屈。
“嗯。”林仙子努力平穩著自己的語氣,不讓對面的兩人聽出端倪。說完之後,林仙子覺得自己沒有再在這裡待下去的必要,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張祁山卻突然開口說道:“林長老,我經常聽北澈兄念叨您有多厲害,待他有如何好,今日得此一見,果真如他說的一般。也難怪北澈兄最近進步神速,想來多虧瞭您的指導。”
話音落下,隻見林仙子的腳步一頓,有些意外的看著張祁山。顯然,她根本沒有想到此人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講話。
就連燕北澈也有些意外,詫異的看著張祁山,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張祁山察覺到瞭燕北澈的註視,不過他卻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反而接著對林仙子說道:“長老您是不知道,平日裡北澈兄經常在我面前念叨您,我耳朵都快聽得起繭子瞭。”
這話說完之後,不明所以的燕北澈暗戳戳的推瞭推張祁山,示意他別再說瞭。
現在的燕北澈還沒有理清頭緒,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林仙子,他隻想著讓後者趕緊離開此處,但誰承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張祁山居然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思,還在這裡滔滔不絕,完全沒有想要林仙子離開的意思。
張祁山看瞭燕北澈一眼,示意他把心放在肚子裡。
“哦?是嗎?他都說我什麼瞭?”林仙子看瞭張祁山一眼,而後又頗有深意的看瞭燕北澈一眼。
這簡單一眼,足以在燕北澈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先前對她的所有埋怨、憤怒,在此時仿佛都化為瞭烏有。
“說您雖然身份、地位尊貴,但是完全沒有架子,和您相處就像和朋友相處一樣。他還說,如果不是礙於您已為人婦,一定要把您追到手呢。”張祁山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殊不知,此話說完,旁邊的兩人臉色都有瞭細微的變化。
尤其是燕北澈,他的眼神動蕩,顯然處於一種驚愕的狀態。
這張祁山究竟在搞什麼鬼?明明知道瞭他與林仙子之間的關系,怎麼會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這般話?
燕北澈的瞳孔甚至都微微收縮瞭起來,他用謹慎的眼神看著張祁山,生怕後者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
同樣震驚的還有林仙子,雖然她明明知道張祁山是在開玩笑,但當她聽到後半句話時,心臟還是猛的一驚。她甚至下意識的懷疑,眼前的張祁山是不是猜出瞭些什麼。以燕北澈的性子,斷然不會同外人言語這些。
林仙子詢問的目光看向燕北澈,但後者卻像是故意躲著她似的,根本不敢與她直視。她怎會知道,讓她如此信賴的燕北澈,不僅將她與他之間見不得人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給瞭張祁山,還信誓旦旦的說出要把讓她與張祁山共度春宵這樣令人驚駭的言語。
“你是不是喝多瞭,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燕北澈趕忙把張祁山拉到自己的身後,示意他別再胡亂說話。
見狀,張祁山隻好略帶委屈的說道:“你急什麼啊,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人畜無害的模樣,任誰看瞭都不會懷疑他言語裡的真實性。
“算瞭,隻是開玩笑而已。”林仙子在一旁圓場。
“你看看,還是林仙子大度,北澈兄,你說說你,都跟著林仙子這麼久瞭,實力倒是長進不少,可這脾性和氣度,卻是有些欠缺。”張祁山仍舊不依不饒的說道。這下,就連燕北澈都對他毫無辦法瞭。
林仙子詫異的看瞭張祁山一眼,以前她從未對此人產生過印象,今日一見,倒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師父,今日不早瞭,您先回去歇息吧,改日我再去拜訪您。”燕北澈連忙說道。為瞭避免張祁山再說出什麼其他的話,燕北澈隻得催促林仙子先行回去。
“好。”林仙子紅唇微碰,吐出一個簡單的字眼。話罷,林仙子便不再流連,徑直走出瞭燕北澈的住所。
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燕北澈和張祁山的視線之內的時候,燕北澈微怒的沖著一旁的張祁山說道:“你在幹什麼?!”
見燕北澈來真的之後,張祁山也不敢再開玩笑,正瞭正神色之後說道:“你看看方才你在剛見到林仙子時候的臉色,陰沉都就差沒把不開心三個字寫在臉上瞭,如果不是我在旁邊圓場的話,定會惹來林仙子的懷疑,到時候你把她氣跑瞭,連哭都沒地方哭。”燕北澈一愣。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張祁山便接著說道:“還是說,你真想讓她離開你啊?”話罷,燕北澈陷入瞭沉默,方才的憤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回味著方才與林仙子見面時的一舉一動,不由得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的語氣為何裝的那般淡漠,後悔為何自己明明在乎,卻又強忍著不肯表達出來,後悔為何明明看出來她已經有些難過,卻還是固執的沒有任何表示。
如果張祁山不在場的話,恐怕他真的會一意孤行的氣走林仙子,雖然當時會覺得痛快,但用不瞭多久,後悔的便是他自己。
“唉。”燕北澈輕嘆,看瞭張祁山一眼。
看出他已經沒有任何怒意的張祁山,擺出一副“多虧瞭我”的模樣,得意洋洋的說道:“在修仙上面或許我不如你,但是在女子這方面,恐怕你還得叫我一聲師父。”燕北澈沒好氣的白瞭他一眼。
“唉,你說女子為何這般麻煩?”燕北澈懊惱的問道。
“女子如果不麻煩,那便不是女子瞭。”張祁山翹著二郎腿,十分悠閑的靠坐在瞭床榻旁邊。
“世間的女子都是如此嗎?”燕北澈問道。
張祁山思索瞭幾瞬,毫不猶豫的說道:“基本上大部分吧,反正我遇到的女子都是這樣,又愛美又矯情,你喜歡她吧,她偏偏不喜歡你,但你若是對她愛答不理的吧,她又會反過來巴巴的求著你。”
“哦?竟會如此?”燕北澈有些懷疑。
他回想著之前與林仙子相處時的畫面,想著林仙子倒也沒有這般無理取鬧。在這段感情裡,有時候,甚至是她照顧他更多一點。
“這你就不明白瞭吧,男子不壞,女子不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以啊,對待女子,有時候真不需要有多麼深情,反而是那些浪蕩公子哥兒們,撩完就跑,絲毫不用顧忌任何後果,才往往會讓女子們魂不守舍。”張祁山一邊啃著一顆果子,一邊說著。燕北澈詫異的看瞭張祁山一眼,不明白為何他和張祁山年齡相仿,後者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卻比他清楚這麼多。
“那你既然懂這麼多,為何我從未見你與哪位女子有過真情?”燕北澈話題一轉,問道。這一問,讓張祁山頓時語塞。
他總不能和燕北澈解釋,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林仙子這一棵樹上吊著,從未對其他女子生過其他的心思吧?更離譜的是,現在這棵樹還倒瞭一半,還險些將他壓死。
“額,沒有遇到合適的。”張祁山隨口一說,很是敷衍。燕北澈不屑地看瞭他一眼,壓根沒有相信他說的話。
“你之前話裡話外不是還挺支持我結束和她的這段感情的嗎?怎麼今日又這般行為?”燕北澈忽然問道。
張祁山的動作一頓,眼神飄忽不定,在思索些什麼。
他才不關心燕北澈到底會不會與林仙子斷個幹凈,他關心的隻是,燕北澈前些日子說出的那些話,究竟會不會實現。
那可是林仙子啊!
多少男子日思夜想的女神存在!又是多少男子深夜中借以撫慰自己時的意淫對象!如果能夠與她共度一夜春宵,就算是死也無憾瞭。不過張祁山才不會把這些話拜在明面上和燕北澈說。
“還不是怕你太痛苦啊,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能放下她嗎?”
聽完這話,輪到燕北澈沉默瞭。他不得不承認,張祁山的話戳中瞭他的心思,他根本無法輕易放下林仙子。畢竟,這可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子,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在身體上,都完完全全將他占據的女子。
隻是,若說對先前發生的事情完全不介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算瞭算瞭,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瞭。”張祁山沒好氣的說著。而後,他站起身來拍瞭拍燕北澈的肩膀,準備離開。
就在他邁出幾步後,突然又轉身回頭,表情神秘兮兮的說道:“北澈兄,你可別忘瞭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情啊。”
燕北澈一愣,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可就在他開口準備細細詢問時,張祁山早已走出瞭房門。燕北澈納悶的摸瞭摸腦袋,不明白這張祁山的算盤裡又在打著什麼主意。可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意識到,張祁山言語中究竟是什麼意思。
想到那日與張祁山的對話,燕北澈的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當時為何鬼迷心竅,竟然會說出那般荒唐至極的話。若是有旁人在場,定會露出瞠目結舌的模樣。如果時光能倒流,燕北澈真想回到那時候,狠狠的朝著自己臉上甩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一點兒。
但事已至此,燕北澈也隻能被迫接受。可是要讓他把心愛的女子送到旁的男子床榻上,眼睜睜的看著她與旁人交歡,光是想想,就讓燕北澈覺得心痛無比。
“唉,罷瞭,走一步看一步吧……”燕北澈無奈的嘆著氣。
在天空中懸掛瞭一日的驕陽,在此時變得有些萎靡,黯淡的朝著地平線緩緩低沉而去。夕陽落幕,黃燦燦的晚霞將半邊天空暈染成無比絢麗的金黃。
一束溫暖的陽光照進燕北澈的窗子裡,披拂在他的身上,讓他本就落寞的神色看起來盡顯頹廢。俊秀的側臉在夕陽的傾灑中,顯得憂鬱而又深情。
若有旁人在場,隻需一眼,便能夠從燕北澈渾身散發出的萎靡氣息看出幾分身受情傷之意。
黃昏的世界靜悄悄,一如燕北澈的內心,空蕩而又寂靜。就在燕北澈獨自孤寂之時,一道本應該消失在此處的身影卻又悄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