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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盈盈心亂

第六十六章 盈盈心亂

  綠竹翁捧著一張焦尾桐琴走進屋子,恭敬道:“姑姑,琴取來瞭。”藍鳳凰和曲非煙也來到門口,一臉好奇地看著屋內三人。

  任盈盈道:“你把琴拿給聶掌門,讓他好好展示一下琴藝,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你們兩個也進來吧,看看你們心上人的本事。”

  綠竹翁聞言一愣,轉頭看著聶雲,一臉的不情不願。

  藍鳳凰和曲非煙看看聶雲,心中暗暗納悶:“他也會彈琴?”

  聶雲微微一笑,對綠竹翁伸手道:“放心,不會弄壞的。”

  綠竹翁還在遲疑,任盈盈又道:“給他。”

  綠竹翁聽到任盈盈語氣裡已有催促命令之意,隻得暗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琴遞給聶雲,還不放心地說道:“你輕點,這琴可是很珍貴的。”

  聶雲接過瑤琴,盤膝坐下,將琴放於小幾之上,用手輕輕撥弄一下,隻聽“錚錚”幾聲,琴聲清而不飄,脆而不尖。

  “的確是一張難得的好琴!”聶雲點頭稱贊道。

  綠竹翁得意地捋瞭捋胡子,剛要自謙幾句,又聽聶雲繼續道:“雖然你這人長相醜陋,琴藝一般,武功稀松,性格莽撞,但挑琴的眼光確實不錯。”

  藍鳳凰和曲非煙撲哧一聲笑瞭出來,綠竹翁兩眼圓睜,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任盈盈剛才喊他的時候那麼大火氣瞭。

  任盈盈在簾後也是暗暗搖頭,聶雲這張嘴簡直就是氣死人不償命。不過看到綠竹翁被懟得吹胡瞪眼,她心裡也暗暗覺得好笑。

  “樂律十二律,是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中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此是自古已有,據說當年黃帝命伶倫為律,聞鳳凰之鳴而制十二律。”聶雲用手指一根一根地拂過琴弦,自言自語地說道,“瑤琴七弦,具宮、商角、征、羽五音,一弦為黃鐘,三弦為宮調。五調為慢角、清商、宮調、慢宮、及蕤賓調。”

  幾人聞言都是一愣,他們沒想到聶雲居然還真對琴瞭解不少。任盈盈目露驚奇之色,不過想到這些不過是入門基礎,隨便找個琴師都能知道,便沒有在意。

  任盈盈冷笑道:“背得倒是挺熟練的,不過要是隻能說不能做,也就是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罷瞭。”

  聶雲搖頭道:“你勝負心太重,又自視甚高,這種性格如何能領略高深琴藝,隻怕這輩子也就是怡紅院裡五兩銀子聽一段的水平瞭。”

  任盈盈聽到聶雲居然把她比作妓院裡的琴妓,頓時胸中血氣翻湧,嘴裡貝齒緊咬,恨不得用針把聶雲的嘴縫上。

  “彈首什麼曲子好呢?”聶雲撥瞭撥琴弦,思考片刻,搖頭道:“算瞭,太高深的你也聽不懂,還是我自己隨便彈吧!”

  “錚——”琴聲陡然響起,如雄鷹拔地而起,直入雲霄。任盈盈和綠竹翁看著聶雲那撥捻的指法,臉色都是一變。

  雖然隻是一個開頭,但那指法已經流露出極為高深的造詣。

  聶雲雙目輕閉,手指輕輕撥動,姿態自如瀟灑。他此時展露出與平日裡截然不同的溫文爾雅,讓藍鳳凰和曲非煙看得雙眸如水,芳心大動。任盈盈慢慢撩開簾子,看著聶雲的目光中多瞭幾分驚奇之意。

  清遠的琴聲時而如山間溪水,千回百轉、綿延不斷;時而如清風明月,寧靜悠遠,沉鬱清雅:時而如杏花春雨,溫柔雅致,婉轉纏綿;時而如海水漲潮,暗流湧湧,內蘊威勢。

  幾人聽著琴聲,臉上露出沉醉之色,他們閉上雙眼,跟隨聶雲的琴聲在那一個個美麗的畫面中流連忘返。

  到瞭最後一段,他們更是從琴聲中感受到一股天高雲清的遼闊之氣。幾人仿佛看到一隻雄鷹在那高闊的碧空上盤旋翱翔,寥寥幾朵浮雲伴隨身邊。而雄鷹就在那萬丈高空中俯視著大地,仿佛世間的主宰一樣。

  “錚——”最後一聲一響而沒,但那直入心扉的琴聲仿佛仍在屋中盤旋回蕩,綿綿餘韻,不絕於耳。

  聶雲輕輕睜開雙目,眼中一片恬淡。隻見四人個個闔目微笑,顯然還沉浸在那美妙的琴聲之中。

  聶雲微微一笑,輕輕拍瞭一下手。四人紛紛睜開雙眼,臉上露出如夢初醒的神色。他們看瞭看周圍,仿佛在思考自己身在何處。

  “任大小姐,不知我這琴可還入得你的法眼?”聶雲看著任盈盈,平靜地說道。

  “天哪!聶大哥,你真厲害!”曲非煙看著聶雲,兩眼都快冒紅心瞭,“我從沒聽過這麼美妙的琴聲,就像是來到仙境一樣!你是怎麼學的?”

  藍鳳凰也長出一口氣,她看著聶雲,心中暗自感嘆:“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才華,隻怕當今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瞭!”

  任盈盈愣愣地看著聶雲,心中波濤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之前她一直以為聶雲是在胡說八道,自吹自擂,甚至還覺得此人不過是一個下流無恥的粗野武夫。但親耳聽到聶雲的琴聲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她身為日月神教聖姑,身邊多是習武之人,任我行和東方不敗更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也是野心強橫、殺戮無數的兇人。自遊歷江湖以來,見過的高手也大多如此,所以她對於武林中人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但剛才一曲之下,她方知聶雲竟是如此不凡,不僅琴藝出神入化,琴聲中所展現的意境更是宏大無比。她知道琴聲如心曲,剛才展現在自己眼前的畫卷,自然是聶雲本人內心的寫照。

  那種攬日月星辰於胸,納天地萬物於懷的恢宏氣度,是她平生從未見識過的,也是絕對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平日裡她自詡出塵脫俗,如今隻覺可笑至極。隻是她很奇怪,為什麼這樣優秀的男人竟會做出調戲自己的行為,而那張讓她氣得想要吐血的賤嘴,這和這琴聲所反映出的境界完全不搭邊。

  她沉默良久,最終長嘆一聲,搖頭道:“聶掌門琴藝高超,小女子自愧弗如,從此再也不敢說自己懂琴瞭。”

  綠竹翁看著聶雲,臉上露出敬服之色。他也是琴道高手,當然知道聶雲剛才所展現出的琴藝是何等的驚人。

  聶雲起身將琴遞給綠竹翁,笑道:“你輕點,這琴可是很珍貴的。”

  這句話正是剛才綠竹翁將琴遞給他時說的話,此時被他原封不動地送回,顯然帶著調侃之意。

  綠竹翁老臉一紅,對聶雲拱手道:“今日聽得聶掌門撫琴,真是三生之幸。往日裡我坐井觀天,自以為琴藝高超,今日方知何謂‘技可進乎道,藝可通乎神’。聽得此曲,隻怕今後我再也無顏彈奏此琴。還請聶掌門將此琴收下,就是我對您的謝禮。”

  他聽完剛才聶雲的彈奏,感覺自己以前很多在琴藝上不明白的問題全部得到瞭解答,從這一點來說,尊稱聶雲一聲“老師”也不為過。

  聶雲搖頭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是你的琴,不是我的琴。更何況琴藝之道,博大精深,我不過是比你快瞭兩步而已。你琴藝也算不錯瞭,所以不必灰心,今後用心鉆研即可。”

  綠竹翁見聶雲毫無自傲之色,心中越發欽佩,他恭敬地接過琴,感激道:“多謝聶掌門賜教。”

  聶雲點點頭,然後轉身看著任盈盈。

  任盈盈心中沒來由地一慌,退後一步道:“不知聶掌門還有何見教?”

  聶雲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扔給任盈盈。

  任盈盈抬手接過,疑惑地看著聶雲。

  聶雲道:“這首曲子是曲洋和劉正風共同譜就的《笑傲江湖曲》,是依據晉人嵇康的《廣陵散》改編的。你好好練習,我等著跟你合奏的一天。”

  任盈盈心頭一震,失聲道:“你……你剛才說想要跟我合奏,原來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幹嘛騙你!”聶雲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不過到時候我彈琴,你吹簫!”

  曲非煙小臉一紅,撇嘴嘟囔道:“登徒子!”

  藍鳳凰莞爾一笑,搖頭不語。

  綠竹翁面露尷尬之色,欲言又止。

  任盈盈看著眾人的表情,突然覺得聶雲肯定在打什麼壞主意。

  聶雲見她遲疑不語,又道:“此曲寄托著他們二人的畢生心血,可以說是千古名曲你還是先看一看吧!”

  說完他轉身對曲非煙和藍鳳凰道:“走吧,難得來一次洛陽,我們去逛一逛!”

  曲非煙點點頭,笑著挽起他的手臂。

  藍鳳凰看看任盈盈,眼中露出征詢之色。

  任盈盈看到她眼中的期盼,心裡嘆息一聲,點頭道:“既然聶掌門有此興致,藍教主就陪著他在城中走走吧。”

  藍鳳凰喜笑顏開,轉身挽著聶雲的另一隻手,甜甜地說道:“雲弟弟,我們走吧。”

  聶雲對任盈盈點點頭,便一手拉著一個美女走瞭出去。

  ***

  等到三人走遠後,任盈盈來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幽幽翠竹,愣地不知在想什麼。

  綠竹翁在旁邊恭恭敬敬地站著,突然聽見任盈盈說道:“你先下去吧。”

  綠竹翁點頭應是,轉身走出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任盈盈呆立許久,嘆瞭口氣轉身回到簾後,盤膝坐下,纖纖蔥指伸出,輕輕地撥動桌上的瑤琴,發出淙淙之聲,宛如幽谷清泉。隻是往日裡聽起來無比動聽的琴聲,如今卻顯得那麼不堪入耳。她搖瞭搖頭,手指停瞭下來,臉上顯出一絲迷茫。

  “聶雲……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少女紅唇微動發出幾聲微不可聞的呢喃。

  ***

  到瞭傍晚,藍鳳凰和曲非煙雙雙返回,卻不見聶雲的身影。而兩女也是眉頭微蹙似乎在擔心著什麼。

  任盈盈見狀連忙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他怎麼……”

  她話剛出口便戛然而止,白玉似的臉臉頰宛如抹瞭一層胭脂般紅潤。

  “我在幹什麼?為什麼對他這麼關心?”平日裡萬事不縈於心的任大小姐突然覺得臉紅心跳。

  不過藍鳳凰和曲非煙此時心裡正牽掛著聶雲,所以並未發現她的異狀。

  藍鳳凰道:“他正和我們逛得開心,突然像是發現瞭什麼很要緊的情況,說讓我們先回來,然後就向城外奔去。我們想追,但他的輕功著實厲害,很快就不見瞭身影。”

  “哦?”任盈盈眸光微閃,沉吟不語,暗暗思索在這洛陽城裡能有什麼事讓聶雲如此急迫。

  ***

  此時的洛陽城外,兩隊江湖人士正在對峙,兩邊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一個容貌清癯,長須飄飄的白衣老者在兩隊人之間的空地上傲然而立,雙手之間系著一根鐵鏈,望著眾人不住冷笑。

  左邊那批人頭纏白佈,一身青袍,腳下赤足,穿著無耳麻鞋。領頭一個矮小道人操著一口蜀地口音喊道:“向問天,我看你今天還能逃到哪去!”

  右邊那夥人均身穿黑衣,腰系各色帶子,一個臉如金紙的瘦小漢子冷冷道:“向問天,快快束手就擒,隨我回黑木崖向教主領罪!”

  向問天面上露出一絲嘲諷,冷笑道:“難得難得,想不到日月神教和名門正派也能聯手,真是天下奇聞!”

  矮小道人拔出長劍,厲聲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八道!魔教追拿叛徒,我餘滄海是替死在你這惡賊手下的朋友們復仇。各幹各的,毫無關連!”他正是不久前率領眾弟子滅瞭福威鏢局滿門的青城派掌門、松風觀觀主餘滄海。

  向問天搖搖頭,“不就是以少打多麼!不要臉的事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真不愧是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的青城派!”

  餘滄海旁邊一個年輕人接口道:“向問天,在我師父面前你還敢這麼放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哈哈哈……”向問天一陣仰天大笑,兩道冷電似的目光看著那年輕人道:“我倒要看看是誰的祭日!”說著身影一晃,向那年輕人沖瞭過去。

  霎時間劍光閃動,幾個青袍人齊齊舉劍向他刺去。向問天腳下一拐,雙手輕揮,隻聽“叮當”連響,鐵鏈已將劍光破開一個口子。剛才那開口的年輕人挺劍刺出,向問天身形一晃,閃到瞭他背後,手腕一抬一抖,已經套上瞭那人的脖子。

  年輕人隻覺喉嚨一緊,接著後背一股大力傳來。

  眾人隻見向問天脊背向後一頂,雙手往下用力一拉。那年輕人竟如一個麻袋一樣被他倒背瞭起來,而那勒著他脖子的鐵鏈就像麻袋紮口的繩子。

  向問天面露獰笑,雙手在胸前猛地一個交叉。隻聽“咔嚓”一聲,他背上那人已經兩眼翻白,舌頭吐出,竟生生被扭斷瞭脖子。

  向問天雙手用力一甩,將那人的屍體甩瞭出去,剛好撞到正要撲上來的青城派弟子身上。他右足一點,躍回原地。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就連餘滄海都來不及阻截。

  日月神教人叢中彩聲如雷,幾人大叫:“向右使好俊的身手。”

  向問天微微一笑,舉起雙手向諸人一抱拳,答謝彩聲,手下鐵鏈嗆啷啷直響。他轉身看著面色鐵青的餘滄海,冷笑道:“餘矮子,你這弟子實在不成器,我幫你料理瞭,省的將來丟你的人!”

  餘滄海聞言更是憤怒,臉色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塗滄海身為武林名宿,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因為他生得身材矮小,所以平生最忌諱別人說他個子。如今向問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殺瞭他的弟子,還叫他餘矮子,簡直就是用鞋底抽他的臉。

  他怒哼一聲,身形一晃,直奔向問天而去。行走間長劍閃動,唰唰唰三劍,奇快無比對著向問天上中下三路而去。

  向問天雖然嘴上說得輕巧,但對餘滄海這個一派之主卻是從未小看。他見餘滄海劍勢兇猛,而自己的雙手又被鐵鏈所拘,無兵器在手,便腳下輕點,整個人向後飄去。

  他大喊道:“神教兄弟,誰能借刀一用?”

  日月神教眾人聞言都是一愣,有個人當即就想把手裡的刀扔過去。

  領頭的漢子回頭喊道:“向問天是叛教之人,你們難道也想造反麼?”

  幾個動心的人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掃,頓時面色一變,提起的手也放瞭下來。

  在原著中,餘滄海門中弟子多是無能之輩,所謂大名鼎鼎的青城四秀,也不是未學獨孤九劍的令狐沖的對手。但餘滄海的武功卻是和嶽不群不相上下,一手松風劍法和摧心掌在武林中可以說是赫赫有名。如今他含恨出手,右手出劍左手擊掌,竟是逼得向問天連連閃避。

  青城弟子看見自傢掌門大發神威,各個喜笑顏開,紛紛大聲喝彩道:“師父好武功!”

  日月神教眾人卻是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這時,忽聽一個充滿憤怒的聲音喝道:“餘滄海,還我妹妹命來!”接著隻見一道身影突然竄進場內,手執大刀,一招“力劈華山”向餘滄海砍去。

  餘滄海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連出幾招逼退向問天,然後揮手一擋,剛好攔住瞭來人的殺招。

  “當”的一聲,刀劍相交。

  餘滄海感覺手中長劍傳來一股大力,震得他虎口劇痛差點握不住寶劍。

  他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心中大為震驚,暗道:“此人內力好強!”

  來人一劍劈退餘滄海後並未追擊,而是冷冷地盯著他,用悲憤的語氣說道:“餘滄海今天我就讓你血債血償!”

  餘滄海看著那人陌生的面容,不禁眉頭一皺,暗暗納悶自己什麼時候跟此人結過仇。

  他一邊小心戒備一邊沉聲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你我素未謀面,何來仇怨?”

  那人緩緩舉起手中大刀,用地道的洛陽口音惡狠狠地說道:“今日就叫你死個明白,你爺爺我行不更姓坐不改名正是王伯奮!”

  餘滄海聞言一愣,然後面色大變。因為這王伯奮不是別人,正是林震南的妻子——王麗茹的哥哥,而那王麗茹早已和林震南一起死在他的折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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