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冬季的尾聲，迎來瞭寒假和春節。
顧愔誠即將提前返校，最後的一個學期，切確的說是最後三個多月，他們采取全封閉式管理，全部實行寄宿制，不能回傢。
每周隻有周六晚上有時間拿到手機，通知傢人在周日中午把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元宵節的那天夜裡，顧愔誠煮瞭湯圓，這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三個元宵節。
紅糖水裡白色的湯圓漂浮著，還放瞭一些散開的酒釀。
夏妍的勺子落下去的時候，他低低地笑瞭一聲。
“這些湯圓裡面有一個味道特別的，不知道你和我誰會吃到？”
夏妍的手頓瞭一下，抬首望他，“吃到會怎麼樣？”
“如果你吃到瞭，就陪我去一個地方。”
夏妍撇瞭撇嘴，“那如果你吃到瞭呢？”
顧愔誠眸光閃動，“那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夏妍也笑瞭，“說來說去，等會我們是要出門瞭。”
“是的，姐姐等下穿厚一點。”
夏妍在吃到第三個的時候，終於露出瞭一個奇怪的表情，她嚼咬的動作漸漸放緩。
那個特殊味道的湯圓，被她吃到瞭。
顧愔誠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榴蓮的味道雖然怪瞭一點，但姐姐不算太討厭，我才敢放進去的。”
原來，他在那一堆的芝麻湯圓裡面，偷偷放進去的是一個榴蓮味的湯圓。
夏妍嗔怪地瞪瞭他一眼，“趕緊吃，吃完就出去。”
夏妍開著車，顧愔誠給她指路，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郊外。
嘉南的郊區有大片的水稻新品示范區，冬季的稻田一片空曠，隻剩下幹枯發黃的殘枝，清冷寂寥。
他們把車停在水稻田間修瞭半截的公路上，這時，顧愔誠從後備箱裡抱出一堆的煙花。
原來，他是想帶她看煙花。
嘉南市區禁放煙花爆竹，這裡就成瞭人們放煙花的好去處。
“以前都是看別人放，今天我們自己放。”顧愔誠把懷抱裡的煙花分給她。
“可是我不敢放啊。”夏妍手足無措地接瞭過來。
“姐姐看著，我來給你放就好。”
他笑瞭笑，伸出一隻手來，摸瞭摸她的頭。
他們選瞭公路尾一處僻靜的空地，把煙花擺成一排，固定好來。
顧愔誠半彎著腰，將那一排煙花點燃，然後在一片轟隆聲中，快速地跑回瞭夏妍的身邊。
夏妍張手迎接他，他將她整個抱在懷裡。
時值春節，兩人都穿瞭大紅色的羽絨服。顧愔誠的是短款，夏妍的則是長及膝蓋。
他摟住她的瞬間，轟鳴聲響徹夜空，一簇一簇煙花在空中騰起，綻放。
五顏六色的尾焰猛地散開，從漆黑的夜幕之中如雨般墜落下來，照亮瞭整個夜空。
夏妍抬首，看著頭頂盛放的煙花發出驚呼贊嘆之聲。
這是他，送給她的一場煙火。
顧愔誠看著她被煙火照亮的面孔，她驚喜的神情，她眼瞳盛著的璀璨煙火。
他的心軟瞭又軟，不禁低頭湊在她的耳邊。
“夏妍，我愛你。”
他的聲音很輕，抵不過煙花響起時轟鳴的聲音，但他知道夏妍聽見瞭。
她的身子輕顫瞭顫，仍然看著那漫天的煙火，沒有任何的回應。
顧愔誠知道等不來她的回答，卻還是吻瞭吻她的眉心。
上一世，她默默愛他那麼久，這一次輪到他來等她，不再讓她承受獨自等待的孤寂與心酸。
終會有那麼一天，他會等到她將整顆心向他敞開。
濕熱的唇舌停頓在她額間那一瞬，夏妍的眼眶有些酸脹，但她還是暗自忍住瞭奪眶的淚水。
指甲嵌在手心裡越來越深，甚至劃出小小的印痕，但身體的痛楚沒有心裡的疼。
她不知道，他這樣的感情能維持多久？
等他再大一點，成熟一點，又是否會後悔曾經的一切呢？那個時候，她又該何去何從？
這是一段註定會分離的感情。
顧愔誠返校的第四天，正是那一年的情人節，也是周六。
周愷提前給趙鶯歌準備瞭一份禮物，一大早就偷偷放在瞭她的抽屜裡。
他們的戀情在同學和老師的眼裡已是半公開。
高考很快就要到來，為瞭避免過分管束帶來的反效。隻要不影響到學習，在學校不要過分親近，老師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鶯歌根本不敢在教室裡打開那個禮物，直接塞到瞭袋子裡，準備帶回宿舍裡拆，但仍引起前後排的一陣小小起哄。
課間的時候，周愷笑著問顧愔誠，“上次說的那個人，你們還在一起嗎？”
顧愔誠隻是揚瞭揚唇角，沒有說話，但周愷明白瞭。
“好傢夥，瞞得真夠好的。”周愷伸出手來，打瞭他一拳，“情人節出不去的話，你準備怎麼辦？還是其實她本來就是我們學校的……”
上課的鈴聲響起，周愷把說瞭一半的話收瞭回去，摸瞭摸鼻子，望向前面的講臺。
這節課正好是英語課，顧愔誠其實也準備瞭一樣禮物送給夏妍，隻不過要找個時機偷偷地給她。
隻是當老師站在講臺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怔住瞭。
這個學期他們換瞭英語老師，不再是夏妍。
周愷悄聲和他說道:“好傢夥，年級組長給咱們班瞭。”
“那夏妍……”
“你不知道？這個學期她被派去縣中支教瞭。”
顧愔誠的指尖開始發涼，冷意慢慢地滲透全身，蔓延開去，他整個人宛如墜入冰窟。
連周愷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他什麼都不知道，是夏妍一開始就打算瞞著他。
顧愔誠的腦子一陣轟鳴，仿佛是元宵那晚的煙花響在瞭耳邊。
那一晚的夏妍，明明聽到瞭他的告白，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一直仰頭看著盛放的煙火，他在她的身邊緊握住她的手，當時她的心裡在想著什麼呢？
那一刻的她，已經在計劃著和他徹底劃清界限瞭嗎？
這一次的支教是她被派去的，還是她自己申請的？
他想起初雪之前的日子裡，她刻意的疏離。
所以，後來那些意亂情迷的夜晚，是她給他最後的憐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