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愣瞭一下,他活瞭叁十五年,身為警察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卻從沒見過長相這麼……他想瞭好一會兒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最後想到一個‘媚’字。要不是對方明顯高他半個頭的身高,脖子上鮮明的喉結,還有爽朗的男音,他都要懷疑他的真實性別瞭。
展贏似乎已經習慣旁人對他的外貌投以各種好的或不好的探究視線,跟警察打過招呼後就重新將註意落在手機上。
另一名警察江海忍不住多看瞭展贏幾眼。這八成又是哪個有錢人傢的少爺,雖然他身上沒有任何看上去比較貴重的東西,但整個人的氣質與氣勢擺在那,不是一貫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會表現的這麼隨性自然,尤其是在見到警察的時候。
普通人的表現大多都是會像跟在他旁邊的那兩位設計師一樣,要麼保持沉默,要麼在說話時自動低頭,表現出對警察這個職業的敬畏。
‘叮’的一聲,十一樓到瞭。電梯門徐徐打開,展贏抬手按住開門鍵,等兩位警察先後走出電梯後,他才收回手。
“看樣子十一樓真出事瞭。”孔凡一臉無法前去看熱鬧的失望表情。
“能有什麼,”房曼靜不理解他愛湊熱鬧的習性,“現在是丟個外賣都會報警的世道。”
十二樓隨即也到瞭,叁人下瞭電梯。
楊悠悠將客廳與臥室的窗簾全部拉開,陽光照進屋內多少驅散瞭她對房間的恐懼。門鈴突然響起,坐在沙發上的她被嚇得一哆嗦。平復瞭過快的心跳頻率,她才起身走向門口,在做瞭兩次深呼吸後,她終於伸手打開屋門。
門外現出瞭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她看見瞭這兩個人明顯愣瞭一下。在報警電話中她反復申明過,希望他們至少能派一位女警過來,可這結果讓她心中涼瞭半截。
“我們是警察,你是楊悠悠吧,是你報的警?”江海邊說話邊上下端詳站在屋裡的女人。
左偏分的黑長發一絲不茍的梳成低馬尾束在腦後,幹凈的稍顯蒼白的臉色,眉皺著,眼睛、鼻子發紅,嘴發腫,明顯才剛哭過。可她此刻的表情又是冷靜且嚴肅的,身上非常不合時宜的穿著一件高領的白色毛衣,雖然那毛衣不厚,可出現在初夏時節未免太突兀瞭,下身是筆挺的深藍西裝長褲,腳踩一雙室內拖鞋。
她的長相屬於耐看那一類的,尤其是乖巧的鵝蛋臉型配上那一雙發紅的桃花眼,即使現在面無表情,也能讓人覺出她心中的難過與委屈。
楊悠悠不想再浪費時間,盡管她心裡對他們沒有派女警過來稍有不滿。她握緊門把將屋門徹底打開,讓開位置請兩名警察進來。房門關上,她依舊站在門口,那兩位警察已經自動在室外鞋上套上鞋套走進客廳,兩雙眼睛更是將屋子裡的一切盡收眼底。
方武跟江海對視一眼,這屋子裡的陳設簡單到一目瞭然。
“你報警說你被強奸?什麼時候的事?地點在哪?又是誰強奸的你?”江海站在客廳看向門口的楊悠悠。
對方直白的訊問讓楊悠悠的臉色猝然退色,可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表現過多的情緒,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調整位置正面面對他們,“我是楊悠悠,也是信盈律師事務所律師,我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問答萬全符合法律程序以及人道主義精神。”
“嗤——”江海吊兒郎當的從牙縫裡擠出聲響,然後才開始說,“正常的訊問過程怎麼就不人道瞭?不相信警察你報什麼案?”
楊悠悠的臉色血色盡無,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因為強奸報案的受害人都會受到這種待遇,可自己經歷瞭才知道,當弱勢群體需要正義的時候,正義揮舞著刀劍若無其事的刺向她們,沒有流血沒有傷亡,可她們卻死瞭。
“這種事我們一年到頭見得多瞭,前腳報案後腳言和,你要是知道對方是誰,還是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聊聊,浪費公共資源也是浪費納稅人的稅款,是犯罪。”江海說完,一邊嘴角上挑極其不屑的笑瞭一下。
有那麼一瞬,楊悠悠後悔報瞭警。她心中已經夠痛苦瞭,結果又遇見瞭這樣的警察,他高高在上的言語,惡意揣度著報案人的心理,甚至有可能在這位警察的心裡面,已經把她的報案當做普通糾紛瞭結瞭。
她渾身都被氣的哆嗦,圓瞪著眼睛咬緊牙關半天說不出話。
“註意態度。”方武瞪瞭江海一眼,然後才看向楊悠悠,帶著幾分客氣道,“我同事言辭不當還請你別往心裡去,這也是我們的辦案流程,該問的要問,該答的也要答,希望你也不要隱瞞,我們需要知道最真實的情況才好破案。”
“我昨天夜裡十一點四十幾分下的班……”楊悠悠再次顫抖著深吸瞭一口氣壓下心口的鬱結,面無表情的將昨天自己經歷的,還記得的事情復述瞭一遍,她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抽離,洗腦自己這是別人的案子,“……事情就是這樣,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中午瞭。”
“你說你對過程全不記得?”方武聽過她的敘述,又仔細觀察起房間。重點落在楊悠悠剛才說的睡前喝瞭泡騰水的杯子和裝泡騰片的塑料盒。杯子還在,隻是被洗過瞭,泡騰片連同塑料包裝盒全都不見。
“杯子不是我洗的,我從醒過來就一直沒有離開,也沒有碰傢裡的任何東西。”楊悠悠平靜的敘述著,嘴唇上的血色也好像快要褪沒瞭,即使再強裝鎮定,也敵不過一再回想醒過來時的悲憤與無助。
方武跟江海一起走進瞭她的臥室,薄被凌亂的堆在床上未整理,與被套成套的床單上,顯眼的留著某種液體幹涸後的痕跡以及幾點鮮紅,濃烈的精液味道讓兩個男人齊齊皺眉。
“操……”江海罵瞭一句。
方武查驗的比江海仔細,床底、衣櫃、地板……然後他盯著床上的痕跡發瞭一會兒呆。一般的迷奸案,尤其是現場環境處理的這麼幹凈的情況下,罪犯是不會留下自己的精液的,可他留瞭,這顯然不符合犯罪邏輯。
熟人犯罪?可一旦展開調研豈不是一下就會被查到?陌生人犯罪?意在為何?挑釁警察並表示還會繼續犯案?還是……他就是有這種變態的惡趣味?
江海從兜裡掏出紙巾,墊著手指打開瞭楊悠悠的衣櫃。普通的合乎她職業的款式,安分的顏色,整齊的掛放、收迭,規規矩矩的。嘖,他想,這女人肯定很無趣。